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深吸一口氣,後退幾步,就要向橋上衝,被我眼疾手快的攔了下來。
“讓丫丫先過。”我瞪著黑子說。
黑子有些尷尬,也有些不滿,但終究忍了回去,眼睛看著我,一句話不說的退到了一邊。
這座橋會有坍塌,所以先過去的人一定比後麵的人相對安全;一個一個過,比兩個人一起過要相對安全。
我衝趙梓桐使了一個眼色,讓到一邊,示意她快點過橋。
其實,我已經做好了趙梓桐猶豫不敢上前的準備,甚至想到了該說怎樣的話激她。
畢竟,她就算裝得再堅強,也終究是一個女孩子,也該有害怕和恐懼的時候。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趙梓桐竟然二話不說,咬著嘴唇衝我點了一下頭,後退一小段距離後,調整了一下狀態,開始向橋上疾奔而去。
她的速度談不上快,甚至看起來有一點點笨拙,但是卻很認真。
看著她奔跑在黑暗中的背影,我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心酸。
或許,這麽多年,她就是這樣孤獨的在現實的漆黑世界中奔跑,不敢停歇,不需要安慰與鼓勵,甚至不需要認可。所以,她習慣我行我素,習慣在外麵裝得很堅強,習慣一個人舔傷。
從趙爺的無盡疼愛中的童話世界,到獨自流離在血淋淋的現實世界,以纖瘦的肩膀撐起她那不合格的父親欠下的巨額賭債,她真的很不容易。
在我替她莫名感傷的時候,她已經衝上了小橋。
我緊張的攥緊了拳頭,緊張到忘記呼吸,但不忘用手電為趙梓桐照亮腳下的路。
因為橋中段有一個大坑,所以她在那裏必須要用力躍過去。
隻聽“嘩啦”一聲,趙梓桐剛躍起的瞬間,她剛剛踏到的地方出現坍塌,橋中段的洞幾乎又擴大了一倍。
落地後,趙梓桐腳下一個趔趄,差一點摔倒,但她沒有停,以前傾到非常別扭的姿勢繼續前衝。
如果不盡快調整好,她很有可能就會翻出欄杆掉下去。
就在這時,一雙大鐵筷子無聲息的從橋對麵伸向趙梓桐,架在她的腋下,將她猛的抬了起來。
趙梓桐驚呼一聲,高高飛起,最終在落地前被冷月接住。
我舉著手電望向對麵,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當我看到驚魂甫定的趙梓桐沒事後,才放下心來。
“黑子,到你了。”我衝黑子招了一下手。
黑子聞言一愣,似乎沒有想到我會讓他先過去,看我的眼神也有了變化。
他衝我點了一下頭,兩番深呼吸後,快速衝上了橋,輕鬆躍過橋上的大洞,安然無恙的到了對岸。
但此時,橋中央的那個大洞已經坍塌了很大一片區域。
我遠遠看著那個大洞,看著已經開始有些搖晃的橋身,知道我將麵對的是極其艱難的挑戰。
身後遠處,崔先生那夥人還被拖在春園裏,距離我們這邊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我心下稍安,知道時間充足,但是不希望在我這裏拖延太久。
可是,這座橋還能過人嗎?
我看著微微搖晃的橋身,咬緊了牙關,深吸一口氣,以我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衝了出去。
當我的腳踏上橋麵的那一刻,我明顯的感覺到了不一樣。
我每一步踏下去,都好像踩在了巨大的鋼琴琴鍵上一般,會明顯的感覺到有輕微的下沉。而當我抬起腳後,卻感覺不到橋上石磚彈起,反而聽到我走過的地方會傳來碎響聲。
此時,不管我的身後發生什麽,我都絕對不能回頭查看,更不能有絲毫的停滯,隻能拚了命的往前衝。
我每一步都跑得非常艱難,也非常小心,卻又不能遲緩,步步驚心,秒秒刺激。
頂著強大的壓力,克服艱難的阻礙,我終於到達了橋中央的那個大坑附近。
我大喊一聲,發力狂奔,猛的加快了速度,用力向下踏去。
我沒有踏地麵,而是斜著踩踏坑的邊緣躍起,以保證橋身能夠承受住我的這一踏。
雙膝繃直的瞬間,我高高躍起。
“嗖嗖”風聲在我耳畔響起,我人在空中稍稍側過臉,在黑暗中隱約看到後麵的橋已經全部崩塌,隻剩下部分橋梁柱裸露在水麵上。
落地後,我借著慣性,繼續發力狂奔,心知生死隻在一線之間。
可是,眼看著我即將到達對岸的時候,我腳下的橋麵猛的顫抖了起來,繼而碎裂崩塌。
我的身體忽然失去控製,向著一旁摔倒,斜歪著向冰冷且暗藏凶險的湖麵墜去。
正此時,我忽然看到銀光一閃,兩根伸縮管彈射了過來。
這……是冷月的大鐵筷子!
電光火石間,我連忙丟掉手電伸出雙手,穩穩抓住了鐵筷子。
但是,鐵筷子的表麵很滑,我手上又都是汗,竟然根本無法抓穩,身體依然下墜。
忽然,我感覺到大鐵筷子的另一端猛的加大力量,將我高高挑起,在我即將滑出去時,已經將我斜著向前挑起了老高。
看著碎裂的橋和冰涼湖水距離我越來越遠,我稍鬆出一口氣,然後雙手共同抓住一隻鐵筷子,隨著管子的收縮下墜。
當我即將撞到冷月時,我連忙鬆開手,側身向旁邊一讓,幾乎擦著冷月摔在地上。
這一下,摔得我渾身仿佛散架了一般,很是酸疼酥軟,但好在我還活著,這比什麽都強。
冷月收好大鐵筷子,眨著瑩綠色的雙眸,看向已經完全崩塌的小橋,點頭說:“真好。”
我緩緩起身,從背包裏取出一根備用手電,卻沒有點亮,而是遠眺崔先生那些人所在的方向。
他們已經過了春園,有幾個人已經進入到了寂夏亭,還有一些人應該是被食人魚咬到,正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手電的光束到處亂晃。
現在,通向我們這邊的唯一一座橋已經崩塌,他們這回估計過不來了吧?
“走吧。”冷月說著,回過身,向那高高的假山群走去。
我對趙梓桐和黑子說:“多留意一下,應該有出去的路。”
兩人齊齊點頭稱是,沒有絲毫質疑。
這反而讓我感覺有些不習慣,因為趙梓桐還是第一次這麽聽話,之前都是想盡辦法和我對著幹。
不過,我們剛沒走出幾步,還沒等到達假山群下,就被一個怪物擋住了去路。
這個怪物,我和冷月之前見過,正是那由無數惡心的長舌頭纏成的巨大圓球。
與之前見到不同的是,在正對著我們的圓球中心,揮舞的長舌頭讓到了兩邊,露出一張生有鷹眼、兔唇及虎牙的怪臉,正冷冷的注視著我們。
它緩緩張口,發出一聲怪叫,像是貓叫春,又像是嬰兒的啼哭。
黑子驚恐的大聲喊:“五……五哥,就是它!把我那些兄弟吃掉的,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