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的聲音由哽咽變得鏗鏘,越到後麵越有力。
不論是對采月還是對蕭天,裘岩都有過承諾。從他答應蕭天並正式成為雲天的董事那天起,雲天就已經和裘瑞國際一樣成為了他的責任。
聽到手機中傳來的采月堅定又沙啞的聲音,裘岩覺得有一股熱力充斥他的心田。
“采月,你放心!我向你保證,我會與你一起麵對任何針對雲天的陰謀和攻擊。不管是誰,要動雲天必要先過我裘岩這一關!”
“裘岩,謝謝你!”采月的這一聲謝說得格外的鄭重,因為這樣的保證絕不是僅憑一句口頭支票就可以實現的。那是需要真金白銀、真刀真槍的付出的。
“我們之間,不必言謝。董事會召開前,需要我為你做什麽嗎?”
“我現在正在研究各位董事的資料。雖然蕭天做了周全的安排,但我感覺明天的董事會還是很可能會有人提出異議,而且這異議很可能會牽涉和針對你,所以我們都要做好心理準備。”
“嗯,這是一定的。放心!”停了一下,裘岩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低沉了:“采月,你一定要顧惜自己!”
聽到采月略帶沙啞的聲音,裘岩很想問她現在好不好,但是他有些不敢問。
現在的她怎麽可能好?身體剛剛流產,身邊又是一個又一個至親親人的離開和倒下。就是個鐵人也經不住如此地重重打擊。
可是他怕自己一旦知道她現在具體的不好,他會忍不住反過來勸說她逃開這副擔子。
之前,他希望采月振作,承擔起雲天的責任。但現在,采月真的振作了,他卻心疼到不行了!
但是說到底,采月如果一味的悲傷對雲天、對她本人都不是好事。她現在選擇了振作,裘岩在心裏還是感到很安慰的。人隻有精神起來,一切才能翻轉,采月自己也才能更快恢複。
“我會!你也要保重自己,不然,我會承受不了!”采月的聲音也微微低了些。
裘岩點了點頭。現在,在這個國度,他和采月真的是彼此最親近的人了。
掛斷電話,裘岩長噓了一口氣。
他為采月的神速轉變而驚歎,她仿佛永遠會有驚喜等著給你,在你以為她已經到了盡頭和極限時,她卻總是能夠絕地反擊,暴發出令人瞠目的潛能。
在近三年的相處中,裘岩早發現了采月的這個特質。他相信即使是遭遇了這次常人都無法承受的連續而沉重的打擊,她也一定會重新恢複。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她居然隻用了短短幾天的時間就選擇了振作。
看來,男人是為責任而堅持,女人卻會為了愛而爆發!
隻是有一件事裘岩有些不明白,蕭天為何在出事前夜給所有重要董事電話,交代他們務必一如繼往地支持他,可為何偏偏給他的電話隻是給采月請假。
他想或許是因為蕭天明白,即使他不囑咐,他也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幫采月幫雲天。因為他信任他,所以不想再用臨終囑托的形式加重他肩上的責任。
采月坐在電腦前看著朱聰發過來的那些資料。連續看了一個多小時後,她覺得身體實在承受不住了,就想上床躺一會兒,沒想到這一躺下就睡過去了。
她是聽到王姐叫她吃午飯的聲音才醒過來的。她從床上起來強打著精神走到了餐廳。
王姐本以為采月休息了,可看她那疲倦的狀態哪像是休息了的樣子。
“采月小姐,你剛剛沒睡會兒呀?”
“我在看一些重要的資料,隻睡了一小會兒。明天有個重要的會我要參加,下午我還要去醫院看蕭天。”
“那怎麽行?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吃好睡好休息好!這麽勞累怎麽行呢?”王姐邊說邊心疼地搖著頭。
采月垂著頭,口裏塞著王姐做的飯,眼眶卻微微地有些紅了。
她當然知道她現在需要休養,可是現實情況不允許她好好地躺在床上閉著眼休息。為了正躺在重症室病床上的蕭天,她必須堅強!
吃完飯,王姐堅持不讓采月再看什麽資料,叮囑她一定要睡個午覺,到了時間她會叫醒她。采月也確實頂不住了,吃了藥後就聽王姐的話躺下休息了。
兩點半時,王姐準時叫醒了她。穿戴整齊後她打了車就直奔蕭天所在的醫院。
可是她到醫院後,負責護理蕭天的醫生和護士拒絕了她的探視,原因是已有人先到占用了今天的探視名額。她問是誰,對方回複是一位名叫歐陽晴的女士。采月隻好在病房外看看。
走到蕭天病房外,兩個守護蕭天的男人見到采月來到,立即起身恭敬地與采月打招呼:“夫人!”
“你們辛苦了!這是我吩咐人為你們準備的參湯,喝一點吧!”采月將之前吩咐王姐盛在保溫盒中的參湯遞給了兩人。
“我們不辛苦,謝夫人!”這兩人不是先前的兩人,應該是換了班的。
再次站到蕭天病房外的玻璃窗口,采月向病房內看去。
歐陽晴穿著隔離服坐在蕭天床前,拉著蕭天的手正在輕輕地說著話。隔著玻璃窗,她聽不清歐陽晴在說些什麽,但隻看她背影呈現出的溫柔就知道,隻有用情深到一個地步才會有這樣的線條與姿態。
此情此景,采月對這些愛著蕭天的女人已經沒有了任何醋意。
從裘岩的嘴裏,她已經知道了韓露的死。她不用多想也能知道韓露一定是為了蕭天而死的。
她一點不懷疑,如果當時在場的是歐陽晴或是楚明珠,或是她自己,一定也會為了蕭天甘願赴死。愛本身何錯之有!怨隻怨大家愛上的是同一個男人。
不管蕭天心中真正所愛之人是她還是已經死去十多年的林宛雲,相比這幾個女人,她得到的已經夠多了。感情的事從來都是無法強求,蕭天現在就這麽睡著,也不知哪一天才能醒來。一切真相隨著他的沉睡而沉默。
雲天是他用他和林宛雲的名字合在一起命名的,寄托了他一生全部的愛戀。她現在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盡力幫他保住雲天。
兩個女人就這麽一個在病房外麵、一個在病房裏麵陪著蕭天。
當護士進去提醒歐陽晴探視時間到了時,歐陽晴開始流淚。她不舍地俯下身輕輕吻了吻蕭天,然後才站起來轉身要離開。
一轉過身她就看到了正站在窗外的采月,愣了一下,然後就有些尷尬地朝采月微微一笑並點了點頭。采月也同樣朝她微微一笑和點頭。
歐陽晴慢慢走出病房,來到了采月麵前。
“對不起,我占用了今天探視的名額。我不知道你會來。你現在不應該是在家好好休息的嗎?”
歐陽晴的話表明她已經從心裏承認了采月才是蕭天真正的愛人,她也已經知道了采月前幾天因為悲傷過度孩子流產了。
同為女人,而且是善良的女人,她在心裏也為采月而惋惜。尤其如果蕭天真的此生無法再醒轉,那麽采月失掉的那個孩子就是蕭天在這世上曾存在過的唯一骨血。
“沒關係!我在這裏也一樣可以陪著他。我很好,來之前我已經稍微午休了一會兒。”采月的話同樣非常友好。兩個女人絲毫沒有情敵間會有的煙火味。
“你身邊現在有人照顧你嗎?”
“嗯,有一位護工在照顧我,她就像我的家人一樣。放心!”
“哦,那就好!你不好他也不會安心的!”說著歐陽晴扭頭又盯著病房中的蕭天看,眼中隱隱地又有了眼淚。
兩人肩並肩地又在玻璃窗外一起注視了蕭天一會兒。
“你站在這很久了吧,我送你回去吧。”歐陽晴關切地提議。
“嗯,腰是有些酸了。那麻煩你了!”采月身體虛弱,來時沒有開自己的車。
車上,采月坐在了副駕駛室位,歐陽晴開車。
“你的臉色也不太好,你自己也要保重。你不好蕭天同樣也不會安心的。”采月看了歐陽晴一眼,輕輕說道。
歐陽晴有些戚然地一笑:“我沒事的。你別擔心我。”
采月的家離醫院並不遠,十分鍾即到。
車子停住後采月並沒有立即下車,卻是沉默了一會後突然開口問道:“你心裏會不會怪我?如果不是我的出現,或許和他在一起的人會是你!”
歐陽晴垂首搖了搖頭,“我和他如果可以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也沒有怪過他。我隻是羨慕你可以得到他的心。”
“難得你想得這麽透徹!但其實在他心中,或許你比我更重要,隻是你並不知道罷了。”
采月想如果自己真的隻是林宛雲的替身,那麽以蕭天和歐陽晴這麽多年的情份,歐陽晴在蕭天心中的位置的確是比她更重要的。
“你這麽說就枉費了他對你的一翻心意了。我在他身邊這麽多年,我看得很清楚,他對你的心意是任何別人都比不上的。我從未見過他對哪個女人像對你一般在意。”歐陽晴看起來微微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