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一下頭,後退幾步離開門口,環顧這個房間,尋找可以點燃的東西。
這是一間宗祠,堂前巨大的牌匾上有“汪氏宗祠”四個字。
牌匾之下,是一座木案,其上分層擺放著汪氏列祖列宗的牌位。
在木案兩側的牆上,掛有許多幅人物畫像,有的著官服,有的著常服,均是坐姿。
我看著屋內的布置,心裏又是著急,又是懊惱。
雖說是形勢所逼,雖然我以前一直幹的就是掘人墳墓的損陰德之事,但是讓我親手把人宗祠點了,實在是有些下不了手。
門板和窗戶此時被那些蠼螋撞得亂響,似在催促我快些下手。
而我的雙手有些顫抖,手裏捏著的打火機,卻是感覺徒然變重了許多。
忽然,我聽到旁邊傳來聲響。
“刺啦……嘩啦……”
我心下一驚,扭頭看去,正看到趙梓桐很不客氣的將一幅幅畫像扯下來。
“你在做什麽?”我皺眉大聲叱問。
趙梓桐瞥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找東西點火,你說幹什麽?難道你讓我像你那麽傻站在那,看著大家都玩完?”
我一想,趙梓桐說的對,我再在這裏猶豫不決,必然會拖累大家。
防火這主意本來就是我出的,我更不該畏首畏尾。
我後退一步,衝著前方那些牌位深鞠一躬,大喊一聲“對不住了各位”,然後跑到另外一邊,像趙梓桐那樣開始將畫像撕下。
不多時,一張張已經撕爛的畫像被我和趙梓桐疊在了牌位所在的木案前。
我壓抑住心中的諸多情緒,抽出一張紙巾,將之點燃,然後丟在那些紙上。
不一會,紙巾被燒成灰燼,但那些畫像卻沒能燒起來,隻有一小塊區域被燒黑。
趙梓桐很不客氣的從我手裏搶走打火機,怒道:“你伍一書那麽牛,連個火都不會放,真是廢物。”
我更怒,大聲反駁:“我他媽是盜墓賊,不是縱火犯。”
趙梓桐不理我,將那些畫像搭成棚子狀,逐張點燃,然後開始把屋裏能拖動的東西都扯了過來,堆在已經燒起來的火堆處。
她做完這些事後,左右看了看,臉色猛的一變。
我預感到不妙,連忙舉起手電回身望去,竟然看到一些窗戶紙已經被撞破,有蠼螋已經鑽了進來。
冷月一手按住門縫處,一手甩出透明絲線,接連不斷的將進屋的蠼螋擊落。
可是,蠼螋進來的越來越多,冷月明顯有些對付不了。
我暗呼一聲“不妙”,連忙從火堆裏取出一張已經燒著的紙,衝到窗邊,以手中火去點窗戶紙。
不一會的功夫,窗戶紙連片燒著,並向木窗和木門上延伸,終於將蠼螋隔絕到了外麵。
隨著火勢越來越強,蠼螋撞門窗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
屋內此時密布濃煙,熏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睛。
若不是我們都帶著口罩,若不是口罩裏帶有碳顆粒,估計我們還沒等火燒起來,就先被嗆死在這裏麵了。
黑子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看到周圍起火,摸不清楚狀況的大叫著就要往外跑。
我連忙上前,將黑子攔住,焦急大喊:“先別出去,再等等。”
冷月這時也從門口位置退了回來, 雖然帶著口罩,但還是用手捂在口鼻位置。
我們被濃煙熏得睜不開眼睛,開始劇烈的咳嗽。
冷月環顧一圈後,走到趙梓桐旁邊,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把趙梓桐的背包往下扯。
趙梓桐大呼小叫著想把背包奪回來,卻哪有冷月的力氣大,隻來回拉扯一回合,就被冷月奪去了背包。
我不理解冷月在這樣的形勢下還去搶趙梓桐的背包幹嘛,連忙開口詢問。
冷月對我的問話置若罔聞,自顧自的將背包的軟墊和背帶扯開,將裏麵的塑料絲填充物拽了出來,並將之繞在一根折下來的凳子腿上,借火點燃。
塑料絲的燃燒發出非常難聞的氣味,並有被燒化的液滴不斷掉落在地上,看起來越燒越像火把。
“出去!”
冷月說著,舉著手中的自製火把,當前衝到門口,抬腿一腳將已經燒著的門板踹碎。
帶著火焰的門板碎片四散飛濺而出,將外門守候著的剪刀蟲群驚得四散奔逃。
他舉著火把,壓低身子,化為一道黑色閃電,直衝向院子中央的那幾棵怪樹。
此刻,屋內不僅濃煙嗆人,溫度也極高,像是一個巨大的烤箱,幾乎要將我們都烤熟在裏麵。
我不敢多做停留,連忙招呼趙梓桐和黑子逃出火海,站在門前石階上不敢下去,憑身後越燒越旺的火勢與眼前那黑壓壓的蟲群對峙。
疾奔的冷月,如一把鋒利的黑色長刀,一路順暢無比的將那鋪天蓋地的蟲群劃出一道口子,不多時已經衝到了怪樹附近。
蟲群被分裂開,又再度合攏,將我們的視線擋住,無法看清冷月此時狀況如何。
我心急如焚,回身找了一圈,翻出一根正燒著的木棍,也不知是什麽東西燒剩下的。
我抬腳踩滅中間段的火焰,用衣袖將手纏住,彎腰將兩端仍在燃燒的木棍抓起,轉身就要往蟲群裏麵衝。
可是,當我剛跑下石階的時候,卻見院子中央火光猛的衝天而起,竟是那幾棵怪樹劇烈的燃燒了起來,也不知是那些怪樹易燃,還是冷月使了什麽手段。
隻幾息的功夫,蟲群忽然又分開,赤著上身的冷月舉著火把跑了回來,但他還沒等跑到我們這邊,手中的自製火把竟然端部被他不經意甩掉。
我見狀不好,大喊一聲,拎著手裏兩端仍在燃燒的木棍衝上去接應冷月。
屋漏偏逢連夜雨,讓我鬱悶的是,當我剛迎上冷月時,手中木棍上的火焰竟也熄滅。
我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蠼螋,聽著擾人心神的振翅聲,腦中“嗡嗡”亂響,心中隻能道一句“不好”。
就在此關鍵時刻,我忽然聽到“轟”的震響,然後就看到火光爆燃而起,將那些蠼螋嚇退。
趁著這難得的機會,我大喊一聲“跑”,與冷月一起艱難衝破剪刀蟲的包圍,返回到石階附近。
冷月的頭上和肩膀上此時趴著幾隻剪刀蟲,被我發現後,急忙用手拍落。
趙梓桐在旁邊急道:“伍一書,你先別管他了,你身上蟲子比他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