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帝的根基
宣帝--姓劉名詢,公元前91~前49年,享年43歲,在位二十三年,〈前73~49〉國號承漢,國都長安,年號改元七次:本始四年,地節四年,元康四年,神爵四年,五鳳四年,甘露四年,黃龍一年。
太皇太後:尊皇太後上官氏(因為婆孫關係)
太上皇:無。
皇太後:無。
皇後:先立許氏、繼立:霍氏、再立:王氏。
皇妃:張氏、衛氏、公孫氏、戌氏、華氏。
皇太子:劉奭(許氏生)。
皇子:共有5子,除太子外,尚有4子即欽,張氏生,封淮陽王;器,衛氏生,封楚王;宇,公孫氏生,封東平王;竟,戌氏生,封青河王。
皇女:共2女,敬武公主,許氏生,還嫵公主,華氏生。
諡號:孝宣皇帝。
廟號:中宗。
墓寢:北陵。
二、任前簡曆
宣帝劉詢,字次卿,原名劉病已,於元康六年(前65)下詔改名為詢,是漢武帝的曾孫。武帝子,衛後生,太子據的孫。太子據娶史女為良娣,(良娣為東宮姬妻居妃下)生子名進,號史皇孫。娶王夫人生子病已,號皇曾孫。太子據舉兵敗死。史良娣、史皇孫進,王夫人並皆遇害。獨病已尚在繈褓,坐係獄中。當時有個廷尉監叫做丙吉,他奉詔來到監獄檢查工作,見了這個呱呱嬰兒感到很是可憐,於是在女犯中選擇了兩位婦女:一姓趙一姓胡。對嬰兒進行輪流供乳,並每一天都會來檢查,不準虐待。這樣病已乃得保全下來。以後武帝養病五祚官時,聽到術士講長安獄中有天子氣,因此武帝下詔,令長安各獄中,無論長幼一律處死。丙吉見詔使到來,閉門不納。他對詔使郭穰說:“天子以好生為大德,他人無辜,常不可妄殺,何況獄中有皇曾孫呢。”郭穰隻得回報武帝,武帝倒也省悟過來,知道有自己的親緣血骨肉在獄,難怪是有天子氣哩!並感歎地說:“這真個是天命所在了。”乃立即下了赦書說所有獄中罪犯一律免死。就這樣經過一番驚嚇,才又平安無事。接著,丙吉又為皇曾孫設法,想將他移送到京兆尹那裏去,所以先去了一封書,想請他接受,偏那京兆尹駁還不受。這時皇曾孫已有數歲,常多病,好在丙吉多方尋醫,按藥進行治療,才得痊愈。丙吉總在想,皇曾孫常留在獄中終屬不妙,因此,他常仔細調查,總要想出辦法來。一天他得知了史良娣有一母親叫做貞君,與子史蓉還居住在故鄉。那才好呢,便把曾皇孫送歸了史氏,囑令留養。史貞君雖然年老,但見了外曾孫,當然也是憐惜,所以振起了精神好生看待。
至武帝駕崩,留下遺詔,將曾孫病已收養掖庭。病已乃複入都,令張賀看管,賀即右將軍張安世兄,前曾服侍過衛太子,今追念舊恩,才格外勤養皇曾孫,令他熟讀經書。皇曾孫卻發奮好學,學勉有成,漸漸地長大起來。張賀知道他成人有造,意欲把自己的女兒配與給他,弟張安世卻不同意,他說:“皇太孫為衛太子後裔,衣食不愁,但要多大的前途是沒有,我們張氏女兒配給他有什麽多大的好處呢?”張賀隻好另為擇偶。這時又正好有一暴室嗇夫(官名)叫做許廣漢的,他生有一女,叫做許平君,原許配給歐陽氏之子為妻,尚未成婚,不久歐陽氏子一病身亡,所以就有很長一段時間未再許於別人了。故此女仍然待字閨中,但許廣漢與張賀前時因案牽連致受了宮刑,張賀是因衛太子事,而許廣漢則是因上官桀案。由此看來,兩個人都負有刑責。已經是降級使用,雖然調掖庭令與暴室嗇夫官職有點高低,好在兩人都同為官役,因此還是時常相會,免不得杯酒相邀,互談衷曲。一日兩人在一起飲酒,飲至半酣,張賀向許廣漢說:“皇曾孫年紀長成,將來不失為關內侯,聽說君有女待著要字人麽?何不配與皇曾孫為妻哩?”許廣漢已有三分酒意,一聽便慨然應允,飲畢回家與妻談及,妻不禁怒起很不同意,還是廣漢表示一定要承諾他自己的話,不肯悔約。且思掖庭令是自己上一級的官長,更覺得不便違命。所以索性將皇曾孫的履曆說得如何尊貴,婦人家是心存勢利的,聽得丈夫說來許多好處,也不禁開著笑顏,依了夫言,將女許嫁,張賀自出私財為皇曾孫娶得了許女。
成婚後,兩情很好,魚水皆歡,且皇曾孫更多了一個嶽家,越有倚靠。不久,那皇曾孫便又去到東海複中翁處學習《詩經》,有時還出遊三輔,也去鬥雞走狗,作為消遣。並且記憶力很強,他所接觸過的人情、風俗、風景、地理環境、人物貌像都能一一曆數無遺。他還特別有一種異相就是遍體生毛,起居處屢有光耀,旁人看見這種現象都視為奇事,皇太孫自己亦感到自豪。
原來有人說泰山有大石自立,上林中大柳原已枯死,忽又重生,柳葉上蟲食成文,說是“公孫病已立”五字,中外人士莫不驚疑。當時有符節令(官名)眭孟,曾說匹夫起為天子,大將軍說他妖言惑眾,捕孟處斬。誰知後來所言果驗。竟於始平元年孟秋,由宗正劉德,迎入皇曾孫至未央宮,謁見太後,即皇帝位。那九死一生的皇曾孫居然龍飛九五,坐登大寶!
三、嗣位背景
昭帝駕崩,後繼無人。自大將軍霍光以下都大費躊躇,有的說武帝遺囑,因為還有少陵王劉胥,是武帝親子可以繼立。偏霍光不同意,他認為武帝一貫對胥不持好評,加之先帝崩後胥與其兄旦對其弟劉弗陵嗣位一直不滿,故另想迎立宗支。於是會議群臣,並提出昌邑王劉賀作為第一候選人,賀為武帝孫,雖非武帝正後所生,但與昭帝有叔侄關誼,以侄承叔,更好作為繼子,所以便假似上官皇後命令,特派少府史樂成,宗正劉德,光祿大夫丙吉,中郎將利漢等往迎昌邑王劉賀入都主喪。
可是昌邑王賀從他接詔至啟程一路的表現異常,再至他入都的舉止行為,無不使人作嘔!故以大將軍霍光為首的大臣們出於對國家和人民的負責,對此予以揭露,並決定廢賀改立!從而再發動群臣以薦舉賢良。光祿大夫丙吉乃向霍光上書:“我聽得外聞有許多人議論說,現有的漢朝宗室王侯多無德望,惟武帝曾孫劉病已,雖在掖庭外由別人撫養,現約有十八九歲了,他通經求具美才,願將軍把這個人選提交給群臣商議,然後決定大計。”霍光閱書通問群臣,有太仆杜延年也知病已有德亦勸光迎立。此外,沒有人提出任何異議。霍光又會同丞相楊敝等上奏太後,當下準如所請,即命宗正劉德備車往迎。
皇曾孫劉病已至未央宮謁見太後,雖是天潢嫡派,已經削籍為民,霍光以為不便經立。特又請示太後先封皇曾孫為陽武侯,然後由群臣奉上璽綬,即皇帝位,是為宣帝!
四、任期要聞與軼事
1、朝廷上下
附:宣帝任前朝廷所經曆的一段插曲
--記昌邑王劉賀迎立即廢始末
昌邑王劉賀,五歲時受封,居國已有十多年了。卻是一個狂縱無度的人物。中尉、朗中令龔遂屢次直諫總是不聽。及朝使史樂成等由長安而來,叫劉賀讀詔書,才閱數行便手舞足蹈,喜氣洋洋。一班廚夫走卒聽到說長安派使來了,並且是召王去嗣皇帝位,都至宮中祝賀,且請隨帶入京,劉賀無不答應。自己收拾行裝準備日中啟行。王吉忙繕成一書,大略是勸他勿輕舉妄動,國政盡歸大將軍處決。賀接過略略一瞧,當即擲置一邊,揚鞭就去。展著平生的絕技當先奔馳,一口氣跑了一百三十五裏,已到定陶,回頭看一下後麵的隨從人員,他們遠遠脫離了自己,連史樂成等朝吏都還不知落後在什麽地方。這才沒奈何停住馬足,待至傍晚時分,才看見朝使等慌忙趕到,還不知有許多人更在後頭呢!原來各方麵所備的馬就寥寥無幾,誰都認為新王入都,從吏最多百來人,那知劉賀手下幸臣多多益善,劣馬不能勝遠遙,自然倒斃。從吏都埋怨驛吏失職。龔遂實在看不過去,因趕到劉賀麵前對他說:“請發還一半從吏免得以後再連累大家墜入路途,耽誤時間。”劉賀倒也應允,但是這些跟隨的人總想攀龍附鳳,那個肯中途折回,弄得龔遂左右為難,隻好硬行挑出50餘名,追令他們返回昌邑去,還剩下200多人隻好一同前行。
次日行至濟陽,劉賀卻要買長鳴雞,積竹仗。這二物:是該地著名特產。本來與賀毫無用途,偏劉賀要買,並以多為妙。還是龔遂從旁諫阻,隻買長鳴雞數隻,積竹杖二柄,趲程再行。及抵弘農莊,見途中多美婦女,很是豔羨,暗使大奴善(官名)物色佳麗送入驛中,大奴善奉了賀命,到處去找民間婦女,稍有姿色就強拉登車,用帷蔽著,驅王驛中。劉賀如得異寶,順手摟住,不管願與不願,強以為歡。莘莘弱女怎能敵得過侯補皇帝的威勢,隻好吞聲飲泣任所欲為,事為朝吏史樂成等知道了,先責備昌邑相安樂,不加諫阻。安樂轉告龔遂,遂當然入問。劉賀不法,便極口抵賴,遂很嚴肅地說道:“果無此事,大歎善招搖撞騙,罪有所歸,應該處罪。”善是官奴頭目,故號為大奴,當時立在賀側,即由遂親自動手把他牽出,立即交付衛弁正法。趁勢搜出婦女遣回原家,劉賀不便幹預,隻得睜著兩眼由他處理。
案辦完後便啟行霸上,距都城不過數裏。早有大鴻臚等出郊遠迎,請賀改乘法駕,使壽成禦車,龔遂參乘。行近廣明東都門,遂向劉賀陳述了入都的禮儀,及奔喪的規矩,後請他照著行辦。本來依禮奔喪入都,望見都門,即宜舉哀。可是劉賀卻托詞喉痛不能哭泣,隻好再前進至城門,龔遂又重申了一遍先前的話語。劉賀又攜說城門與都門相同,且至未央宮東闕舉哀未遲。不一會兒已到了未央宮前,隻見劉賀麵上隻有喜色,並無戚容。龔遂忙指示道:“那邊有帳棚設著,便是大王坐帳,須趕緊下車向闕俯伏哭泣盡哀。”賀不得已欠身下輿,步至帳前,伏哭如儀。哭畢入宮,由上官皇後下諭立賀為皇太子,擇日登基。自入宮以至即位,總算沒有什麽越禮,尊上官皇後為皇太後。
賀既登位,拜故相安樂,為長樂衛尉。此外,隨來各吏屬都引作內臣,整日裏與他遊狎,見有美貌宮女,便即召入,令她隨酒侍寢,且把樂府中樂器,盡令取出鼓吹不休。龔遂上書不報,乃密語長樂衛尉,安樂說:“王立為天子,日益驕淫,屢諫不聽,現在國喪期間,餘哀未盡,仍飲酒作樂,淫戲無度,倘有內變,我等俱不免受戮了,君為陛下故相應語力諫不可再延!”安樂一聽,也為感動,但轉思龔遂力諫都無益,自己何必去碰釘子呢?因此,還是由他去吧。
惟大將軍霍光自劉賀入朝有時也知道了許多情況。見賀荒淫無道,深以為憂,獨與大司農田延年熟商善後方法,延年道:“將軍為國柱石,既知嗣主不配為君,何不去與太後商量,再選賢能哩?”
霍光一聽,感到有些新鮮,便囁嚅道:“古時曾有過誰是這樣做麽?”田延年說:“從前伊尹做殷國的國相時,嚐放太甲至桐宮借安宗廟,後世不是稱為聖人麽?”霍光的心才有安定,乃引田延年為給事中,並與張安世秘密計議,陰圖廢立,安世由霍光一手提撥已升為車騎將軍,當然與光聯絡一氣。
一日,劉賀正要去出遊,有光祿大夫夏侯勝進諫道:“上天久陰不雨,臣下必有異謀?陛下將欲何往呢?”賀聞言大怒道,你也像別人一樣嚇唬我嗎?立命左右將勝縛住,發交廷尉究辦。廷尉轉告霍光,光不禁起疑,暗思勝語自有因,或由張安世泄露消息。因此把張安世叫來責備了一頓,張安世說他確實未與夏侯勝講過,光乃提勝到來,勝從容答道:“像皇帝現在這種表現,誰都看不慣,有一天肯定有人取代他哩!”光不覺大驚,因將勝免罪釋縛複任原官。自此一番道破,眼見得廢立大事不宜再延,當即使田延年往告楊敝,敝無膽識。聽後冷汗盡出。敝妻乃司馬遷的女兒,頗有才能,急從趨出,勸夫從大將軍之議。並與田延年當麵議定,願舉大將軍教令。田延年不告訴霍光。但霍光命令田延年與張安世寫好計劃妥善安排。第二天至未央宮傳召丞相、禦史大夫、列侯及中二千石,大夫博士一同入計。連蘇武亦招令與會。百官聽霍光發言後,使丞相楊敝領銜,依次署名,遂引大眾至長樂宮告訴上官太後,太後有何主見,唯光言聽行。霍光請太後進未央宮,禦承明殿,傳詔昌邑群臣不得擅入。劉賀聽說太後駕到,不得不入殿朝謁。霍光從後隨入,指揮門吏將堂門闔住,不讓昌邑臣入內,賀驚問道:“何故閉門?”光跪言道:“皇太後有詔,毋要納昌邑群臣!”霍光不以多言,返身即出,早由車騎將軍張安世麾羽林兵,將昌邑群臣悉數拿下,共得二百餘人。送交廷尉究治。不一會兒,有太後詔至,傳詔劉賀聽問。賀方才惶懼。有尚書令持著奏牘,朗聲宣讀,待讀到半遍時,太後不禁怒起,高聲責賀道:“為人臣子可如此悖亂麽?”賀又慚又懼,尚書接著讀道:“賀自投墨以來,僅二十七日,據不完全統計就有一千一百二十七事失帝王禮,亂大漢製度,臣敞等數人進諫多數不聽,日以益甚,恐危極社稷天下不安,今陛下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守廟。當廢!”
尚書令讀畢,上官太後即說了一個“可”字。霍光便令劉賀起身受詔,劉賀急仰首說道:“古語有言,天子雖品德不良,但有輔政大臣多人,還是不會失天下的。”霍光不待賀說完,便接著說:“皇太後有詔廢王,怎得還稱天子!”說著走近賀側,代解墨綬奉與太後,使左右扶賀下殿,出金馬門。賀自知絕望,因此再向西拜說道:“愚蠢的人真是不能任事。”說罷自己乘上付車,霍光特將賀送入住所邸中,才向賀告辭道:“王所行自絕於天,臣寧負王,不敢負社稷,願王自愛!”隨即離去。
群臣複請徙劉賀至漢中。霍光認為處置過嚴,因奏請太後,仍使賀還居昌邑削去王號,另給食邑二千戶。惟昌邑群臣陷王不義,除中尉王吉,郎中令龔遂素有諫章,賀的老師王式因曾授賀詩三百五篇,可作諫書,可得免死刑外,其餘一並處斬。
經過一番嘔心瀝血的緊張工作。以霍光為首朝廷大臣團結一致積極穩妥、緊張有序地順利完成了這次廢立大事。結束了猖闕一時的朝廷怪主惡作戲,使漢朝的社稷終歸於平穩過度,發揚光大下去。
霍光繼續忠心輔政效力考終
昌邑劉賀被廢,陽武侯劉詢新立,是為宣帝。宣帝時年雖有十八九歲,但初進得宮來嗣皇帝位,總是感到一切都是陌生。諸多的事務不好從何處著手。就是老臣霍光看來新老交替的朝廷,尤為此次的特殊交替更是要頭腦清醒,才能開創出良好的政治秩序和工作環境。因此,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挑起了這付重擔。
未幾丞相楊敝病終。升禦史大夫蔡義為丞相封陰武侯,進左馮翊田廣明為禦史大夫。義年已八十多歲,背形似老嫗。當有人向光提出“蔡義這麽年老了,為什麽還要他擔任丞相”?霍光解釋說:“蔡義雖然年事已高,但他尚精力充沛,頭腦清醒,辦事謹慎,且在先朝武帝時嚐令他教授昭帝哩!他既為主師,難道不配做丞相麽?”於是大家也就理解了霍光的用意。
是時上官皇後由宣帝尊為太皇太後(宣帝屬婆孫關係)。隻是後位未定,群臣多擬立霍光小女,就是上官太後亦有此意。宣帝耳朵裏也傳來了這個消息。宣帝覺得不合適,他認為微時所結婚的妻子不應隨意拋去。於是獨下一詔:“訪求故劍”。這乃是宣帝不棄糟糠,特借故劍為名表明微意。意思是說要求眾臣多考慮一下,回頭看一看,曆史上有否將未犯過錯誤的結發夫妻踢過一旁,另立新妾為後的故例?按我的意思是要立原配許氏為後就合理。群臣卻也理解,所以還是請立許氏為後。霍光也從內心表示讚同和支持。於是宣帝先冊許氏為婕妤,接著即正後位。並想援引先朝舊製封許後父許廣漢為侯。這件事霍光可不同意了。他說許廣漢在曆史上曾犯過錯誤,受到處分。一下子父以女為貴得封侯,怕通理不過去,宣帝聽了霍光的話,沒有加封,過了年餘才封許廣漢為昌成君。霍光見宣帝遇事謙退,持躬謹慎,料他沒有意外舉動。遂請上官太後還居長樂宮,派兵守衛,戒備非常。這時已是年底,臘鼓摧殘,椒花獻頌。新皇帝依例改元,號為本始元年。下詔封賞定策功臣。增封大將軍霍光,食邑萬七千戶,車騎將軍張世安食邑萬戶。此外,劉侯加封食邑共計十人。封侯計五人,賜爵關內侯計八人。這些人當中有霍光的兒子霍禹,以及霍光兄,霍去病的兒子霍雲和霍山,幾個女婿、外孫也陸續引進,這樣霍氏便蟠據朝廷。此時,霍光向宣帝提出稽首歸政,居家懷養。宣帝怎麽也不同意,並令朝廷諸事都先經霍光知道,霍光也隻好聽從。
在大封賞賜爵的人群中也有大司農田延年。他被晉升封為陽成侯,可是這個人脾氣不好,不謙虛謹慎,自認為是首昌廢立大議的有大功人員。故在群臣中表現得趾高氣揚,自鳴得意。哪知有怨家告他的狀,說他辦理昭帝喪事時謊報了雇事價值,侵吞公款至三千萬錢。當由丞相蔡義受理這個案件,他衡量了一下法律應該逮捕入獄。田延年素來性高,他負氣不肯就獄。說什麽:“我位至封侯,尚有麵目入獄!”恰恰正在這時候又有一個叫做嚴延年的大臣又指責田延年“手持兵器侵犯屬車。”弄得田延年更加恨上加恨。他說:“這無非叫我速死麽?我死也罷,何必多方逼我呢?”說著竟拔劍自殺。
在這以後又來了一個禦中丞,他對嚴延年又有意見了,說他既知田延年有罪,如何縱令他犯法呢?也應當坐牢。聽到這話,嚴延年也感到不好受,隻好棄官不做,遁去他處了。因此兩延年一死一遁了事,宣帝不好趨問,但憑霍光處理。
不久宣帝下詔,追崇漢武帝應該增建廟樂,令列侯二千石博士會議。群臣大多數都很擁護。獨長信少府夏侯勝,駁議道:“孝武皇帝雖然征服了蠻夷,開拓了士宇,但傷亡了許多士卒。竭盡了許多財力,不論再增廟樂。”這數語說得出來,頓時會場輿論嘩然,包括霍光在內同聲指責夏侯勝不對,勝昂然道:“我意已定,死亦無悔了!”大眾聯合奏劾,說他毀謗先帝,罪法不道。獨丞相長史黃霸也不肯署名,複被大眾舉劾與夏侯勝一同坐牢,宣帝乃依。
本始四年(前70),丞相蔡義病逝,由霍光諫舉大鴻臚韋賢為丞相,封扶陽侯。大司農魏相為禦史大夫,穎川大守趙廣漢為京兆尹。宣帝舉賢良方正。夏侯勝、黃霸得以出獄。勝且受命以諫大夫,黃霸出任揚州刺史。勝年已垂老,但平素盾樸,少文。宣帝稱他為先生,並誇他正直,年至九十乃終。
地節元年(前69),朝政清平,國家無事。霍光輔政也顯得輕鬆。鑒於國家刑獄尚是治積舊習,不免有些繁瑣和苛刻,宣帝有誌省刑寬律,得到了霍光的支持。特升水衡都尉於定國為廷尉,令他決獄持平。定國字曼倩,東海郯縣人。父於公,曾官郡曹,他判案廉明,民無不服。郡人特為建立生祠,號為公祠。當於公退休後,便出現過這樣一件事:東海郡有一孝婦,名叫周青,年輕守寡,又沒有兒女。本來可以去出家改嫁。但是那周青不忍丈夫的母親一人生活艱難,便決心留下來照顧其母。本來就家境貧困的,全靠周青紡織為養,老母甚覺得過意不去,勸令幾次周青改嫁,免受凍餓,青決意要守節,老母轉告鄰居說:“我媳甚孝,耐苦忍勞,但我憐她無子守寡,又為我一人在世,不肯去出門。我豈可這樣長期連累我媳麽?”鄰人總道他是口頭常談,不以為意。誰知那老母竟然自縊。反至周青不勝悲苦,周青有小姑也就是這老母的女兒。她已是早嫁了人,平時好搬弄是非。聽見說老母自縊而死,竟向郯縣中控告寡嫂,說她逼死老母。縣官不分皂白,便將周青拘至,當堂質訊。青自然辯誣,偏縣官疑是她抵賴,喝用嚴刑,周青因此自思訴告乏味,不若與老母同盡。乃隨口妄供,即由縣官讞成死罪,申詳太守。太守批令如議。獨於公在家得知此事,忙去找太守力爭:“周青養老母十餘年,節孝著名,斷無殺母情事,請太守駁斥懸案,毋令冤含。”太守執意不從於公,於公無權無法可旋,隻好手持案卷向府署慟哭一場。周青竟至枉死,冤氣衝天。於公歿後,今有子於定國出掌吏事,超出公卿,既任廷尉,繼承父誌,肯定比以前張湯、杜固等酷吏行權執政寬勉清廉得多。大將軍霍光亦很加倚重。
地節二年(前68年)三月,霍光老病侵尋,漸致危迫。宣帝躬自臨問,見他疾喘交作,已近彌留,不禁潸然流涕,及禦駕還宮。接閱光謝恩書說:“願分國邑三千戶,移封兄孫奉事都尉霍山,奉兄驃騎將軍霍去病遺祀。”當下將原書發出,交丞相禦史大夫酌議,即日拜霍光子霍禹為右將軍,未幾光卒。
宣帝與上官太後均親禮吊奠。使大中大夫任宣持節護喪,中二千石以下官吏監治墳塋。特賜禦用衣衾棺槨。出葬時候,用韞京車載運靈柩,命令京都及京郊各部隊一體送葬,吊諡宣成侯。墓前置園邑二百家。派兵看守。盡如天子製度,風光了一代忠臣。
久埋霍家案
霍光專政,情尚可願。誰知那光妻霍顯卻是一個淫悍潑婦。公然陰謀詭計,下毒宮闈。說將起來也是霍光治家不嚴,肇此禍階。霍光原配東閭氏,隻生一女,嫁與上官安為妻。東閭氏早歿。這個時候正在霍光門下做奴婢的霍顯,見到霍妻身亡,亦在霍光麵前狡猾異常,為光所愛,便納為妻。幾年以後生得子女數人。其中有個小女,名字叫做成君,尚未字人。滿望宣帝登基好將成君納入宮中做個現成皇後,偏宣帝硬要故妻許氏正位中宮,竟至霍顯失望。因而,霍顯滿懷不平,即日思夜想,擬把那許後除去。怎奈一時不得方法,隻好遷延過去。遲到本始三年(前71)元月許皇後懷孕已滿,將要分娩,忽然身體不適,寢食不安。宣帝顧念患難夫妻,格外愛護,到處找醫診治。巧有掖庭戶衛淳於賞妻單名為衍,粗通醫理,便請了她來。這個女醫衍嚐往來於大將軍家與霍顯相識有年,現在入宮給皇後治病,其夫淳於賞心裏便想,自己的地位不高,不如借此機會囑妻在大將軍霍光麵前求請得個安池監官位。現正空著來個補缺不是正好嗎?於是衍照著夫的意見去做,衍先與光妻霍顯說白其事,想通過光妻傳達與光,定能取得。果然光妻答應下來,因為這正好觸著她的心事,她正要找一個人趁機謀殺許皇後呢,即引衍入室密語。特呼衍表示道:“少夫,你想我代夫謀升官缺,我亦煩你一件大事,你可依我否?”衍應聲說:“夫人有命敢不敬從?”顯笑著說:“大將軍最愛小女成君。想使她及貴,固有勞少夫。”衍聽著不解其意,便反問:“夫人的話是什麽意思?”顯將衍扯近一步,附耳與說:“婦女產育,關係生死,今皇後因娠得病,正好將她毒死,天子定要立過繼後了,我小女成君方可冊納。少夫如肯為力,富貴與共幸勿推辭。”衍聞得顯言,不禁失色,隻好吱唔對答:“藥需由眾醫配合,進服時需人先嚐,此事恐難為力。”霍顯見衍說出這等話來,便很不滿意,但心想再一步逼迫,不怕她不為。於是對著衍發出冷笑說:“少夫若肯代謀,何至無法,現我家將軍管轄天下,何人敢來多嘴,就使有緩急情事自當相救,決不相累。隻怕少夫無意就難辦了。”衍沉吟良久才說:“有隙可圖自願盡力。”顯方落下心來,但又再三叮囑,衍應命辭歸,也不及告之乃夫,便私取了附子搗成粉末藏入衣袋,經往宮中去了。
許後監盆生下一女,順利生產安然無恙。不過產後乏力,還須調理,經醫生擬定了一個處方,用多味藥合起來做成丸子用開水吞服。淳於賞的妻子衍竟鑽了個空子,將附子取出摻加入了丸內。附子雖是有毒,本來可作藥耳,並不是劇毒藥內。但性熱上升不宜產後。許後哪裏知曉,拿到便吞。待致藥性發作,頓時喘急起來。便問衍說:“我服了這丸藥後,頭覺岑岑,莫非丸中有毒不成?”衍勉強回答說:“丸中何至有毒。”一麵說一麵再請來醫生診治,經後來醫生診醫後脈已經散亂,額上冷汗淋漓,也不識何因,才閱片刻許後兩眼一翻嗚呼歸天。還幸微賤時已產一男,總算留得一線血脈。
許後告崩,宣帝親自視殮,悲悼不已。有人遞入奏章,裏麵寫著皇後暴崩,看來這些醫生下藥有問題吧,應該從嚴拿究才是。宣帝當即批準。淳於衍私下出宮,報知霍顯,顯引衍入內,背人謝道,一時不便重酬,隻好與訂後約,衍告別歸家。
衍剛入家門,便有捕吏到來,把她抓了起來。經問官審訊幾次,衍抵死不肯承認。其他的醫生並無情弊,自然同聲呼冤。問官無法,隻好將抓來的醫生一股腦兒統統關進了監獄。霍顯得知衍被拘訊,驚惶得不得了,俗話說得好:“急來抱佛腳。”那時隻好告知霍光,自陳秘計,霍光聽了不禁咋舌,責備顯何不予先與他商量,顯邊哭邊說:“木已成舟,悔亦無及,萬望將軍代為調護,不要使衍久係獄中,吐出真情,會累及我們全家。”霍光默然不答,暗思此事關係到大逆,若去自首,就使能保全一門,但那嬌滴滴的愛妻,總須頭顱落地,不如代為瞞住。打淳於衍等一體釋放出獄,免及得禍,乃入朝謁見宣帝,對宣帝說皇後崩逝,當是命數注定,若是要加罪在諸醫生身上,未免有傷皇帝的仁德。況諸醫生也沒有這般膽量,放毒中宮。宣帝是事都聽得霍光所言,且此事經霍光這樣一說,當然也不以為然了。遂傳詔赦出諸醫。衍更不例外,隻是那許皇後便含冤莫白了。不過依禮治喪奉葬在南,諡為恭哀皇後。顯見大獄已解,才得放心。密召衍至家,酬以金帛。後來且替她營造居屋,購置田宅婢仆,令衍享受榮華,衍竟尚未足,多次向顯索取霍家錢財,卻枉費了許多!
顯知陰謀已就,便好為小女安排妝奩了。具備許多珠玉錦繡,眼巴巴地望她為後,隻是一時無人關說,仍然無效,沒奈何再請求霍光,納女後宮。光也樂得進言,承蒙宣帝滿口答應。就將成君裝束停當載入宮中,所有衣飾奩具一並送入。從來少年無醜婦,況是相府嬌娃,總有一些秀媚狀態。宣帝年甫逾冠,正當好色年華,雖常追憶前妻,但看了這個如花似玉的佳人,怎能不情動神移。當下優禮相待,遂漸寵幸,過了一年竟將霍氏成君冊為繼後。霍夫人顯果得如願以償,稱心滿意了!
先是許後起初微賤,雖貴不驕,平居衣服,儉仆無華,每五日必至長樂宮,朝見上官太後,親自進食,謹修婦道。至霍光女為後,比起許後來就大不相同了。說什麽上官太後誼屬尊親,上官太後是霍光的外孫女,論起母家還要呼霍後為姨母哩!
地節二年(前68),霍光病逝。越年宣帝因諸君未立,有礙國體,乃立許後所生子奭為皇太子。進封許後父許廣漢為平恩侯。這樣一來又怕霍後不平,便又隻好推恩霍氏。封霍光孫中郎將霍雲為冠陽侯。哪知霍氏雖得一門三侯,果然尚未足,第一個貪得無厭的人物又是霍光妻霍顯,她自霍禹襲爵居然做了太夫人。她驕奢不法,任意妄為,她下令將霍光生前所築塋製,進行特別的改建,不僅擴充了麵積,還將三麵增高,中間築有神道,並有車道通接永巷。將所有老年婢妾全部趕到巷中叫她們看守祠墓,實在是幽禁在那裏生活。
霍顯自己則大修第宅,特製一種車,黃金為飾,錦繡為茵。並用五彩絲絞作長繩,捆住車身。令侍婢充當車夫,循環遊行,逍遙快樂,日間借此自娛,夜間卻未免寂寞,獨引入役仆馮毀,與他交歡。毀素來狡慧,與王子方並為霍家奴,在這裏充役也有幾年了,霍光在世時,亦愛他倆人伶俐,令管理家常瑣事。惟王子芳麵貌不及馮毀,毀狡好如美婦,故綽號叫做子都。霍顯係霍光的繼室,當然年齡較輕,一雙眉眼早已看中了馮毀,毀也知情識意,每乘霍光入宮值宿,即與顯有偷寒送暖等情,霍光戴了一頂綠帽,尚全然不知。及光歿後彼此無禁無忌,樂得相偎相抱。霍禹、霍山也是淫縱得很,霍雲尚在少年,整日裏帶領著門客,架鸞逐犬,不願進宮廷問安和接受工作。經常稱病請假,朝廷亦知他是欺騙,總是不敢舉劾他。還有霍禹姨妹仗著母家勢力,任意出入太後、皇後兩宮。霍顯越好橫行,兩宮往返自由。為此,種種放浪,免不得有人反對。
有魏相上書,由廣漢呈入,宣帝其實也未嚐不陰忌霍家的。隻是因念在霍光的廢立和輔佐舊功上,從而采取姑示包容的態度。及今攬到魏相的奏書,當然自無異言,應該下決心嚴肅對待這個問題了。於是他隨即引相為給事中,然而霍顯得知此事後,便召集了霍禹乃雲山幾個人,對他們說,“你們不思想,繼承大將軍的餘業,整日裏就知道貪玩偷安,今魏大夫人已為給事中,若使他人在魏大夫人麵前講我們家的閑言壞語,你們該怎麽辦?能頂得住嗎?”禹與雲、山還是不以為意。不幾天霍氏的家奴與禦史大夫家奴爭吵,互相不肯讓步,產生了齟齬。霍家的家奴恃蠻無理,竟搗入禦史大夫府中洶洶辱罵。還是魏相得知出來勸解和陪禮,令家奴叩頭謝罪,才得平息。距此時間不長,丞相韋賢老病複發要求回家休養。宣帝特賜車馬送歸就第。接著升魏相為丞相,禦史大夫用了丙吉,兩人同心夾輔,獨霍顯暗暗生驚。隻恐得罪魏相。但是她對已經冊立的太子奭,卻是還要恨之入骨,認定太子奭:“是乃主微賤時所生,怎得立為太子?若使皇後生男,難道反受你壓迫嗎?你隻能外出為王吧!”並且經常悄悄地入見皇後教她毒死太子。那霍後依著母命,懷著毒物,屢召太子賜食,準備鑽空子下毒。偏宣帝早已防著,密囑保姆,隨時防侍,每當霍後與食,必經保姆先嚐,累得霍後無從下手。宣帝還留心伺察,覺得霍後不喜歡太子,心中就產生了大疑。並回憶起從前許後與顯之間互相相處的狀況,莫非果由霍氏設計遣人下毒以致暴崩的麽?且漸漸又聽見宮內外也有人在三言二語地議論著,有毒案的流露現象,因此宣帝便與魏相密商,想出一種釜底抽薪的計策,逐漸地進行。
當時度遼將軍範明友為未央宮衛尉,中郎將任勝為羽林監,還有長樂衛尉鄧廣漢,光祿大夫散騎都尉趙平,統是霍光的女婿,入掌兵權。光祿大夫給事中張朔係霍光的姊夫;中郎將王漢係光的孫婿。宣帝先徙範明友為光祿勳,任勝為安定太守,張朔為蜀郡太守,王漢為武威太守。複調鄧廣漢為少府,收還霍禹右將軍印,陽尊為大司馬,與乃父同一官銜。特命張安世為衛將軍。所有兩宮衛尉城門頓兵,北軍入校尉盡歸張安世節製,又將趙平的騎都尉印綬也一並繳回。但使為光祿大夫,另使許史兩家子弟代為將軍(許指許後史指史良娣即宣帝祖母)。
霍禹因兵權被奪,親戚調徙,當然鬱憤得很,便托疾不朝。大中大夫任宣,將去往視霍禹,探問他的病情。禹竟然張目道:“我有什麽病症?隻是心下不服!”宣故意又問為何因,禹呼宣帝為縣官,信口譏許道:“縣官非我家將軍,怎得至此,今將軍墳土未幹就將我家流斥,反任許史子弟奪我印綬,究竟我家有什麽大過呢?”任宣聽他講過以後,便勸解說:“大將軍在日,係攬國權,生殺予奪,操諸掌握,就是家奴馮子都、王子方等亦受百官敬重,今卻不能與以前並論了。許史為天子至親,應該貴顯,願大司馬不可介懷!”禹默然不答,宣自辭去。
越數日,禹已假滿沒奈何入朝視事。這個時候朝廷上下糾劾霍家的話常有所聞了。霍禹、山、雲無從攔阻。悉得日夜不安,隻好轉告霍顯。顯勃然道:“這想是魏丞相暗中唆使要滅我家,難道他無罪過麽?”山答道:“丞相生平廉政,卻是無罪,我家兄弟諸婿行為不謹,容易受謗,最可怪的是,都中輿論說我家毒死許皇後,究竟此說從何而來?”霍顯不禁起坐,引霍禹至內室,具述淳於衍下毒實情,霍禹不覺大驚,霍顯也覺愧悔,把一張打飾的臉爭得或紅或青。霍顯心虛情怯,悔懼交並,霍禹對顯說:“既有此事,怪不得縣官斥遂諸婿奪我兵權,若認真查究起來,必有大罰,奈何奈何?”山、雲急得沒有主意。還是禹較大膽氣較粗,自思一不做二不休,將錯就錯,索性把皇帝廢去,方可免患。時有門客石複告之:“近觀天文至仆奉車都尉當災!”山正為奉車都尉。亦其他兄弟也不免禍災,正想罷手。又有霍雲舅李毫好友叫做張赦來到。雲亦與交好,當即迎入由雲說出隱情,赦即替他設策道:“今丞相與平恩侯擅自用事,可請太夫人上書上官太後誅此兩人,翦去宮廷羽翼,天子自然勢孤。但教上官太後一詔,便好廢去。”霍雲欣然受教。不意霍家的陰謀廢帝劃策竟被泄露了。情況是這樣的:霍氏家中的馬夫經略聽見張赦的計謀,在夜間自言自語地私議起來,正好長安亭長張章與馬夫相識,因得無聊,前來探望馬夫。當晚馬夫便把他留下來住宿。馬夫見張章睡著了,便獨自議論起來,其實張章是佯作睡覺的。卻側耳在聽那馬夫密談,待至馬夫說完,便不禁暗喜。想即借此出頭,希圖富貴。朦朧半晌已報雞鳴。本來張章粗通文墨,至此醒來,又打定腹稿,一至天明即起床與霍山的馬夫作別,自去寫好一書,竟向朝廷呈入。由中書令取入親自批覽,至看到張章的書後,就發廷尉查辦,廷尉使執金吾首先往捕張赦、石複等人,接著宣帝下令止捕,即暫時還是不要驚動他為好。
霍氏知陰謀被泄,越覺驚慌。霍山等先後走到一齊討論說:“我們原來的計劃不能實現了,縣官得到我們的行動方案後,他會控製太後的。所以通過太後來廢宣帝的事不用再提了。現在我們已被朝廷嫌疑,且有毒死許後一案在逼。一旦兩案具發我們必致族誅了,今不如先發製人較為得計。”因此首先使諸女各級夫婿勸他一同起事,各婿家也恐連坐表示情願如約。這時又有消息傳來說霍雲的舅舅李毫因與諸侯王私相往來,而得罪朝廷被拘,尋與霍氏相連。因此又有詔令霍雲霍山免官就第。至此霍氏越致失勢,隻有霍禹一人尚入朝力事。百官對著霍禹已不像以前那樣敬禮,並且被宣帝當麵責問說霍家女入謁長信宮何故無禮,霍家奴馮子都等何故不法。問得霍禹頭汗直淋,勉強免冠謝罪了退朝回來,告知霍顯以下等人,膽小的都嚇得發抖,膽大的越激動邪心。霍顯忐忑不安,夜間夢見霍光對她說:“你知道兒子被捕了麽?”霍禹也夢聽見車馬聲前來拿人。母子清晨起床就互述夢境,並綿擔憂,還是種種怪異不可究潔。
地節四年(前66)春月,宣帝求得外祖母王媼及母舅無故與武,當即稱王媼為博平君,封無故為平昌侯,武為昌樂侯。許史以外又多了王門貴戚,頓時使得霍家人的相貌和表情都非常難看了。日夜煩愁的霍山獨怨恨魏相在其中搞鬼。霍禹和霍雲卻不同意他的說法。因此得另設一計:要使上官太後邀請博平君王媼並召入丞相魏相和平恩侯許廣漢等。令範明友、鄧廣漢引兵突入承刺處斬,趁勢廢去宣帝,立霍禹為天子。這才是徹底解決問題的措施,計議已定,但尚未舉行,可是宣帝已頒出詔令,霍雲為玄菟,太守任宣為代郡太守,接連又發覺霍山過惡,係是擅寫私書應該坐罪。這不如意的事情紛紛來至。霍顯隻好首先替霍山解免,願獻城西第宅,並馬千匹,為山贖罪。此書繕成已托人帶入朝廷,但尚未報告。那知,張章又探得霍禹等逆謀殺相廢主,便往告期間(官名)董忠。忠轉告左曹揚惲,惲又轉達侍中金安上,金安上係前親騎將軍金日從子。方得宣帝主寵。固立即奏報了宣帝,且與侍中史高同時獻議,請禁霍氏家族出入宮廷。侍中金賞為日碑次子,曾娶霍光女為妻,一聞此信,慌忙入奏願與霍女離婚。
宣帝不然再容,當即派吏四出,凡霍氏家族親戚一體拿辦。範明友先得聞風,馳至霍山、雲家內報知禍事。山、雲一聽魂膽飛揚,正在設法擺布,便又有家奴搶入道:“太夫人第宅已被吏役圍住了!”山知不能免,取毒先服,雲與明友次第服下,待至捕役到門,已經毒發薨命,唯搜得妻妾子弟上枷牽去,那霍顯母子未得預聞,竟被拘至獄中,訊出真情,禹受腰斬,顯亦遭誅。所有霍氏諸女及女婿、子婿悉數處死。甚至近親疏親戚輾轉連坐誅夭不下千家。霍氏家奴馮子都、王子方等當然也做了刀下鬼。惟金貴已經去妻幸免株連。霍後坐此也被廢,徙居勝後宮。金安上等告逆有功,俱待加封。安上封都成侯,楊惲受封平通侯,董忠封高昌侯,張章封傅成侯,侍中父高也得受封樂陵侯。
關於霍氏家族陰謀行徑早在本始年間就有茂陵人徐福覺察而上書宣帝。而宣帝視為平凡。致三次上書,宣帝也隻不過批發“聞知”二字。至今霍家果驗得禍滅族,朝廷於有功人員予以厚賞,獨無徐福。有人為之不平,還代為上書。宣帝覽書閱後,但令左右取帛十匹頒賜徐福,後來總算召福為郎。
當時朝廷上下眾所周知,霍氏禍胎起自本始二年,結於地節四年,曆時七年之久,其實宣帝早已陰蓄猜疑,隻是一時不好下手,所以逆一發,便令滅族。
但霍光輔政廿餘年,盡忠漢室。宣帝得立,雖由丙吉倡議,終究由霍光決定方才迎入,前必為顧命大臣,後為定策元勳,介義私情,兩端兼盡。隻是那悍妻驕子,而不善訓動,弑後一案隱忍不發,這是霍光一大錯。
宣帝隱忌霍光,訴早令歸政。或待至霍後不使霍子弟蟠踞朝廷,或放至都外侍奉朝請也是隱抑霍光,使子弟們無從謀逆,霍顯心也不那麽雄壯,何況徐福早就提醒過。為何導致始則濫賞,後來則濫刑連坐千家,血流都市的結局。使之揚名全國盡忠輔漢的霍光卻落得個絕代無人繼祀的下場。甚至連一相擁相偎的霍後,也廢錮冷宮,尚不能容。過了十有二年複將她逐錮弓林館,迫令自殺,這也是宣帝處置失策,殘到寡恩。
宣帝既誅滅霍家,並牽連了好多人,後來至昭帝廟行秋季祭禮。行至途中,前驅騎士有佩劍出鞘墜地插泥怪象。推卜是有兵謀竊發,到了廟中,果然查獲刺客“任章”是前大中大夫任宣子。宣因霍案株死,其子章當時逃跑未獲,現來報仇。宣帝幸得免不測。
追尋幼時養育恩
自霍光謝世,霍顯罪行敗露至霍氏誅滅後,宣帝勤政息民,課吏求治。最信任的大員一是衛將軍張安世,一是丞相魏相。霍氏誅滅,魏相參議有功,張安世小心謹慎,無論什麽事情都不違背朝廷意誌,他沒有參與計謀霍氏,且有孫女名字叫做敬的是霍氏的親戚,至霍氏誅族安世恐到連坐,尚局促不安,累得額顏憔悴,身體衰弱。這一情形宣帝得知後,特下詔赦免安世的女孫,免致株連安世才放心。
張賀時已病故,宣帝追懷舊惠,問及安世,才知道張賀兒子亦亡,隻遺下孤孫年甫六歲,取名為霸。張賀在世時嚐將安世季男彭祖養為嗣子。彭祖曾與同熟讀書,因此宣帝詢明底細,先封彭祖為關內侯。安世入朝因辭。宣帝說我隻為著掖庭令,與將軍無關。安世才告退。宣帝又欲追封張賀為恩德侯,並置守家二百家。張安世又表示要辭去對其兄的追封,並且請求減去守塚的冊戶,宣帝總算依議,親定守塚地點。
過了一段時間,宣帝的餘懷尚未忘去,他還自思不足報德。便於次年硬是下詔賜封張賀為陽都侯,令關內侯彭祖襲爵。拜張賀孫張霸為車騎中郎將,賜爵關內侯,食邑三百戶。張霸年幼體弱,雖予祿秩,但不使任事。張安世因為父子封侯,名位太高,所以他又將辭去奉祿。張安世持身節儉,妻雖貴顯,還常自己紡織,績累粗穿,積錢數有上百萬。家童有七百人,但皆安排他們經營農工商,從事各種產業。張安世富孚勝過霍氏。不過張安世約束子弟格外嚴格,終得傳遺數世,不致速亡。
且說禦史大夫丙吉,本來就是與張賀同時保護著宣帝。論起當時的德惠,張賀還不及丙吉。隻因吉為人深厚,絕口不念前恩。宣帝自幼出獄尚是在無知識,這一段時間應記及養生的張賀。但是真正救死的還算是丙吉,當時有一女子名字叫做一個“側”字,是一個掖庭宮婢,抱養過宣帝。後來嫁了一民夫,宣帝登基後,她的丈夫曾上書自諫前功。但宣帝全然忘記,頭腦裏沒有一點印象,故交掖庭查證。經查訊後得知當時的情況,隻有禦史大夫丙吉才清楚,掖庭令隻好帶“則”到丙吉處驗明。丙吉見到“則”後麵貌尚然相識,但說起前事時,便指責“則”事誠不虛,尚對宣帝保養不謹,經常受到他(吉)的督責,今天怎麽能夠稱得上自己有功呢?真正養護宣帝有功的還算一個姓胡的渭城人和一個姓趙的淮陽人。掖庭令乃轉告宣帝,宣帝再召問丙吉,吉才謙敘述胡趙兩婦保養宣帝的情狀,當下傳詔至渭城、淮陽之祿。結果兩婦均已俱亡,隻有子孫尚存,也得蒙厚賞。“則”雖未及兩婦辛勤,總覺得前有微勞,也特賜錢十萬,豁免掖庭差役,並將“則”召入細問,“則”將丙吉以前照顧宣帝事一一表白。宣帝方知丙吉有大恩,待“則”回去後,宣帝封丙吉為博陽侯,食邑千三百戶。並將許史兩家子弟,如史曾、史去(史恭子)、許舜、許延等(廣漢弟)曾與宣帝關係親舊一體封侯。就是少時朋友及郡中曾充工役的人也是各給官祿田宅、財物,以謝前恩。
第二次繼後的冊立
霍後因霍家案被廢昭台宮,之後為了立後問題幾躊躇了許久。當時後宮妃嬪共有數人得寵,第一個要數張氏生子名欽,次為衛氏生子名呂,又次為公孫氏,生子名宇,另外還有華氏,但生一女。宣帝本想立張氏為繼後,但轉思有兒子,若懷私意便與霍氏無二,現太子奭恐又難保,想來想去還是下了個決心,擇一無子的宮妃使登後位,揀來揀去還是長陵王奉先的女兒合適。她入宮有年,並已拜婕妤,可令她作為繼後,並代替母親以養太子。
奉先女十餘歲時,頗具三分姿色,隻生就一個怪命,說來也是好笑。她許字了二三家人家,往往克死未婚夫。到了宣帝嗣詐,此女還是沒有許字於人。宣帝聽說便命人把她召入後宮,立命侍寢。賜過幾番雨露,王女幸得承恩,宣帝卻也安然無恙。後來霍氏進宮,張婕妤又複繼入,不過宣帝還未忘記。仍命王女為婕妤,得同樣享受祿秩。王女心已知足,安處深宮,一點兒沒有怨言。膝下也無子女,至此竟由宣帝選就冊立為繼後,並把太子奭交付了她,囑令撫養。張婕妤等都論為異事引作美談。唯王女雖得為後,仍不見宣帝寵遇。且情性甚是溫和,與任何人毫不爭夕,所以張婕妤等仍得相安,由她掛個虛名罷了。
就這把立後的問題妥善地解決了。是時為宣帝九年,改元二次,曾於八年底又改次年為元康元年。當時內外百隙依著慣例,說了好多好話,表示慶賀,宣帝又頒詔大赦,省刑減賦。當時還有吏民上書,說宣帝的名字有犯諱得罪,因此,宣帝借著改元赦民的機遇,特將原名“病己”改為“詢”。並聲明在此以前不管任何吏民觸諱了皇上都赦免之!
良吏迭出
宣帝執政有年,他越來越重視人才。他力求勵精圖治,堅持每閱五日開一大會,凡丞相以下諸官都得參加。有利議興,有害議革。堅持這麽一個原則,對朝廷上下郡縣軍民各級各類官吏,凡有條件時都要親自召問,有成績表揚,有缺點指責改正。他常對左右說:如何來判斷社會安寧,庶民升平呢,就是看田(廠)裏勞動的人民有無怨恨聲,全靠政平訟理,得人而治。朕想:國家大本,係諸民生,民生六大要索係諸二千石(高\中層幹部),二千石若不得人,怎能佐朕治國呢?有膠東相王成頗有循聲,聞他召集流民,約有八萬餘口,宣帝即下詔褒揚,稱為勞來不念,賜爵關內侯。這是宣帝賞循吏的第一遭。後來王成病死,有人說他浮報戶口,不情不實。宣帝亦未嚐追問。看來隻要你領導有才,群眾得到實惠,都稱讚你在那裏做官做得好,中央或者是上級就應該璽書勉勵,於是天下聞風循吏輩出。
不久,宣帝進北海太守朱邑為大司農,勃海太守龔遂為水衡都尉,東海太守尹翁歸為右扶風,穎川太守黃霸,膠東相張敞先後為京兆尹。
朱邑字仲卿廬江人氏,少為桐鄉嗇夫,廉平不苛,吏民悅服,調任北海太守政績卓著,推為治行第一。宣帝乃提升他為大司農。朱邑情性淳厚,待人以德。惟遇人囑托私情,獨峻拒不允,即有不少人經常送些東西或錢財,朱邑總是拒絕,不允許對方這樣做,那怕是實在沒辦法的時候,接受了別人東西或錢財,以及朝廷所賜的奉祿,經常一概拿出來分給部下及親朋,或普通百姓,做到自家無斂財,自己的生活卻很儉約。入任大司農五年得病不起,遺言囑子說:“我嚐為桐鄉吏,民皆愛我,後世子孫向我致祭,恐反不如桐鄉百姓,你宜將我遺骨往葬桐鄉,休得有違。”不久即逝,子遵命奉葬桐鄉西部,百姓果為起塚,立祠祭祀不絕。
龔遂字少卿籍隸平陽。前坐昌邑事,枉受髨刑,罰為城旦,至宣帝即位以後,正當是渤海一帶遭災,人民饑餓,盜賊蜂起時期,郡守以下,多人到治都不能製服。由丞相、禦史大夫推薦將龔遂調令出守渤海,在赴任前宣帝召其入見,遂年逾七十,體態龍鍾,身材本來矮小,尤覺得曲背駝腰。宣帝瞧著卻感到失望,但又已經召至,不得不開口問道:“渤海荒亂,你有這樣的能力去為我治理嗎?你將采取什麽工作方法呢?如何去處置這些盜賊呢?”一連串提出了幾個問號。龔遂徐徐答說道:“渤海地方隔京城很遠,那裏的人民不了解朝廷的政策,遇到了天災人禍,沒有很好的官員去安慰疏導,使之人民的生活沒有個安逸的環境,沒有個向往的希望。隻要解決了上述幾個方麵的問題,人們自然會聽政府的話不去犯法,盜搶做賊哩!今天陛下俯問及臣,竟欲使臣往剿呢,還是使臣往撫哩?”宣帝回答說:“朕今選用良材,願欲要你去撫慰人民,並非一意去剿。”遂又答道:“臣聞治亂民如解亂繩,不應過急,須徐徐清理,方可治平。陛下既有意撫民使臣前去,臣願與丞相禦史說明白,得臣一切便宜行事,方可有成!”宣帝點首表示允諾,並賜遂黃金百斤,今即為渤海太守。遂叩謝出。草草整裝乘驛入渤海境。郡吏發兵往迎,龔遂一概遣退,所經過的縣屬都拒絕接送對操持田器的百姓,盡為良民,所有不得過問。不過高度警惕盜賊泛濫,真正的所有的盜賊聽到或看到龔遂的政令嚴明,所治有方,聞風解散。龔遂單車進府,開倉發稟,賑災濟民,並對所有政府的所轄官吏進行一次嚴格的整頓。去暴留民,人民大悅,情願安居樂業,不願輕身試法。才越三四年,獄訟止息,吏民融洽,人民富饒,宣帝嘉龔遂政績超人,遣使召歸。龔遂奉命登程,吏民奉送出境望車泣別。回到長安,宣帝親自接見,讚揚他的功績,因龔遂年紀已老不能進任公卿,隻好乃命為水衡都尉,未幾龔遂病歿,也是一位考忠的循吏。
尹翁歸字子況,世居平陽,遷住杜陵,少年喪父,依叔為生,弱冠後充當獄吏,曉習文法,又喜擊劍,人莫敢當。當時田延年為河東太守時,巡行至平陽,召見地方官吏,令文吏在東,武吏在西,翁歸時亦在列,獨伏不肯起,抗聲說道:“翁歸文武兼備,願聽出題答策!”左右都目為不遜。田延年也暗暗稱奇,令他起立,答辯數問,回對如流。延年對吏事說帶回府舍,令他獻計獻策。他發表了大量言論,對正者要怎樣興,對逆者要怎樣導,遍遍是理。延年大加器重。就叫他在郡府裏當行吏尉。後來田延年內調,翁歸朝廷亦任命為都內令,並拜為東海太守。
廷尉於定國係東海人。翁歸奉命出守不能不向他辭行,乘便問及東海民風。定國有邑子兩人想托翁歸帶去,作為培養鍛煉,那知互談多時,竟難出口,隻好送他出門。返回室來對邑子道:“他是當今賢吏,不便以私相托,我所以不好啟齒呢!”邑子雖然失望也覺得情真語實,隻好罷休。那翁歸到了東海,悉心查訪,凡吏民賢否,及地方豪猾一一載入籍中,然後巡至各縣,按籍賞罰,善必功,惡必懲。有郯縣土豪許仲孫,武斷鄉曲,稱霸一方,曆屆太守屢緝不獲翁歸來督捕吏,將他拘住,認出種種罪惡,立命處死。至此民皆畏法,不敢為非。東海地方遂得大治。宣帝又調翁歸為右扶風,翁歸蒞任,仍照東海辦法,且訪用廉平吏人,優禮接待,詳細詢問民間利害。聞有土豪敗類,立命縣吏拘拿,所至必獲,懲罪如律,因此扶風又治益,可稱翁歸為三輔中的第一賢能。
還有黃霸出任揚州刺史,察吏安民,連續三年,朝廷考察都是政績卓著。因又詔調任為穎川太守,特賜車中高蓋,以示表揚。黃霸到了穎川,向群眾宣傳朝廷的讚美與表彰,使郵亭鄉官,各守本職做好工作,鄉內不論大小事情,霸都基本掌握,酌情處理。全郡吏民都奉黃霸為神明,境內奸猾,聞風趨避,盜賊日少,獄訟漸稀。
京兆尹一職工作繁重,責任重大,一般人比較難以勝任。自從廣漢死後調入彭城太守接任,不到數月,便至溺職罷官,朝廷乃又將穎川太守黃霸調任。黃霸原是一個好官,此次來調赴任,本來心嚐勤求民穩,小心辦公,誰知那都中貴豪從旁邊洞察鑽空子插嘴說什麽一不應該募民修築馳道。特別是說未經過請示批準屬擅自主張;二是發騎士詣北軍,馬不敷坐。這兩事俱該貶秩、撤職。還虧宣帝知霸廉惠不忍奪職。乃使霸複回原職。京兆尹一職又隻好改選他人補缺。僅一年時間調好幾個官吏終難承職。後來選得膠東相張敞擔任京兆尹才能稱職,未出其他大錯,尚連任了數年。
張敞字子高平陽人氏,徙居在平陵,由甘泉倉長調任太仆丞。昌邑王劉賀迎入京師欲奉嗣後帝時,濫用許多私人進京隨送,當時張敞就切諫不從,至賀廢去後,他的諫書還存在,被宣帝看見了,故特提拔張敞為大中大夫,不久又調任為山陰太守,深受當地人民好評。山陰本昌邑舊封境內,昌邑王劉賀廢,國除為山陽郡。此地本來就是人煙稀少,並非難治,隻是劉賀反居此地。宣帝尚恐他有變動,特令張敞暗中監守,不準他鬧事。張敞常派人去偵察,有時還親自去審訊,看見劉賀身長體瘠,病瘺難行,穿短衣戴武冠頭插筆,手中持筒,蹣跚出來,邀敞坐談,敞用言探察,故意說道:“此地梟鳥甚多,”賀應聲道:“我前至長安,不聞梟聲,今回到此地,又常聽到梟聲了。”敞聽他隨口又搭,毫無別意,就不複再問。但將賀妻妾子女按籍點驗,輪到賀女持轡,賀忽然跪下,敞尚扶賀起來,問何原因?賀答道:“持轡生母就是嚴長孫的女兒。”說完兩語,又無他言。嚴長孫就是嚴延年。前因劾奏霍光得罪遁去,及霍光族滅,宣帝忙起田延年,複征為何南太守。賀妻為嚴延年女,名叫羅紂,他把妻族說明,想是恐敞抄沒子女,故請求從寬。敞並無此意,所以好言撫慰,查驗已畢,共計賀妻妾十六人,子十一人,女十一人。此外奴婢財物卻是寥寥無幾,並無什麽私蓄,料知賀是沉迷酒色、體發病狂的人,不必慮及意外情事。因此,辭別回署。將情況向朝廷作出如實匯報。
宣帝得到張敞的匯報情況後,方可認為劉賀不足為憂。下詔封劉賀為海昏侯,食邑四千戶。海昏地屬豫章郡,在邑東西,賀奉詔移居後,昏愚如故。侍中全安,上奏告知宣帝,斥劉賀荒廢無道。不宜使奉宗廟,宣帝乃讓劉賀得食租稅,不準參與朝廷典禮。不久揚州刺史柯又複奏劉賀有異誌,與故大守卒史,孫萬世交通。萬世怪咎劉賀當時不殺大將軍霍光,老老實實地聽從人家說,繳奪了璽綬,這樣做實屬失策,且勸劉賀應謀取予章王。在孫萬世的煽動之下,劉賀亦是感到後悔前誤。竟欲自立為王。宣帝看完情況反映後,將原奏交給有司,心中已知劉賀無能為力,起不了事。所以有司複奏請即逮捕,宣帝便下詔不屑究治,隻削奪賀邑三千戶,劉賀自從得到此詔以後,也感到憂愁整日裏不出門,往往駕舟淳江至贛水口憤慨而還,未幾劉賀即病死。
劉賀死時,張敞已經調任膠東。膠東為景帝子劉寄封上,傳至曾孫劉音,年少不管事,音母王氏,專喜遊獵,政務放鬆。張敞見了此種情況,便上書朝廷,自請去治理。宣帝乃同意了張敞的意見,調敞為膠東相,賜金三千斤。敞入朝辭行,一經到任,便懸示告知,國民和各級官吏表現好的表揚獎賞。盜賊如自相捕斬,概免去以前的過錯,不追究。吏役捕盜有功,俱得升官,言出法隨,果然盜賊屏息,吏民相安。張敞複諫止王太後遊獵,太後卻也聽從,為此,種種政績自然得達主知。
可巧京兆尹屢不稱職,所以宣帝下詔又調張敞進京為京兆尹。張敞回京任職,又聽得境內偷盜甚多,為民所苦,他就私行察訪,查出盜首數入統是裝著一副為民辦事的樣子。鄉民不知為盜首,反稱他是忠厚長者,經敞一一察覺,不動聲色,故遣人分頭召至將他們所犯的盜罪一一整理公布,他們才大驚失色,不得不承認。張敞微笑道:“你們不要恐慌,若能改過自新,把全部竊盜盡行拿下,便可贖罪。”諸盜叩頭說:“願尊明令!不過今日蒙召到來,必為群竊所疑,故請仍為官方可如約。”張敞聽了表示同意依照他們的意見辦,悉令補充吏職,諸盜便擬定了一個計策,告訴張敞,張敞也依了他們。
諸盜既得為吏,在家設宴,遍邀群盜入飲,盜不知是計,一齊趨集,到席飲酒,大眾喝得酩酊大醉,方才辭出。哪知方走至門邊,即被捕役拘住,好似順手牽羊,無一漏網。從前樹漢成績亦佳,隻是方法上一體從嚴,張敞卻嚴中有寬。
當時太子太傅疏廣與少傅疏愛是兩叔侄關係,並為太子師傅,很受人讚。廣字仲翁。愛字公子。家居三陵,並通經術,叔以博士身份聘請;侄以賢良應選。當時太子奭年尚幼弱,平恩侯許廣漢為太子外祖父。他對宣帝說要請他弟弟許舜來監護太子家事。宣帝聽後找到疏廣,聽取他的意見。疏廣說:“太子為國家儲君,關係甚重,陛下應識,慎奉師友,特別是以輔助太子的身邊情,不宜專親外家,況太子的仆人已經具備。又叫一個許舜進來監護,恐怕會養成儲君的不良品德。”宣帝應聲稱善。待許廣漢退出便轉告丞相魏相,魏相也讚同疏廣的意見,並獨說廣有先見,自己感到慚愧。至此宣帝越是器重疏廣,屢加賞賜。太子入宮朝謁,疏廣為前導,疏愛為後隨。一前一後隨時校正各種禮儀以及各方知識。叔侄在職五年,太子奭已經十二歲了,得通《論語》、《孝經》,疏廣對太子說:“我聽說過知足的人不辱,知止的人不會貽誤事情。”兩疏叔侄把太子教養得學問品德都很優良,功成身退。於是叔侄即想同歸故裏,終享天年。宣帝不舍讓去,廣與愛聯名上奏,隻好因病乞假,宣帝各給假三月,期滿回朝,又自複稱病篤,乞賜放歸。宣帝才不得已準奏,加賜黃金二十斤。太子奭獨贈金五十斤,少與愛受金拜謝,整裝出都。盈廷雲卿並故人邑子俱至東都門外,設宴餞行。兩疏連翻受飲後謝別自去。回到家裏後又教育子女要勤儉好學,品性優良做人,兩疏又深受家鄉人民的尊敬,至先後因病考終。
二疏去後,衛將軍大司馬張安世相繼病逝。許史王三家子弟,俱因外親得寵更選升官。諫大夫王吉恐將來為後患,已有些含忍不住,並且宣帝政躬清暇,也想仿行武帝,幸甘泉郊泰疇,祀後士祠,聽信方士訛言,王吉乃繕書進諫:請宣帝明求選賢,毋用私戚,去奢尚儉,毋尚淫邪。語言切中時弊,偏宣帝認為不算大事留中不報,王吉即謝病告歸,退居琅琊故裏僦屋居住。鄰有棗樹,有枝披垂吉家院內。吉妻趁便摘棗給王吉食吉以為買的,吃了幾顆,後知道是偷摘鄰居的,不禁怒起,竟與離婚。東鄰主人,聽到說王吉休妻隻是為了區區棗兒惹出這般事來,便把那棗樹砍掉了。並請了許多人一齊去勸解王吉與妻複婚,在眾人的勸說下才依眾議仍得夫妻團圓。
再說宣帝不從王吉諫,用戚過重和仿武帝,遊祀土祠事,是因為聽了益州刺史王襄舉薦的那個蜀人王褒鼓吹迷信鬼神。後來王褒說益州有金馬碧雞二寶,宣帝令其召來,王褒不得不去,可是行至路途,王褒得病死亡,二寶未招。再深入調查,其實沒有二寶,即是兩山名,因形而得名,並報國寶。王褒求寶冒暑氣一命嗚呼,宣帝也漸悟方士謊言,才不信鬼神了。
時為五鳳元年〈前57年〉丞相魏相病逝。禦史大夫丙吉升為丞相,肖望之進為禦史大夫。宣帝因肖望之精通經術故格外尊重他。望之表字長倩,蘭陵人,少時飽讀經書,向夏侯勝學習,當時由口試入選,初為諫大夫,己而出任牧守,左馮翊,大鴻臚,素有清名。後來因為望之自恃才高,常戲弄丞相丙吉,吉已年老,不願以較。肖望之心尚未足,又奏稱民窮多盜,咎在三公失職,語意是隱斥丙吉。宣帝已知肖望之心懷丙吉不滿,便使侍中金安去詰問肖望之,望之免冠對答,語多吱唔。又有丞相司直毓延壽,乘隙揭發肖望之私事。宣帝把肖望之的官降為太子太傅,是時杜延年因原是霍光舊吏。霍光死,其家屬反,被誅。杜有牽連受貶。數月後又啟用為北地太守,工作有成績。故征回京任禦史大夫。三年後老病複發,要求返故鄉。宣帝賜黃金百斤,後病歿家中。黃霸又得應召入京,代為禦史大夫。才越一年,丞相丙吉老病複發,竟致歿世。黃霸代為丞相。黃霸原來任郡守時很受群眾好評。調任為相時已晉封為建成侯。任職五年幸得考終。霸病歿後,由於定國任禦史大夫,不久又代黃霸的丞相位,禦史大夫用了陳萬年,是時為甘露三年(前51),正當匈奴國呼韓邪單於附漢請朝,要來朝廷作客,宣帝召集公卿大臣會議,討論如何接待的問題。丞相以下都認為以諸侯王待遇接待,位在諸侯王之下。獨太子太傅肖望之說應待以客禮,位在諸侯王上。宣帝有意懷柔,特從肖望之所言,至甘泉宮接待,單於謝恩退出後,又由宣帝指派官員陪同單於往長平,留他食宿。翌日宣帝又親至長平,呼韓邪上前接駕。此外,如蠻夷降王亦來拜見,歡迎宣帝的隊伍由長平阪至渭橋絡繹不絕,並一路高呼萬歲。呼韓單於留居月餘,才遣令還塞,乃命衛尉董忠第率萬騎護送出境,西域各國聞得匈奴附漢,自然震懾漢威,對待漢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