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漆黑的山體之內,我什麽也看不到,完全隻能依靠聽力和摸索來行動。
既然我此時還活著,就一定不能放棄任何生的希望。
幹盜墓這一行,一不怕死人,二不怕鬼魅。
但這猝不及防的被看不見的手骨抓住,我還是被嚇得不輕。
若不是因為衣服被掛住,估計我此時已經失手墜落了。
我本能的用力把手往回扯,卻把那手骨扯了下來。
隻聽到“嘩啦啦”的一陣亂響,有很多零碎的東西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掉了下去,包括我剛剛摸到的手骨。
我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隻覺得驚魂甫定。
仔細回想剛剛的細節,我懷疑那被手骨抓緊的感覺隻是我的錯覺。
我一動不敢動,靜靜等待了好一陣後,確定不再有其他聲響,我才伸出手小心摸索,抓住一根手臂粗細的樹根。
在試過樹根的承重之後,我開始拽著那樹根向上爬,有驚無險的爬到了橫貫在我頭頂的粗壯樹根上。
我小心將我被勾住的衣服扯回,然後雙手抱著那粗壯的樹根向著一個方向爬。
大概爬出了五六米的距離,我摸到了牆壁。
牆上凹凸不平,勉強可以下腳。
剛剛那些骨架掉落時,我已經初步判斷了一下我當前所在距離地麵的高度。
雖然這裏的回聲會對我的判斷有幹擾,但我可以確定,這裏距離地麵應該在三十米左右,也就是差不多十一層民用住宅的高度,絕對夠我摔個粉身碎骨的。
如果繼續停留在這裏,我估計早晚會死在這樹根上,最終也化為一堆枯骨。
留下來隻有死路一條,爬下去則會有一線生機。並且,越往後,我的體力和精神狀態會變得越差,我那一線生機也會變得越來越渺茫。
不管了,拚了!
努力調勻呼吸,盡力讓自己的狀態好一些,然後我嚐試著摸索下腳點,向著下麵爬去。
這個艱難的時刻,我甚至有些慶幸自己看不到。因為看不到,才能減少恐懼。
我最擔心的是,爬一半才發現沒有可以供我落腳之地,到時候可就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了。
幸運的是,那樣尷尬而致命的情況並沒有發生。估計當年匠人開鑿這裏的時候,條件比較簡陋,所以每隔一段距離就留有下腳點,竟成全了我。
我不知道向下攀了多久,隻知道我的手套已經磨得露出了手指頭,鞋頭頂得腳趾似乎也起了水泡。
當我腳踏實地的時候,我已經渾身是汗,感覺自己仿佛要虛脫了一般。
休息了好一會,我開始摸索前行。
這裏的地上到處都是僵硬如石塊的東西,摸起來冰涼,有的是骨頭,有的似乎是石雕。
好在我前些日子有補功課,雖然什麽也看不到,但可以用一根隨手抓來的木棍探路。
雖然還達不到健步如飛,但不至於在這舉步維艱的地方摔跟頭。
因為對這裏的地形不了解,我無法確定是不是還有地坑之類的設計。如果有的話,摔跤可是非常致命的。
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沒有光亮,我終究不知道該往什麽地方去。
忽然,我猛的想起,我貼身的口袋裏應該有個打火機。我忙在身上摸索,果然找到了煙和打火機。
每當我身處險境的時候,我都會不斷告訴自己,冷靜才是脫險的前提。
於是,我取出一支煙送進嘴裏叼著,然後打著了打火機。
跳躍的火苗勉強照亮了周圍的事物,也帶來了微不足道的溫度。
借著光亮,我觀察身邊環境,卻被眼前所見驚得差點掉落嘴上叼著的煙。
對於那些被灰塵掩蓋的骨架,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我沒想到,那些被我誤認為是石雕的東西,竟然是被凍得僵硬的一具具屍體,地上殷紅一片,全是凍成了冰晶的血液。
而我剛才用於探路的棍子,竟然是一根人類的腿骨。
我去你奶奶個老親舅的!
我驚得連忙將那根骨頭甩了出去,心髒“噗通噗通”的幾乎要衝破我的胸腔一般。
冷靜!冷靜!
我將煙點著,暫時滅掉打火機,很用力的吸了一大口煙。
都說抽煙有百害而無一利,今天我是發現了一利,那就是可以讓我隨身帶著打火機。
待一支煙抽完,我已經平靜了不少。
劫後餘生固然值得慶幸,但深陷這山體之內,卻又讓我感受不到生的希望,有的隻是冰冷的溫度。
我哆哆嗦嗦再次點亮打火機,考慮找一根腿骨加上我的衣服做一個簡易的火把。
邁過一具具屍體,踩裂血液冰晶,我很謹慎的向前找尋,卻意外的找到一隻火把。
火把在一具已經摔爛的屍體旁安安靜靜的躺著,中部靠下的位置已經斷裂,但好在端部那黑乎乎的油布仍在。
我將之撿起,用火機烤了好一會才勉強把油布點燃。
借著火焰的光亮,我可以看清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內部被掏空的巨大山體,除了我落下的地方是直通向山頂外,其他位置的高度都隻有五六米。
因為看不到通道,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往什麽地方走。
忽然,我隱約聽到“嘩嘩”水聲。
我初步判斷水聲來自於一條地下河流,應該在我左前方一百多米以外。
人可以幾天不吃,但卻不能不喝水。
我不知道會被困在這裏多久,所以盡快找到水源就成了當務之急。
不過,在那之前,我決定先翻一翻這滿地的屍體,看看能不能再找些有用的東西出來。
現在我的身上連一個可以當做武器的東西都沒有,如果遇到了怪物什麽的,隻能引頸就戮。
從死者們身上的穿著來看,死者所屬年代不同,死亡時的季節也不同。
有清朝的短打,有早期東北流行的妮子大衣,甚至還有穿日式軍裝的小日本鬼子……
小日本的屍體附近有一把已經摔零碎的槍,看起來應是那個時代鬼子們慣用的三八大蓋。
槍雖然已經不能用了,但槍頭上的刺刀還保存完好,於是我暴力的將之拆了下來。
除這刺刀,我還找到了不少東西,雖然不知道有什麽用,但多帶一樣東西,心裏就多一分踏實。
我對著一個已經不成人樣的屍體道了一聲得罪,將它的呢子大衣扒了下來,披在身上保暖。
之後,我又扒了幾件衣服,團成包裹,把翻出來的東西塞進去後,背在身上。然後,我才向水聲傳來的方向找去。
隨著我的行進,水聲越來越明顯。我判斷,應是有一條地下河流無疑。
大概走了幾分鍾,我終於找到了水聲的源頭,但我卻被眼前所見驚得呆住。
異常開闊的巨大空間內,在緩緩流動著的不見邊際的地下河上,一艘巨大的古式戰艦在隨水流輕微的上下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