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似乎看出我對他的警惕,站在那裏沒再向我這邊靠近,很是疑惑。
他很快注意到,不隻是我,就連其他人也像看鬼一樣在看著他,應該是意識到了什麽,扭頭向我們之前看的那個牆角的位置看去,立刻臉色一變。
“看著。”
他衝我們說出這兩個字之後,轉身躍上了旁邊的石質棺槨。
我此時才注意到,棺槨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打開了,裏麵的那口大棺材豎在最中央,而那具身著十二紋章冕服的古屍邪歪歪的趴在棺槨的隔板上。
我抬頭上望,看到那七個女屍依然懸掛在我們頭頂,心情非常複雜,內心非常不安。
黑衣人踩著棺槨的隔板,“噠噠噠”幾步跑到那口大棺材旁邊,不緊不慢的戴上黑色皮質手套,然後托住棺材下底板,緩緩將棺材放回棺槨中央擺好。
他看著清秀得像個小娘子一樣,沒想到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要知道,就那樣規格的實木棺材,我們這邊四個人合力都不一定能夠抬得動。
放好棺材後,黑衣人收好手套,甩出透明絲線捆住古屍,將之扯了起來,然後取出他那一雙大鐵筷子,將古屍叉起,很小心的將古屍放還到棺材內。
之後,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轉身望向我們這邊,說:“好了。”
“什麽好了?你折騰那玩意幹嘛?我覺得,就是你把這老粽子得罪了,害得我們跟著遭罪。”沈大力一臉憤慨表情。
黑衣人豎起食指在唇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在我們驚訝的目光中,抬起了一旁的棺材蓋,動作輕緩的將棺材蓋好。
他繞著棺材順時針走了三圈,又逆時針走了三圈,然後從棺槨上躍下,麵超棺材直立,行揖禮,鞠躬九十度,然後站直身體,雙手再次舉至齊眉,之後雙膝同時著地,緩緩下拜,手掌著地,額頭貼手掌上。
楊晴在旁邊小聲問我:“五哥,他行的是漢朝跪拜禮,我們要不要拜?”
各個朝代的跪拜禮不同,我們常見的五體投地跪拜大禮,也就是雙膝,雙手及額頭著地的跪拜禮,其實是隨佛教傳過來的。
而黑衣人此時行的,也是漢代最正式的跪拜禮。
我心想,這墓主人少說也有一千多歲了,況且又在人家的地盤上,跪拜一下不算吃虧。
於是,我招呼其餘人一起效仿黑衣人,鞠躬行禮,連行三次。
當第三個跪拜禮結束時,黑衣人直立起身,雙手再次抬至齊眉處,最後才束手在身體兩側。
我們也跟著他的樣子,完成大禮。
黑衣人回過身,豎起一根手指對我說:“一個時辰時間。”
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
我忙問:“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在兩個小時的時間內,完成你說的事?如果完成不了會怎樣?”
黑衣人輕描淡寫的吐出一個字:“死。”
我心頭一震,皺起眉頭。
說實話,我現在還在懷疑眼前這個黑衣人是不是老粽子給我們設的幻覺,如果是的話,我貿然輕信他的話,豈不是要把弟兄們帶進萬劫不複之地?
這時,楊晴忽然驚喜的大聲說:“五哥,快看!壁畫,陪葬棺,長明燈……壁龕也出來了!”
我連忙扭頭去看,果然發現墓室已經與我們之前所見完全不同。
甬道兩側的牆上,已經不見了如血的朱砂,牆上是抹平的白灰,其上繪製了非常精致的壁畫。
其中有騎狩獵射圖、樂師奏樂圖、長鼓舞女圖、祥雲登天圖以及文吏朝拜圖。
在貼近左右側室的牆壁上,兩邊各出現一個壁龕,證實了我下鬥之前的推測。
我走過去,以手電照亮壁龕,發現壁龕裏麵擺放著一些非常名貴的筆墨紙硯,其中一個蟾蜍形狀的鎮紙玉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玉非常非常的精致,顏色透亮,水頭長又足,教科書般的玻璃種,絕對的價值連城。
它雖然蒙塵千年,也依然在手電光束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華。
如果不是因為張毅在旁邊,我肯定要將那玉收如囊中。
我從如此誘人的珍寶處不舍的收回視線,轉身回望,看到巨大的棺槨前方兩側各擺了一個漢白玉雕刻而成的盤龍長明燈台,紋路精致,可見鱗片與觸須,五隻真龍利爪緊緊抓在燈台柱上,栩栩如生的龍首似在吐息。
若不是因為龍眼上空白一片沒有點睛,足可以以假亂真。
我再抬頭,發現那七具女屍已經不見了蹤跡,而棺槨兩邊,則多出了七具棺材,棺材蓋已被掀開,估計是黑衣人為了找他要的東西幹出的好事。
而在這些棺材附近的地上,七零八落的散放著許多珍寶,在手電照耀下,明光閃閃,好不誘人。
不過,這些珍寶卻沒有吸引黑衣人和楊晴的關注。
楊晴激動的走到牆邊,手指微顫的指著牆上的長鼓舞女圖對我說:“五哥,你看,長鼓。我說對了,真的是高句麗的古墓。”
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衝楊晴點了點頭。
楊晴似受到鼓勵一般,繼續激動的對牆上壁畫進行研究。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快步走到左側室門口,向裏麵望去,視線越過室內的半截古屍,瞧見了我們挖的那個盜洞。
黑衣人繞過正滿地翻看寶貝的沈大力和張毅,走到我旁邊,對我說:“隻剩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了。”
我轉身望向楊晴,問黑衣人:“她怎麽辦?”
黑衣人也望向楊晴,回答說:“這裏很安全,至少她會比我們安全。”
我沉默,內心掙紮了許久,最終點頭。“我答應你,但是我有兩個要求。”
“好。”
我見他答應的痛快,立刻說:“讓我知道我們要去做什麽事,告訴我你的名字。”
黑衣人靜默片刻後,說:“我們要做的,是四惡之事;我沒有名字,但你可以叫我冷月。”
“冷月?你姓冷?”
黑衣人輕搖頭說:“無姓,無名。”
我感覺他是在敷衍我,有些生氣的說:“你這麽沒誠意,讓我怎麽信任你?”
黑衣人一愣,望著我的眼睛問:“怎麽?不好聽?那我再想個。”
我手扶額頭,無語至極,心說:這壓根就不是好聽不好聽的事好嗎?
當時的我確實想不到,他真的沒有姓名。
想到我們的時間有限,我不想再與他在這件事上多做計較。
我招呼沈大力和張毅從珍寶堆裏出來,黑衣人冷月則讓楊晴隨他去後室找墓誌。
我們懷著不同的心情和目的,繞過甬道內滿地的棺材,向後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