聽著守墓人忽然問出的這一個問題,我們俱是一愣。
在這樣的情境下,他竟然問我們人性的善惡,究竟是什麽目的?
沈大力怒道:“你想幹嘛就痛快點,別他媽神神叨叨的。”
我擺手示意沈大力先不要說話,但也沒有立刻回答守墓人的問題,而是陷入了沉思。
在龍首山下的高句麗古墓裏,小粽子背上刻有“不教而殺謂之虐”;在寶應那陰蜃古宅內,陰蜃化身汪錦堂,給我們呈現了一場揭露邪惡人性的“大戲”。
而在這裏,這個守墓人忽然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似乎是與那兩件事對應到了一起。
可是,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麽聯係?難道會與浮雕圓球有關嗎?
守墓人見我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又道:“說出你們的答案,如果正確,我就放你們走。當然,如果錯誤的話,你們也就隻能活到答案說出的那一刻了。”
我聞言一凜,越發疑惑,更猜不透守墓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冷月似乎也生氣了,甩起鐵筷子就要攻擊那守墓人。
雖然我們的雙腳被固定在地上,但是憑冷月鐵筷子的長度,應是可以對那守墓人發出攻擊。
守墓人豎起食指,衝冷月擺了擺,淡淡道:“你不用著急動手。說實話,我打不過你,但我可以殺死你。若不信,大可放棄回答這個問題的機會,然後把你們的靈魂在這裏獻給偉大的長生天。”
說完,他又望向我,道:“能從祭台落下去而不死的,你還是頭一個,所以我給你這樣一個機會,不要不珍惜。”
冷月扭頭看我,見我點頭後,將鐵筷子又收了起來,抱著肩膀沉默不語。
我擺手,示意守墓人不要再多說廢話,低聲說:“給我五分鍾時間。”
守墓人道了一聲好,向旁邊側邁出幾步,麵帶微笑的望著我們,等待我的答案。
人性是善還是惡,這是自人類文明誕生以來便產生的疑問,無數代人為此爭論不休,直至今日,仍沒有一個準確的定論。
儒文化源遠流長,影響至今。
孔子曾提到過“性”相近,但卻未曾給人性定出是善還是惡,料想他自己的心裏也沒有個答案。
而孟子則給出了定論,提出了“性本善”的學說。
三字經中的“人之初,性本善”更是如今三歲小孩都能脫口說出。
可是,人性真的“本善”嗎?
荀子提出了他的質疑,並列舉了諸多論據給予否定,最終提出了“性本惡”一說。
我不是聖人,我隻是一個上不了台麵的小盜墓賊,這些困擾聖人的問題,我怎麽可能說得出答案。我越想越是頭疼,一個腦袋兩個大,心情越發煩躁了起來。
不就是選擇題嗎?是死是活,各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大不了賭一把。
我這樣想著,抬起頭就要說出答案,卻看到冷月正用他那一雙綠眸緊緊盯著我的雙眼。
看著冷月的雙眼,我心中的煩躁感減輕了不少,立刻又冷靜了下來,重新陷入沉思。
過了一會,守墓人忽然說:“時間到了,能說出你的答案了嗎?”
我緩緩抬起頭,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讓自己複雜而矛盾的心情平緩下來,然後緩緩睜開雙眼,看著守墓人,苦笑著搖了搖頭。
守墓人冷笑道:“給不出答案?”
我淡淡道:“我的答案不是一個字,而是很多的話,要聽聽看嗎?”
守墓人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而後不再說話。
人性或許本善吧,因為人有思想,有感情。
當我們所珍視的事物受到威脅時,大多數的人都會挺身而出;而當素不相識的人遇到困難時,大多數的人也願意伸出援手,雪中送炭。
人類史上,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被廣泛傳播,並一代代傳承了下來。
人類不同於其他的動物,主要原因並不隻是直立行走和使用工具,最大的原因在於,人類有濃厚的情感,有思想。人類創造文明,建立道德觀,並以此來自我約束和約束他人。
或許,這就是善,人性的善。
可是,人性卻不止如此,無法否認還有其惡的一麵。
當一個孩子懵懂時,對於喜愛的事物必然想據為己有,這是天性的自私;當一個人對未知的生物感到恐懼時,第一想法和行動總是會想盡一切辦法將那生物消滅,這是天性的畏懼。
包括但不限於這兩種情況出現時,人類本能的都是想要去破壞。
這是人性的惡,無法否認也不得不去麵對的惡。
以我們目前的道德觀來判斷,人先天惡大於善,但後天必然善大於惡。
可是,我們的這些道德觀就真的是正確的嗎?
弱肉強食本就是自然法則,優勝劣汰本就是進化法則。
是否既然都無法分辨得清楚,那善惡又該如何界定呢?
就像易經中描述的那樣,清中帶濁升為天,而濁中帶清降為地。清濁既然都分不開,那有何談分清楚善惡?
我深吸一口氣,給出了我最終的答案:“無論善和惡,都是相對的,永遠不能絕對的給出定論。所以,人性隻是人性,不分善惡。”
守墓人聽完我的回答,略微有些錯愕。
不隻是他,就連他懷中的那隻老屁狐精也猛的抬起了頭,張大了嘴巴望著我,好像驚呆了一樣。
其實,我也被我的答案驚呆了。我就是個盜墓賊,怎麽忽然談這些東西變得一套一套的,聽起來好像還算是那麽回事。
守墓人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陷入了沉默,而後緩緩抬起頭,表情嚴肅的望著我,問:“你真的隻是一個盜墓賊?”
我故作輕鬆的笑著回答:“如假包換。”
守墓人皺起眉頭,又問:“你連命都不要了,三番四次的跑來打擾大皇後的安定,為的究竟是什麽?是財富,是地位,還是沒事閑的找死?”
他這話說得非常不客氣,體現出了他此時的憤怒。
我看了看冷月,又看了看沈大力,心情無比的複雜。
“你說的都不是。我來這裏,首先是為了守護,其次是為了真相,最後必然是為了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