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勇一直是麵無表情地吃著碗裏的飯,沒有往裘岩和采月那一桌看過一眼。
吃完飯,四人重新各上各車。
采月和裘岩上車後,就彼此靠在一起,和那個周六從仙境植物園回別墅的路上一樣,裘岩輕擁著她,兩人的手互握著,誰都沒有多說什麽,就隻是這麽地輕擁著,直到車在蕭天的別墅門口停住。
一路上都沒有怎麽樣的裘岩,在要與愛人分離的此刻,還是捧過她的臉吻了她,一個不算淺的吻。
“晚安!好夢!”
這樣的話應該是睡前才說的問候,但他不能在她的睡前時還陪著她,所以隻有這個時候對她說。
“你也是!”在這樣的時刻,采月覺得她真的是裘岩的女人。
進了別墅,客廳的大燈還亮著。
李姐在這個時間點已經進自己的房休息了,小趙同樣也是如此。所以客廳裏,隻有蕭天一個人在。
武薇停好車,走進別墅換了鞋,和蕭天打過招呼就直上二樓自己的房間。保鏢肯定住得不能離保護對象太遠的,她的房間就在采月的隔壁。
蕭天站起來,走至采月麵前,柔聲地問道,“這麽晚?”
“啊,約溫蕊吃了餐飯。”采月解釋了一句,解釋完就低下了頭,她覺得她不敢看蕭天的眼睛。
蕭天拉著她的手,在沙發上坐下,“累不累?”
她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不累。我和溫蕊也算半個朋友了,這飯不算什麽應酬,倒像朋友間的小聚。”
蕭天有些意外的樣子,“你和溫蕊什麽時候,就成半個朋友了?”
采月幫溫蕊解決渣男要挾的事,蕭天是知道的,他隻以為這是采月為了得到溫蕊代言而采取的動作,沒想到兩人一下子就成朋友了。
采月因為對蕭天撒了半個謊而有些慚愧,但一提到溫蕊,她又想起了吃飯時兩人的對話。
“是啊,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快的,這可能就是一種緣份吧。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溫蕊的本名和姐姐是一樣的,也叫宛雲。”
說著這話時,采月留意著蕭天臉上的神色。
果然,她一提到“姐姐”兩個字,蕭天的臉色就有些不自然了。
“是嗎?”他很難得地說了這樣一句他很少會說的廢話。
“是呀,你會不會也覺得很巧?”采月繼續裝作沒事一般地觀察著蕭天。
“是呀,的確是很巧。”蕭天又說了一句沒什麽營養的廢話。
蕭天明顯的失態,讓采月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她雙眼有些木然地看向了電視。
蕭天從采月提到溫蕊的本名時,就猜到了她一定懷疑溫蕊的成名和他有關。
“你別多心,我隻是覺得溫蕊這個女孩子人不錯,想幫她一把。而且她自己也很努力,這麽多年觀眾都很喜歡她。如果她自己不爭氣,我就是再怎麽想幫她,也是不能夠的,你說呢?”
采月點了點頭,“是啊,想當初我也是很努力的,所以你一高興就賜了我一張卡,整整5千萬,我到現在,都還沒有還清這筆錢呢。”
這話實在是太刺耳了!
蕭天怎麽忍都沒忍住地脫口而出,“我和她的關係,怎麽能和你的是一樣的?”
采月又點了點頭。
“那是,我那時都和你上床上過多少回了,都是你正兒八經的情人了,關鍵我還是和你前愛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情人。溫蕊嘛,她頂多就隻是個和姐姐有一樣名字的小模特,而且入了行就連這個名字都沒有了,又怎麽能和我一樣?”
采月如此夾槍帶棒的話,讓蕭天氣得直接站起來,一言不發地就上了二樓。二十多秒後,采月聽到了一聲很響的關門聲。
關於采月堅持認定自己是林宛雲替身之事,蕭天已經不想再對此多做什麽解釋了,這件事他能做的解釋都已經做了,何況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人。
采月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心裏再次翻騰起一陣強過一陣的難過和心痛,眼睛裏也湧起了霧蒙蒙的一片。
任何時候,隻要一提到姐姐,他永遠都是如此激動、如此失態,如此地不願搭理她。就算姐姐死了十年了,她和她還是始終站不到同一個高度。
是啊,姐姐是他的初戀!她怎麽可以比得過這樣一位永遠都是完美無瑕的初戀?
她在與蕭天最是濃情蜜意的婚禮當天死去。她的完美在她死於蕭天懷中的那一刻起,就永遠地定格在了蕭天的心頭。任誰都奪不走,任誰都代替不了。
一個活人再怎麽做再怎麽好,都是比不過死人的!
采月的腦中再次出現的,是蕭天看到她假扮的林宛雲時,那眼含熱淚的激動,還有他那句飽含深情的“我想你想得好苦!”
“姐,我恨你!”采月垂著頭,小聲地低喃了一句,然後眼淚再次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夜色已深,裘岩洗完澡靠坐在自己臥室的床頭,手裏拿著手機。他想給采月打個電話,告訴她他很想她,可是他又怕這可能會讓她睡眠不好。
這傻姑娘心思重得很,睡前還是不要打擾她得好。
他睡不著,出了房間,穿著睡衣再次走進了那間工作室。
薛勇在隔壁自己的房間,聽到開門又關門的聲音,長歎了一口氣。
天亮了,又是晨跑時間。
采月在床上睜著眼睛,她在猶豫今天要不要繼續晨跑。現在她與裘岩的關係越來越不清不楚,她實在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三人見麵會是怎麽個情況。
時間不長的一番考慮之後,她還是決定繼續。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三人在一個商圈裏混,又在一個別墅區裏住,碰麵是早晚的事。
換好衣服打開房門,蕭天又斜靠在房門口等著她。
“你怎麽不敲門叫我?”一邊下樓,她一邊問他。
“我不知道你還生不生我的氣,也不知道你想不想繼續跑。”蕭天麵色平淡地下著樓。
“生不生你的氣,健康都是我自己的。對嗎?”
采月的臉色也很平淡,沒有生氣的樣子。但對於蕭天說的第二條理由她沒有正麵回應。因為雖然道理上她知道遲早躲不了,但心裏還是很打鼓的。三人要是真遇到了,會怎麽樣?
懷著忐忑采月開始了今早的晨跑。
在心裏,她希望三人最好還是不要遇到,最好裘岩主動換了別的線路。但她知道這樣的幾率是很低的,因為她知道,裘岩更不是一個喜歡逃避問題的人。
她猜得沒錯,裘岩不僅沒逃、沒換路線,甚至一如以往地等在他別墅的門口,見她和蕭天到了,三人再次同行。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采月還是覺得頭至少大了兩圈半。
她在心裏想著可能出現的狀況,然後她要如何應付。可是腦子裏一鍋粥一般,根本沒有一條清晰的思路和一個有效的辦法。
一開始蕭天跑第一,采月第二,裘岩第三。後來蕭天可能覺得不妥,因為這樣他根本就看不到身後兩人的動靜,於是他慢慢減速落在了采月的後麵。
於是新的順序變成了采月第一,蕭天第二,裘岩第三。
采月隻覺得自己的後背都是僵的,恨不得後腦勺可以長出兩隻眼睛來,看看這兩個男人都在她身後做什麽,都是個什麽模樣。
裘岩一直保持著跑在最後的位置,沒有超前。他不想和蕭天直接發生這種近距離的衝突,也不想采月為難。
三人都沒有說一句話,就隻是往前跑著,到了地方又自然地分開。從頭至尾,裘岩就是見麵時說了一個字“早”,然後就是分開時,說了三個字“公司見”。
別扭的晨跑結束了,然後洗完澡,下樓用早餐。
采月很真誠地對趙若飛道了歉,說她昨晚太忙,沒趕回來給他講故事。趙若飛滿臉“我就知道女人的話不告譜”的表情,沒答采月話,隻是低著腦袋繼續吃飯。
采月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在心裏下了決心,今晚無論如何要回來給孩子講故事。
今天再進到公司時,采月感覺自己的狀態比昨天稍微地正常了一些。無論如何,工作是不能出錯的,如果她因為狀態不對而影響到公司的事,那她無論如何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裘岩對她依舊保持著克製,正常的工作時間,甚至是隻有兩人單獨相對時,他也沒有在言語或行為上對她有什麽不合身份的表示。隻是他不再像過去一樣,對她會有那麽強的威壓,即使是在談工作時。
兩人好像都在努力適應,彼此之間這種新的關係狀態。
快下班時,采月又有了一些緊張。因為這個時間點是一天當中,裘岩與她私下糾纏的最合適的時間段。
因為是在辦公室,武薇不會在一旁盯著。又是快下班時,一天的工作計劃基本上完成得七七八八了。即便兩人有什麽,事後洗個澡,對蕭天撒個謊說加了一會兒班,也不容易引起他懷疑。可以說各方麵都是最適合兩人私下會麵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