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我們看到,在春園方向上,有許多手電的光束像一根根巨大的激光劍,將濃密的漆黑一遍遍的切割成碎片。
我皺眉問冷月:“你不是說我們已經在地下了嗎?他們怎麽會找來?丫丫聽到的這個故事裏,為什麽又說古宅是在瘴氣中?”
冷月瞥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問趙梓桐:“講完了?現在可以走了?”
趙梓桐咬著嘴唇看著我,然後又很緊張的看向冷月的背影,很是不安的模樣。
黑子在旁邊哭喪著臉問:“五哥啊,我們現在到底是在地下,還是在地上啊?”
如果是在地上,即使不殺陰蜃,我們也必然能夠找到離開的辦法。
如果是在地下,那恐怕想離開這裏真的很艱難。
難道,冷月是在騙我,為的就是再次拿我當棋子?
我抬頭向上方看,看不到星星,看不到月亮,甚至連塊陰雲都看不到,能看到的,隻是迷蒙的瘴氣和無盡的黑暗。
因此,我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冷月此時已經走出了很遠的一段距離,眼看著就要消隱在黑暗中。
我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琢磨不透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先別管了,跟上他。”
我說著,也不管趙梓桐願意不願意,強行拉著她去追冷月。
黑子不敢獨自留下,也跟了過來。
在那座半圓形的拱橋前,我們三人追上了冷月。
冷月站在橋頭,手扶第一根欄杆上的石獅子,回頭望著我們,似乎是猜到我們會追過來。
我盯著冷月的瑩綠色雙眸,低聲說:“你幫過我,隻要你一句話,我自然願意幫你,但我接受不了被騙。”
冷月沒有回答我,手上猛的一用力,竟然在“哢嚓”響聲中,將他手下的那隻石獅子掰了一半下來。
他抬頭向上望了一眼,然後揮起手臂,輪圓了胳膊,將手中的半個石獅子垂直向上拋出。
在“嗖”的一聲之後,“啪”的一聲脆響從我們頭頂上方傳下來,緊接著有“嘩啦啦”的碎石掉落,像冰雹一樣,砸得我們渾身發疼,頭上和肩膀上更是落了碎石和泥土。
我心下一驚,撚了一些泥土在鼻子前嗅了嗅,臉色大變。
這些泥土碎屑,有明顯的熟土的氣味。
看樣子,我們不僅莫名其妙的進了地下,並且已經置身在一座古墓之內。
看來,冷月沒有騙我,但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怎麽會莫名其妙的就進入到地下?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冷月麵無表情的在一旁說:“陰蜃醒,墓道開。”
“這是什麽意思?”我連忙詢問,但想到冷月那讓人無話可說的招牌回答方式,連忙補上一句:“你要是讓我猜,就當我沒問。”
冷月沒有接話,也沒有回答,而是遠眺春園方向。
那邊現在非常的吵雜,偶爾會有槍響,也不時會有慘叫聲。
崔先生他們看來遇到了麻煩,估計短時間內不會追上我們。
“走吧。”
冷月說著,轉身上了石橋。
他還沒走幾步,我就聽到“嘩嘩”的破水聲響起。
我大驚,忙舉起手電向橋下看,正看到許多根鬼手藻如巨蟒一般扭曲伸出。
它們如同蟒蛇一般,悄然爬上橋後,向著冷月極速追去。
冷月對那些鬼手藻並不理會,依然大踏步前行,仿佛根本就沒有任何察覺一般。
我剛要提醒冷月小心,卻看到那些鬼手藻在靠近到距離冷月一米左右位置時,全部停了下來,然後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逃命似的退到一旁,相互糾纏在一起,構成類似跪著的無頭人體形狀。
又聽“嘩啦”一聲,我之前見到過的那半顆頭顱破水而出,落在那些纏繞在一起的藤蔓之上,構成了一個似人不是人的怪物模樣。
它很是驚恐的向著冷月跪倒,醜陋的半顆頭顱叩在地上“砰砰”有聲。
冷月止步,瞥了那怪物一樣的鬼手藻一眼,淡淡說:“真乖。”
我連忙向黑子和趙梓桐使眼色,不再有絲毫猶豫,邁最大的步子上了拱橋,以極快的速度過橋到了對岸。
鬼手藻有這樣的表現,難道是被冷月打服了?難道,是我醉了?
冷月看我們都已經安然無恙的下了橋,低頭瞥了鬼手藻一眼,抬手指向春園的那片混亂,低聲不知道說了句什麽。
鬼手藻很快散開,下橋回到湖水裏,然後如一條條巨大的水蟒一般,從水路向春園那邊移動,在湖麵上劃出一條條淺痕。
黑子顯然又被震驚到了,很小聲的在旁邊問我:“五哥,這人到底是人是鬼?”
我無奈苦笑著反問:“你猜。”
黑子撇著嘴說:“我……我猜不到啊。”
這時,冷月已經從我們身邊走過,徑直走到不遠處的一座小橋前。
過了這座橋,我們就能夠到達對麵的假山群下。
雖然現在我們還看不清楚對麵假山下是否有路出去,但可以確定,即使不在明麵上,也必然有石階或者暗道可以連通到園子外,否則這座四季假山園就是收口形設計,在風水學中是絕對的大忌,也不合園林設計規範中的基礎理念。
趙梓桐微顫著聲音小聲問:“這裏……不會有種那玩意了吧?”
“什麽玩意?”我疑惑的反問。
她很緊張的用手掌做波浪狀,撅著小嘴模擬鬼手藻在水中遊動的聲音。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轉身望向冷月,以目光詢問。
冷月沒有說話,衝我點了一下頭,也不知道他這意思是有還是沒有。
見我們都沒上橋,冷月邁步而出,當先上了那座小橋。
當他走到小橋中段的時候,停下了腳步,轉身衝我們招了一下手,示意我們跟上。
正此時,我忽然聽到“哢哢”聲響起,緊接著,又聽“嘩啦啦”的東西落水聲。
冷月臉色一變,身形一閃,躲到了一旁,並快速下橋到了對岸。
而他剛剛站著的地方,竟然出現了小範圍的坍塌。
趙梓桐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黑子緊張的詢問:“這……我們能過去嗎?”
顯然,他已經將冷月視作了超人類似的存在,並不認為冷月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我沉思片刻後,點頭說:“可以,但是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