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盜墓這一行做得久了,非常清楚,生與死之間的距離通常隻有一步,生與死間隔的時間其實不足一秒。
就在我跟著冷月向那株柳樹衝過去時,就在我倆剛剛站著的位置,忽然有數根幹枯卻堅硬有力的植物粗根破土而出,宛若妖異怪物的觸手,衝天而起,搖曳起舞。
我被驚得停下了腳步,回頭去看,隻看到無數如章魚觸手般的黑影瘋狂的扭動著肢體,仿佛在惱火沒有將我和冷月纏住一般。
冷汗沿著我的鬢角往下流,我的頭皮一陣陣的發麻,渾身如同過電。
試想,我剛才如果撇下了冷月,獨自逃跑或者無動於衷,恐怕此時我會處於一個異常艱難的局麵。
冷月頭也不回的依然向那怪異的柳樹衝去,速度很快,已經將我倆之間拉開很遠一段距離。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不再有任何遲疑的理由,向冷月追了過去。
不多時,冷月已經衝到了那棵大柳樹之前。
他忽然猛的加速,挺起大鐵筷子向著柳樹刺了過去。
“嗖!”
數根柳枝尖嘯著破空揚起,向著冷月的身體抽了過去。
但冷月此刻宛若一道閃電,不僅躲開了抽向他的那些柳條,並且已經抵達了大柳樹的樹幹旁。
他的鐵筷子急挺而出,眼看著就要刺中柳樹的樹幹,卻猛的頓住。
我不知道他遭遇到了什麽,隻覺得好似凶猛的雷霆戛然而止,感覺說不出的怪異。
隻一息的功夫,冷月已經收回了筷子,回身望向我這邊,一雙眸子在我的手電光束照射下發出明晃晃的白光。
“跑!”
他隻來得及說出這一個字,就見柳樹的樹幹內忽然生出森森白骨手臂,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拉扯著他向樹幹拉去。
此時,我已經跑到了距離那如妖怪一般的大柳樹很近的位置,已經能夠憑借手電光亮徹底看清柳樹的模樣。
待我看清後,我隻覺肩膀和脊椎冷颼颼的,渾身起滿雞皮疙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哪是什麽柳樹?
它的枝幹均是由白骨組成,柳枝是青綠色的筋條,柳葉是一片片人皮……
我愣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冷月被強硬的拖向怪樹的樹幹,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冷月身處危機,手中隻拿著手電和鐵釺的我,究竟能做些什麽?
我忽然聽到怪異的聲音來自我的腳下,我低頭去看,驚得魂飛天外。
此時,在我腳下的石板路上,竟然浮現出一張張人臉,一個個表情猙獰,眼睛瞪得溜圓,時不時還會眨上一下,宛若地獄的小鬼想要掙脫出地麵的束縛一般。
“跑!”
聽到冷月忽然的一聲呐喊,我整個人如同遭了電擊一般,渾身一哆嗦,回過了神。
我撇下腳下那密密麻麻的鬼臉不管,抬頭前望,發現冷月的身體已經被書上的枝條纏住,而由白骨組成的樹幹上不知何時生出了一張大嘴,尖牙寒光森森,仿佛渴望飲血一般。
冷月依然在努力掙紮,但是不論他如何努力,身體卻還是抵抗不住怪樹枝條的拉扯力,正不由自主的向著那張巨口靠近。
無論何時何地,無論遭遇到任何困境,我從未拋棄過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我攥緊拳頭,緊咬著牙,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不管結果如何,我一定不會後退半步。否則,我伍一書不配為人!
當然,我非常的清楚,對付這樣一個怪物,僅憑下決心是沒有絲毫的作用的,必須要做些什麽才行。
眼看到冷月已經到了怪樹那巨口邊不足一米的位置,我知道不能再遲疑下去,立刻撇掉手中的鐵鉗,取出背包裏小葫蘆,啟開瓶塞,倒了一手的朱砂。
我沒有將這些朱砂丟向怪樹,而是三兩下將朱砂塗抹在身上,然後挺著胸脯向怪樹迎了上去。
怪樹之前一直在對付冷月,並沒有對我這邊進行幹預,似乎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裏。
直到我取出朱砂的那一刻,我明顯的感覺到怪樹有些慌了,否則纏著冷月的枝條也不會鬆懈,冷月也不會趁機退出幾米。
可是,讓我無法理解的是,我雖然舍命衝向了怪樹,但是根本沒有辦法靠近它分毫。
我和它之間,仿佛被一麵無形的牆隔絕了一般,任我拚進全力,也無法拉近一絲我與怪樹之間的距離。
也正因此,怪樹揮起掛滿人皮的枝條想抽打我,卻也被無形的牆阻擋,空甩出“啪啪”脆響,卻沒有一下子抽到我的身上。
冷月也注意到我這邊的狀況,雙眸一亮,連忙用手抹掉他那雙鐵筷子端部沾著的朱砂,塗抹在自己的手和臉上,最後還用外套擦了兩下手。
雖然冷月塗抹的朱砂量非常的少,但是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那些纏著他的枝條已經鬆開,並遠遠的避到一旁,無法再靠近他的身體。
冷月警惕的緩緩後退,有驚無險的在數不清的怪異枝條包圍中走出,來到了我的身邊。
我將朱砂葫蘆遞給冷月,說:“還有半瓶,省著點用。”
冷月點頭,卻沒有接過葫蘆,而是拉著我緩慢的向後移動。
在我們走過的石板路上那些浮現在石板路上的鬼臉,以及假山群門口的那些樹根,紛紛怪叫著避讓,仿佛見了最恐怖的生物一般。
朱砂在這地方果然處處有效,隻可惜我帶的不夠多,否則真想走一路撒一路,徹底毀掉這鬼氣森森的古宅。
短短的一程路,我和冷月走了很久,終於回到了“四季山居園”的假山門口。
我和冷月步步後退,而那棵怪樹,以及那令人生寒的樹根和鬼臉浮雕,則是步步緊逼,直到假山門口才停下,不再向我和冷月靠近。
我長長鬆出一口氣,感覺仿佛劫後餘生一般,心底很是感慨。
冷月望著我,也不說話,也沒有表情,讓我沒有辦法琢磨透他到底在想什麽,或者想要表達什麽。
“要進去嗎?”
我指著假山的門洞,壓低聲音問冷月。
冷月眼睛盯著前方那依然守候著的怪樹,微微眯眼,難得的露出一絲怒容。
“好。”
冷月說著,連忙衝進門洞。
我緊隨他之後,但並沒有立刻深入,而是探出腦袋偷偷向外望去,竟然看到怪樹和它的樹根已經遠遠的圍成了一個半圓弧,層層包圍,似乎想要等我們出去自投羅網一般。
我冷笑著對冷月說:“這群蠢貨,還以為能等到咱倆似的。這假山群相對比較要安全的多吧?不管怎麽樣,也比落在那怪樹手裏強。”
冷月靜了片刻,搖頭說:“不,是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