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元帝即位首先的工作是分遣諸王就國。淮陰王欽,楚王囂,東平王宇開始從長安出發,各至自己的封土就位。還有宣帝少子,竟尚未長成,但封為清河王,仍留都中。當時大司馬史高職位居輔。但他毫無才略,所有國郡大事實際上全憑肖望之、周堪二人取決。此兩人又是元帝的師傅,所以元帝又格外寵信他們。這樣肖望之又在元帝麵前推薦了一個叫做劉根生的人為給事中。並把他與侍中金敞一並工作。敞即金日禪侄子金安上的兒子。他的性格是正直敢於說話,有其伯父即金日禪的作風,那麽劉根生呢?他是前宗正劉德的兒子,他是一個很敏感,有文化的人,曾為諫大夫,兩個人在一起還算過得去。惟史高這個人,他是以外親的身份輔政。起初他還自知才短,甘心退讓,後來有職無權,國柄全在肖望之和周堪兩個人手裏。並且肖周還有金敞和劉根生兩個人的讚助。所以史高越覺得人家的勢力很盛,自己很孤獨。因此,心裏漸漸地起了對肖望之和周堪的妒恨。很迫切能得到有人來援助他就好。這時宮中有兩個宦官原來很得宣帝重用,原因是自從霍光族滅,宣帝很怕朝廷的權力再被那些外親或者功臣掌握,故特意召來兩位宦官侍候在自己身邊直接辦理一些要事。一個是中書令弘恭,一個仆射石顯。他倆小忠小信,知道討好主子,遂得宣帝喜歡和提拔。好在宣帝英明,雖然任用他們,究竟不讓他們專政。那到了今天元帝嗣詐英明不及乃父。仍令兩閹蟠踞宮庭,怎能不為所欺。兩閹知道元帝隨便,便想與外人勾結起來參與政治,於是正合史高的意樂得通同一氣,表裏為奸。石顯尤為刁滑,故史高與兩閹的往來更加頻繁。
他們秘密謀議,那史高則唯言是從。因此與肖望之和周堪便產生了矛盾。肖望之等已經覺察,便向元帝提出建議罷去弘恭中書令的職務,但元帝留在朝上不報罷免,反遭那弘恭、石顯知道了則與史高計劃,擬定先把劉根生調出去。這時朝廷正值宗正缺人,便由史高入奏將更生調去擔任,元帝不曉得什麽隱情,當即批準。肖望之看在眼裏,心裏卻暗暗著急。忙搜羅了幾個有名的儒生茂材推舉他們為諫官,當時又正好有會稽人鄭朋,他有當官的思想。而去巴結肖望之,告發史高,所以他遣人出征,賄賂要人,捏造事實,誣告許、史兩家子弟種種放縱的情形。元帝得書,首先給周堪看。堪看後說:“鄭朋所說的看來是事實,因而周堪又令他再去進一步了解一些更具體的事實真相。他滿口答應,並說得天花地亂,總叫周堪和肖望之等歡心。鄭朋去後,肖望之又怕他口是心非,不得不派人去偵察。未幾,即得到回報,果然劣跡多端,於是隨便打發那個鄭朋走了。肖望之和周堪商量不宜薦引此人。隻是那個鄭朋卻在天天盼望,能升官發財,那知待了數日毫無動靜,再又來向肖周兩人說。這時肖周兩人隻好拒絕,他們並沒有指責他不好。鄭朋才感到大為失望。但是他又不甘心,決計變謀轉投到許史門下去了。許史兩家很恨鄭朋切骨,怎皆相容。鄭朋即捏詞說:前次我搜集你們的錯誤材料是由周堪、劉更生叫我做的,今天我方知道我錯了,不該聽他們的話。”這樣一來,許史兩家信以為真,便把他當作爪牙,並介紹至元帝召入。鄭朋初見到元帝,不敢多說話,退出後,便對許史兩家子弟揚名說:我已在元帝前講了許多前將軍的壞話,就不知主上肯聽我的麽?“許史子弟一聽心裏很是高興。這時候還有一個待詔的人叫做華龍的,也是為周堪所斥。正好也鑽入許史子弟中來,恰好與鄭朋相碰,所以就一起去結交弘恭、石顯。那弘恭、石顯當然高興,立命他兩人奏劾肖望之、周堪、劉更生三人。說他們排擠許史。那鄭朋和華龍領著弘恭和石顯意圖到處撮合了些慌言,再寫成一篇狀文呈上朝廷。元帝看罷即指示弘恭、石顯兩人去查問肖望之。當找到肖望之發問時,望之勃然道:我做錯了什麽事,我隻是看見有人處在朝廷的重要工作位置上,工作做不好,還驕奢不法,而想扭轉這種局麵,此外並無他意。”那弘恭、石顯聽得無言可答。便立即複報元帝,並在元帝麵前誣告肖望之等人私結朋黨,互相之間稱讚薦舉。企圖想拆毀和離間許史貴戚,由他們擅自專權,做些為臣不忠的事。並請求元帝把他們送交廷尉處理。元帝糊塗地答了一個可字,那弘恭、石顯便立即傳旨飭拿肖望之、周堪、劉更生下獄。
三人就這樣進了監獄。十多天以後,元帝有一個事情要找周堪、劉更生,叫了一個內侍去召他倆過來。內侍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回來報告元帝說:“周堪、劉更生已經進了監獄。”元帝大驚道:“何人敢使兩人拘係獄中?”這時弘恭、石顯也正在側,慌忙跪答:“前日曾蒙陛下準奏才敢尊行。”元帝很不高興地說:“你們不是說把他們召至廷尉處麽?並未說是下獄,怎麽能夠冤枉地把他們下獄呢?”恭顯隻好叩頭表示錯了,元帝又說:“趕快去把他們放出來辦事便了。”恭顯同聲應命,匆匆至大司馬府中,見了史高,定出一個方法,由史高來承擔這個責任。即到了第二天一早,那史高便主動去上朝,求見元帝說:“陛下即位時間不久,還沒有做出多大成績給人民喜歡,反而把師傅下獄,若說他們沒有犯什麽罪,把他們放出來照原供職的話,恐怕會引起大眾的非議。我的意見還是將他們免官,大眾才不會說你出爾反爾呢!”元帝聽了也倒覺得史高的話有一定道理,竟下召免去肖望之、周堪、劉更生的官職。出獄便為庶人,而那個鄭朋便因此受賞,提拔為黃門郎。
才過一月,隴西地震墜城都,盧舍,傷亡無數,不久太史又奏稱克星出現,元帝未免驚惶。再閱數旬又有地震警報,乃自己後悔前時不該把師傅下獄,這樣做了肯定傷害了天理,因此又特地賜給肖望之爵關內侯,食邑六百戶,位次將軍。又召見周堪、劉更生入朝,拜為諫大夫。
弘恭和石顯見三人複得起用,心裏很是難過,便急向元帝麵奏,說不要再起用他們。元帝默然不語,恭顯越覺著急,便再對元帝說:若萬一起用周劉也隻可任為中郎,不應升為諫大夫。元帝又為所蒙,便命周堪、劉更生為中郎。忽然又想起肖望之,博通經術,可以把他提升為丞相。便與左右談及,而弘恭、石顯知道後,便惶急得不得了。就是許史兩家得知這消息也覺得日久不安,總想要從內還是從外生出各種陰謀來,恨不得致死肖望之。
這時候劉更生很擔憂肖望之會被人所嫉,把他陷害。因此想上書皇上陳明一些事實,但是又想到怕史高的同黨發覺後會產生更嚴重的後果,故特托外親封書呈入朝廷。不料還是被弘恭、石顯發現了,兩人互相猜測,料是劉更生所為,便跑到元帝麵前去請求要將上書人追究。元帝又是依議,上書人怎能經得起恭顯的威嚇,便如實地供出了是劉更生主使的,那劉更生隻好又坐進了牢房。肖望之得知劉更生受禍,知道自己是要受株連的,故特令自己的兒子肖仍上書,訴說前次無辜遭黜,要求能得到皇上的認可。元帝接到後,令君臣會議。君臣阿附權勢,也隻好指責肖望之不知自省,反教之上書訴冤,已失大臣體統,應照不敬論罪。因此又把肖望之捕入獄中。元帝見群臣把肖望之推向了反麵,便更懷疑肖望之的確是有罪了。便說道:“大傅性剛,怎肯接受刑官的汙辱呢?”弘恭、石顯在一旁應聲道:“又不是要肖望之的性命,叫他犯法坐幾天輕牢,何必這麽高傲的脾氣呢?”元帝乃同意恭、顯的說法,便令謁者去召肖望之。石顯又好借端作威了,他指揮執金吾車騎去圍住肖望之宅第。肖望之陡然遭到這種變化,便想去自盡。獨望之妻從旁勸阻他說:“不如什麽都不要去管,就像無事一樣地坐在家裏等待著形勢的變化,任其他們怎麽去處理!”忽然有門下生朱雲來了,望之把情況告訴了他,讓他提出應付的意見。朱雲是個很喜歡負氣的人,他竟向望之直接地回答說:“不如自裁。”望之仰天長歎道:“我素備宰相,年已過六十,還要再入牢獄,我的麵皮往哪兒放呀?願不如速死吧!”便要朱雲快拿農藥來,朱雲將農藥取來,由望之一口喝盡,不時毒發即亡。
謁者還報元帝,元帝正要去用餐,聽得肖望之死耗,食也進步了,隻流涕說:“我原知道望之不肯就獄,今果如此,殺我賢傅,可惜可恨。”說罷,把恭顯二人召入責他們迫死了望之。兩人佯作驚慌,免冠叩頭,累得元帝又發慈悲,不忍加罪,但將兩人喝退,傳詔令望之子嗣爵關內侯,每年遣使祭望之墓塋。一麵任用周堪為光祿勳,並使堪弟子張猛為給事中。
弘恭和石顯便又把目光射向了周堪師弟了,又很想謀害周堪和他的弟子張猛。急在一時無處下手。但不幾天弘恭反即病死。從此,石顯代弘恭的中書令一職,擅自用權仍有增無減。他得知望之死後輿論不平,卻想出了一條計策,結交一位經術名家,自己認為以前的事情都不想再提,隻是從今天作為新的起點。
原來元帝即位的時候,嚐征召王吉、貢禹兩人。這兩人征召入都以後不久,王吉就死去了,貢禹即去見了元帝,元帝拜他為諫大夫,準備培養成為光祿大夫。朝臣因他對經術精通又有禮貌,也就沒有提出反對意見。石顯更猜透了貢禹的心,知道禹這個本身自愛的人與望之情性不同,便前去親自拜見,貢禹不便拒絕,隻好虛與周旋。偏石顯覺得貢禹這個人隻要順著了他,使他獲得較高的身份榮譽就可以被利用的一個人。因此石顯對貢禹格外巴結,並屢在元帝麵前稱讚表揚貢禹是個好人。這時又正好禦史大夫陳萬年出缺,乃推薦貢禹去繼任。從此貢禹得到了一個公卿列侯的官位了,不免也就很感念石顯了。
貢禹一上任,便積極上書,勸元帝省官減役,慎教明刑,至於什麽宦官、外戚的關係,絕口不談,且年已八十有餘,做了幾個月的禦史大夫,便即死去了。隻好又用了張信少府薛廣德繼任。
偏自元帝嗣位,水旱連年。眾人多歸咎大臣,車騎將軍史高、丞相於定國與薛廣德同時辭職。元帝也隻好賜車馬,金帛還家三人並得壽終。因此,召用韋玄成為禦史大夫,不久又把他升為丞相襲父爵為扶陽侯。禦史大夫又一缺,即授了右扶風鄭弘。獨光祿勳周堪及弟子張猛,剛正不阿,常為石顯所忌。劉更生時已失官。又恐堪等遭害,故隱忍不住,便又寫了一篇奏章呈入朝廷,又剛好被石顯見到,石顯一看明知是指自己,所以越想越恨,轉思劉更生沒有什麽權位,不必怕他。現在且應先將周堪師弟除去,再作計較。於是約同許史子弟,等待著向周堪挑畔後即行動。但一直抓不到他們的把柄。這時正好是夏令天寒、晴天光係,屬一種反常的天氣。石顯便利用天變的特殊條件聯合許史子弟內外進讒,說周堪張猛擅權用事致遭天變。誰知滿朝公卿又接連奏入,都說是堪猛兩人有罪,弄得元帝心中失主,將信將疑,便索性將周堪、張猛調出京城,堪為河東太守,猛挽黔。石顯等人的心才算稍為平靜。
卻說石顯專權怙惡橫行,當時還有個待詔的人叫做賈捐之,屢說石顯過惡,因此得詔有年,一直尚未得到一官半職,永光元年(前43年)元帝想發兵征討南粵海內諸島。擬定大舉南征,為蕩平起見,但賈捐之獨上書諫阻。他說這是勞師遠征,不妨放棄,置之不理他就是了。元帝無主見隻好將原書頒示群臣,大臣們多數同意不征,故元帝也就下詔罷兵。賈捐之的話雖然見用,但仍然不得一官,隻好鬱鬱久居。不幾天聞得長安令楊興最近很得皇上喜歡,心想正好托他來個介紹。楊興見賈捐之口才敏捷,文采風流,自然格外契合,正好當時京兆尹一職出缺,賈捐之便乘這個空隙要求楊興替他幫忙,楊興說這倒也並不很難,隻要打通中書令關節便可得誌了,捐之一聽不禁嚇一跳,他說:“中書令不就是石顯麽?此人奸橫得很,我才不願意與他打交道呢!”楊興說:“石顯現在不僅站在了這個有權的位置上,而且是皇上很寵信的人,我知道石顯這幫黨派是不大好的人,但是你要自己願望,想得去做官,就得暫時投靠一下他。”賈捐之求官心切,也不得隻好屈誌相從了。楊興即與賈捐之商量,聯名保薦石顯,請皇上賜爵他為內侯。並召用石顯的兄弟為卿曹,再由賈捐之自出一奏,薦舉楊興為京兆尹,兩奏先前進去。誰知早已被石顯知道,他先將賈捐之、楊興兩人密謀奏進朝廷。元帝尚有疑意,等到兩人奏書拿入一閱,果然如石顯所言,乃即逮捕賈捐之和楊興下獄,並指示皇後的父親王禁與石顯一道去研究治理這件事。王禁和石顯又稱賈楊隱懷作偽。更嚴重的是他倆互相稱讚,並互相舉薦,都想獲得朝廷大位。因此對賈捐之和楊興兩人施加嚴刑,果然不多久有詔賈捐之死刑,楊興免死等,可憐那賈捐之一心熱衷於當官富貴,反落得個身首異處。楊興雖免死罪,但反丟掉了長安令的官不做,做了一個囚徒,真叫做是求福得禍呢!
越年日食,地震變異多。有東海郡經生叫做巨衡的,才入為給事中,元帝便問他日食地震的原因是什麽?巨衡答:“滅人相感,下作上應,陛下你是英明主事,一切都不怕。”元帝才認為巨衡奏對稱心,便提升他為光祿大夫。不久又地震、日食。從永光二年至四年經常發生這種現象,元帝又記起周堪、張猛被貶在外,實是冤,乃責問群臣說:“你們說前時天地有變咎在堪猛,今堪猛已經在外數年,為什麽又有天變呢?今天又要追究誰的責任了?”群臣無詞可答,元帝才又拜周堪為光祿大夫,領尚書事。張猛為大中大夫兼給事中。堪猛再入朝受職,總說是元帝悔悟,此次總可揚眉吐氣了。那知朝上的尚書已有四人,統是石顯的私黨。一個就是五鹿充宗官,官拜少府,兼尚書令,第二個是中書仆射,第三四個叫做伊嘉、陳順並皆典領尚書事,周堪的位置與四個的位置相同,必然是口眾我寡,怎能敵得過四奸,再加上元帝連年多病,深居簡出,堪有要事陳請,反要那石顯代奏。累得周堪不勝鬱憤有口難言。此時的周堪已經垂老怎能經受得起?一日忽然病了,口禁不成聲,不幾天就死了。張猛失去了師援,越覺狐危,沒過多久就被石顯誣詆毀下獄了。猛不肯受辱竟在宮東門前拔劍自刎了。劉更生聞知堪,猛都已死亡,倍增傷感,特仿楚屈原《離騷》體撰成“疾讒救危及世頌”七八篇,聊奇非懷。還幸自己不該絕,未被害死,也好算是蒙泉剝果了。
中書令石顯又見馮昭儀很得元帝的寵愛,馮奉世父子又並列公卿。便想去討好他,故在元帝麵前說馮逡(奉世子)是個好人,可以把他調進宮廷來任職。元帝也真的信了石顯,本想提拔他為侍中,可是馮逡見了元帝報言石顯專權主國,這樣一來便觸動了元帝怒意,斥令退去,反將他降為郎官。石顯聞知當然快意,但與馮氏因此有仇了。
當時有一個郎官叫做京房的人,知識麵很廣,各方麵都懂得很多。於是元帝也經常召他去問事,房本與五鹿充宗(人名)同為頓丘人氏,又同學易經。惟充宗的老師是梁邱賀,京房的老師叫焦延壽。各老師的教法不同,講解也互相有差異,但那充宗阿附石顯。京房卻看不慣石顯,總想鑽空子向元帝進言鋤去邪黨石顯等。
一日元帝召來了一些人講經學,並涉及到曆史,京房便向元帝談起了曆史上國家用人的問題:認為賢則久,劣則亡。往往帝王不易識別,造成許多國禍人殃。如齊恒公、秦二世等,起初元帝不通,後來聽多了就接口說,我知道了。京房滿以為元帝從此會受到啟示,有悟過來,驅逐石顯等人。哪知石顯竟毫不動搖,反將京房提為魏郡太守,才越月餘,便由都中發出通令逮京房下獄,然後才知道案情是由京房的嶽父張博所牽連。
張博是誰?張博是淮陽王劉欽的舅舅,由於張博經常向京房學習易經,並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京房為妻。京房每次由元帝召去討論經書,討論政治回來後都會與張博通氣宮中情況。張博了解後便去轉告他甥劉欽,說到朝廷中無賢臣,災異屢見,但天子已有意求賢,並主動向劉欽提出你是賢人要求他入朝輔政,劉欽聽後感到很激動。所以當場就向他的舅舅張博表示:“我若能移入朝輔佐,我替你還債二百萬。”張博聽後越是心喜,過了幾天見他沒有去,便又上書敦促並向他說假話,已經賄賂了石顯花費黃金五百斤。劉欽隻好加數給了張博。不料為石顯所聞,當即向元帝揭發了此事,弄得張博兄弟三人並皆入獄。故連京房也受株連,定罪為翁婿通謀,誹謗政治,誣陷和詆毀諸侯王,狡猾不道等罪。惟淮陽王劉欽不過傳詔指責,由欽上表謝罪,幸得免禍。但禦史大夫鄭弘也坐事免官,用了匡衡為禦史大夫。
接連又是一場冤獄,還是石顯一手做成。坐罪的是禦史中丞陳鹹與槐裏令朱雲。陳鹹是一個抗正敢言的人,元帝卻重他才能。還有肖望之門生朱雲,與鹹氣誼相投結為友好。因此有時候閑談中也不免談及石顯諸人。朱雲認為石顯用事連丞相韋玄成都不敢動他還要支持他,不如先動韋玄成再動石顯。於是兩人拜本進去,隻言韋玄成怯懦無能,不能勝任相位。可想區區縣令,怎能扳倒丞相。一但被韋玄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便要結大冤仇的。不久朱雲即被人誣告他要殺無辜,元帝得書後問丞相韋玄成怎樣處理,韋玄成正在怨恨朱雲哩,便答說朱雲這個人行政多暴行。湊巧陳鹹在側聽到了這話,不由的替朱雲著急,慌忙還家寫成一封密書通報朱雲。朱雲當然驚慌,複書與鹹代為設法。陳鹹告訴朱雲依照他的提綱寫成材料上交朝廷。朱雲如言辦理。可是偏被五鹿充宗又看到了奏章,便當即告訴了石顯,石顯也當即批交丞相韋玄成速查嚴辦,這消息一傳出陳鹹知道後。已知計劃不成,又很快告知朱雲,叫他趕快逃出都門與自己麵商救急措施。丞相韋玄成派吏查訊朱雲不見下落,再差人探聽,得消息知雲在陳鹹家中,當下就劾鹹漏泄禁中言語,並且隱匿罪人,應一並捕治下獄論罪。陳鹹受了好幾次重刑,不肯直供,自傷已嚴重,死在眼前。忽有獄卒來報有醫生入視。鹹舉目一瞧,並不是什麽醫生,乃是好友朱博。當下視同骨肉,博字子龍,杜淩人氏,慷慨好義,樂從與人交,曆任縣吏郡曹,後來又為京兆府督郵。自從聽到說陳鹹得罪下獄,即移改學生潛致廷尉府中來等消息,對獄卒說他是醫生,然後求見廷尉並要獄卒作證,所以進來兩下裏見麵後共同設方計謀。由朱博找到丞相韋玄成為其辯駁和開脫朱雲的罪狀,好在韋玄成得了一病,纏綿床縟也願放寬鹹案,鹹才得免冤死。朱雲也得出獄,削職為民。後來韋玄成病死,禦史大夫匡衡升任,另用繁延壽為禦史大夫。匡衡雖尚正直,但見石顯權勢鞏固,也不敢與他反對,隻得順風敲鑼做一個好好先生。
石顯有姊想嫁與郎中甘延壽為妻。偏延壽看輕石顯,不願與婚,顯便即銜恨。建昭三年(前31),甘延壽為西域都護騎都尉與付校尉陳湯同出西域,襲斬郅支單於傅首長安。故臣多為甘陳二人請封。獨石顯不同意,他聯同匡衡合詞勸阻。輿論說匡衡也不是個正直的人。
不久禦史大夫繁延壽又歿,朝廷多舉薦大鴻臚馮野王。稱他行能第一,野王係馮奉世子,即馮逡兄。由左馮翊入任大鴻臚,石顯既與馮氏有矛盾,自然仇視野王,當即對元帝說:“現在水卿中原無過野王,可惜野王係馮昭儀親兄,臣擔心今後有人評論陛下偏私專用後宮親戚呢!”元帝聽了以後點頭表示同意。另選太子少傅張潭為禦史大夫。
石顯專以狡猾的手段和伎倆騙取和蒙蔽元帝的信任。進而達到元帝對他的寵愛,此次排擠野王又令元帝自然中計,他因此又怕被別人看穿後指責他。故又特向元帝密奏道:宮中如要召見何人或發出指令等等。不論早晚,若夜間宮門早閉使之不及至入,請陛下準令另開一門以便不受製度限至。元帝又不知有詐,便即照允。石顯即得允準後,便想證實有人夜回,宮門已閉,確實對工作帶來不便,使元帝進一步理解另開一門的必要性。他便采取了連夜取出物件,故意延挨待至宮門已閉,即傳詔開門。連續這樣做了四次,結果不料被人發現,便向元帝揭發石顯矯詔開門,元帝由於被石顯欺騙慣了,便隻好付諸一笑,將原書取示石顯。顯在逃脫不了的事實麵前,不得以認罪。故忙跪下一邊哭,一邊說:“陛下過寵小臣特加重任。群臣中不免有人忌疾,從而爭謀陷害。幸賴陛下聖明,不予嚴遣,此後願乃歸舊任職,免得他人側目,臣死亦無遺恨了。”元帝聽說完後,認為石顯所言非假,反而又格外垂憐他,轉臉又是好言撫慰,並給厚賞。後來遇有動顯的奏章推置不理,石顯越得寵用了,簡直毫無忌憚。牢梁、五鹿充宗,便依著石顯做了後循,從而使他們的利益也得到了保障,然而是互利共贏的事,所以元帝一朝石顯安然無恙。
昭君入塞
匈奴由於與漢的長期戰爭,遭到了嚴重的失敗,元氣喪盡。不得不向大漢朝投降!竟寧元年(前33年)呼韓邪單於自請入朝,漢元帝奏詔批準。呼韓邪單於自塞外啟行,直抵長安,心裏且喜且懼。此次朝見,主要是來當麵乞求和親的,願為漢婿。
元帝考慮前代曾有和親故事,今也可以輒取宗室或後宮子女,充作公主,出嫁單於。但將後宮女子在自己未曾召幸過的當中,隨便選擇一人便可了事。主見已定,即命左右取入宮女圖,展覽一周,任意提筆點選一人。命有關人員代辦妝奩,揀選吉日,將點出的宮女送交到呼韓邪單於住處賜與完婚。
未幾婚期已屆,那宮女裝束停當,至禦座前辭行。元帝一瞧,竟是個芳容絕代的麗妹。隻見她雲鬢低翠,粉頰緋紅,體態身材無不合度,最可憐的是兩道黛眉淺顰微蹙,似乎有含著嗔怨的模樣。及見她柳腰輕折,拜倒座前,輕輕地轉動著嬌喉道:“臣女王牆見駕”,元帝忍不住問道:“你何時入宮?”王牆口述了年月,元帝一想,該女入宮有年為何從未見過?可惜如此美貌反讓與外夷享受!本想將她留住,但又轉思恐失信外人,且也會被臣民非議,謗我好色,沒奈何,囑咐數語,待她起身出去,自己拂袖入宮。
元帝在宮中查閱了宮女圖。把他已經召幸過的宮女比較一番,覺得畫工精美,比本人要勝過幾分,不由得大怒道:“可恨畫工故意損毀麗容,若非作弊定有他圖!”當即傳令有關人員查究畫工為誰?於是遂將長安畫工一律傳訊。當場查出,乃是杜陵人毛延壽,曾繪王牆麵貌時,王牆不肯賄賂他,所以故意把她的花容玉貌繪做泥塑木雕一般,案經審定,延壽欺君不道,枸成死罪。
王牆字昭君,係南郡秭歸人,王穰女。當時被選入宮。原來皇宮選得宮女回宮都得請畫工繪出各人的麵目,以供皇帝隨時另意選擇召幸。在繪貌時有貪圖皇帝多召幸的女子就巴不得把自己的像畫得漂亮些,那就得向畫工賄賂錢財,否則畫工可作弄你,弄得你一生無召幸。當時昭君入宮,畫家向她索賄,她不肯。故有今天的情況出現。元帝也就不知道有這麽一個漂亮的女子,才覺後悔莫及,因將毛延壽處斬。延壽該死,那昭君自悲命薄嫁了一個老番王,無可奈何,由他取樂!呼韓單於倒歡心,得了王昭君即向元帝上書,願待為保塞,免得中國勞師。帶了昭君出塞,號為寧胡閼氏,一年多以後生下一男,取名叫作伊屠牙斯,後來呼韓單於病死,他的長子雕陶莫皋嗣立,號為複珠累若鞮單於。見王昭君華色未衰,複占為妻室。昭君無能反抗,且胡俗得妻後母是向來老例。昭君隻好降尊從俗,旋複生下二女,長女叫須十居次,次女叫做當於居次。王昭君亦老死塞外,墓上草色獨青與他處不同,故呼青塚。
後人因她紅粉飄零,遠入夷狄,特為譜入樂府,名叫昭君怨或說她跨馬出塞,馬上自彈琵琶,創成曲調如泣如訴!王昭君出塞構建了漢匈友好相處,此後的四十多年間,漢匈之間都沒有發生過戰爭!直到東漢初年,王昭君的弟弟還以和親侯的身份代表東漢政府出使匈奴。
2、討伐內外
奉世父子討羌有功
宣帝神爵二年(前60)由漢將趙充國打敗羌胡,朝廷創立了破羌允銜兩縣,安置降羌並設護羌校尉一職,調辛湯前往就任。至元帝初年,時間大約過了十多年總算無甚大事,但是那護羌校尉辛湯是一個嗜酒殘徒。去到那裏以後,西域無事,那羌眾常與其來往,頻繁交道相好,飲酒話閑。起初約莫有些注意,遵禮道儀,隨著時間一長,接觸多了,互相之間隨便起來,飲酒出言,品德禁忌也就隨意任性了,逐漸地你爭我吵,有時鬧個不休。一次羌胡的幾個官吏酒醉半酣,提出要與辛湯較量高低,辛湯吃得酩酊大醉,想大打出手,但確實無力,隻好迷迷糊糊地大吹大擂,揚言我大漢出動千軍萬馬踏平羌土殺盡羌胡。於是便激起了羌胡,使得羌胡也說要上奏,讓發兵出漢。果然不見有羌胡前來聊飲,辛湯派人偵察,返報羌胡聚眾造反,並出兵竄至我邊疆,擾我邊民,掠我財物。於是辛湯隻好遣使飛告朝廷,元帝得報呈書召集群臣會議,丞相韋玄成,禦史大夫鄭弘等主張屯戍,即不勞兵以防守為主。獨光祿大夫馮奉世卻是主戰,他說向來羌胡隻靠重創才會得以平息,他要求出兵六萬才可平羌。丞相等一聽,馮奉世要求出戰,便又說萬一要出戰也不宜多勞兵,最多給發萬把兵夠了,這樣元帝則采取了中間調的方法,即特令馮奉世為右將軍並令奉世長子馮野王隨行作一副手相助,於是父子倆率領萬二千人西行去。到得隴西駐紮下來,奉世父子親自觀察地形,再因勢部署人馬,通過仔細觀察分析和琢磨奉世父子覺得該地地理條件複雜,敵人擺布分散兵力雄厚,工事堅固,一時難以擊破,有必要強兵重旅,裝備先進,且指揮得力,才能取勝,所以認為現有兵力大有不夠,故遣使速回再申前議。元帝乃使太常任千秋為奮威將軍領兵六萬前往策應。
奉世既得大批人馬,細心部署,紮實安排一鼓作氣,眾軍士的鬥誌旺盛隻出了一戰,便破羌斬首千餘級。餘羌統嚇得屁滾尿流,正速遁去。不幾天時間,隴西就平。奉世奉令班師,大約數旬回到長安受到朝廷上下公卿大臣們的熱烈歡迎。元帝按功行賞授封馮奉世爵關山侯,調任為左將軍,子馮野王為左馮翊。從此父子並登顯階,望重一時,當然任千秋也得一定的獎賞不提。
延壽,陳湯斬單於
郅支單於是宣帝五鳳年間由呼韓邪的哥哥右穀蠡王呼屠吾斯自立的一個部落。一直以來,徒居堅昆,由漢加封為王,遣子入質漢廷。郅支單於最害怕的是漢廷,本來漢朝的一貫政策是隻要對方不侵略我領土,就持主撫態度,這樣隨著時間一長,事物也就會發生變化,呼韓邪也逐漸對漢靠近了,遷居到了河套地區,並且他自己也得到了一定的發展壯大。那麽郅支單於就怨埋漢朝擁護了呼韓邪,說是不肯助他,競將漢使乃始拘辱並遣使向漢廷要求送還質子。漢元帝也就依了他的要求,特遣衛司馬穀吉送往。誰料那郅支單於把穀吉殺死,事後郅支自知負漢,又知道呼韓邪漸強大起來,恐遭他們襲擊,正想投奔他處。這時又正好康居國派使來見郅支,想與他合兵共取烏孫。郅支心想有人來巴結我了,和他聯合起來力量就大了。因此就樂得應允,便立即出兵西往康居,到了康居那康居已和郅支兩下裏都想互相聯合更加牢固,則把自己的女兒作為互換的條件,做了雙方人的老婆。然後再聯兵共攻烏孫,直致烏孫都城赤穀城下,掠得許多人畜,方才退師。烏孫不敢追擊,且將西麵接近康居國的地方的所有居民一律東徙免得遭殃。那郅支卻恃勝生驕競又蔑視起康居來了,對康王的女實行淩虐,其女不肯服氣,惹動郅支怒意,便拔劍將她殺死,這還不算,那郅支又大量征民築城,民役有不從,便裁絞手足投入水中。工程二年有餘才算完工,郅支據險自固,他認為從此太平無事了,便屢遣使往大宛諸國,征求每年要向他進貢,大宛國怕他強暴不得不依。
一段時間過去了,漢廷不見穀吉回朝,便派使探問,才知穀吉已被殺死。再派人去索還屍骸郅支也不肯給,反又將漢使羈住。假說要漢使替他去求西域都護,情願歸附大漢,並重新遣子入侍,其實他是在設詞相誑,意在緩兵。
當時的西域護都鄭吉,已經老病歸休了。元帝乃特令甘延壽陳湯兩人出鎮烏壘城。他們倆個人同至西域,一路所經過的三川城邑無不注意,來到了目的地兩人商量:西域所居的都是些雜胡,他們很害怕大國,從前就依托匈奴。今天郅支單於遷移到此地,他自以為威風,欺負烏孫、大宛等小國。他想北攻伊利,西取安息,擊敗月氐,按他的想象不出數年,西域諸國且盡為他所有了。郅支驃悍善戰,今後必為西域大患。我們大漢搞不好都要受到他的威脅,不如現在趁他野心尚未實現之前,勢力尚弱的機會,來個先發製人不好嗎?我們可以調動那些屯田的兵馬,馳入烏孫部眾,再攻其他各城,借他守備還未堅固,容易攻入,乘此斬郅支首,上獻朝廷,豈不是千載難逢的大功麽?兩人的思想基本相同,隻甘延壽說要先奏後行就好,陳湯勸阻說:“朝廷這些公卿大臣們怎麽知道我們這裏的實際情況呢?我們派人去求得朝廷的同意恐怕是不會的。”甘延壽還是堅持沒有請示朝廷的情況下不要擅自專行,故正當考慮上書奉請,忽然又病了,隻好擱置一邊先去治病。
約莫過了好幾日,甘延壽的病有所好轉,忽聽得外麵人聲馬嘶陸續不絕,忍不住跳落床下,向外查問。看見是陳湯在檢閱兵馬,差不多有數萬人。高聲問道:“你們這麽多人聚集在這裏究竟是想做什麽?”陳湯聽到問聲,並不誠心,而是用手按著劍不服氣地說:“大眾齊集要去討伐郅支,你還想阻攔麽?”說得延壽瞠目伸舌,不敢發表不同意見。隻好慢慢詢問,才知道陳湯趁著自己有病找借口擅自調來。甘延壽感到很是氣憤!但轉思事到如今那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於是甘延壽無奈隻好與陳湯部隊聯合起來分作六隊即日起行。三隊從南道至蔥嶺由大宛繞道往康居,延壽、陳湯自率三隊從北道過烏孫國都入康居界。行至闐池西麵時,正好康居王抱闐領著數千騎兵到侵略赤穀城擄得了人和畜回來,用不著說被陳湯麾兵截殺一陣,向他手上奪還人口四百七十人,交付烏孫大昆彌,牲畜即留給自己作軍食。再西行入康居境,訪問到康居貴人屠墨與鄰友不協調。因此使他召來部隊。向他講明禍福,勸他為大漢服務,屠墨聽了後很願意從漢。陳湯即與他歃血為盟,並立即叫他去勸解郅支的人馬,不要與漢兵抗爭,一麵沿途宣傳大漢的扶民政策,不侵犯平民利益。在途中又得到屠墨的從子作漢軍的向導,因此目標更明顯了,大部隊直向郅支居住的地方進發,在行至距城約三十裏路處紮定營盤。
這時郅支也探得消息便差人到來,他竟敢責問漢兵何故來到這裏?陳湯出來回答說:“你單於寫了書信來,表示願意歸我大漢。並準備遣侍子來我漢朝。所以我朝特發兵來相迎。因為怕驚動左右,不便遽至城下。請單於送交妻奴到此,我們馬上就東歸。”使人聽後急速匯報郅支,那郅支聽了使人返報漢將的話後,心裏不由地慌惶起來。他想本來原來撒謊叫漢使去求見西域都尉,表示願歸漢並遣質子進朝是為緩兵之計。不料弄假成真,惹得漢兵倒已經入了城,今天難道真的要割舍妻子送交漢營嗎?絕對不能,當下隻有再遣使誘約。所以又派使到了漢營,說是那漢朝的行裝尚未準備好,須寬限日期,陳湯聽了後隻好依言施行,但時間上隻限三天。期滿又派人去推說郅支總是找借口拖時間。兩下裏使節往來約有數次,陳湯急了,便憤怒地對著來使說:“我大漢特地為單於遠來勞兵,並花費很大。今到此多日,但沒有見到一個代表國王說實話的人,為什麽郅支單於對待客人的態度這樣懶慢呢?我們的糧食又盡,人馬又乏困,若再拖延下去,勢且不得生還,敢請單於速作決定,不得再誤。”來使自然依言回報,郅支雖然知道漢將的話是一種詐謀,惟說到糧少恐怕是個真情,所以準備堅持不理漢軍的話,當下號令人馬分頭拒守。城上懸著五彩旗幟,令數百人戴盔披甲,登陴序立再用壯士百餘人,夾門在津門下,使遊騎百餘往來巡邏。
布置已定,見漢兵已鼓導前來,郅支的百餘遊騎也不管好歹就縱馬來突漢兵。漢兵早已防著,一聲令下,弓箭齊發,如雨點般射向對方,又有漢兵從後追擊,隻見城上的胡兵拍手相招說:“能鬥即來。”漢兵毫不怯懼,紛紛聚集用箭仰射飛上城頭,城上守兵不得已退落下去,這時城內外的胡兵壯士拚命往城內竄去,霎間把城門關住,漢兵四麵圍城,城有兩重,外用木城,內用土城,木城有隙,裏麵胡兵射箭出來紛斃漢兵數人。至此越加引起了甘延壽、陳湯的憤怒,立即命令眾兵士縱火燒城,木城遇火,立即延續燃燒過去。胡兵看見四周城牆起火,還有漢兵弓箭射來,抵禦不住,多半逃入內城,隻有百餘銳騎出外攔阻,統被漢兵射死,漢兵前擁刀牌,後持弩戟,一齊撲入木城,掃盡胡兵然後再攻土城。
那郅支單於見漢兵勢盛,很想出走,轉思需要經過康居國,但沒有聽到說康居與漢兵開仗,這定是康居挾嫌助漢,就使得脫重圍也是無路可奔。因此決定死守,兵力不足連宮人亦驅登城樓,自己全身披掛上城指揮,大閼氏約數十人,有幾個既能射箭也彎著強弓,俯射漢兵,漢兵用盾為蔽虛著空隙還射上去,才射倒閼氏數人。有一箭不偏不倚正中單於鼻上,郅支忍痛不住退入城中,宮人越覺膽怯自然墜下。
這時漢兵正準備登梯上城樓,突聞康居發兵萬軍來救,郅支延壽與陳湯不得不暫時緩撲城。天色也已經快黑了,且守住營寨,防備康居兵突衝。陳湯遂想出一法,暗遣裨將帶領偏師悄悄地抄至康居兵後舉火為號,以便夾擊。裨將奉命乘夜行兵。康居兵但顧前麵與城中人遙相呼應,喊聲四震,奮突漢營。漢營堅壁勿動,待至逼近,方用硬箭射去,接著又以長槍硬戟迎頭痛刺,任他康居兵如何強悍也覺得無孔可鑽了。一夜間馳突數次,俱被擊退。看看天色微明,康居兵已皆疲倦,不意漢營中鼓聲忽起,領兵殺出,康居兵急忙退後。回頭一望,更不得了,但見火光回進,煙焰中擁出許多漢兵截住出路,嚇得康居兵進退失據。被漢兵挾擊一陣,好似砍瓜切菜一般,一萬餘騎兵死了八九千,剩得一兩千人抱頭竄去。甘延壽與陳湯既殺敗康居兵馬,便乘勝攻擊內城。四麵架梯冒險乘陴,頓時將內城攻破,郅單摯同男女百餘人逃入宮中,漢兵縱火焚宮。郅支硬著頭皮拚命出戰,怎禁得漢兵擁入團團圍住,一著失手便被砍倒,軍侯杜勳抱前一步,梟了郅支首級,攜去報功。諸將士陸續入宮殺斃閼氏、太子各王以下千五百人;生擒番目百四十五人;收降胡兵千餘人;搜得漢使第二柄並前時穀吉所夾詔書。此外,金帛牲畜等件悉數搬取。由甘延壽、陳湯兩主持酌量分給,除賞賜部眾,遍及各國。隨征兵士全體歡騰。奏凱還朝,從此郅支單於部滅亡。呼韓邪單於成為匈奴汗國唯一政權。不久即向中國請求離開河套地區,回到北方他自己的故鄉。
前麵說過此戰是甘延壽、陳湯矯詔發兵,已經上書自劾。至陣斬郅支複將首級獻入長安,請威示蠻夷。石顯聞得延壽功成大為拂意,先使丞相匡衡奏請,時當春令虜屍不宜懸示。偏車騎將軍許嘉,右將軍王商說:“春秋時節,盛夏都要示敵首於眾,今郅支逆命,幸得誅,正宜懸示。十日方可埋葬。有詔從兩將軍議。”但匡衡的奏章不見依從,因再與石顯商量,再劾甘延壽、陳湯矯詔發兵功難抵罪,元帝以甘、陳殺郅支有功意欲加封。隻因石、匡阻止,鑄錯多日,曆久未決。此時劉更生改名為劉向,他又出身請加封甘陳。這書至入,元帝有詞可借方封甘延壽為義成侯,官長水校尉,賜陳湯爵關內侯,官射聲校尉。一麵告祠郊廟大赦天下,群臣宣酒上壽慶賀了好幾天。
五、國體改建及主要對民政策
與先帝不變。
六、重要文化科技成果
無。
七、略評本帝
元帝劉奭嗣位年齡已是二十六歲了,本是盛冠年華,且日將及壯。但他一直是個愚庸行事,忽明忽昧柔主情態。在位十有六年被宦官石顯見縫插針,沿隙鑽營完全執縱著整個朝政。宦官掌權,良吏受害,肖望之、周堪、張猛、劉向、京房等人本來忠實於朝廷,卻每一抬頭都受到打擊。使之整個一朝絕無起色。戍西域顯國威,斬郅支首示蠻夷。功起自甘延壽,陳湯矯詔發兵,雖有違紀,但合民意。石顯勾結匡衡企圖陷害而將終未然得逞,也可算是元帝一生中的光輝一著!
一、本帝的根基
成帝--姓劉名驁。公元前52~前7年,享年45歲,在位二十六年,〈前32~前7〉國號承漢,國都長安,年號改元七次,即:建始四年,河平四年陽朔四年,鴻嘉四年,永始四年,元延四年,綬和二年。
太皇太後:尊原皇太後王氏。
太上皇:無。
皇太後:尊母後,王氏。
皇後:許氏,繼立後趙氏。
皇妃:張氏、李氏、班氏、趙氏、曹氏、許氏。
皇太子:劉欣(繼子)。
皇子:無。
皇女:無。
諡號:成帝。
廟號:統宗。
墓寢:延陵。
二、任前簡曆
宣帝甘露三年(前51)劉驁出生。當時宣帝十分喜歡,親自取名為驁。才經滿月就號為皇太孫。二年後宣帝崩,太子奭即位,驁母王政君立為皇後。驁正式立為太子。以後一直在京城父母身邊。請了當時有名的教師張離做太子的教師。使劉驁從小就有計劃地在優越環境條件下學習文化知識和騎射技術。於十九歲嗣皇帝位。
三、嗣位背景
劉驁出生後尚有兩個弟弟出生了,一名康,一名興。隨著時間的流逝,元帝逐漸地喜歡定陶王劉康了,因康不僅聰明而且有技能,特別喜歡音律,與元帝才藝相同。元帝能自製樂譜創成新聲,即能自譜歌,嚐在殿下擺著鼓,自用銅丸連擲鼓上,聲皆中節,與在鼓旁直擊相同。他人都不能及,獨劉康可以,有乃父風。元帝讚不絕口,常與左右說康聰明賽過驁和興,意欲易太子位。時有駙馬都尉史丹,他知道元帝有這種意圖,便諫阻說:“陛下常稱讚定陶王康多才聰明,我卻認為真正多才的還是太子驁。”元帝聽後不大作聲,除此外還有兩次想廢太子。一次是少弟劉竟病歿,竟與太子驁同學,元帝帶他去吊喪。別人扶棺大哭,獨驁並無戚容。元帝發怒說:“天下有臨喪不哀的麽?這可以承宗廟為民父母?”說著用眼看看左右,見史丹也在場,便責史丹說:“你不是說太子也聰明也多才麽?今天是怎麽樣呢?”丹忙中生智,即脫帽叩頭說:“臣見陛下悲哀得很厲害,因告太子不要表現悲傷,否則會增加陛下傷感!”元帝被他瞞過,怒氣自然平息了。還有一次是狡黠過人的傅昭儀憑著她那美麗慧舌哄動元帝改易太子,好把她自己的親生子康補助上去。元帝也的確被她說得動搖過,曾對尚書說過要準備廢太子。這消息傳出去又被多數大臣反對,特別又是史丹借著傅昭儀母子不在場時候犯規進宮。帶著朝廷滿朝公卿的意見,叩頭向元帝強諫阻止了這一行動,最後劉驁這個太子的位置才得以保存下來。
四、任期要聞與軼事
1、朝廷上下
權臣王鳳
成帝即位,封母舅陽平侯王鳳為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改元建始,一切朝廷大事俱委任王鳳辦理。王鳳素聞石顯奸刁、橫行,元帝一朝公卿大臣們無不切齒相恨。因此,王鳳上任首先奏請成帝徙石顯為長侯太仆,奪去他的重權。丞相匡衡、禦史大夫張譚前曾阿附石顯,此見顯失勢,竟也劾奏石顯種種罪惡並被涉及石顯黨羽王鹿充宗等人。於是成帝下令免去石顯的官職,勒令回籍。石顯隻好怏怏就道,病死途中。少府王鹿充宗被降為玄羌太守,禦史中丞伊嘉也貶為雁門都尉,牟傅陳順一並免官,朝廷上下大快人心,王鳳做了一件好事。
黃河為害,非自漢始,曆代以來常憂潰決。至漢朝開國後也潰決了好幾次。到了成帝建始四年(前29)秋月,大雨十餘日,黃河果然又複潰決。館陶及東郡全堤湮沒,四郡三十二縣田間水深三丈,損壞官亭戾室四萬餘所。齊郡守飛書上報,原禦史大夫張譚已免職。是時任禦史大夫尹忠在未了解全麵情況下,隨口便說:“所潰決的堤口總有一定的限度,不會造成多大的妨礙吧!”大將軍王鳳當即指斥尹忠不知憂民,要加嚴譴,於是成帝下詔照辦。恰尹忠這個人素來膽小,見了這道詔令隻好惶急自盡。
當然這是怪尹忠自己。成帝還是遣大司農非調,調撥錢穀賑濟災民,一麵截流河南漕船五百艘徙民避水。既而天青水涸民複舊居,乃擬堵塞決口。當時有一個犍為人叫做王延世的素來熟習河口,由杜欽保薦上去,命為河堤使者負責監工築堤,王延世巡視河浜,丈量決口,利用竹篾編袋裝砂石長四丈大九圍,中間貯木石,由兩船夾載而下,再用泥石為屏障,費時36日,堤得告成。可巧臘盡春來,成帝乘機改元,號為河平。進王延世為光祿大夫賜爵關內侯。禦史大夫一缺,用了張忠繼任。
丞相王商(此王商與鳳弟王商同名異人)見大將軍王鳳勢力日盛,不免心下產生了一些看法,而王鳳早已盯著,恨不得將王商除去。這時候碰上一件這樣的事情:西域呼韓邪病死,其子複株累若靼單於繼立。他特遣石皋林王伊邪莫演入貢方物。那伊邪莫演自稱願降漢,不去回國。當時朝廷多數大臣主張接受他的投降。惟穀永和杜欽二人說單於派他來向漢表示稱臣沒有貳心,今天我們接受他的使者投降,等於沒有接受他稱臣,由此將會產生間隙更會造成今後不利。於是成帝遣還伊邪莫演,果然複株累若靼單於探得這種情況後,雖然沒有把伊邪莫演免職,但心中卻是感念漢朝的恩德。因此,於河平四年(前41)親自入朝來進貢財物並參拜成帝。就在成帝召見單於時又正好遇上丞相王商也即前來行禮。商身長8尺有餘,狀貌魁梧,儀容端肅,既與單於相碰,免不了互相作揖。單於看見了王商這表人才,有威可畏,不由得倒退幾步,立即辭出。當有人將此種情況告知成帝,成帝便稱讚道:“這才不愧為我漢朝丞相了。”就為這句話被大將軍王鳳得知後便了不得,從此在他心目中對待王商就越加生忌了。
冤家有孽。剛好琅琊郡內,連出災異十餘事,商派屬吏前往查辦。琅琊太守楊彤與王鳳為兒女親家,王鳳怕楊彤被查出有問題落職,並忙同商說情,說什麽“災異乃是天事,非人力可挽回,楊彤是一個有才幹的人,不要去查究他!”誰知王商根本不聽他的,經查實,奏劾楊彤守郡不職,應該罷官。那王鳳既向王商求了情,當然更會與成帝求情,那成帝終不能抑損王氏(就是要顧全外戚的麵子)在得王商奏劾楊彤的狀書後,便留中不報,即擱過一邊不予理睬。這才是王鳳的好市場呢,王鳳恨王商不留情麵,反且出來糾彈,便對王商采取借施報複。但一時無故可尋,隻說他閨門不謹,便請了一個私人叫做耿定的要他上書揭發。成帝接書一閱暗思,盡是一些不上綱線的事,並且又無確實證據,不如擱置不提。王鳳一見風勢急了,便自己親自進去成帝跟前力爭,硬要徹底查究。成帝隻好再將原書發出,令司隸校尉查辦,王商得知消息,也覺有些緊張,便記起了前時王太後曾想選納自己的女兒充備後宮的事來。當時女兒有病不便允許,現在女病已好了,不如把她納入,可作為從內部援助自己的一份力量!這時有後宮侍女李平正當新拜婕妤方得成帝寵愛,正好托她進言,代為說合此事。於是密囑內侍致意李平,那知求榮反辱越弄越糟。因為什麽呢?當時正好是暮春發生了日食,大中大夫張匡上方咎在近臣。匡並說近臣就是王商,商曾經奸淫過其父的奴婢,還與自己老婆的妹妹時常淫亂,說明前不久耿定上書所說的話是正確的,並且從他目前的舉動完全可以看出,他敢私懷怨忌請托後宮李平,說明陛下意圖納女謀求內援,居心實不可問。應該立即罷官,窮究法治足以謝上回天變。成帝素倚重王商,料知張匡的話不對,所以下詔勿問。可是那王鳳堅決不放過,他又入宮固爭,不得已成帝隻好派人把王商的丞相印收了。王商交出印綬後悔憤交加,惹得肝脈潰張,連地狂血,不到三日一命嗚呼。所有王商子弟悉數左遷,一班趨附於王鳳的走狗,還要詣闕狂吠,奪商世封。成帝總算有些主見,不肯照議,仍許商長子王安嗣爵東安侯,一麵超拜張禹為丞相。
越年改元陽朔,定陶王劉康入都。成帝好兄弟留在京都住下,朝夕在列,感情非常親熱,王鳳又害怕他會入與朝政,從旁牽製,從而削弱甚至自己受到打擊,就以故例為名,硬請成帝遣還定陶王入國。偏成帝體貼親心,自思先帝在日常想立康為太子,但願望沒有實現而康並不介意,加上現在自己尚未生養太子,就使今後兄終弟及亦無不可。因此,將他留住多住,所以盡管王鳳按照曆屆朝律相請也隻好置之不理。哪知過了兩月又遇日食王鳳有借口了,便乘勢上書:定陶王久留京師,有違正道,故遭天戒,應該立即遣回。成帝不得已隻好遣康回歸,康泣涕辭去,鳳才得快意。
獨有一個京兆尹王章,將日食事歸究王鳳,成帝閱罷非常感動,便召王章入對,王章說得遍遍是理,成帝又問王章若把王鳳推下去現有誰人忠賢可為朕輔呢,王章說:“莫如琅琊太守馮野王。”成帝點頭表示同意。
誰知這一席話又傳到了王鳳耳中,鳳頓時大怒,痛罵王章忘恩負義竟欲乘王章入朝要與他拚命,還是杜欽足智多謀,趕快勸王鳳暫從容忍,附耳說了數語,王鳳才消融怒氣,依言做去。
原來王章在宣帝時就已為諫大夫,元帝初年遷官左曹中郎將,由於參與劾奏石顯,故被石顯所陷,竟致免官。成帝嗣位複起王章為諫大夫,調任司隸校尉,王鳳為了籠絡各臣特舉為京兆尹。其實王章不服王鳳,至今看見王商罷相,定陶王遣歸,益覺得忍無可忍,才向朝廷反映王鳳的劣跡事情和表示自己的態度。他老婆勸阻他怎麽也不聽,並接連入朝數次。至此王鳳深恨王章,聽了杜欽計策上書辭職,暗中卻向太後乞憐。太後終日流涕,不肯進食,累得成帝左右為難,隻得各方麵從優慰問王鳳,好言勸他仍然視事。王太後還未肯罷休,定要加罪王章,成帝乃使尚書出頭,劾王章結黨營私,立將王章逮捕下獄。廷尉仰承王鳳旨意,讞成大逆,王章自知不免在獄自盡,其家屬充戍嶺南地方。
馮野王在琅琊任職,得知王章薦已得罪,自恐受累。當即上書稱病,成帝準予告假。遂帶妻子回家就醫,王鳳卻令禦史中丞劾那野王擅敢歸家,罪坐不敬,遂致免官。時禦史大夫張中病故。王鳳引從弟王音為了禦史大夫。
這個時候還有光祿大夫劉向(根生)上書報諫,成帝也知向忠誠,當下召向入殿對他歎息說:“君且勿言,容我深思便了。”成帝終遲疑不決,蹉跎過了一年。陽朔二年〈前23年〉王鳳忽然生病,勢甚危急,成帝親往問疾,鳳在床上叩首,聲言他死後不要把親弟王譚接替,而推薦從弟王音接替己任。這是為什麽呢?原來王譚平時驕據,未肯重鳳,獨音百依百順。未幾王鳳謝世,成帝依了他的遺言調王音接替。禦史大夫用了薛宣。
直臣王尊
匡衡、張譚既將石顯等打倒,總說是將前時工作中的一切過錯全部歸罪了石顯等,自己總覺得輕鬆了許多,從此無憂無慮了。誰知他們的舉動惱動了一位直臣叫做王尊的竟投入一本:直言丞相禦史以前明知石顯等串通一氣,行奸作惡。不僅不揭發批判他們,反而與他們合作同黨,依順他害怕他們。直至今日石顯等罪惡暴露已給國家和人民造成了極大的損失,被別人公然指責下你們才不得不裝出一副積極的樣子,好像與他們從來就是格格不入或勢不兩立,甚至是針鋒相對的鬥爭過的樣子。然而用事實來說話,他們是完全站不住腳的,他們當時的狀態,誰都看得出是完全失去了一個身為輔佐大臣的人。本來作為丞相禦史完全有條件,站在國家和人民的角度去譴責,製止和打擊石顯等人的惡劣行為。可是丞相和禦史大夫不是這樣做的,現在我揭發他們請求朝廷不管是丞相也好,禦史大夫也好都同樣要受到國家和人民的懲罰!
成帝看完此奏章,也知道匡衡、張譚確實有錯,但認為自己剛剛上任不久,就把這幾個大臣一概整倒,好像在情理上說不過去,於是成帝隻好將奏章擱置不理。匡衡得知此種情況以後,也是坐立不安,隻好慌忙上書請罪,並繳上丞相樂安侯印綬乞求告老還鄉。成帝下詔慰留,仍將印綬賜還並貶王尊為高陵令顧全匡衡的麵子。因而匡衡照舊行事。但是朝廷上下、文武百官大多數人還是尊重和歸順王尊的,對匡衡卻持一種蔑視的眼光。
王尊係汲郡高陽人,幼年喪父,依伯叔為生。伯叔家裏也是很窮的,隻好叫他牧羊。王尊堅持一邊牧羊一邊讀書,才得通一些文字。開初在郡中但任小吏,後來上級領導看他幹得還不錯才又提拔他書佐,在這個職位上又幹出了一點成績,受到郡守的嘉獎,王尊才優以竟選,於是升為虢縣令輾轉遷調曾受任過益州刺史。上任以後常出巡各所屬邑,一次行至邛來山,山前有九折孤不易往來。從前一個叫做王陽的出任益州刺史巡視工作路經此地,他便令隨人員返回,願辭官不做。今王尊同樣是因執行公務來到了此地,他憂然記起了王陽遺事,獨使車夫,疾馳向前,且行且語道:“這不是王陽的畏途麽?王陽為孝子,王尊為忠臣,各行其誌便了。”王尊在益州任職兩年,又奉調為東平相。東平王劉宇係元帝兄弟,少年驕縱,不奉法度,元帝知王尊忠直敢言,特將他遷調過去。王尊不畏豪威,東平王劉宇喜歡微行,王尊便勸他少行免得勞民傷財,宇不聽,尊便不準為宇駕車,劉宇無可奈何,惟心中很是不悅。一日王尊入庭謁宇,宇雖與尊有嫌,不得不延令就座,王尊亦窺透宇意,便向宇進說道:“我奉詔來助理大王,很多人都為我感到擔心,我聽說大王素有勇名,但至今我就職有這麽長時間了,還不見大王顯示你的威勇哩?恐怕大王無勇不如我才算得真勇呢!”宇聽了王尊的發言,臉上不禁變色,急欲把王尊格殺,又恐得罪朝廷。眉皺計上心,因複強作笑容對王尊說:“相君自稱有勇,腰下佩刀一定是好武器,有什麽不能拿給我扯一看呢?”王尊注視著他的臉部屢次變色,料他不懷好意。便口呼劉宇的左右侍臣,要他們把腰上的刀拔出來呈於大王,說著兩手高舉聽令侍臣拔刀,一麵很嚴肅地對劉宇說:“大王畢竟無勇,乃想設計陷我王尊,說尊拔刀向王駕誣罪名麽?”劉宇被王尊說破隱情,暗暗懷慚,又想起在很久以前就聽說過王尊是一個很不留情的人,不由得感到屈服,乃命左右擺設酒席,邀請王尊參加,然後盡飲而散。
王尊在東平王處任相期間,對東平王要求監督十分嚴格。卻激起了東平王母親公孫婕妤的憤怒。她認為她平生隻生此子,從小至今很是寵愛。今王尊監視甚嚴,令他的兒子承受許多委屈,她感到很是心痛,於是當即上書朝廷劾尊倨傲不臣,妾母子事事受製恐遭逼死等語。當時元帝攬奏,見她情詞迫切不得不令王尊免官。大司馬大將軍王鳳素聞尊名,因召為中司馬奏補司隸校尉,偏後來由於劾奏匡衡張譚仍然受貶,尊到官數月不願久任,即托病告歸。王鳳也知王尊負著冤屈,但考慮必竟是丞相,禦史故未便出麵保護,隻好聽令王尊乞休。至河平元年(前28)底王鳳又薦他賢能,召入為諫大夫,署京輔都尉行京兆尹事。那個時候南山發生了劇盜,糾眾四掠大為民害,校尉傅剛奉命往剿年餘不能蕩平。王鳳又將王尊推薦上去,尊到任後,盜皆奔避,從此地方安寧。王尊任京兆尹三載,威信也很高,但是由於工作的需要不免又傷害一些人。這些人有意見,便又誣告一些事實讓禦史大夫張忠出頭彈劾。說王尊暴虐未改不宜備位九卿。尊又受到打擊,一些吏民爭為呼冤,不久湖縣三老公乘舉上書力為王尊申辯無辜,乃複起用王尊為徐州刺史,後又調令為東郡太守。東郡地近黃河,王尊至東郡不過數月,碰上河水盛漲,衝突金堤。王尊急忙跨馬前往視察險情,到了堤邊,見水勢很是湍急,奔騰澎湃,險些兒搖動金堤。當下督民夫搬運土石準備堵塞。哪知流水無情,所有土石擲下盡被狂流卷去,反將堤壩衝了幾個窟窿。王尊見危堤難保,急切也無法可施,隻好率領吏民恭恭敬敬地站立在河堤上,情願拚身護堤,保全一方人命。接著索性叫左右搭起篷帳就堤上住宿,聽天由命。吏民數十萬人爭向王尊前叩頭,請他回署,尊終不肯去。俄而洪水越大,浪迭如山,離地麵不過二三尺了,堤上泥土紛紛墜落,眼見得危在頃刻,無從挽回。吏民各顧生命陸續逃散,隻王尊獨坐著寸步不離,身旁有一主簿不敢勸尊離去,獨垂頭注涕拚死相從。那水勢卻也奇怪,騰躍數回後好似怕著王尊似的回流自去。水勢漸漸平靜,堤得保全。吏民知道水平堤立,又返回河邊。王尊又指揮吏民修堵窟窿,眼見得無濟於事。王尊便召集大家開會討論,作出決定待水全退後天晴了突擊搶堵窟窿。幾天後,在王尊的親臨現場指揮下,突擊完成了堵窟窿的任務。白馬三老朱英等代表人民為王尊向朝廷奏請記功。說王尊身擋水中,不避艱險,終得使河平浪退,返危為安,詔令有司前來調查,核實果如所奏。乃加王尊鐵牛二千石,賜金二百斤,既而王尊病歿任所,吏民爭為立祠,每年都要祭拜這也算是漢朝的有名的盾吏了。
老臣晚年圖私利
大司馬驃騎將軍王根與故丞相安昌侯張禹親不相容。但成帝獨待禹甚優,因為禹為丞相時對工作也有成績,加上禹曾為成帝的老師,故尤為尊重。對禹前後賞賜無算遇有國家大事必遣使谘詢。禹倚老賣老,求福得福。置田多至四百頃,前廳輿馬,後庭絲所尚是貪心不足,還要尋塊葬身之地為身後計。當時有平陵旁肥牛亭也最為合意,便上書乞請求恩撥賜,成帝便欲允許。獨王根入朝諫阻,隻好另賜別地雲雲。成帝不從,還是將肥牛亭地賜給了張禹。王根越加妒恨,屢次說禹短處。偏成帝暗暗忌根。每經根毀禹一次必遣使向禹問侯一次。加上當時還有劉向等也屢斥王氏,成帝親自往張禹家麵談商決,正值禹抱病在床,不便開口,惟至床前下拜。問候病情,禹在床上叩謝。使少子進謁成帝,拜罷站立一旁。成帝溫言慰問。張禹這時又以長壓少的姿態對成帝說:“老臣衰朽,死不足惜,膝下四男一女,三子俱承蒙恩得官,一女遠嫁張掖太守肖威,老臣平日愛女勝過皆男,隻恐老臣臨死不得一見女麵,所以未免懷思呢!”成帝當即表示:“遠有何難,我當調回省鹹就近為官便了。”禹不能起身,使少子代為拜謝。禹又尚欲替少子求官,但有礙難得開口。惟兩眼注視少子,作沉吟狀。成帝已經窺透,便立即麵授張禹少子為黃門郎給事中,禹心中隻有此礙得並得所請,自然歡喜,成帝回宮立調肖威為弘農太守,待至張禹的病稍有好轉時,成帝又親臨禹家。成帝屏去左右,就袖中取出奏牘數篇交禹察看,禹展覽一周,統是劾奏王氏專政的事,不由得滿腹躊躇,自思年老子弱,何苦與王氏結冤,且前日為葬地一事更與王根有矛盾,不如讓他說我好為其回護多好呀。故回答成帝說:“春秋二百四拾年間日食卅餘次,地震五次或主諸侯相殺,或主夷狄內侵,實在天道微渺,人未易知,孔子聖人且不語神怪,賢如子貢,猶不得聞性與天道,何況是淺見鄙儒!陛下能勤修政事,自是上透天府。現在新學小生妄言感,願陛下切勿輕信呢!”說著而將奏章逞還給成帝。成帝願接受這番教,辭別而去。王氏因此無恙,禹樂得賣情,不免教知親友,當有人傳到王根耳裏,根果被籠絡,易仇為親,忙去謝禹,相得歡樂,此外王氏子弟亦往來禹家聯為相好。
外戚王氏秉政盛
惟成帝待遇母黨格外從優。即使大將軍陽平侯王鳳秉政,複封母舅王崇為安成侯,王譚為平河侯,王商為成都侯,王立為紅陽侯,王根為曲陽侯,王逢為商平侯,計王禁有八子,唯王曼早逝未封,餘七子並沐封侯。王鳳與王崇係太後的同母弟,王譚以下統是太後庶弟。還有太後母李氏已與太後父王禁離婚改嫁肖氏生下一子取名為參,太後既貴,便遣王鳳去迎接他的生母李氏到京城裏來安享清福。這還不算,她還想仿襲田蚡故例,封肖參為列侯。還算帝稍有見識,說田蚡受封實非正當,肖參不應加封,若強性加封,無非造成朝廷大臣思想混亂,公卿大臣實為不服。好容易說服了太後,但尚拜肖參為侍中水衡尉。此外王氏子弟除七侯外,無論長幼悉受官祿。漢代外戚此來最盛,這真叫做是因公廢私爵官未免太濫了,至此廷臣無奈,隻好是不敢多言。
王鳳上台威風凜凜,驕橫專蠻好一時,一手遮天勢擋宮廷上下。大臣們無不畏懼,真所謂權臣一生。至陽朔二年(前23),王鳳病逝,成帝還是依照他的遺願把權交給了從弟王音,加封安陽侯,且對待王譚還是給了個特進的位,統領門衛兵。可是王譚還是有些覺得不得當國,未免與王音有嫌。好在王音能小心供職與王鳳不同,自然與眾臣相洽相融,故換來了一時四方平靖安享太平。
一直下來,成帝優待外親的慈心,隻是有增無減,永始元年(前16)王譚死後,即令王商入代,已而王音又歿複進商為大司馬衛將軍,使商弟王立領城門兵。
還有一處用人更失當,種下了立國禍根,險些兒把劉氏子孫淩夷殆盡,漢朝的大好河山竟淪沒了十五年,那就是王太後從子王莽。成帝起初拜為黃門郎,遷官射聲校尉。不久,成帝又進封莽為新都侯,授光祿大夫侍中。元延元年(前27)大司馬衛將軍王商病死,依槳挨升應使王立繼任,王立在南郡墾田數百頃與縣官取直,至一萬萬以上,為丞相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