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沒有再像前兩天一樣糾纏采月,不光因為她現在病著,更因為有些時候最好的愛就是等待,如同裘岩此刻的愛就是成全。他不再放任自己,采月說得沒錯,他沒有權利放任自己,讓自己像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夥遇到問題就要死要活。
雖說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但真正的男人是拎得清何時該打落牙往肚裏吞,何時又該出手時就出手。心病需要心藥醫,可是終究心結隻有自己開。他是,采月也是!
倘若一場病就可以讓心結打開,那這樣的心結也就不至於讓他可以氣結到吐血了。他愛上的這個女人心有多硬又有多軟,兩年的時間裏他已經領教過多次了。
采月的體溫稍退就回了公司。裘岩自是吃驚非小,卻也知道她的心思,就沒有多問多說。有些時候神思亂想比忙碌更傷人,所以裘岩默許了她用忙碌麻痹自己。
裘岩剛在自己的辦公室坐下,采月就敲了敲他的門,手裏拎著一個精致的布藝手袋,從手袋裏取出一大一小兩個瓷盅來。
“這是什麽?”
“雪耳蓮子羹,清熱潤肺的,昨晚我親手製的,冰鎮過了。前日你去看我,我聽你有些咳,藥還是少吃,喝這個應該有用。知道你不喜歡雪耳的那股生味,我特別加了些桂花調和,你喜歡桂花的香氣,多喝些!”
說著她將大瓷盅中的羹用勺盛到了小瓷盅裏。
“剩下的我放你辦公室的冰箱裏,下午閑下來時你再喝。”
“謝謝!”裘岩用手輕撫了一下瓷盅的外壁。這瓷盅的瓷胎和釉質極細膩,手指觸著感覺很舒服,依如它的女主人細致體貼。
她垂著眼沒怎麽敢看他,原本已經夠長夠密的睫毛因為微微刷了些睫毛膏的緣故,越發的濃長卻並不怎麽誇張地卷翹,像極了童話故事中的公主。
聽他道了聲謝,她沒多說什麽,隻是微微抬眼很快地掃了他一眼,然後微微一笑就離開了。
裘岩取過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著,冰糖的淡甜混著一絲蜂蜜和桂花的香甜,因為冰鎮過又帶著幾絲涼意,這樣的天氣裏喝這麽一碗羹確實令人倍覺舒爽,可是裘岩卻嚐到了濃濃的酸楚的味道。
三天後,蕭天的體溫穩定下來,臉色也不似前幾天陰暗無光。趙飛終於稍稍放鬆了些,親自開車送蕭天回了別墅。
“顏”的秋冬新款發布會日期越來越近。采月這段時間經過密集地與kathy接觸和她的親自指點,慢慢找到了走台步的感覺。
這段時間kathy每隔一周會來本市一趟。她受裘岩的委托,除了擔任采月的台步形體訓練指導,還兼任此次發布會的顧問。
Kathy不僅多次參加過維密的發布會,更親自參加指導過各種大小不一卻都是世界級的服裝發布會。有她親任顧問,“顏”的這次發布會從一開始就站在了一個很高的起點。
“miss周,你要記得雖然台步的特點都是大同小異的,可是每個模特的個性和神韻都是不同的。所以就算身體的線條和步伐都是標準一致的,但呈現出的效果也是有差異的。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你,你要找到你自己的節奏,這樣才可以把你最美的一麵呈現給觀眾。”
“最美的一麵?”
“當然。上帝造的每個女人都是美的,隻是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夠知道和懂得把自己的美展現出來。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人之一,我相信你可以的!”
Kathy這次回國的前夜,在訓練室裏如是對采月說。
采月在訓練室對著那三麵鏡子不斷地來回走,想要找到kathy說的屬於她自己的那最美的一麵,卻總是不得要領。
發布會最終日期終於確定,報紙和網格上發布會的信息顯示在顯著的位置,給業界專家的請柬也一一寄出或由采月和劉豔紅親自呈上。
發布會信息正式宣布的第二天,裘岩以發布會主讚助商的身份立即表示,當晚他本人將親赴發布會現場觀秀。最讓人大感意外的是蕭天居然在同一天公開宣布,他也將親自到場參加發布會,並高調預祝發布會成功舉辦。
從來都是王不見王,後不見後。這兩位齊名的商界巨子罕見的共同發聲,使得“顏”的發布會還未開始就已經聚集了足夠的人氣和關注度,圈內和圈外的人都對這次的發布會充滿了期待。
采月將她的問題告訴了裘岩,裘岩一聽就大笑起來。
“那走吧,今天我看著你練,我來幫你找,如何?”
“嗯,可以一試。”
到了訓練室,采月換上訓練服,做完基本的肢體拉伸等熱身動作後就讓陪練放了音樂,然後隨著音樂節奏走起台步來。裘岩在一旁雙手抱胸盯著她看。
走了幾個來回采月繼續走,邊走邊問:“怎麽樣,找著沒?”
裘岩的嘴抿了抿,搖了搖頭:“我覺得剛剛在我麵前走的人不是你。”
“不是我難道還是畫皮裏的狐妖不成?”她撲哧一笑,身子一鬆玩兒似的繼續走了幾步,感覺動作弧度有點不合標準,就趕緊又收了回來。
“就剛剛那幾步,你再來一遍。”裘岩突然眼睛一亮。
“剛剛那幾步?”采月沒明白,停住了腳。
“就你剛剛笑完走的那幾步。”
采月又走了幾步,裘岩卻一個勁搖頭:“不是,都不是剛剛那種感覺”。
“你不是一個模特,就算你走上了那個台子,你也是‘顏’的老板而不是那一堆模特裏的一個。”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出現。
采月和裘岩都循聲望去。蕭天斜靠在沒有鏡子的那麵牆上,臉上依舊是他的標配:墨鏡。和裘岩一樣,他也雙手抱胸,嘴角帶著一絲笑。
裘岩衝著蕭天微微一笑,然後才對采月說道:“蕭天說得沒錯,你把自己當成了那些模特中的一個,你再怎麽練也不可能練到如專業模特一般。和那些一流的模特比,你的台步想要做到形似都不容易,你又何必強已所難?
像kathy這樣的超模都是走了上千回台步後,才可以超脫那些標準步走出獨屬於她們自己的風采。你現在需要做的是暫時先忘記標準的台步要求,找到你自己走步的感覺。再試試看!”
采月閉著眼找了找狀態,卻越走越亂,越走越找不到感覺。
她發現有蕭天在,她就是免不了有一絲慌,怎麽都做不到在他麵前邁出那些台步。
裘岩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就走到蕭天身邊搭著他的肩轉了過去:“好久沒一起聊聊了,我們到外麵聊聊去,讓采月一個人在這裏找找感覺,如何?”
“好!”
兩人一起衝采月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采月長出了一口氣,重新放鬆下來繼續開走。
她起初一直盯著鏡子裏的自己,不斷校正著,但還是找不到感覺。到後來她幹脆煩燥地閉上了眼,就聽著音樂隨著感覺走起來。
門外,蕭天和裘岩兩人並肩靠牆而立。
裘岩取出一個精致的銀質煙盒,抽出一支煙遞給了蕭天:“醫生說你的病痊愈了嗎?”
“都一個月了,再怎樣都沒事了。”蕭天接過煙橫過來放在鼻下輕輕噌了噌,低語了一句:“你以前是不抽煙的。”
裘岩一笑,手裏的Dupont叮地一聲脆響,藍橙色的火焰亮起,先為蕭天點燃了他的煙再為自己點燃。微淡的香氣彌漫而起,兩人俊朗異常的臉都隱在了白色的煙霧中。
“凡事總有第一次的。何況我不是不抽,隻是很少抽。”
說完微微的有些冷場。
“你和龍氏還打算合作嗎?”蕭天打破沉默開了口。
“怎麽問這個?”裘岩吸了一口煙,低著頭吐出了一口煙霧。
“有些事總得有來有往。趙飛不能白白被抓,這件事不能隨便就這麽了了。”蕭天同樣吐出一口白煙。
事情已經過去快兩年了,蕭天雖說不算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但有些事他是不會隨便過的。當初若非因為趙飛突然被抓,他和采月的照片又突然滿世界爆光,他又怎麽會一怒之下看不清許多事,以至於對采月采取了那種極端的試探方式。
那時時機太敏感,所以他一直沒有對龍雲海出手。現在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了,他再對龍雲海有什麽動作也不會過於引人注意。
但考慮到裘瑞國際與龍氏曾經有過合作,像地產這種行業,一項合作過後持續幾年才款項收尾或是另有牽扯的比比皆是,所以蕭天還是打算和裘岩打聲招呼。
“我和龍氏的合作早就已經成過去式了,現在雙方已經沒有什麽牽扯了。”
“那就好!”
“怎麽,你又想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了?”裘岩扭頭看了一眼蕭天。
蕭天笑了一下:“嗬嗬,龍氏若是一隻鼠,那也是碩鼠級別了!”
裘岩也笑了一下:“再大的碩鼠落到了你的手裏,隻怕是沒幾天也會變成小白鼠了。”
“我可以認為你這是在誇我嗎?”蕭天也扭頭看了一眼裘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