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月邁出的前腳即將踏出寂夏亭的那一秒,忽然有一張猙獰恐怖的巨型人臉攔在了冷月的前麵,以極度驚悚的方式攔住了冷月的出路。
冷月連忙收回邁出去的腳,挺起鐵筷子刺向那張巨臉的雙眼。
冷月的這一記攻擊快如閃電,凶狠且淩厲。
但是,那雙巨大的眼球不僅沒有被冷月傷到,反而用硬生生頂住了冷月的鐵筷子。
說來奇怪,鐵筷子和那巨大眼球看似發生了碰撞,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如果不是我還能聽到風聲,還能聽到水中食人魚翻騰的聲音,還能聽到黑子的驚呼聲,我真的懷疑我在那一刻出現過短暫的失聰。
冷月被這張猙獰的怪臉擋住去路,無法繼續向前,隻能小心後退,來到我的旁邊。
我注意到,冷月的鐵筷子端部已經沒了朱砂,於是連忙將朱砂送上。
為了防止怪臉趁虛而入,我將手中殘餘的朱砂彈得飛散而出。
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原本濺射向怪臉的朱砂顆粒仿佛受到了某種莫名的吸力,竟然改變了行進線路,盤旋向上飛起。
我驚訝的抬頭上望,瞠目結舌的看到上方那個倒掛著的木雕蓮花正在緩緩打開,似要綻放一般。
周圍的霧氣、輕雜以及我彈出去的朱砂,此刻都混雜在一處,盤旋向上,被吸進木質蓮花之內。
而處在涼亭最中央處的我和冷月,不僅沒有感覺到任何空氣的流動,甚至連衣角都沒有動一下。
我和冷月互視一眼,然後齊齊望向涼亭的出口,發現那張巨大而猙獰的人臉已經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的人臉,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齜牙,有的在瞪眼……
我看得頭皮發麻,汗毛根根倒豎了起來。
於是,我連忙將視線移向旁邊,卻看到亭子周圍也已經被數不清的恐怖人臉包圍,讓我和冷月都找不到可以逃脫出去的間隙。
“怎麽辦?”我忍不住小聲問冷月。
冷月沒有回答我,豎起手指向我們頭頂上方指了指。
他這是什麽意思?
看到他極度警惕的抬頭上望,我預感到將有非常不好的事情發生。
如木偶一般僵硬的抬起頭,我倒豎起手電,借著明亮的光束向上望去。
隻一眼,我就被驚得魂飛天外。
亭子內部正上方的那朵木質蓮花,此時已經徹底綻放。
在它的內部,我沒有看到還是花心形式的蓮蓬,而是看到一顆人頭正緩慢下移,垂著銀色的頭發,宛若妖怪一般。
忽然,那顆頭顱停止了下移,濃密的銀色長發開始隨著不知何處刮來的風而晃動。
在微風中,我們頭頂上方的銀色長發竟然開始長長,並在搖晃中向下垂落,宛若銀色的絲綢一般。
想到絲綢這個詞,我猛的意識到,黑子夢到他在這裏被吊死,有可能並不是他描述的那樣是被綢帶吊死,而是銀色的長發。
因為涼亭對外的所有空隙都已經被密密麻麻的人臉擋住,所以我看不到外麵的黑子,估計他也看不到裏麵的我。
“黑子,你在外麵怎麽樣了?”我大聲詢問,心中暗暗祈禱他不要有危險。
如今我和冷月都已經是這樣的處境,自身難保,更別提救別人。
在我話音剛落時,黑子的聲音從亭外傳了進來,雖然顫抖的厲害,但並不耽誤我的辨識。
“五哥,你們在裏麵怎麽樣了?我怎麽看不到你們?”
我大聲回應:“你在外麵自己注意安全,我不讓你進來就先別進來,我們在裏麵遇到了點小麻煩。”
“是大麻煩。”冷月忽然在旁邊插了一句話,當場就拆穿了我。
我白了冷月一眼,再次抬頭上望,發現那些銀色的長發糾纏在一起已經快長到我和冷月的頭頂。
冷月猛的伸出手拉住我的胳膊,將我拽到亭子的一角躲避,同時伸出手指進入裝有朱砂的塑料瓶裏,帶出一些朱砂彈射向追過來的銀發。
銀發仿若有生命一般,忽然散開,竟然躲過了冷月彈出去的朱砂。
就在我以為那些銀發會繼續追過來的時候,銀發忽然倒卷而起,直接衝破無數人臉組成的“牆壁”,飛出亭子之外。
緊接著,我聽到黑子的一聲驚呼,然後看到一個黑色人影倒著飛進了涼亭,被銀發糾纏著快速向上飛去。
我一眼便認出被銀發抓進來的那人是黑子,急喚一聲追上前去,及時伸手拽住了黑子的腳踝。
冷月從一旁趕到,不知何時已經收起了鐵筷子,縱身高高躍起。
他人在空中,手上動作不停,從背包裏掏出一柄小砍刀,用力橫切向銀發。
隻聽“哢哢”脆響聲不斷,隻見耀眼火花四濺,銀發被冷月的砍刀斬斷,黑子驚慌下墜,壓在我的身上,害得我成了人肉墊。
冷月落地後,看了一眼手中的砍刀,然後將之隨手丟到了地上。
我看到,那柄砍刀的刀刃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豁口,像是劣質的鋸子一樣。
我倒吸一口冷氣,忍不住暗想:那銀色長發到底是什麽東西?怎麽像鐵絲一樣?
銀色長發被冷月從中砍斷後,並沒有繼續攻擊我們,而是仿佛觸電一般快速的收縮了回去。
我聽到黑子喉嚨中擠出“咯咯”聲響,看到他的臉已經脹成了豬肝色,嚇了一跳,連忙幫他去解開纏在他脖子上的那些銀發。
銀發已經打了結,很難解開,但我並沒有因此慌亂,而是冷靜的將銀發打成的結向外扯了扯,保證黑子能夠正常呼吸。
冷月在一旁沒有閑著,而是又摳出一點點朱砂,然後縱身躍起老高,將朱砂彈射向那些銀發。
在那一瞬間,銀發收縮的速度猛的加快,眨眼間縮進木質蓮花之內。
緊接著,一張幹癟可怖的人頭呈現在我們的眼前。
我不是沒見過幹屍,也不少和粽子打交道的經曆,但我卻是第一次在這樣詭異的情境下遭遇到如此醜陋的幹屍。
並且,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幹屍衝著我們露出笑臉。
難道,這也是那些詭異的霧氣所化?
冷月“啪”的一聲雙腳落地,然後屈膝繃直,再次躍起。
幾乎同時,我看到,那個幹屍的頭顱收回木質蓮花之內,木質蓮花急速旋轉合攏,隻眨眼的功夫就恢複到了我們最初見到時的花骨朵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