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梓桐看清那張幹癟的臉,看到一對黑漆漆的眼洞,看到裸露在外麵的一口黃牙,她被嚇得差一點昏過去。
即使是在她看過的最驚悚的電影裏,也不曾見過如此恐怖的怪物。
趙梓桐沒有可以防身用的物品,隻好摘掉防毒麵罩當作武器。
幹屍緩緩起身,搖晃著走向趙梓桐,就好似一具喪失理智的僵屍。
趙梓桐驚恐的緩慢後退,撞到亭子的立柱上。
她想轉身逃跑,卻沒想到那具幹屍忽然從喉嚨間擠出生硬的骨骼碰撞聲,然後張開幹枯的雙臂,向著她撲了過來。
這麽近的距離,趙梓桐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
她驚叫一聲,本能的抬起手中的防毒麵罩向著迎麵撲來的幹屍砸了下去。
說來也巧,她這一下不偏不歪,正好將防毒麵罩扣在了幹屍的頭上。
眼看著幹屍就要撞到她的身上,她捂著耳朵,尖叫著蹲下了身子,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
隻聽“砰”的一聲,幹屍戴著防毒麵罩撞在了立柱上,倒退出好幾步,倒在了涼亭的角落。
趙梓桐等了好一陣,發現自己仍然安然無恙,顫抖著抬起頭,看到那具幹屍躺在對麵,一動不動。
她緩緩起身,想要快點逃離這裏。
萬萬沒想到,不知什麽時候,幾根水生的藤蔓植物爬了上來,悄然無聲的纏住了她的腳踝,任她如何掙紮,也無法將之甩掉。
她大聲尖叫,拚命的甩腿,卻發現那些藤蔓越纏越緊。
到了這個地步,她已經沒了辦法,腦中一片空白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時,忽然有飄渺的聲音傳來,竟是一個蒼老的男聲在對她說話。
“坐下來,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趙梓桐抱著雙臂,瑟瑟發抖,舉著手電左顧右看,看到的隻有陰森的花園和冰涼的假山,除了眼前那具一動不動的幹屍,竟是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她真希望立刻就昏過去,就不用再理會這裏的詭異遭遇,可是卻發現她從來都沒有如此清醒過。
這時,那個聲音又說:“坐下,否則你會死。”
趙梓桐幾乎要崩潰,顧不上聲音來自哪裏,哆哆嗦嗦的蹲了下去。
然後,那個聲音自顧自的講述了一個悲慘的故事。
我聽了這麽久,終於聽到了關鍵的地方,不知不覺中,手心裏已經捏了一把汗。
冷月則在一旁不冷不熱的問:“還沒完?”
趙梓桐咬著嘴唇,搖了搖頭,將她聽到的故事講了出來:
公元1645年,清兵在愛新覺羅·多鐸的帶領下,一路勢如破竹臉敗明軍,連續占領諸多城池,於四月十九日抵達揚州,以水陸兩軍,將揚州城包圍得水泄不通。
守城明將史可法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率領全揚州城軍民奮死抵抗,但終因箭盡糧絕,於四月二十五日失守揚州城。
愛新覺羅·多鐸占領揚州城後,妄圖招降史可法及其部下為他效命平江南,遭到拒絕。
一怒之下,愛新覺羅·多鐸於五月二十日下令屠城。
清兵撕扯下人性的麵皮,亮起冰寒刺骨的血刃,揮向揚州城殘餘的軍民,甚至連老幼婦孺都沒有放過。
揚州城軍民不論男女,不論老幼,死命相拚,在自己的故土流幹了最後一滴血。
這場滅絕人寰的殺戮,足足持續了十日,史稱“揚州十日”。
在滿城密布的屍體堆中,不為人察覺的,鑽出了一名男子,趁著夜黑風高,清兵不備,逃出了揚州城,一路北上,保住了性命。
二十年後,揚州城來了一人,憑明謀暗計,以極快的速度創建了殷實的基業,成了兩淮鹽商中的重要人物。
那時,康熙已經登基。
在一代明君的治理下,百姓安居樂業,生活水準提升,兩淮鹽業得到了飛速發展。
康熙對兩淮鹽業非常重視,加強巡鹽禦史職權,由兩淮總督兼任,官居二品。
由此可見,當時兩淮鹽業有多麽的發達。
這個人表麵上是財大氣粗的鹽商,私下裏卻密謀反清複明之事,甚至與洪門天地會有牽扯。
沒想到,洪門天地會中出現了叛徒,將這位鹽商告發,使得其最終落得了抄家滅族的下場。
然而,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位鹽商及其家人的屍體在一夜之間不知去向,更離奇的是,就連他被封的宅邸,也在一夜之間變成了荒地。
有人傳這些是洪門天地會的人所為,完全是為了造輿論,給清王朝壓力;也有人傳,是康熙皇帝一怒之下命人將這座宅子連夜夷為平地。
但是,真實的原因並沒人知道。
漸漸的,這起事件被埋沒在曆史的洪潮之中,逐漸被人們遺忘。
而遠在揚州城東北方一百五十多公裏的一個小山包附近,自那時起,便會不定時突兀的出現瘴氣,瘴氣中隱約可見一座建築奢侈的古宅。
幾百年來,曾有人偶遇這座古宅,壯著膽子走進去,但再沒出來。
那座古宅,就是我們當前所在。
聽完趙梓桐的講述,我們都陷入了沉默。
這種離奇的故事,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有了這段遭遇,根本不會相信。
我不相信世上有鬼,不認為世上有幽靈或魂魄。
相比之下,我更願意相信冷月的“陰蜃說”。
可是,這樣一段被曆史遺忘的悲慘事件,冷月怎麽會知道?他又為什麽會知道這裏藏著他要的東西?他又為什麽確定是陰蜃使得古宅頻繁重現?
我望向冷月,想向他詢問,卻想到我如果詢問,他很有可能不是讓我猜,就是沉默不語,所以我索性幹脆就不問了。
畢竟已經不是小孩子,我已經沒有那麽重的好奇心,我隻關注與我們安危相關的事。
我問趙梓桐:“你說,那個聲音,為什麽要給你講述這麽一個故事?為什麽又非讓你說給我們聽?”
趙梓桐搖頭表示不知道,反問我:“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我搖頭沒回答,因為我不知道怎麽回答,我心中暗暗猜測,那神秘聲音的主人為什麽要趙梓桐將這個故事傳達給我們?它的真正意圖到底是什麽?
可是,我想了許久,都想不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忽然,我聽到“轟”的一聲巨響,地麵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冷月扭頭望向春園方向,低聲說:“快走,他們進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