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大力盯著墓內那個人,那個人也在盯著我們,誰也沒有動一下。
我感覺空氣仿佛凝固,時間仿佛靜止,我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唯獨心跳卻越來越快。
如此深的地下,空氣流通很差,非常的悶熱。
豆大的汗珠從我的鬢角流下,我卻不敢抬手去擦。
忽然,自洞外傳來張毅的喊話詢問:“下麵怎麽樣了?挖到墓牆了嗎?你們怎麽沒動靜了?”
我和沈大力都沒有回答,繼續盯著墓內的那個人。
那人梳著發髻,微微發福,雙眼渾濁,毫無生氣,我甚至感覺不到他在呼吸。
我下過那麽多次鬥,進過的大型古墓一雙手都數不過來,但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
沈大力“咕咚”一聲咽下唾液,聲音微微發顫的問:“你……是不是想出來?”
這種情形下,他竟然問出這麽一句話,實在是太驚悚了,我恨不能立刻脫鞋拿鞋底抽他。
可是,墓內那個人依然一動不動的望著我們,沒有回答,甚至連眼珠都沒轉一下。
我猛然察覺到怪異之處,發現墓內的這個人竟然這麽長時間,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我緩緩湊到沈大力耳邊,壓低聲音說:“沈大力,你讓開,我進去看看。”
沈大力嚇了一跳,連忙擋住了我,急道:“五哥,你瘋了?”
確實,我也感覺自己瘋了。
墓內那個人我們並不知底細,誰也無法確定我貿貿然進去會遭遇到什麽情況,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個人並不是活人。
正這時,張毅焦急的跑了下來,看到我和沈大力沒事,又看到旁邊堆著的墓磚,長出一口氣,壓低聲音問:“我問你倆話,你倆怎麽不回答我?”
沈大力苦著臉說:“裏麵被擋住了。”
張毅皺眉詢問:“被什麽擋住了?”
“人。”
張毅渾身一哆嗦,表情僵硬的說:“你別嚇唬我,墓裏麵隻可能有屍體,不可能有人,不要開我玩笑。”
沈大力搖了搖頭,不再解釋,將位置讓了出來,並示意張毅湊過來看。
張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大力,似乎真的以為我倆在逗他,惴惴不安的靠了過來,似乎想以行動來體現他的膽量。
但是,當他站在盜洞邊,借著手電光芒向內望了一眼後,頓時驚呼出聲,身子猛的向後仰倒,手腳並用的仰麵往後爬,狼狽不堪。
在此過程中,我隻是略微關注了一下張毅,更多的注意力則是放在了墓內那人的臉上。
從始至終,那人沒動過一下,眼皮沒有眨過一下,甚至連眼球都沒有轉過一點。
這個發現使我更加確定了之前的推測,堅信那是一個死人,隻是不知道什麽原因,竟然會出現在這座古墓內。
我對沈大力說:“幫我照著點,我進去了。”
沈大力連忙過來攔我,喊著說讓他先進去探路,卻被我推開。
我雙手撐著洞邊,微微用力一撐,身子向前一傾,半個身子已經進入了墓內。
在這個過程中,我一直注意著那個人的動向,發現他果然如果所料的依然保持著之前的姿勢。
如此一來,我更加放心,加快了動作,一個起落之後,我整個人進入到古墓之內,雙腳踩上了墓內的地磚。
“砰!”我沉悶的落地聲在墓室內回蕩。
雖然墓內外隻隔了一麵牆,但是溫度差得很大,裏麵如蒸籠一般,不知是不是與那種刺鼻的氣體有關。
其實,進這種墓,是最應該戴防毒麵罩的,但是我們的防毒麵罩在上次出地宮的時候,一直沒來得及清理,現在隻能拿口罩湊合。
想當年,我剛入這行的時候,因為準備不充足,什麽防護措施都沒有也下了鬥,現在依然活蹦亂跳的。
或許是因為幹這一行久了,見識的多了,對古人的敬畏之心也越來越重了。也或者說,我是越來越怕死了吧?
我盯著眼前不遠處那人,但是因為光線太暗,看不真切。
我舉起手到盜洞邊,對沈大力說:“給我一把手電。”
沈大力動作很麻利,很快便把手電放到我的手中。
我快速打開手電,一手進背包取出那一葫蘆朱砂,然後用手電的光束向著眼前那人照了過去。
然而,我看到的這一幕,不禁讓我倒吸一口冷氣。
眼前這個人,確實如我所料,是一個死人,而且是一個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
他隻有上半身,腰部以下不知去了什麽地方,一隻銅簽插在他的半截身體內並貫穿,銅簽的尖端從他的頭頂冒出一個小尖。
他穿著的是秦漢時期服飾,但是腰部以下整齊不見,似是被利器截掉了一般。
他梳著一個發髻,豎在頭頂,可以看得出來他的頭發並沒有很長,由此可以初步判定,這人應是漢武帝時期以前的人。
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要求屬下子民重孝道。儒家思想中,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所以那之後,無論男女,都要留長發。
可是,如果真是千年以前的人,並且是已經被腰斬了之後的屍體,怎麽可能留到現在還如此栩栩如生?
要知道,屍體很容易被細菌感染,不經過特殊的防腐處理,別說千年,就是一年,也不可能保存的下來。
還有,讓我非常不理解的是,我特意將盜洞選在了左側室而不是其他位置,就是根據經驗判定這裏應該主要堆放墓主人生前比較喜愛的陪葬物品,安全性最高。
沒想到,值錢的東西還沒看到呢,先看到這樣一個恐怖的半身屍體。
難道,是蠟像?那個時代會有蠟像?
我戴上手套,緩緩伸出手觸碰了一下那人的胳膊,發現還有彈性,應是新鮮的屍體無疑。
忽然,我感覺有一隻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驚得我差點跳起來。
我向旁邊一步,猛的扭頭回望,正看到張毅正衝我擺手,小聲問我:“五爺,你看到什麽了?怎麽半天沒動一下?”
雖然我知道他是在擔心我,但我還是很惱火。
要知道,他這樣的行為是能嚇死人的。
我有心想罵他幾句,但髒話到了嘴邊又忍了回去。我擺了擺手,沒有說話,轉身用手電照明,觀察這間左側室的周圍環境。
沒看多久,我就感覺汗水打濕了我的衣服,黏糊糊的貼在我的身上,也不知是因為裏麵悶熱的溫度,還是因為我的高度緊張。
在這間不足十平米的左側室內,竟然出現了不低於五具隻有半截身子的屍體,並且如雕塑一般,擺著不同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