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珠的眼圈依舊微微有些發紅,甚至還有少許未及收回的眼淚,可她的臉上卻已恢複了她貫有的冷靜之色。
“從小我就告訴自己,哭是沒有用的,哀求也是沒有用的,隻有讓自己變得強大,別人才不敢欺負你。”
說完,她快速眨了眨眼,想盡快隱去眼中的眼淚,然後又很不好意思地衝裘岩笑了一下。
“對不起,居然和你說起了這些家醜,讓你看笑話了。”
裘岩心疼地看著她,像剛剛楚明珠安慰他一樣時地伸出右手,輕輕地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這樣長大的。以前,我對你太過份了!”
大家族往往都會有些不可為外人所道的秘密,像楚家這樣的簪纓之家則更是。他們的保密功夫的確是做得不錯,外界、包括裘岩都一直以為,楚明珠是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千金大小姐,卻沒想到她是在和後媽的每天鬥法下長大的。
難怪楚明珠的個性是如此地強悍,難怪她為人處事是如此地理智得不似女人。
一個才五歲大的小女孩,既要麵對與親生母親永遠分離的痛楚,又要在繼母為兒子報仇的惡意刁難下,以女兒之身幫著父親這一脈,與家族中其他好男兒相爭,取得父親這一脈對家族商業集團的最終掌控權。
她需要每天怎樣地咬牙堅持,逼著自己把心智鍛造得刀槍不入,才能成功做到的呀?
此刻,裘岩想起以前他故意氣楚明珠說的那些話,就覺得他簡直是在往楚明珠的傷口上撒鹽。
楚明珠眼裏還含著眼淚,卻笑起來:“你又不知道,不知者不怪嘛。而且,你好久也不氣我了。”
裘岩很認真地點了一下頭:“我以後都不會再氣你了。”停了一下,他又問:“那你以後就真的沒再見過你母親了嗎?”
楚明珠臉上的笑容完全斂去了,將頭扭向了窗外。她眼裏的眼淚不僅沒有收回去,反而越來越多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回複裘岩的問題。
“剛到楚家時,我有好幾次都受不了了,就偷偷跑去原來的家找過母親幾次。但她在我跟父親走後,就搬了家,我一次都沒再見過她。
我六歲時,父親帶我去見了母親,可是人沒有了,隻有一塊墓碑。那時我才知道,母親送走我時,她已經確診有白血病了。她就是因為這個,才忍痛答應父親接我走的。所以我再也沒有了,沒有媽媽了。”
楚明珠已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先是嘴角和整張臉微微地抽搐著,然後索性捂著臉哭起來。
裘岩心疼地看著她,終於站起,走至了桌對麵,將楚明珠抱進了懷中,輕輕地拍著她的肩,安慰著她。
過了許久,楚明珠的情緒才有所好轉,衝裘岩很報歉地道:“對不起,好久沒想這些往事了。誰知,一想起來,還是會這麽地受不了。”
裘岩聽她如此一說,不禁越發心疼和感慨,“你不必報歉!這樣的事,隻要是個正常人,想起來都會受不了的。”
楚明珠很是尷尬地笑了一下:“是嗎?”
裘岩難過地歎了口氣,想來楚明珠已經是習慣了把壓抑和克製委屈,當作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因為對外,她是有自己的親生母親的,她可以對誰去說,她真正的母親根本就早已經不在人世了?這是楚家的家醜。以楚家這種在國內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家族,這樣的家醜是絕不可以外揚的!
“以後你要是又難受了,就找我,我陪你!”
楚明珠又笑了一下:“你那麽忙,我哪裏敢找你?每回給你打電話,你都是說不了幾句就掛了。”
裘岩皺了皺眉:“有嗎?我和你說話,算是比較多的了呀。”
楚明珠一臉的怨怪表情:“確實是多!超過十分鍾的通話都沒幾回!”
裘岩隻好說:“那這樣,以後你不掛電話,我就不掛電話。這樣行了嗎?”
楚明珠一臉的興奮,“真的?”
裘岩翻了翻眼皮,“你現在把眼淚鼻涕擦幹淨,就是真的。”
楚明珠趕緊乖乖地把眼淚和鼻涕都擦了又擦。
裘岩從沒見過這麽聽話的楚明珠,忍不住又打趣了一句,“嗯,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楚明珠卻立即回歸了本色,衝著裘岩一記白眼,“我去!誰是孩子!”
裘岩以手撫額:“我才去!想讓你多溫柔三分鍾,怎麽就這麽難?”
說著,他就又坐回到了桌對麵,他想,楚明珠的情緒這就算是恢複了。
兩人接著邊聊邊吃,餐廳大門口走進來一男一女。
女人美豔而高貴。說她美豔,並不是因為她的妝化得濃烈,而是她本人的長相氣質給人一種天然就美豔的感覺。她的妝麵及服飾上的修飾,頂多隻是恰到好處地突出了她的一些個性氣質特征而已。
女人走進餐廳,仿佛習慣性地掃了一眼。掃到裘岩這一桌時,就是猛地一愣。然後,她就朝這張桌子走了過來。
“Peter,好久不見!”女人說的是英文,Peter也正是裘岩的英文名。另外,她的聲音帶著難抑的激動。
裘岩和楚明珠一起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之處。
女人的眼神和她的聲音一樣,帶著明顯的激動,還有一些悠悠之情。
楚明珠隻看了這女人一眼,就知道她對裘岩一定是久積了思念之情的。
楚明珠又看向裘岩,他臉上的神情除了起初的驚訝,之後就和以前蕭天見到她時的神情非常的像,明顯是有些想躲。
楚明珠立刻就得出了結論:看來,這又是一段她追他逃的虐戀!
“音翹!好久不見!”裘岩站了起來,也是用英文回複,“你怎麽會在本市?又有案子要處理了嗎?”
來人正是裘岩大學時代,曾與他有過一段含糊而朦朧的愛戀的女人,馳騁華爾街金融圈的那位混血美女。幾年前,她也曾來過一趟中國。
“不是,是事務所想在中國設立一個分部,我就主動申請來這了。”吳音翹望著裘岩答道。
裘岩很快收起了臉上微微的不自然,為身邊的兩位美女做了介紹。
“難怪,原來是裘岩的大學同學,那自然是聰明人中萬裏挑一級的人物!”楚明珠心裏默念了一句。
吳音翹對同來的男伴打了聲招呼,說她一會兒過去。
裘岩看了一眼那男人,儀表堂堂,年齡與吳英翹也相當,隻是對方看起來應該是中國人。
據他所知,吳音翹很不喜歡中國的男人,他算是一個特例,而且他其實是混血,不論是血緣還是國籍,他都不是地道的中國人。
所以,裘岩問了一句:“談事情?”因為看起來,實在不像是約會。
吳音翹點了點頭:“嗯,要談一份合約的事。”
果然!
“你來了本市,為什麽不給我電話呢?”
吳音翹眼神有些火熱地望著裘岩:“我對自己說,如果我到這裏後,過了三個月都不會和你在任何地方遇見,那我就相信,那是上帝要我徹底地忘了你。從此,我就再也不會聯係你了。”
裘岩一聽笑起來:“所以,現在已經過了三個月了?”
吳音翹的眼神更加地火熱:“不,這是第三個月的最後一天。”
裘岩立刻是一臉的尷尬。
停了一會兒,吳音翹用很是期待的熱辣眼神盯著裘岩,問道:“林皓告訴我,你還是一個人,是嗎?”
林皓就是裘岩那位在著名的調查公司任職的大學同班同學。
裘岩繼續尷尬,猶豫了一下才答道:“不是。”
然後,他拉過楚明珠的手輕輕握在了手中,沒有說話。但這樣的動作,明顯是無聲勝有聲的。
吳音翹先是眼神明顯一滯,然後望向楚明珠。
楚明珠在裘岩拉過她的手時微微一愣,但很快地,她就大方地朝吳音翹微微一笑。
吳音翹的眼中明顯是失落和神傷,但也很快,她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那我真要祝賀你和楚小姐了!什麽時候你們舉行婚禮,記得一定別忘了通知我。”
裘岩笑著點了點頭:“當然!一定不會忘了你!”
“啊,真對不起,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們!”說著她已站起。
裘岩和楚明珠也站起:“音翹你不必這麽說!任何時候,你的出現都不會是打擾我!”
吳音翹笑了笑,“今天不巧,改日約上林浩,我們再好好聚聚!”
然後,她又朝楚明珠主動伸出了右手:“楚小姐,很高興認識您!好好愛Peter!你們一定會幸福的!”
楚明珠也伸出右手與她相握:“謝謝你,音翹!”
吳音翹又看了一眼裘岩,然後轉身離去。
看著吳音翹離去前的眼神和她離開的背影,楚明珠很自然地有了一種物傷其類的傷感和心疼。
華爾街金牌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這絕對是精明強悍型的女人。而且,吳音翹又是那種典型的混血美女,嫵媚而又性感。可是,愛情於她,居然也是望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