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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 漢武帝(2)

  枉死太子據

  卻說漢廷連年用兵賦役繁重。再加曆屆刑官多是著名酷吏。但務苛虐不恤人民。元封,天漢年間,啟用南陽人杜周為廷尉。杜專效張,湯秉迎主意,舞文弄法,任意株連,引起民怨沸騰,盜賊四起,山東一帶劫掠時聞。地方官吏不得不如實奏報,武帝仍使光祿大夫範昆等著,繡衣、佩虎符,號為直指使者。即中央政府派出的特派員,出巡山東,將罪犯緝捕!並指示轄地所有二千石以下官吏,都得待令專助!範昆等依勢作威,沿途亂濫車,雖禽斬幾個真正的盜魁,但餘黨仍逃伏山澤依險拒捕,官兵輾轉無法可施,好幾年不得太平。至此,武帝特製造一種苛律,凡盜起不發覺或已發覺不能盡誅,三千石至小吏俱坐死罪,此法叫做沉命法,沉命就是沒命的意思。

  是時三輔亦有盜賊,被指為繡衣直指使者的江充,係是趙王彭祖的門客。他曾得罪趙太子丹,逃入長安並檢舉揭發趙太子丹與姊妹相奸是淫亂不法,於是丹坐是被逮。後來雖遇到赦罪,但是終不得為趙王。武帝因江充人貌長得壯偉,便拜他為“直指使者”督查貴戚近臣。那江充有了權以後得任情舉動,對人隻要是一點小錯,定必由他劾成大錯。並且迫令充戍北方,有的貴戚隻好入闕哀求,情願輸錢贖罪。武帝準如所請,卻得了贖罪錢數千萬紙。武帝以江充為忠直,常常要他隨在自己身邊。一次江充隨駕至甘泉宮遇見太子家人坐著車馬行馳道中,當即上前喝住,並把他車駕扣留。太子據,得知此信,慌忙遣人說情,叫江充不要上奏。偏充置諸不理,竟去報告武帝,武帝表揚江充:“人臣應該如此,”並提充為水衡都尉。

  武帝生性好色到老不改,陳後後有衛後。衛後色衰便寵王、李兩夫人,王李兩夫人病逝又有尹、刑兩美姬爭寵後宮。尹為婕妤,刑為姪娥(女官各貌美之稱)兩人素不會麵,尹婕妤請武帝願與刑姪娥相見一較優劣。武帝令他宮女扮作姪娥入見尹婕妤,尹一眼瞧破,便知是別人頂替,及刑姪娥奉召真至,服飾不過尋常,姿容很是秀媚,惹得尹婕妤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惟有俯首泣下。刑姪娥微笑自去。武帝窺透芳心知尹婕妤自慚未進,乃有此態,當下曲意溫存,才算止住尹婕妤的珠淚。但從此尹刑兩人不願再見,後人稱為尹刑避麵便是為此。

  此外還有一個鉤弋夫人,係河間趙氏女,名字叫做趙笱仔。相傳為武帝北巡過河,見有青紫氣,便詢問諸術士,說此間必有奇女子。武帝便遣人查訪,果有一個趙家少女豔麗絕倫。但兩隻手尚生有怪病拳曲不開。當人報知武帝,武帝親往看驗,果如所言。遂命從人解擘兩拳,無一律釋,及武帝自與報展即隨平伸開,見掌中握著玉鉤,很是驚奇,於是載入後車,將她帶回。既入宮中即召幸,老夫得著少婦如何不喜,當即將辟一室,使她居住。號為鉤弋宮稱趙女為鉤弋夫人。亦名為拳夫人。過了年餘鉤弋夫人有娠,閱十四月始生得一男,取名為弗陵。進鉤弋夫人為婕妤,武帝質本強壯,所以晚得少女常能老蚌生珠。不過旦旦伐性總有窮期,到了征和改元武帝病已上身。再回不靈精神俱敞。一日在宮中晝寢夢見無數木人持仗進擊,頓時嚇出一身冷汗,突然驚醒,醒後尚心驚肉跳,魂不附體。因此也就匆匆善忘。

  正好江充入內問安,武帝對江充談及夢狀,充卻一口咬定說是巫蠱為崇。武帝即令江充隨時查辦。江充便借端巫詐。引用幾個胡巫專臣,至官民住處掘地捕蠱。一得木偶便不論貴賤,一律捕到勒令召供。官民全不知道何從供起!偏江充令左右燒紅鐵鉗,烙及手腳身體,毒刑逼迫,何求不得。實其地中掘出的木偶,全是江充暗中指使他人即胡巫予為埋就。徒令一班無辜官民橫遭隱害,先後受戮至數萬人。

  太子據年已長成,性頗忠厚。平時遇有大獄往往代為平反,頗得眾心。武帝始很愛惜。後來見他才智平庸,便產生了冷淡。更兼衛後寵衰越將她母子拋開不理。還是衛後素性謹慎,屢戒太子要稟承上意,才得不廢。致江充這次用事,彈劾太子家人,太子不免介意。知得巫蠱案牽連多人,便在背後有此言論說不平。那江充得知太子的舉動便恐武帝死去。太子嗣位自己定要吃虧,乃擬先將太子除去免遺後患。

  黃門郎蘇文與江充往來密切,同時也常與太子接觸,太子見到蘇文與江充的接觸異常,便對母後衛氏說:“蘇文與江充不知搞什麽勾當!”蘇文得知後便向武帝說太子的壞話。首先說:“太子終日在宮想是與宮人嬉戲哩!”武帝不答,特撥給樂宮婦女二百人。這一舉動太子心知有異,因而仔細探察,才知為蘇文所讒,因此對蘇文的舉動更為警惕了。近日蘇文又與小黃門經常接觸。還有常觸王弼等陰地視察太子過失。一有點表現就被他們砌詞朦報皇上。於是惹得衛後也切齒痛恨,屢囑太子去見武帝親自表明冤誣,請誅造謠生事無中生有的壞人。可是太子又恐武帝煩憂,不想去打擾,總認為自己反正沒有什麽錯過,無論是什麽人去亂講都是徒勞的。不久武帝便生病了。武帝叫常觸來叫太子,太子尚來不及動身。那常觸即去報告武帝說:“太子聽說了武帝有病心裏很是高興,臉上滿麵笑容。”等太子入省武帝,麵帶淚痕勉強笑語,當武帝察出真情,才知常觸的話不對,因將常觸推出斬首。這下使蘇文不得逞誌,反送了常觸一條性命。蘇文不禁憤懼交並,即便告知江充,充乃請武帝至甘泉宮養病。暗使胡巫擅說上官宮有蠱氣隱伏若不早除陛下病終難瘥。武帝多日患病一聞巫言當然相信,立即要江充入宮追究治理。又派按道侯韓說,禦史章戇為助。就是黃門蘇文,及胡巫擅何,亦得同江充同行。江充手持詔旨率眾入宮,隨地搜掘。別處尚屬有限,獨皇後、皇太子兩宮中掘出木人才多呢!太子處還有帛書,語多悖逆。江充便把其執為證據,趨出東宮,揚言將奏報主上。太子並未埋藏木偶,這憑空發現且驚且懼。忙召少傅石德,向他問計。石德也恐坐罪,因而獻議道:“前丞相父子與兩公子衛伉等皆坐此被誅。今江充帶同胡巫至東宮掘出木人,就使暗地隱害,殿下即無人辯明。為今日計不如收捕江充,窮治奸詐再作計較。”太子愕然道:“江充即奉遣前來,怎得擅加捕係?”石德說:“皇上養病甘泉不能理事,奸臣敢這般妄為,若非從速舉發,豈不是會出現秦朝扶蘇事麽?”太子被他一逼,顧不得什麽好歹,便即假傳詔旨征調武士往捕江充。江充未曾預料竟被拿下,胡巫擅何一並就縛。隻安道侯韓說是軍武出身,有些臂力,便與武士格鬥,畢竟寡不敵眾傷重而止。蘇文、章戇,乘隙逃往甘泉宮。

  太子在東宮待報,不到多時即由武士拿到江充,檀何。太子見了江充,氣得眼中出火,戟指痛罵道:“趙虜呀擾亂趙國尚未快意,乃複欲構我父子麽?”說著即喝令斬充。並令將胡巫擅何驅至上林,用火燒死。一麵使舍人若居持節入未央宮,通報衛後,又發中廄車馬,武庫兵械,載運長樂宮衛士,守備宮門。

  蘇文、章戇奔入甘泉宮,奏言太子造反,已捉拿擅何、江充。武帝驚疑道:“太子因宮內掘發木偶,定然憤遣江充故有是變,我當問明底細。”遂要侍臣往召太子,侍臣臨行時,由蘇文遞予眼色,已經解意。又恐為太子所誅,竟到他處避匿多時。乃反至武帝前說:“太子謀反屬實不肯前來,並且想把我斬死,臣隻得逃歸。”武帝聞言大怒欲令丞相劉屈犛往構太子。可巧丞相府中的長史前來告變。武帝問道:“丞相的意見怎麽樣?”長史隨口答道:“丞相因事關重大秘不發兵。”武帝忿然道:“人言借借,何容什麽秘密。”當下令吏寫成璽書交與長史帶回。丞相劉屈犛方聞變出走,天落印綬,心中正在著急。忽見長史到來持示璽書,取書展視書中說:“捕斬反者,自有賞罰。”劉屈犛看畢問明長史往報情形。實際上那長史往報也並非屈犛差遣。及向屈犛說明屈犛頗喜他幹練。即將璽書頒示出去,未幾又有詔書傳到:“凡三輔近縣將士盡歸丞相調遣,立即調集人馬往捕太子。”太子聞報已急不暇擇,便矯詔盡赦都中囚徒,使石德及賓客張光分領拒敵。並宣告百官,皇上病重奸臣作亂,應該速討雲雲。百官也毫無頭緒終究不辯誰真誰假,但聽得城裏麵,喊殺聲震動天地。太子與丞相督兵交戰,殺了三天三夜,還是勝負未分,至第四天有人傳到,禦駕已到建章宮,才知太子矯詔用兵。於是膽大的出助丞相討太子。就是民間亦雲太子造反,不敢趨附。長樂西闕下變作戰場,血流成渠。太子漸漸不支,忙乘車至北軍門外,喚出護軍使者任安,給他赤節領兵相助。任安係前大將軍的門客,與太子本來熟悉當麵隻好受節再拜趨入。閉門不出。太子無法,再驅迫市人當兵,又戰了二晝夜。兵殘將盡,一敗塗地。石德、張光被殺。太子摯著二男,南複盎門,門已早閉,無路可出。巧有司直田仁瞧見太子倉惶情狀,不忍加害,竟把他父子放出城門。及劉屈犛追到,查得田仁擅放太子,便欲將田仁處斬。這時暴勝之已為禦史大夫,正在劉屈犛側,便急忙說:“司直位等二千石,有罪應該奏明不宜擅戮。”屈犛乃止,自去詳報武帝,武帝一聽便火了,立即命收拿暴勝之、田仁。並使人責問勝之,何故袒仁不誅,勝嚇得慌恐自殺。武帝又追宗正劉長,執金吾劉敢,收取衛後璽綬。衛後把璽綬交出,大哭一場投繯斃命,衛氏家族係數坐罪,就是太子婦妾也無路可逃一並自盡。此外東宮屬吏,隨同太子起兵,並皆族誅。甚至任安受節,亦被查覺,拘入獄中與田仁同日腰斬。

  武帝常不解怒,躁急異常。群臣不敢進諫。獨壺關三老令狐茂上書道:“臣聞父者憂天,母者憂地,子猶萬物也,故天平地安,物乃茂盛,父慈母愛,子乃孝順。今皇太子為漢嫡嗣,承萬世之業,體祖宗之重,親則皇帝之宗子也。江充布衣,行動莽撞。陛下顯而用之,並且把他看成是至尊之命。逼蹙皇太子,製造飾演奸詐,太子進則不得上見,退則困於亂臣,獨冤結而無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殺充,恐懼而逃,造成子盜父兵以救難自免耳!那江充讒殺趙太子天下莫不知,今又構釁青宮激怒陛下。陛下不察,即舉大兵而求之,三公到諸將,智者不敢言,辯者不敢說。鑒於這些情況臣心裏感到很難過,願陛下能寬心尉意,仔細考慮,盡快罷兵,勿令太子之亡,中奸人狡計,臣昧死上聞!”武帝得書才稍稍感悟,但尚未明赦太子。太子出走湖縣,匿居泉鳩裏,隻有二子相隨。泉鳩裏人雖然留住太子,但家況甚負,隻有督同家眷,晝夜織履,賣錢供給。太子難以為情,因想起糊縣一故友家境富裕一些,不如召他到來商決持久方法,乃即案書一紙,使居家雇人前往。不料為此一舉,竟至走漏風聲,為地方官吏所聞,新安令李壽,率領幹役乘夜往捕,將太子據在居停家圍住,太子無隙可走便閉戶自縊。惟二男幫助居停主人攔門拒捕,結果是同歸一盡。李壽飛章上陳,武帝還依著前詔各有封賞,後來查得巫蠱各事均多不確,太子實屬江充所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本意不想謀反,武帝才自悔不該冒失誤殺子孫!高寢郎車千秋,又上書訟太子冤:“略言子弄父兵,罪不過笞。皇子過誤,殺人更有何罪?臣尚夢見,白頭翁教臣言此。”武帝果為所動,即召見車千秋。千秋說起太子冤情,淚隨聲下。武帝也淒然道:“父子責善,人所難言。今得君陳明冤枉,想是高祖廟有靈派人來教我呢!”遂拜車千秋為太鴻臚,並詔令滅江充家族。把蘇文推至橫橋上麵,縛於橋柱,縱火焚斃。特在湖縣築恩子宮,中有歸來望思台,表示哀憂!

  馬何羅行刺未遂

  就在太子據冤枉死去的那年夏天,武帝至甘泉宮避暑。一天晝臥未起,忽聽得一聲異響,才從夢中驚醒。於是披衣起來,走出寢房,但見有兩人打做一團,一個是侍中駙馬都尉金日,一個是侍中仆射馬何羅。武帝正想喝止,那日早已提高嗓音呼喊說:“馬何羅反了!”一麵說一麵將馬何羅抱住。用盡生平氣力,才將馬何羅扳倒地上,投擲殿下。當由殿前縮衛縛住馬何羅。經武帝麵加訊拘,果然謀反屬實,遂令左右送交廷尉,依法治罪。

  馬何羅係重合侯馬通長兄,馬通常拒擊太子,積功封侯。那馬何羅亦得入為侍中仆射。至江充族誅太子冤申日,何羅兄弟恐致禍及遂起逆謀。何羅出入宮禁屢思總想尋找機會行刺,隻因金日時常隨著,未便下手。這一天正為金日磾患有小病,請假在家休息。馬何羅則乘此機會,遂與弟馬通及季弟安成,私下商量謀逆,並表示自己願意進入臥室行刺武帝。囑兩弟矯詔發兵以作外應。本來擬定是待祖間起事,因殿內宿衛嚴密,固挨到清晨,方得懷著刃刀從外趨入。誰知金日磾的病已少減而早起去廁,偶然又覺得不安,所以又返回殿中來休息一下。剛一坐定,就見馬何羅搶步進來,當即日砷就問馬何羅做什麽?何羅經他一問才知道有人在場,便嚇得臉色徒變。但自思已騎虎難下,還想闖將進去。武帝寢門又不及開,偏偏手忙腳亂,又誤觸寶瑟墮地,因發出一聲巨響。懷中所藏的刃刀,竟也失落下來。這一次金日看得清楚,當然窺破馬何羅詭秘。便搶前一步,雙手包住馬何羅,連呼反賊!致使馬何羅不能脫身,隻好束手就擒。

  馬何羅被縛後,緊接著武帝令奉車都尉霍光,與騎都尉上官桀往拿馬通、馬安成。兩馬正在宮外等候著想接應馬何羅哩!不料兩都尉引眾突出見勢不妙,欲想逃脫即無路也隻好束手就擒。並交廷尉辦訊,依照謀反律一並斬首,全家誅戮。

  武帝時年已七十常常心煩不安。加遭此一嚇,愈覺心神不寧,自思太子冤枉死去真是可惜。好容易又越一年,武帝因春日閑暇,就赴五柞宮遊覽,因流連景色一住數日,不料風寒侵骨,病入膏肓,遂致長臥不起,無力回宮,不久便駕崩五柞宮。

  2、討伐內外

  未反先失足,痛打落水狗

  元朔元年(公元前125年),淮南王劉安,及衡山王劉賜,串同謀反。居然想搖動江山。虧得逆謀敗露,才得不勞兵軍,一發即平。好似一隻狗想咬人先失足下了水,反遭到正人君子的有力痛擊,使之先敗於世,這大長了天地正氣,滅了小人威風,真是叫做痛打落水狗。

  安與賜皆淮南王劉長的兒子。當年文帝愛憐劉長,失國自殺,因將淮南故地作為三分封劉長子,劉安、劉勃、劉賜為王。勃先王衡山,後移封濟世不久病歿。賜自廬江徙王衡山,與安雖係兄弟,但兩不相容。劉安性好讀書,更善鼓琴,也欲籠絡人心。招致誌士門下食客,趨附至數千人。內有蘇飛、李尚、左關、田由、雷被、伍被、毛初、嚴昌八人,最號有才,稱為淮南八公。劉安令諸食客,著作內書十二篇,外書三十三篇,就是古今相傳的《淮南子》另有中篇八卷。多言神仙黃白求(黃金白銀能以求化)武帝初年,劉安自淮南入朝,獻上內書。武帝攬書稱善,視為密寶。又要劉安作《離騷賦》半日即成,並上頌德。及《長安都國頌》武帝本好文藝,見劉安博學能文,當然器重,且又是叔父之子,更當是另眼相看。

  可是對武帝的看重,劉安並不感到珍惜和謙慎,而是尚不知飽足。到了建元六年(前138)天空中出現慧星,當有人向劉安秘密地說:“吳楚反對時慧星出現光芒不過數尺,今且長,竟是天眼又要看到兵戰大起了,比以前更有利益。”劉安也卻以為然。加之劉安聯想起當時有武安侯田蚡曾與他秘密訂約,有將來推立他為主意。劉安則又為蚡所惑乃生起逆謀心來了,於是道修治兵器、蓄積金錢為侍亂計。這個淮南王劉安在前趁莊助出撫南越時就私給內授,今又想出一法,密囑女劉陵入察內情。劉陵年青有色又工口才,既到長安,借作內省為名出入宮闈毫無拘束,隨身又帶著許多金錢。仗著錢色二字,結識了廷臣。何人不喜於交往?搶先巴結的叫作鄂但,係故安平侯鄂千秋的孫子。年貌相符,便與通奸;第二號人物為岸頭侯張次公,壯年封侯,氣宇不凡。也與劉陵秘密往來。陵得內外打通常有密書傳報淮南。

  他還利用他的一個愛妾叫做蓼荼的子名遷,立為太子,娶王太後外孫女。修成君女兒叫做金娥為妻。目的想靠王太後為護符,偏偏王太後駕崩,他又怕金娥與他不同一條心,便密囑太子遷與妃反目,自己又陰為調停,迫使妃賭氣求走。劉安乃使人護送入都,表麵上尚歸罪於己子。武帝信以為真,準其離婚。遷又少好拳劍,自以為無人可及,聞得一個郎中名叫雷被的係通劍術,硬要與他比賽高低。無奈兩人比試起來畢竟遷不如被,遷因此與被有矛盾了。被自知得罪了太子,不免及禍,這時正碰上漢廷募士從軍,雷被即向劉安請願入都報效。劉安針求太子遷的意見,得知被與遷有矛盾,既免去被的官。被索性潛伏著投奔長安。上書朝廷告發劉安謀反。武帝遣中尉段公宏查辦,劉安父子欲將宏刺死,還是宏命不該絕,到淮南略問雷被免官事後,由然訊及別事,劉安了解一下料無他事,不如變計周旋,委托宏善去圓轉,宏對武帝說淮南無大事!武帝又召問公卿,眾說劉安格阻明詔,不令雷被入都效力,罪應棄書,武帝不從,隻準削奪三縣,赦罪勿問。劉安尚感到慚愧又憤恨。他說我力行仁義還要削地麽?表示不服。乃日夜與左吳等查考地圖指日起兵。

  當時還有劉安的庶子不害,有男名建。因見乃父失寵常覺不平,暗中結交壯士欲殺太子。偏被太子遷聞知,將建縛住嚴厲指責,建更怨恨莫伸,即入都去告發劉安父子,欺負他父親不害,養痛貽患累及國家。武帝得書發交廷尉,特令河南官吏就便訊治。這時又有辟陽侯孫審卿(即審食其的孫),因前世劉安的父親劉長殺死了審食其,這時他竟圖報複。便秘查劉安謀反跡,告知丞相公孫弘。立刻將劉遷傳到,詳細訊明。劉安得知此事,謀反就愈急了。

  原來衡山王入朝武帝,路過淮南,劉安迎入府中,釋嫌休好,衡山王賜,原本有反意,此時得到劉安聯絡,也即樂從。劉安部下多數人屢次勸安起兵,獨中郎伍被極言諫阻,那劉安非但不聽,且將伍被的父母拘住,逼令同謀。致劉不害的兒子劉建入都告發劉安謀反事。劉安感到情況緊急,仍去向伍被問計。伍被仍在勸阻,劉安還是不聽。硬決意要反。正在部署間,忽由朝廷遣到廷尉監,會同淮南中尉,拿問王太子遷。遷急告之乃父,立召淮南相與內史中尉一並集議,即日發難。偏內史中尉不肯應召,到了一相一人也是語言吱唔,遷料知不能成事,索性弄個自盡,於是急著走向別室,拔劍自刎。畢竟手忙腳亂隻是傷害了一些皮膚,倒地呻吟,外人聞聲入救。劉安與妻荼來探視。正在這時大兵包圍了淮南王劉安。一無準備,二沒有退路,隻好佯作不知迎入朝使。朝使並不理睬,好一歇搜出謀反證據:就是私造的各種璽印。劉安至此無可隱諱,隻嚇得麵色如土,聽他所為。漢使即將遷及王後荼一並拿去。留劉安在宮中派兵監守,又出宮拿將許多食客,盡拘獄中。伍被雖向劉安想出未策自知凶多吉少,待漢使到來之際前去自首。漢使飛報朝廷。未幾有宗正劉棄持節趕到,劉安已服毒自盡。餘犯押解去京,發交廷尉張湯審辦,湯是個著名辣手,怎肯從寬。先將王後荼和王太子遷兩個梟首。複查出莊助與劉安有私,劉安女劉陵無從奔避。還有一班淮南僚佐與劉安同謀其反。張湯不但悉數致死,還要悉數誅族呢!就是自行出首的武被亦是死刑。武帝愛武被有才擬從赦甯,張湯獨不肯依,武帝不得已隻好準議。鄂但張次公與劉安女劉陵通奸,卻未聞伏誅,想是與張湯有交,但坐奸罪免官贖死罷了。

  衡山王劉賜本與劉安訂下私約,專待淮南起兵,當即響應。忽聽得淮南未動告敗,保好作罷。便是人心不軌,天道難容,也與淮南王劉安一樣,弄得骨肉相殘,全家斃命。

  劉賜後,乘舒。生下二子一女,長子名爽立為王太子,少子名孝,女名無采。乘舒病歿。寵姬徐來,繼立為後。徐來亦生有男女四人。惟徐來以外尚有一個厥姬,也曾得寵。兩人素來相妒,不肯相下。至後位被徐來奪去,厥姬哪裏甘心,遂向太子奭進言,讒說什麽太子母乘舒被徐來暗中毒死,弄得太子奭信以為真,甚恨徐來。一日徐來兄來到衡山。劉奭假裝設宴歡樂,實想伺僚行刺。結果沒有刺死,反兩下裏結冤不淺,互相尋釁。賜少子劉孝童年失母,歸徐來撫養。徐來不受孝,但佯示仁慈。劉孝的姨劉無采,已經出嫁,與夫吵架離歸母家。劉無采年少思淫,怎肯守著活寡。竟與家客通奸。事為太子奭所知,屢加喝斥。劉無采不知斂束,反與長兄有仇,徐來又故意厚待無采,聯為臂助。轉眼間劉孝亦長成,與徐來、無采串通一氣,讒毀太子。太子奭孤立無助,當然敵不過三人。往往觸怒乃父。一日徐來假母(當時徐來的乳母)被人刺傷,徐來硬指為是太子所使。劉賜聽信讒言,又將太子敲撲一番。父子逐積成怨隙,好似冤家一般。不久劉賜有了疾病,太子奭並不入視,亦假稱有疾,這樣一來,徐來和劉孝正好乘間進言說:“太子如何心喜,準備嗣位。”惹得劉賜非常懊惱,便想廢爽立孝,徐來見賜有廢之意,又想出一種毒計:意欲把劉賜和劉孝一並陷害,好讓自己的親生子劉廣起嗣承王位。徐來有侍女善午為賜所寵,正為徐來所嫉忌,乃特縱令伴孝相親。太子奭聞劉孝奸姬待,也覺垂涎,暗想弟奸父妾,我何不可遂奸父妻呢?況徐來屢說父賜奸她侍女。我若能引與私通徐來定能夠把她對自己的憎恨,變為對自己的愛,能使今後不至於產生老是尋仇於我了。計劃已就,便遂日入宮向徐來處請安。並自陳以前自己的過錯,並立誓悔過,徐來不得不虛以周旋,取酒與飲,溫顏慰勸。爽奉邑上壽跪在徐來膝前,候徐來接過酒邑便將兩手捧住兩膝誕臉求歡。徐來且驚且怒,忙將酒邑放下將身離座。那底襟尚被劉奭牽住,不肯放手。急得徐來抿喉大呼,方才走脫。劉奭不能逞計,起身便走,回至住室正想法免禍。那外麵已有官監進來傳達賜:命把爽拖戈了去,及得見賜麵還有何幸,吃了幾十下毛竹板子。爽號呼說:孝與王侍女通奸,劉無采與家奴通奸,王奈何勿問?盡長笞責臣兒,臣兒願上書天子背王自去。說著竟似癡狂向外奔去。賜已氣得發哭,命左右追爽。爽怎肯回頭,及賜親自出追,乃將爽牽回,械係官中。從此孝及日見寵愛,由賜給予王印,號為將軍,使居外家抬至賓客與謀大事。

  江都人枚赫陳喜先後來到衡山。為劉孝私造兵車弓箭,刻天子璽及將相軍吏印。準備侍機發作。陳喜本來就事淮南王。淮南王事敗乃投奔衡山王。到了衡山後又極力為孝畫策,謀立太子而運動乃父。並準備上書朝廷廢長立幼。太子奭雖然被關,總尚不致斷絕交通。因囑心腹人叫做白贏的,潛往長安。要他上書告複,說劉孝上丞父親,且與父謀逆等事。可是書尚未上那白贏卻被都吏拘住。經過審訊知道劉孝納了叛人等情況。朝廷即行文至沛郡太守,令他捉拿陳喜。陳喜尚未預防竟被拿住。劉孝得知情況後便已知惹禍,也想自去投首減罪,且想一切歸咎極赫和陳喜等人。但是事情已來不及了。武帝一邊委任廷尉張湯對陳喜等人進行查辦,一邊立遣中尉等馳往衡山,圍住王宮。劉賜見勢不妙,驚惶得隻好自殺。賜後徐來及太子奭,次子孝以及幫同謀反的諸黨羽們隻好一股腦兒地押送京都。統發廷尉張湯處理,那湯怎肯放鬆,經一番審讞,悉數論罪,亦皆伏誅。國除為郡。

  總計淮南,衡山兩案,株連好幾萬人。真是漢朝開國以來所僅聞。主意多出自張湯。武帝見張湯讞詞都是死有餘辜,自然不肯特赦。徒送了許多生命。“痛打落水狗”。對於劉安、劉賜以及同謀的積極分子來說,應該是恰如其分,理所當然,再好的機遇也的確是難選了。但對於一些脅從者以及脅從者當中都尚有的人連做什麽事情都沒搞清楚呢的人,還有那些遠房的宗族和親戚朋友們,就不應該一概包攬進去一並處死。這未免是酷吏張湯過錯,二也該說武帝坦然輕惜生命,另其酷吏處置的錯。

  王恢主戰敗受懲

  漢朝自景帝以來屢用和親政策籠絡匈奴。元光元年(前134年)武帝令李廣,程不識為將軍出屯朔方。匈奴人怕李廣,越年匈奴又遣使致漢中請和親。大行王恢說不如與他絕好,相機進兵。時禦史大夫莊清翟早已免職,現任禦史大夫韓安國獨主張仍然和親,免得勞師。武帝也不好表態,便還要征求群臣的意見。群臣中多半讚同韓安國的意見,乃遣歸番使同意和親。偏有雁門郡馬邑人聶壹年老多嘴。入都進謁王恢,說是匈奴終為邊患,今乘他和親無備,誘令入塞,伏兵邀擊必獲全勝。王恢本想去擊虜邀功。至此聽了壹言又覺得興致勃發,立刻奏聞。年少氣盛的武帝也為所動。再召群臣會議。韓安國又出來反對與王恢爭論,廷前各執一是。王恢說:“陛下即位數年,威加四海,統一華夷,獨匈奴侵盜不已,肆無忌憚。若非設法痛擊,如何示威。”韓安國說:“臣聞高皇帝被困平城七日不食,及出圍還都,不相仇怨可見聖人以天下為心,不願挾私害公,自以匈奴和親利及五世,故臣以為不如主和!”王恢聽後又說:“此語實似是而非,從前高皇帝不去報怨,乃因天下新定,不應屢次興師勞我人民,今海內久安,隻有匈奴屢來寇邊常為民患,死傷累累,這正引為痛心,奈何不乘機擊逐呢?”安國又申駁道:“臣聞兵法有言以飽待饑,以逸待勞,所以不戰屈人,安坐退敵,今欲卷甲輕舉,長驅深入,臣恐道遠力竭,反為敵擒,故決意主和,不願主戰!”恢搖首說:“韓禦史徒讀兵書,未譜兵略,若使我兵輕進原是可虞,可今當誘彼入塞,設伏邀擊,使他左右受敵進退兩難,臣料擒首,全在此一舉!可得有利無害哩!”

  武帝聽了多時,也覺得王恢計可用,決定依從恢議。遂使韓安國為護軍將軍,王恢為將屯將軍,太仆公孫賀為輪車將軍,衛尉李廣為饒騎將軍,大中大夫李息為材官將軍率同兵馬三十多萬悄悄出發。先令聶壹出塞互市,往見軍臣單於:願舉馬邑城獻虜,單於似信非信,便問聶壹:“你本是個商人怎能獻城!”聶壹說:“我有同誌數百人若混入馬邑斬了令丞長教全城可取,財物可得,但望單於發兵接應並錄微勞,自不致有他患了。”單於本來貪利,聞言甚喜,立即派部同隨著聶壹先入馬邑,等聶壹得斬守令,然後進兵。聶壹返至馬邑先與邑令密謀提出數囚死罪梟了首級,懸諸城上,托言是令丞頭顱誑示匈奴來使。來使信以為然,忙去返報單於。單於便領兵十萬親來接應。路過武洲,距馬邑尚百餘裏,但見沿途統是牲畜,獨不見一個牧人,未免懷疑起來。可巧路旁有一亭堡,料想堡內定有亭尉,何不擒住了他,問明底細,當下指揮人馬把亭圍住,亭內除尉史外隻有守兵百人。無非是撩望敵情通報信息。此次亭尉得了軍令佯示鎮靜,使敵不疑,所以住在亭內。誰料被匈奴兵馬團團圍住,偌大孤亭如何故守?沒奈何出降匈奴,報知漢將密謀,單於且驚且喜,慌忙退還速馳塞外,額手相疾道:“我得尉守實的老天保佑!”一麵召過尉吏特封大王。

  是時王恢已抄出代郡擬襲匈奴兵背後。聞得單於兵退之不勝驚訝,自思隨身士兵不過二三萬人,怎能敵得過匈奴大隊。不如縱敵出塞,還能保全自己生命,遂斂兵不出旋且引還。韓安國等帶領大軍分駐馬邑境內,已好幾日不見動靜,急忙變計出擊。馳至塞下那匈奴早已遁去,隻好空手回都。安國本不讚成出兵當然無罪。公孫賀等亦得免譴,獨王恢乃是首謀無故勞師,輕自縱敵還朝入見武帝。帝不僅怒起,說他罪有所歸。王恢答辯道:“此次出師,原擬前後夾攻計擒單於,諸將軍分伏馬邑,臣抄襲敵後截擊輜重,不幸良謀被覺單於逃歸,臣屬部隻三萬人不能攔阻單於,明知回朝複命不免遭戮,但為陛下保全三萬人馬,亦計典屬,陛下如開恩付臣,臣願邀功贖罪,否則請陛下懲處便了。”武帝怒尚未息,令左右係王恢下獄!以軍律是案,廷尉張湯議王恢逗撓當斬,複奏武帝。武帝當即依議,限期定法,王恢聞報大懼!忙囑令家人取出重金,獻武安侯田蚡,求他說情。擬任當丞相的田蚡,總道容易說法替恢求生,遂將千金老實收受。入宮對王太後說:“王恢謀擊匈奴,伏兵馬邑本來是一條好計,偏匈奴探悉,計不得成,雖無功罪不致死。今若將恢加誅,是反為匈奴報仇已非一誤再誤麽?”王太後點首無言,待至與武帝相見,便將田蚡之言略述一遍。武帝答道:“馬邑一役本是王恢主謀出師,三十萬望得大功,就便單於退去不中我計,但恢已抄出敵後,何勿邀擊一陣殺獲數人,借慰眾心!今恢貪生怕死逗留不出,若非按律加誅,如何得謝天下呢?”王太後本與恢無親,不過為母弟情麵代為轉言。而聽武帝說得又義正詞嚴,也覺得不便多嘴,待至武帝出宮,即使人複報田蚡。蚡隻好複絕王恢。至此恢已無生路,索性圖個自盡。省得身首兩分。其實武帝也懷著私意與太後母舅兩人早有矛盾,所以借恢出氣。

  四路出兵各持戰局乃勝敗奇聞

  元光六年(前129)匈奴又興兵入塞。殺掠吏民,前鋒進至上穀。當由邊境守將飛報京師。武帝遂命衛青為車騎將軍帶領騎兵萬人,直出上穀;又使騎將軍公孫敖出代郡;輕車將軍公孫賀出了方中,驍騎將軍李廣出雁門。部下兵馬四路一律。李廣資格最老,雁門又是熟路總道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那知匈奴早已探悉料知李廣不好對付,竟調集大隊沿途埋伏,待廣帶領著騎兵前來,就好將他圍住,來個生擒活捉李廣。李廣果然自持驍勇當然急進,匈奴兵佯作敗狀,誘他入圍,四麵攻擊,任你李廣如何善戰,依究是寡不敵眾,殺得勢窮力竭竟為所擒。匈奴將士獲得李廣非常喜歡,遂將李廣縛住馬上,押去獻功。李廣知道此去死多活少閉目設謀。約莫行了數十裏,隻聽胡兒口喝凱歌,自鳴得意,偷眼一瞧,近身有個胡兒坐著一匹好馬,便盡力一掙扯斷繩索,騰身急起,躍上胡兒馬背,把胡兒推落馬下,奪得弓箭,加鞭南馳。胡兵見廣走脫,四馬急追,卻被李廣射死數人,竟得逃脫回歸。代郡一路的公孫敖遇著胡兵吃了敗仗,傷兵至七千餘人,也即逃回。公孫賀行至雲中,不見一敵。駐紮了好幾日聞得兩路兵不敢再進,當即收兵沒,總算不折一人。獨衛青上穀,往抵籠城。匈奴兵已多趨雁門,不過數千人留著,被青驅殺一陣,斬獲了數百人,還都報捷。武帝聞得四路兵馬兩路敗回,一路無功,隻有衛青得勝,加封青為關內侯;公孫賀無功不問;李廣與公孫敖喪師失律並應處斬,經兩人出錢贖罪,乃並免為庶人。

  這位衛青初次領兵,首當敵衝,真是安危難料。偏匈奴大隊主力移往雁門,僅留少數兵士抵敵衛青。遂衛青著得一回小小勝仗,這豈不是福星照臨,應該富貴麽?

  飛將軍李廣

  元朔元年(前128)秋月,匈奴又來犯邊,殺斃遼西太守,掠去吏民二千餘人。武帝方遣韓安國為材官將軍,出戊漁陽,部率不過數千人。竟被胡軍圍住,韓安國出戰敗績,隻好回營拒守。險些兒覆滅全巢。還虧燕兵來援,方才突圍東走,跑到了右北平。這時候武帝已遣使來進行批評指責了,韓安國且慚且懼,嘔血而亡。訃聞都中,武帝想了多時,最後決定還是選擇了李廣去接任。便下詔再起用李廣,授李廣為右北平太守。李廣自贖罪還家,與故穎陰侯灌嬰的孫子灌強,屏居藍田南山中射獵自娛。嚐帶一騎兵出飲,有時深夜才回來。一次路過亭下,正值霸陵縣尉巡邏前來,見到人經過便厲聲喝止。李廣未及答言,從騎已代為報名,說是故將軍李廣。這時那縣尉吃了酒,悍然說道:“就是現任將軍也不宜犯夜,何況是故將軍呢!”李廣不好與駁隻好忍聲吞氣留宿亭下,待至黎明才得回家。未幾即奉到朝命授職赴任,並有令奏調霸陵尉同行,霸陵尉又沒有敢推辭,隻好去接洽李廣。當李廣見到霸陵尉時負氣即發,滿臉作怒,立刻喝令將其斬首,然後上書請罪。武帝才倚重李廣才幹,不僅沒有批評處分李廣,反而加以慰勉。因此李廣格外感奮,在帶兵突出擊匈奴時戒備極嚴,匈奴人聽到說又是李廣領兵把守,便不敢進犯,具贈他一個美號叫做“飛將軍”。當然這個名字是出於李廣在閑散中射箭。獨李廣開手一箭得把石頭射穿了呢!後來連射幾箭雖然沒穿,但就此一箭已是揚名動眾了,都說李廣箭能入石,確俱神力,還有何人再敢爭鋒!

  右北平一帶自從李廣鎮守,匈奴兵再也不敢來犯了!

  衛青的戰功累累

  右北平一帶李廣鎮守有年。後守將軍雖多,都沒有李廣聲望,奴人既與漢朝失和怎肯斂兵不動。所以時出時入。一些日子以來又飄忽無常了。武帝令車騎將軍衛青率三萬騎兵出雁門,又使將軍李息出代郡。衛青與匈奴交戰一場,複斬首虜數千人,得勝而回。

  元朔五年(前124),武帝又派車騎將軍衛青率三萬騎兵,出高闕銳擊匈奴。又調衛尉蘇建為遊擊將軍,右內史李沮為強駑將軍,太仆公孫賀為騎將軍,代相李蔡為輕騎將軍俱歸衛青節製,並出朔方。再令大行李息,岸頭侯張次公為將軍出右北平作為聲搖,統計人馬十餘萬,先後北去。匈奴右賢王探得漢兵大軍來援,倒也自知不敵而退出塞外,依險駐紮。一麵令人啃探,不敢有什麽動靜,總認為漢兵路遠不能即至,樂得快樂數天,況營中帶有愛妾並有美酒,擁嬌夜歡,趣味何逝。不料,漢將衛青率大隊人馬星夜前來竟將營帳團團圍住。胡營突然遇敵慌忙入報。右賢王尚與愛妾對飲,酒意已有八九分,聽說營帳被圍,才得酒意嚇醒,令營兵出寨禦敵,自己抱妾上馬帶了北騎數百,混到帳後,待至前麵戰鼓喧天,殺聲不絕,方一溜煙似的逃出帳外,向北急去。漢兵多至前麵廝殺,後麵不過數百兵士拒擒不住,右賢王竟被逃脫。惟前麵的胡兵倉惶接仗。眼見是有敗無勝,一大半作了俘虜,逃脫的無幾。漢兵破入胡營擒得裨王即小王十餘人,男女一萬五千餘人,牲畜全數截住,約有數十百萬,乃收兵南還。這次出兵總算是一場大捷,凱旋入京,盈廷相賀,武帝亦喜出望外。即遣使臣慰勞衛青。傳旨擢衛青為大將軍,統領六師,加封青食邑八千七百戶,青三個兒子尚在繈褓,俱封列侯,衛青上表固辭,讓功諸將。武帝又封公孫賀為南宛侯,李蔡為樂安侯。餘如諸將:公孫敖、韓沉、李朔、趙不虞、公孫戌奴等也並授侯封,及青引軍還朝,公卿以下統皆拜謁馬前,就是武帝也起座慰諭。親自敬酒三杯為青洗塵。

  衛青出戰得勝表功。至引出一位孀居公主,也居然貪圖利欲,不惜名節,竟與衛大將軍,願結絲羅,成為夫婦。這公主就是前時衛青的女主人叫做平陽公主。她曾為平陽曹壽的妻子。此時壽已病歿,公主寡後年近四十,尚耐不住寂寞,要想擇人再嫁當下召問仆從道:“現在各列侯中,何人算最賢?”仆人聽問料知公主有意。便把衛大將軍四字呼答出來。平陽公主便微笑地說道:“他是我家的騎奴,曾參馬隨我出入如何是好。”仆從又答道:“今日卻不比從前了,身為大將軍,姊為皇後,子皆封侯。除當今皇上外,還有何人似他尊貴。”平陽公主聽了暗想有理。且衛青方在壯年,身材狀貌很是雄偉,比諸前夫大不相同,若嫁得此人,也好總算後半生的福氣。左思右想,隻有去同衛皇後講,求她撮合。此時王太後已經崩逝,公主夫喪母亦終,所以改裝豔服,乘車入宮。衛皇後見她衣飾已經瞧三分,乃坐定片刻,聽她一派口氣,更覺了然,索性將它揭破再與作撮合,平陽公主也顧不得什麽羞恥,隻好說明,衛皇後樂得奏趣滿口應允。等公主回去,立即召入衛青與他熟商。一麵告之武帝懇求他支持。雙方說妥,竟頒出一道詔書:“令衛大將軍得平陽公主。”成婚這一日大將軍府中,布置禮堂,靡麗紛華,請出那公主與大將軍行交拜禮,儀文繁縟,雅樂鏗鏘,四座賓朋紅男綠女,都為兩新人道賀至禮畢入房成就那鴛鴦夢。

  元朔六年(前123)那匈奴卻又猖獗得很,入代地攻雁門,掠定襄上郡。於是再令大將軍衛青出討;命合騎侯公孫敖為中將軍,太仆公孫賀為左將軍,翕侯趙信為前將軍,衛尉蘇建為右將軍,郎中令李廣為後將軍,右內史李沮為張駑將軍,分掌大師,統歸大將軍衛青節製。浩浩蕩蕩出發定襄。衛青有甥霍去病,年才十八歲,熟習騎射官拜侍中。此次亦自願隨征,由衛青承製帶去,令為嫖姚校尉選募壯士八百人,歸他帶領一同前進。不幾天來到了塞外,正與匈奴兵相遇,迎頭痛擊折首約數千級,匈奴兵吃了敗仗隻好遁去。衛青亦收兵回到定襄,休養士馬,再行決戰。約越月餘又整隊出發,直入匈奴境百餘裏,攻破好幾座胡壘。各將士殺得高興,又分道再進。前將軍趙信原本是匈奴小王,先前降漢受封,自持路境熟悉踴躍直前,右將軍蘇建也不肯輕落人後,霍去病少年好勝,自領壯士八百人騎,獨成一隊另走一方,餘眾亦各率部隊尋斬胡虜。衛青在後駐紮,專等各路勝負,再定行止。不時各路諸將陸續還回,衛青將軍士一一點驗,惟趙信蘇建兩將軍,乃甥霍去病也未幾回營,毫無音響,青恐有疏虞,忙派諸將前去救應。過了一日一夜仍然沒有回報,急得衛青惶感不安。正憂慮間見有一將踉蹌跑來長跪帳前,涕泣請罪,衛青瞧著乃是右將軍蘇建。便開口問道:“將軍何故這般狼狽?”蘇建說:“末將與趙信深入敵境,猝被敵兵圍住,殺了一日,部下傷亡過半,我兵正要脫圍,不意趙信心變,竟帶了八九百人投降匈奴去了。末將與趙信本隻帶得三千餘騎,戰死千餘名,叛去八九百,怎堪再當入敵?不得已我隻好突圍南逃,又被虜眾追掃,剩得末將人單騎奔回,還虧大帥派人救應,才得到此,末將自知冒失故來請罪。”衛青聽完建言,便召回軍正宏,長史安及議廊周霸說:“蘇建敗還失去部軍應處何罪?”周霸說:“大將軍出師以來,未曾斬過一員偏將,今蘇建棄軍逃還倒應處斬,方可示威!”閎、安兩人齊聲說:“不可,不可!蘇建用寡敵眾,不隨趙信投降叛敵,乃獨拚死歸來,自明無貳。若將他斬首,是使後來將士偶然戰敗,並可棄甲拜虜,不敢再還本營!”衛青與軍吏齊聲稱善,於是將蘇建置入檻車遣人押送至京。惟霍去病最後方到,提著一顆血淋淋的腦袋入營報功:這首級係單於大父行借若侯辛。接連又由部兵綁進三人,乃是匈奴相國、當戶以及單於李父羅姑,這三人為匈奴頭目,由去病活捉了來,此外斬首大約二千有餘。衛青大喜,自思得顯償失,乃引軍還朝。

  武帝因此北征,雖斬首萬級,卻也覆沒兩軍,失去趙信,功過盡相抵,不應封賞,但賜衛青千金。惟霍去病戰績過人,授封冠侯,蘇建得蒙恩赦免為庶人。衛青自此退居三線,好讓年輕的霍去病掛帥了、後於元封五年(前106年)病逝。享年48歲。

  趙侯敗降匈奴。匈奴主軍臣單於已早病死,由弟右俗蠡王伊稚斜,逐走軍臣子單於自立有年。一聞趙信來降便即召入,好言撫慰,麵授為自頌王,並將阿姐嫁與為妻,趙信當然感激。且本來是個胡人,樂得為他劃策,即教單於但增邊幕不必入塞。等漢兵往來疲勞後,方可一舉成功,單於依言辦理。漢邊才得少靜烽塵。但自元光以後,連歲出兵,軍需浩繁,不可勝數,害得國庫空虛,不得已令吏民出資買爵。一級計錢十七萬,每級遞加二萬錢,萬錢一金,共出十七萬級。值三十餘萬金,但教有錢,不論人品如何,俱好算命官,買官實從此開始。

  張騫出使西域

  所謂西域從廣義上來說通常是指今天的天山南北,塔裏木河兩岸新疆和青海一帶。開初有36國,後來分至45國:

  偌羌、樓蘭後改為鄯善,且末、小宛、精絕、戎盧、扞彌、渠勒、於闐、皮山、烏秺、西夜、蒲犁、依耐、無雷、難兜(以上為南道諸國);烏孫、康居、大宛、桃槐、休循、損毒(身毒不列)莎車、勒、尉頭、姑墨、溫宿、龜茲、尉犁、危須、焉耆、車師、蒲類、狐胡、鬱立師、單桓(以上為北道國);大月氐、大夏、烏弋山離、犁靬、條支、安息、龜蔡、烏貪訾離(以上為蔥嶺諸國)。以上諸國大概戶數過過數百、人口不過數千或千餘不等,最大的要算龜茲,戶數為6970戶,人口為31317人,有兵2176人,最小的是烏貪訾離,戶數41戶,人口231人,有兵57人。

  在武帝時代,一度方想消滅北方的匈奴國。當時正好匈奴國有人來降漢,報稱匈奴新近攻破了月氐國陣,斬月氐王首。月氐的餘眾西走。但常想報仇,隻恨無人相助。聽他這麽一說,武帝越加心動,想西結月氐人,來夾擊匈奴。但又考慮到月氐人與漢人不通言詞,路途距漢又遠。必須要有精明而又強幹的人員才能前往。乃下詔募才,去充當西使,聖旨下出後,當時許多大臣等偷生怕死,無人敢行。可卻隻有一人叫張騫才放膽應募。於是武帝批準了他。建元三年(前138)張騫出發了。途經匈奴屬地,偏被匈奴巡邏的騎兵拘住,把他送押虜廷。張騫所帶的隨從等不過百人,勢力難以抗拒,隻好懷著漢節坐聽擺布,匈奴雖未敢殺害張騫,卻加意管束不肯放歸。連住了十多年,張騫居然娶得胡婦,生有子女,與胡人往來周旋,好似樂不思蜀的狀態。匈奴人已看慣了他的舉動而不去嚴加監管他了。這樣張騫便鑽個空子往西逃,到了大宛國去了,大宛人截住報知國王。那大宛國王素聞漢朝富庶,今天便聽說有漢人入境被擒,便當即召見。張騫向國王講明來意,大宛王一聽大喜,當遣人做向導,經康居國,由大宛人送他過去。可是張騫等人抵月氐國,與月氐國王談論多時卻沒有什麽效果。又住了年餘,始終不得要領,隻好辭歸。歸途複入匈奴境,又被匈奴兵拘去,幸虧張騫居胡有許多年,待人寬大為胡人所敬重,方得不死。這時又正好碰上匈奴易主叔侄交爭。國中未免擾亂。張騫打聽到這個消息後,又立即乘隙南奔,私挈胡地妻子與堂邑父一同歸漢,進謁武帝繳還使節。

  武帝拜張騫為大中大夫,號堂邑父為奉使君,從前張騫出使時同行百人,或逃或死大都無存隨歸,惟多了一妻一子總算是不虛此行。

  不久匈奴人又犯定襄,武帝因張騫熟悉胡地,不絕水草,因令他校尉,隨大將軍衛青出征入以大助。於是張騫從征而行,為軍隊的勝利立下了許多功勞,班師回轉朝後,武帝在衛青的申奏中看出張騫的功勞後,封張騫為博望侯。

  又過了一段時間,張騫卻雄心未滅,又想冒險西行,再去一試,乃入朝獻議,要求前去大廈。武帝欣然依議。複令張騫持節赴蜀,並分遣王然,於柏、始昌、呂越等四路並出。駹莋等部,本皆為西夷部落,歸附漢朝。但自元朔四年(前125年)以來,內外不通,又多反側,此次漢使經過又被中阻,北路為氐莋作梗,南路為蕉及昆明所塞。昆明雜居夷種,不置君長。毫無紀律隻有仆人入境,隻知殺掠,不得已隻好改道前行,趨入滇越,亦稱滇國。地有滇池,周圍約三百裏,與中國隔絕多年,不通語言。現在見到有漢使到來,問清後才知漢朝地廣民闊。才好意款待,並待為問路做向導。結果探得昆明作梗,無法疏通,乃回複漢使,反報張騫。騫立即將情況向朝廷報告,武帝聽後表示不滿意,決定要討伐。特就上材鑿開一池號為昆明池。使士卒製造好多筏舟投入池中,練習水戰預備西討!

  至此,張騫也隻好止步回朝。

  霍去病戰功超群

  張騫複想去出使西夏,路途多難受阻無法前行。武帝得報後立命練兵預備西行。另一麵還是不忘滅匈奴,提拔霍去病為驃騎將軍,使他帶領萬騎出擊匈奴。霍去病遵令由隴西出擊,多次攻擊匈奴守砦。精戰六日,深入千餘裏,殺折蘭王,梟盧侯王,擒住澤邪王子,及相國都尉,奪取休屠王,祭滅金人,斬獲虜首八千九百餘級,始湊歌還京。武帝賞去病功,加封食邑二千戶。

  到了元狩二年(前120)夏季霍去病又與合騎侯公孫敖率兵數萬再出北地,另派博望侯張騫,還有郎中令李廣,出右北平。李廣領騎兵四千人為前驅。張騫率萬騎繼追。告後相去數十裏,匈奴左賢王探知漢兵入境,趕緊引鐵騎四萬前來抵禦。途次與廣相遇,李廣四千人馬如何擋得住四方胡騎!當即被他圍住,李廣卻神色不變。獨令少子李敢帶著壯士數十騎,突圍試敵。李敢把身輕往,左持長槊,右執短刀,跌馬陷陣麵平挑撥,殺開一條血路,穿通敵國,複從原路殺回,仍至李廣前。手下壯士不過傷亡三五人,軍士們在此種情況下,本來是嚇得慌恐不安的,但見到李敢帶著騎士出入自如,卻又壯起膽子來了。且聽得李敢說:“虜胡容易抵抗不是為慮!”於是眾人亦安。李廣令軍士布著圓陣,而皆外向,四麵堵住,胡兵不敢甚逼。但用強弓四射箭如飛蝗,廣軍雖然鎮定,究竟還是避不過,眾多箭鈁,多半傷亡。李廣隻好還令卒兵返射。斃敵數千。忽見箭幹且盡,乃使士卒張弓勿發。自用有名的大黃箭,專射敵將,每一發出無不奇中,接連射斃了數人,胡人素知李廣箭法好,統皆畏宿不前。惟四麵守定圈子未肯釋圍,相持了一日一夜,李廣軍不堪疲乏,個個麵無人色。獨李廣仍抖擻精神,力持不懈,候至天明,再以胡兵力戰,殺得毒狠死傷敵眾很多。但胡兵終持眾勿退,幸張騫驅著大隊人馬前來增援,才擊退胡兵,救出李廣,收兵南回。

  那驃騎將軍霍去病與公孫敖馳出塞外,中途相失。隻好自引部眾急進。過渡到了延澤,再過小月氐至祁連山,一路順風,勢如破竹,斬首三萬餘級。虜獲尤多,方才凱旋。武帝敘功罰罪,分別定論李廣用寡敵眾兵死過半,功罪相抵僅得免罰,張騫、公孫敖延誤了軍朝,應坐死罪貶為庶人。隻霍去病三次大捷功無與比,複加封五千戶,連部下偏將如趙破奴等亦皆封侯。

  是時諸宿將部下,俱不如霍去病的精銳。匈奴人一聽說霍去病的名字就互相戒嚴。生出畏懼來,不敢出戰。至鄢支,祁連兩山被去病踏破胡兒,為之作出歌謠說:“亡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鄢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祁連山不長樹木,專長茂盛的青草,還設置了許多供牲畜繁養棲息的地方,丐支山所產的一種植物呈紅色染料,可以作為婦女的化妝品。這種歌謠傳入內地,霍去病聲威益盛。武帝嚐令霍去病去學孫吳兵法,霍去病說:“為將須隨時遠謀,何必定構古法?”武帝又替去病營宅,去病辭謝說:“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武帝益加寵愛,比諸大將軍衛青。

  霍去病的父親霍仲孺前在平陽侯家中為吏,故得私通衛少兒。少兒別嫁陳掌,仲孺亦自回平陽原籍。霍去病初不識父名,至入宮後才知悉。此次北伐匈軍,道出河東,查知仲孺尚存,乃派吏往迎使,得父子聚首,仲孺已另娶一婦,生子名光。年逾成童,頗有才慧,霍去病視若親弟,令他隨行,一麵為霍仲孺購置田宅,招買奴婢使得安享天年,然後辭歸。霍光隨兄入都補充郎官,大將軍衛青見甥立功致貴,與己相似,當然欣慰,父子賜舅同時五侯,真個是勢傾朝右,炫赫絕倫。

  元狩三年春(前119)匈奴屬部渾邪王入塞請降,由太行李息據情奏報。武帝怕有詐謀,因命霍去病往迎,相機辦理。說起這個渾邪王,本居匈奴西方與休屠王結作毗鄰。自從衛霍兩將軍屢次北伐,渾邪,休屠兩王,首當其衝連戰敗。匈奴伊稚單於責他連年挫兵,有損國威。因派使征召,擬加誅戮,渾邪王方失愛子,大為悲戚,又聞單於聲罪行誅,怎得不憂怒交並?所以隻好約同休屠王叛胡降漢。可巧漢將李息奉武帝命到河上築城。渾邪便請降,要求李息報告霍去病。霍去病便領兵出迎,渾邪聯的 往抬休屠王邀同入塞,那知休屠王忽然衝悔,延期不至。惹得渾邪子憤不可遏,便引兵襲擊,殺死休屠王,並有休屠王部眾,且將休屠王的妻子都悉數拘係,牽來迎接漢軍。霍去病麾兵渡河,接見渾邪王察出離心將士計八千人,一並處死!尚有四萬餘人,盡被霍去病帶領。先遣渾邪王乘驛赴都。自率降眾南歸,武帝得知,令長安令發車三千輛,即日往迎。百姓多將馬匹藏起,因此馬匹不能湊齊。武帝還道他有意拖延,下令斬首,虧右內史汲黯清楚內況奏求,才赦免長安令死罪。至渾邪子相見,授封梁陰侯食邑萬戶。裨王呼毒尼等四人亦皆為列侯。惟休屠王太子日磾,由渾邪王拘送漢軍,沒有官權。年才十四歲,讓他到黃門處去養馬,供役很勤勞,後來武帝看他上好,便拜為馬監,未幾又遷官侍中,賜姓金氏。在武帝晚年為何羅行刺中立功,深受武帝重用。

  元狩四年(前118)春,武帝乃複議興師北征,遣大將軍衛青、驃騎將軍霍去病,各率騎兵五萬,擊出匈奴。郎中令李廣自請效力。武帝嫌他年老不願讓他去。經李廣再固請,才勉強同意他為前將軍,令與左將軍公孫賀、右將軍趙食其,後將軍曹襄,盡歸大將軍衛青節製。引著大軍出發定襄,沿途拿訊胡人,訪問單於現在的下落。胡人說單於現居東方。衛青派人報告武帝,武帝詔令霍去病獨出代郡,自當一麵,霍去病便與衛青分軍,引著校尉李敢等麾兵自去。這次漢軍出塞與前數次不同,除衛、霍各領兵十萬外,尚有步兵數十萬,隨後繼進。公私馬匹計十四萬匹,真是傾國遠征,誌在平虜。當有匈奴偵騎飛報,伊雅斜單於,卻也驚慌,忙即準備迎敵。趙信與單於策劃,請將輜重遠徙漠北,嚴兵戒備以逸待勞單於稱為妙計,始言施行。衛青進兵並不見有大敵,乃接連幾次派出探馬,四出偵伺,忽聞單於移居漠北,便想驅軍深入直搗虜等,暗思武帝密囑,不宜讓李廣當鋒。乃命李廣與趙食其合兵東行限期相會,李廣願當先殺敵,雖死不恨,衛青未便明言,隻是搖頭不答。李廣憤然趨出怏怏起程,趙食其卻不加可否,也一同去訖,走了好幾百裏始遇匈奴大營。當下紮住營盤,用武剛車四麵環住。便遣精騎五千前去挑戰,李廣與趙食其帶著大隊人馬即安頓營中。匈奴亦出萬騎接仗,時已暮,大風忽起,走石飛砂,兩軍雖然對陣,卻不能相見,霎時大將軍衛青領著大軍也趕到。觀察到了這種情況後,他便乘勢抬麾大隊人馬,分作兩案翼,左右並進包圍匈奴。伊雅斜單於尚在營中,聽得外麵喊殺聲連天,勢甚洶洶,一時心虛思避,即潛率勁騎數百突出帳後,自乘六騾往西北方向進軍。此外胡兵仍在與漢兵力戰,兩下裏殺到半夜,彼此俱有傷亡。漢軍左校捕得單於親卒問明,方知單於在天未黃昏時即已跑了,當即回報衛青。衛青急發輕騎追趕已是不及。天明胡兵四散。衛青自率大軍繼進,急馳二百裏,才接到前騎歸報,單於遠去。惟竇顏山有趙信城貯有積穀。衛青乃至趙信城中,正好接濟兵馬飽餐一頓。這趙信城本居趙信,因與為名。住了一日衛青下令班師,索性放起火來燒掉城去。還至漠南方見李廣,趙食其到來。衛青責備兩將遲到要論罪,食其未敢抗訴,獨李廣氣得死不發一言,衛青摧促命令李廣對簿,即回答是什麽理由不及發兵,李廣氣憤地說:豈非天命乞憐求生,拔出佩刀一殺倒地。

  霍去病出塞二千餘裏,與匈奴左賢王相遇,交戰數次,統得勝仗。擒住頓頭王韓王等三人及虜將官等八十三人,左賢王逃去。乃班師回朝,武帝大悅,複增封霍去病食邑五千八百戶,李敢亦加封關內侯食邑二百戶,衛青功不及霍去病未得益封。惟特置大司馬官職令衛青、霍去病二人兼任,趙食其失道當斬貶為庶人。

  從此,驃騎將軍霍去病的聲威已是超群之高了。他所受的祿秩與大將軍衛青相比都是相等的了。然而衛青也覺得自己的主寵應該退下來了。就是上下的大臣們亦徹冷淡了衛青,去縱事那霍去病的人多了。

  可惜天不假年,次年即元狩五年(公元前117年)霍去病便得病去世。享年才23歲。

  張騫再使西域

  卻說匈奴西偏有一烏孫國,向來為匈奴的奴役國。他近年來,匈奴與漢連續交戰,無暇西顧。特別是匈奴最近又遭到漢軍衛霍兩將軍的嚴厲打擊,他的勢力就更不如以前去了。不光是烏孫國對匈奴產生了貳樣的看法,就是西域諸國前世大多數奉匈奴為主至此也皆解體各有異心了。

  漢武帝探得此事,便又產生了複通西域的思想。於是又啟用張騫為中郎將,今他西行。張騫對武帝說:“陛下要遣臣西行最好是先結烏孫,我們要誠懇地厚賄烏孫王,使他把前渾邪王的故地劃給我們居住,從而斷了匈奴的右臂還將會使烏孫以西的大廈等國聞風歸命,盡為我漢朝的外臣了。武帝專好虛名,他說隻要是西域各國夷人能夠向我們漢朝稱臣,無論子女玉帛都舍得。於是將許多玉帛錢財往烏孫國。烏孫王昆莫出來接見,由張騫傳達武帝的情意,賜給各物。昆莫卻仍然坐著並不拜命,張騫不禁懷慚,便向莫昆說道:天子賜王厚儀,王為什麽不拜受。”昆莫才起身離座拜了兩拜。張騫再進詞說:王肯歸付漢朝,漢當遣嫁公主為王夫人結為兄弟同拒匈奴豈不甚善!昆莫聽了躊躇未決,乃留張騫暫居帳中,自召部眾商議可否,部眾素未知漢朝強弱,且恐與漢聯和亦令匈奴生忿更多會召來寇患。因數日議無定論,張騫留住多日,並未得昆莫確報乃分遣副使,去往大宛、康居、月氐、大廈等國。傳達漢朝威德。各副使去了許久尚未見複命,那烏孫國卻要遣張騫歸國,特派使人相送並遣良馬數十匹作為酬儀。張騫同番使一同入朝番,使見了漢武帝卻還致敬盡禮。烏孫所贈的良馬格外雄壯,武帝見了不覺喜歡。遂很優待番使,特拜張騫為大行,可惜張騫過了年餘竟致病逝。又閱一年才由張騫所遣的副使陸續還都。西域各國,也各派使人隨來,於是西域始與漢朝交通,漢朝複再三遣使西出宣撫各國。但各國隻知漢朝博望侯張騫,不知他人。各使亦說明張騫已死,他們是由張騫派往的。後人因盛傳張騫鑿空,即開鑿的孔道的意思。至此西域有數十國,以前多附屬匈奴,今全已漢與交通了。消息傳到匈奴,匈奴人屢次發兵邀截無益。漢乃複就酒泉,武威兩郡外,增置了張掖,敦煌二郡,派吏設戌嚴備匈奴。

  西南夷歸附,羌敵敗

  元鼎三年(前114),南越王趙時是趙倫的後代孫,曾遣太子嬰齊入都宿衛。住數年,嬰齊常與灞陵人,安國少季私相往來。當時有邯鄲人樛氏女子留禹都中,卻一見傾情,得娶樛女成親。未幾生下一男取名為興,不久胡死,嬰齊當即嗣位,樛女得為王後,興為太子。武帝也依儀。那嬰齊,自與樛女整日淫樂,竟致中年斃命。太子興繼立為王。奉母樛氏為王太後。偏武帝得了此信,又要招他母子一同入朝。在朝期間,由武帝以教育了一番,視其母子對漢朝尚有些感情。於是選擇了幾個使臣,護送趙興母子回南越。查得安國少季曾與樛太後相識,也令一同前往。後來漢朝遣使入南越。南越王趙興母樛太後熱忱款待。漢使回到朝廷將情況反映後,武帝還對其進行了表揚。

  卻說南越相呂嘉見安國,少季與樛太後重續舊歡,很是不服,樛太後已看出呂嘉的意思,使在一次宴酒後,見嘉起身欲走,也即離坐取矛刺嘉。還是南越王興,慌忙起阻太後,嘉回到府中,便思發難,轉思王趙並無反意,倒也不忍起事。又過數月,聞得漢廷特派濟北相韓千秋,與樛太後弟樛樂率兵二千人也入邊疆。呂嘉乃趕緊召其弟計議:“漢兵遠來必是淫後串同漢使召兵入境來滅我家。我兄弟不就束手就擒麽?”嘉弟係武夫,一聽此言當然大忿便勸嘉速行大事。與弟別兵入宮,宮中未曾防備,立被突入,樛太後與安國少季並坐私談,急切無從逃避,由嘉兄弟持刀過來一刀一個劈死了事。再去搜尋王興,如何得免也遭殺害,嘉索性往攻使館殺漢使。可憐終軍魏臣等同時殉難。嘉緊接著下令國中道:“王年尚少,太後係中國人與漢使淫亂,不顧趙氏社稷故遊舉兵除奸,另立嗣主,保我宗祧。”國人無人異議嘉乃迎入嬰齊長子,求陽侯,趙建德為王。自己仍為相國,且遣人通知蒼吾王趙光,蒼吾為南越大郡,光與嘉素有感誼,當然複書讚成,於是嘉一意禦漢專待韓千秋到來。漢令邊境吏卒開道供食,誘令深入,韓千秋使氣請願南來,一入越境,即與樛樂並力,一齊進兵,攻破好幾處城池。忽見南越士卒殷勤接待,暢通無阻。誰知行近南越都城了,突見越兵四邊殺到,千秋隻有兩千人前後無救同歸於盡,無一生還。

  元鼎四年(前113)呂嘉殺盡漢兵,他自己知道大錯,於是寫一篇檢討書並將被害漢使的符節加封在一起,派人送往漢地邊吏手上,由邊吏直奏朝廷。武帝聞奏大怒,立即頒詔發配罪人從軍,且還調集舟師十萬會討南越。命衛尉路博德為伏波將軍,出桂陽,下湟水,主爵都尉楊仆為樓船將軍,出豫章,下橫浦,故歸義越侯兩人,同出零陵。一名嚴,為龍船將軍,一名甲,為下瀨將軍。又調越人馳義侯遺帶領巴蜀罪人發夜郎兵下牂河江,同至番禺會齊。番禺就是南越郡城。北有尋陿,石門諸險,都被楊仆搗破,直進番禺。路博德部下多罪人,沿途逃散,隻有千餘人。至石門與楊仆相會,兩軍同路並進,到番禺城下,楊仆攻南,博德攻西北。楊仆想奪首功,麾著眾奮力猛撲。那城相呂嘉,督兵死守堅拒不還。博德卻從容不迫,但在西北角上,虛設旗鼓,遙張聲勢,一麵遣人謝書入城,勸令出降。城中已是垂危,又聞博德立營西北,將要夾攻,急得守將倉惶失措,紛紛縋城夜出,奔降博德。博德好言撫慰。並各賜印綬,令他們還城相召。這時楊仆攻城不下,焦急異常,督令部兵放火燒城,東南一帶煙焰衝宵,西北軍民都魂飛天外,聞得出降免死並有封賞的消息,自然踴躍出城爭向博德處投降。

  那南越相呂嘉和南越王建德乘夜逃跑了。楊仆破城直入,路博德早進西北門安坐府中。過了兩日,越司馬蘇弘捕到建德;南越郎都稽捕到了呂嘉。經博德訊驗屬實立命斬首,當即飛章奏捷。保舉蘇弘為海常侯。都稽為臨蔡侯。且奏章中亦備述楊仆功勞。楊仆其實也知道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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