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味菜根譚

第99節 嘉靖者，家家皆淨也，天下人不待見陛下久矣

　　菜根原文

　　攻人之惡，毋太嚴，要思其堪受；教人以善，毋過高，當使其可從。

　　日月譯解

　　批評別人的缺點，不要太嚴厲，要想想別人是否能夠承受；教人家要學好，不要要求過高，要考慮別人是否能夠做到。

　　日月評譚

　　前麵這句，顧及人的顏麵和自尊，後麵那句，考慮人的意願和能力。

　　還記得海瑞大人吧。他算得上有史以來最不怕死的官之一。嘉靖四十五年，他在戶部主事（處級小幹部）任上給皇帝上了一道赫赫有名的《直言天下第一事疏》。這道疏，把皇帝給罵得狗血淋頭，可算是有史以來臣子罵皇帝罵得最厲害的一道奏折。他是這樣罵的：“嘉靖者，言家家皆淨而無財用也。”說你嘉靖做了四十五年皇帝，做得老百姓“家家皆淨”；“天下人不直陛下，久矣”，天下老百姓老早就不待見你了。其實海瑞上這道疏，並不是為罵而罵，而是苦心勸導躲在內宮煉丹修道幾十年的嘉靖振作起來，把祖宗的家業整頓好。史傳嘉靖拿到這道疏，剛讀了幾句，便如丟一個燙手的山芋一樣將奏折丟到地上，暴跳如雷，快把這個家夥抓住，別讓他跑了！好在旁侍在側的宦官黃錦為海瑞打了個圓場，說：海瑞這家夥有點傻裏傻氣，聽說他料到自己必死，所以連棺材都準備好了，他是不會逃走的。嘉靖聽了，沉默半晌，撿來又讀，讀了又丟，這樣來回幾次，嘴裏不停地唉聲歎氣，殺又不是，不殺又不是。說殺吧，他確實是在為朱明王朝著想；說不殺吧，又咽不下這口氣，從古到今哪有這樣罵皇帝的！所以就一直把海瑞給關著，直到嘉靖駕崩後，才被隆慶皇帝給赦免出來。

　　在這裏，海清官犯了這個攻人太嚴的毛病。皇帝即使認為他說的有道理，但如此霸王硬上弓，置朕的龍顏於何地，置朕的尊嚴於何地？所以，即使不殺他，諒也不會采納海瑞的意見。

　　一般來說，在現實生活中，像海瑞那樣愣頭愣腦地攻擊領導的人很少。犯海瑞那樣毛病的一般出在領導對下屬、老師對學生、父母對子女那樣的情況下。我們經常會碰到，一些領導批評下屬，疾言厲色，不講情麵，下屬諾諾噤聲，看似達到了效果，其實大大傷害了他的自尊，從情感上，就已經埋下了怨恨的種子；我們也看到，老師疾言厲色地批評學生，產生的效果往往是學生再也不喜歡這個老師，同時連帶再也不喜歡老師所上的那門課程了。天下父母往往最愛的是孩子，孩子的心是純潔的、稚嫩的，父母不得法的嚴格要求和教育方式，往往帶給孩子們心靈的創傷、對家庭的冷漠以及成人後的人格陰影。弗洛伊德說，即使在那些被精心照料的孩子那裏，精神創傷也是不可避免的。

　　教人以善，一是要看人家的意願，人家本來無可無不可，小點的目標，他可能去試一試，目標太高，他可能會借故開溜；二要看人家的能力，目標太高，人家可能沒這個能力。所以，教人以善，要先易後難，先低後高，循循善誘，漸入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