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現在明白蕭天為何一直不自己帶她去那些陳明濤帶她去看的地方了。
他是準備著有一天他自己不在了,為了讓她心靈可以得到足夠的力量和震憾,然後她可以代替他承擔起她應該要承擔的責任。
所以他才苦心孤詣地安排了這一切,先是陳明濤,然後是朱聰,說不定後麵還會有其他人。
手機裏,朱聰聽到采月的低泣稍微頓了一下,他的鼻子也有點酸。
他知道自己現在正在對話的這個女人正是最脆弱的時候,正是最需要休息、最需要人安慰的時候,但是現實沒有給她休息和療傷的時間。她必須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承擔起擺在她麵前的千鈞重擔。
隻有她站出來才能最好地平衡雲天董事會內兩大派之間的矛盾,因為她是蕭天財產的唯一繼承人。少壯派幾乎都是蕭天多年的忠誠跟隨者,他們雖然未必會像對蕭天一樣地敬重她,但至少短期內他們在大事上會與她的步調保持一致。而保守派即便不服她,但因為她與蕭天的關係至少在表麵上會保持和氣。
所以朱聰還是硬了硬心,繼續說著:“周女士,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您應該已經十分明了蕭董的心意了。接下來就看您自己的選擇和決定了。”
采月淚如雨下,朱聰說什麽她根本已是聽如未聞。
她的眼前模糊一片,可是腦子裏清晰無比出現的是蕭天在倉庫時微笑著看她最後一眼,對她說著:“寶貝,照顧好自己,照顧好我們的寶寶,還有,照顧好雲天!”
采月輕輕地擦去了臉上的眼淚,又花了一點時間努力調整著自己劇烈而想要噴發的情緒。電話因為她的情緒調整而出現了片刻的靜默。
當她止住眼淚,重新開口說話時,她的聲音因為流眼淚和鼻塞已明顯帶著濃重的鼻音和一絲輕微的沙啞了。
“朱律師,謝謝你!董事會什麽時候舉行?”
“明天上午九點半,地點是雲天大廈40樓一號會議室!”朱聰心中微微有些激動了。
“好,明天我會準時出席。”
采月的表態讓朱聰異常地興奮:“我就知道蕭董的眼光不會錯!您一定不會辜負蕭董對您的厚望。”
采月此刻沒心思理會朱聰對她的恭維,她現在腦子裏就隻有一個念頭,她要保住雲天!誰敢對雲天伸手,她就找誰拚命。誰敢對雲天不利,她就對誰不客氣!
“還請朱律師你多費心安排。我現在需要一份雲天董事會全體董事的資料,我的郵箱稍後我會發到你手機上,請你盡快把資料發給我。另外,我個人還需要做哪些準備和安排,也請您把情況整理好以後一起發給我。”
“沒問題,您要的資料我馬上就會發給您。您不必客氣,蕭董的事就是我的事!您千萬保重!我們明天董事會上見!”
掛斷電話,采月已經睡意全無。雖然現在的她非常疲憊,身體也非常虛弱,但為愛堅守,她必須堅強!做為蕭天的女人,她必須是一個與脆弱絕緣的女人!
她從床上坐起來,將自己的郵箱發給了朱聰。打開筆記本電腦,瀏覽了一會兒新聞,又查看了一下雲天股票的走勢,然後就打開了自己的郵箱。果然,在新的未讀郵件中她看到了朱聰的郵件。
她毫不意外地董事會成員資料中看到了裘岩的名字。裘岩是最近因為與雲天相互持股,由蕭天特別安排後破例新選入的董事,與此同時蕭天現在也已經是裘瑞國際亞太區公司的新任董事了。
她有些奇怪為什麽裘岩在之前的電話中沒有對她提及召開董事會的事。按理他是董事會成員,要開董事會他怎麽會不知道?還是他不忍心逼自己在這個時候參加這個會?
她對裘岩是絕對信任的,裘岩既然沒對她說起這件事,她相信裘岩要麽是還不知道這件事,要麽就是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他的理由一定是為她著想的。
采月對裘岩的信任是對的,裘岩的確還不知道要召開董事會的事。不僅裘岩不知道,其他董事也不知道。
這件事是朱聰自己決定的。他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這次董事會的確必須盡快召開。
之前因為醫生宣布了48小時的觀察時間,所以蕭天的情況秘而不宣,沒幾個人知道。現在蕭天昏睡已是第四天,董事會必須知情了。
可是做為這次董事會最重要最必須出席的采月,裘岩和陳明濤都沒有成功勸說她出席,所以朱聰不得不以董事長特聘律師的身份勉為其難地出了頭。
之前蕭天把所立遺囑交給他時,他很是大吃了一驚。一是蕭天現在正當盛年,為什麽要這麽早早地立下遺囑?二是眾所周知,周采月是裘岩的女人,怎麽一下子就變成了蕭天的財產繼承人?三是這位財產繼承人與蕭天非親非故。若是因為愛情,可她和蕭天連婚都還沒結。
所以從接到蕭天遺囑並為遺囑辦理完公證那天起,朱聰就開始收集采月的資料。一番調查後朱聰拿著調查報告不禁苦笑不已。
這位雲天未來的掌門人真是年輕得可以!才大學畢業不到三年,出身雖然不算普通,但經曆卻太簡單了。但是在這些簡單的背後朱聰卻又看到了不簡單。
一個可以同時得到蕭天和裘岩這樣兩位商界重量級人物的愛情的女人,誰會認為她是簡單的呢?漂亮和年輕的確是她的資本,但要知道,在蕭天和裘岩這種男人的身邊,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又年輕的女人。那麽這個周采月到底是靠的什麽擄獲了這兩個頂級優秀男的心的呢?
在今天打這個電話以前,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朱聰。但掛斷電話之後,朱聰覺得自己的疑問已經有了部分答案:至少這是個有膽識、有魄力、有擔當又夠堅強的女人!
朱聰想或許這個女人從她那位年紀青青就成為了軍隊同齡軍官中的佼佼者的父親的身上,繼承了過人的膽識與果敢的性格,又從她那位文工團團花的母親身上,繼承了驚人的美貌和藝術細胞以及女人的柔韌。
為了不夜長夢多,朱聰立即在電話中向采月大膽地說出了明天早上九點半召開董事會的時間安排。給采月一發完郵件,朱聰就聯係了雲天現任副董事長林銳,請他務必即刻召集全體董事召開緊急董事會。
林銳,雲天集團現任副董事長,今年62歲。他曾是蕭天當年的對手,後被蕭天打敗,但同時又因為蕭天的為人和膽識而對蕭天心服口服,與蕭天成為忘年之交,並成為蕭天的重要同盟。雲天成立後,蕭天成為當仁不讓的董事長,而他因為是雲天的第二大股東,又是蕭天多年的戰略合作夥伴,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副董事長。
在關於雲天未來發展的事上,很多方麵他與蕭天的意見是有分岐的,但他依舊可以做到在所有的大事上聽從蕭天的安排,支持蕭天的決定,這是因為他個人對蕭天人品和能力的信任。所以,這麽多年他與蕭天在公事上一直保持著合作的默契。
接到朱聰的電話時林銳正在外地。他對朱聰電話中所說有些不明白,董事會召集人應該是董事長,怎麽會讓他這個副董事長來召集呢?但朱聰在電話中卻不肯多說。
因為朱聰是蕭天的特聘律師,林銳直覺地意識到蕭天一定是發生大事了,所以也沒有怠慢,立即開始行動。
采月正抓緊時間對雲天董事會全體董事的資料進行研究,手機又響了起來,這回是裘岩的來電。
“采月,明天上午雲天召開緊急董事會的事你知道了嗎?”裘岩沒有左拐右偏,直接發問。
“剛剛知道的。”采月的聲間雖然依舊沙啞卻已經平靜。
“那你會出席嗎?”這個問題是裘岩打這個電話的主要目的。
“會。雲天是蕭天一手創立的產業,我不會讓她落到外人的手上。等他醒來時,我要完璧地把雲天交到他的手上。”采月的語氣飽含著堅定的意味。
裘岩有些發愣。他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裏采月居然會有這麽大的轉變。
“采月,你怎麽會……?”裘岩的語氣是疑慮和不解。
“我怎麽會轉變得這麽快這麽大是嗎?”
“是。”
“剛剛蕭天的特聘律師朱聰給我打了電話。他告訴我蕭天出事前夜給他和其他重要董事都一一打了電話。他囑咐他們,萬一他有不測,一定要保證讓我順利接手雲天。我才知道蕭天那天去救我和程怡是報了必死的心誌的。”
說到這裏,采月又哽咽了:“他被那些歹徒帶走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讓我照顧好雲天。既然他用他的命換了我的命,不管我個人如何,我都必須把雲天保住。現在雲天就是我的命!我在,雲天就在!我不在,雲天也必須在!所以,裘岩,請你務必幫我!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