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珠的雙眼還是看著蕭天:“意思是他現在還有生命危險,是嗎?”
“可以這麽理解。但在重症室,隻要沒有太大變故,他的生命短時間內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這是采月目前最感到安慰的地方,蕭天雖然沉睡,但他還活著!
“你說得這麽冷靜,難道他不是你的愛人嗎?”楚明珠說這話時終於將頭扭了過來,眼睛也直直地盯著采月。
采月也同樣扭過頭,看著楚明珠。
因為臉色很差,采月化了淡妝。美則美矣,隻是依舊遮不住她的憔悴。她的眼睛也微微有些腫,顯然是最近眼淚流得太多的緣故。
楚明珠也化了淡妝,但眼下的烏青表明她近日的睡眠一定不好。她的眼睛中有血絲,眼也還紅腫著,想來她是剛剛才哭過。
兩個女人對視著,眼神中都閃爍著複雜的東西。這樣的對視顯然不是脈脈含情,而是戰火熊熊。
采月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她不想讓自己繼續把戰意升級。
“我想你和我一樣,也深愛著蕭天。但在這個時候,再多的悲傷與難過都於事無補,反而隻會讓事情越變越糟。楚總一定明白我說的話吧?”采月的聲音談不上友好,但也不算冷淡。
“你說的的確是很有道理。可是這樣的時候你都能如此理智,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是太冷血了,還是你根本就不愛蕭天!”相比采月平淡的語調,楚明珠明顯是咄咄逼人。
采月無法抗拒自己心中對楚明珠的排斥,雖然來之前她不斷地提醒著自己,要冷靜、冷靜,可是一見楚明珠她就不自覺地想起那視頻的畫麵,她的心就開始滴血。
所以,眼前楚明珠的咄咄逼人讓她也不想再太客氣了。
“楚總,我愛不愛蕭天和你無關,所以你大可不必浪費時間和心力費心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這個問題的答案隻需要蕭天知道就可以了,而他很清楚我到底愛不愛他。”
楚明珠的眼神猛地變得銳利起來,她向采月緩緩地靠近了一小步,她的臉和采月的臉幾乎就要貼在一起了。
采月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是她的眼神同樣銳利起來。
這是裘岩第一次看到采月這樣的眼神,平靜中帶著些許敵意,敵意中甚至還帶著些許的殺氣!
裘岩的心不禁微微一凜。他雖然不敢說閱人無數,但他自有一套獨特的識人之法。采月的這種眼神他隻在少數一些大佬級的人物身上見過。
這種內斂著的銳氣與殺氣,看起來似乎並不太強烈,但是那種深藏的能量卻很是驚人。
裘岩突然覺得或許他並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般了解采月。
采月是她的下屬,大多數時候她對他都是以聽命為主。雖然他從來不認為她是一個弱女子,但像今天這樣多次直接地看到和感知她性格中的那種殺伐果決,這還是第一次。能如此平靜又狠決地和楚明珠這樣的人對視的人,即便是許多自認為夠格的男人都是做不到的。
現在想來,以蕭天的權謀思慮之深,他將雲天交給采月的行為真的不僅僅隻是因為他愛采月這唯一的理由,畢竟雲天是他親手創辦的,感情之深厚自是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
何況他還需要對雲天的全體股東還有跟隨他打拚的弟兄們有所交代,所以他應該是早就看出了采月並不隻是性格比常人堅韌溫柔而已,而是她確實具備掌控雲天的能力。
他這幾天本來卻還一直擔心,怕采月會在麵對雲天現在複雜的局麵時會力不從心,現在看來他的擔心實在是多餘的。
她或許會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她或許會手忙腳亂一陣子,但假以時日,她實在會是雲天在蕭天之後又一位新興的商界巨星。
更重要的是,蕭天明知自己可能會出事卻依舊做出種種安排,讓采月接替他成為雲天的執掌者,恐怕也是因為他深知采月的秉性。過度的悲傷會令人消沉倦怠,而責任卻可以令強者奮起而進取。他是在用這種特別的方式幫采月度過失去他後的艱難時光。
蕭天,現在我才真的明白,我輸給你不是偶然,不是因為采月先入為主地愛著你,而是你們確實心靈相通,彼此相知甚深。或許隻在一個眼神之間,你們就早已經讀懂了彼此,而不需要太多的語言和共處。
裘岩在一旁的感慨和領悟,此刻正麵對麵對視的兩個女人全然不知。
不僅是對裘岩,在這個時候,估計在她們眼中,整個世界也都不存在了,眼中隻有站在自己正前方的這個女人,還有正躺在那塊透明玻璃對麵病床上的蕭天。
楚明珠冷哼了一聲。
“上一次見你我還真以為你是個柔弱的小女人,我還以為蕭天是不是因為我太強勢了,所以才會更喜歡你。看來我錯了,蕭天更是錯了!他口口聲聲說我不明白你的痛苦,他一心隻知道心疼和在意你的感受,他為了你放下了一切他的驕傲,甚至可以拋下他身為男人的尊嚴。可你又是怎麽對他的?他在你眼中是不是連一竄數字都比不了?”
楚明珠的語氣充滿了對采月的不滿和對蕭天的心疼。
采月盯著楚明珠,微微點了點頭。
“如果這竄數字是蕭天所看重的,是蕭天托付我的,那我的回答的確如你所說,是!雲天凝聚著蕭天多年的心血,是他實現他理想的工具。他要我照顧好她,我就會照顧好她。誰也攔不住我!你,也不例外。”
采月的話說得有些慢,卻一字一頓,說得堅定而鏗鏘。
楚明珠又冷笑了一聲:“蕭天的理想?我看這是你為了掩蓋你自己的貪婪和陰謀所找的擋箭牌吧?”
采月沒有再繼續和楚明珠對峙,因為她怕再對峙下去她會控製不住自己和她打起來。可是眼下楚明珠是蕭天親自挑選的盟友。要保住雲天、要打贏眼前的這場反收購戰,她必須忍下楚明珠對她和譏諷,和楚氏保持合作的關係,至少,不能讓楚氏站到雲天和她的對立麵去。
采月轉過身,看向蕭天,平靜地說道:“楚總,你信我或不信我是你的自由和權利,我也並沒有指望你會信我。雲天是蕭天的,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依然會是。你既然愛蕭天,我相信你也不會希望雲天落在別人的手上吧?”
楚明珠依舊咬著采月不放:“據我所知,雲天現在已經落在別人的手上了。”
“我隻是暫時代替他行使董事長的職權,什麽時候蕭天醒來,他依舊會是雲天唯一的董事長。”
楚明珠的眼中射出了強烈的恨意和殺意:“你既然可以對他下第一次手,自然就可以對他下第二次手!”
采月重新轉過身看向楚明珠:“楚總,你現在還在悲痛中,我想你需要時間來平複,恢複你應有的理智和清醒。等你想清楚了我會再聯係你。
在此期間,我會派人去找你。你想要了解的情況,我想從別人嘴裏說出來會比我自己說出來更讓你覺得可信,這對我們今後的合作也更為有利。
今天下午蕭天的探視時間我已經約好。我相信楚總一路勞累,現在回酒店休息一下,對你來說應該比呆在這裏是更好的選擇。”
“我這麽遠從楚氏總部趕過來就是為了看他,我就等在這裏,無論如何今天下午我都要進去看他。”
楚明珠性格中刁蠻的一麵讓她現在有些不管不顧。蕭天的變故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她的冷靜、她的理智被蕭天這巨大的變故而摧毀。
但誠如采月所說,這也隻是一時的,是一個女人在麵對她深愛的男人可能隨時會離開這個世界、永遠沉睡這樣一個事實時正常的反應。
采月昨天上午之前還試圖要逃避這個事實的,隻是因為雲天這副擔子她不得不代替蕭天擔起來,她才不得不硬逼著自己暫時放下憂傷悲痛的權利,選擇了現在的理智和冷靜。
蕭天出事到現在,這已是第四天,采月一次也沒有機會進去看過蕭天,最早的兩天是因為裘岩有意隱瞞,第三天是遇上歐陽晴探視,這次卻又遇到了楚明珠。
采月有多想進去守著蕭天,拉著他的手向他訴說自己的難過傷心和脆弱無助。在人前,做為蕭天的女人,她不得不選擇堅強。即便是裘岩,她也隻能在實在受不了時才稍微宣泄一下。
采月雖然對楚明珠懷著強烈的敵意,但她也明白,現在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將這個探視的機會讓給她。一來她現在還身處乍聞驚變的最劇烈的悲痛之中,二來她遠道專為探望蕭天而來,三來為了雲天還需要和楚氏合作,把關係鬧得太僵對雙方都不好。
“好吧,那我明天再來。”
采月再次扭頭看向蕭天,眼中滿了柔情與不舍,但還是轉身對裘岩說:“我們走吧。”
裘岩點點頭,卻沒有立即走到采月身邊,而是走向了楚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