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味菜根譚

第96節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

　　菜根原文

　　疾風怒雨，禽鳥戚戚；霽日光風，草木欣欣。或見天地不可一日無和氣，人心不可一日無喜神。

　　日月譯解

　　狂風暴雨的時候，禽鳥惶恐不安；風和日麗的時候，草木充滿生機。所以天地之間不能沒有溫暖和煦的氣氛，人心之內不能沒有愉悅歡喜的情懷。

　　日月評譚

　　世道其實都是人心的外顯。人心淳樸簡單，世道安靜和諧；人心喜悅祥和，世道安樂太平；人心機巧奸猾，世道虛偽險惡；人心陰晴不定，世道動蕩不安，人心殺氣騰騰，世道血雨腥風。在個人、少數人可以控製一切的社會中，個人的心、少數人的心，也就是天下心，也就是億萬人的心。他們有什麽樣的心，就會造什麽樣的業，就會形成一個什麽樣的世界，是幸福喜悅的世界，還是災難痛苦的世界。

　　佛說人心有貪嗔癡三毒。貪而不得嗔心起，求而不順嗔心起，愛而不遂嗔心起，因著這一念嗔心，有人的地方就有殺機，有人的地方就有殺伐，有的在肚皮內殺，有的在拳腳上殺，有的在筆頭上殺，有的在刀槍上殺，有的在經濟貿易上殺，有的在導彈核武上殺。貪嗔癡三毒，嗔毒尤為甚。對老百姓來說，最可憐的就是，偏偏那些能夠掌控天下的個別人、少數人，嗔毒心都是非同一般的重。

　　想起《戰國策》中秦王那句毛骨悚然的話：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天子之怒，梟雄之怒，都是老百姓的噩夢。君不見，張獻忠一怒：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德可報天，殺！在一片殺聲之中，幾百萬人煙的巴蜀富庶之地，短短的幾年之內，幾乎就找不到人煙；君不見，成吉思汗一怒，鐵蹄踏處，屠城清野，亞歐大陸頓成一片血海；君不見，洪秀全一怒，長刀一舉，整個中國就消失了四分之一的人口；君不見，希特勒一怒，數百萬猶太人就被挫骨揚灰，數億人卷入戰場，數千萬人死於非命。

　　曆史上，總有那麽一些可以操控天下的偉人巨頭，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從而把天下蒼生綁到爭鬥的戰車上，鬥得舉國癲狂，鬥得天昏地暗，鬥得無法無天，鬥得道德淪喪，鬥得毫無人性，鬥得國家百孔千瘡，鬥得百姓民不聊生，鬥得伏屍千萬，鬥成人間浩劫。現實中，上位者就是天，老百姓就是禽鳥草木。偉人心頭的疾風怒雨，就是億萬蒼生揮不去的噩夢。

　　天地不可一日無和氣，人心不可一日無喜神，這是人類美好的願望。古時候人們都向往仁德的君主，這樣的君主以仁治天下，以德化天下，老百姓沐浴在仁德的輝光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閑來喝杯老酒，帝力於我何有哉。但現實總與老百姓卑微的願望背道而馳。更多的時候，在大人們的霸業宏圖中，在強梁者的寒光利刃中，在嗜欲者的橫征暴斂下，老百姓匍匐在地，賤如螻蟻，戰戰兢兢，苟且偷生。希望隨著文明的進步，人類道德理性的提升，這個世界能夠多一些祥和之氣，少一些殺伐之氣。人與人，真誠相待；群與群，互諒互助；族與族，寬容包納；國與國，和平相處。

　　筆者了解一個公司。這個公司早年曾由A總領導，這位老總天性肅殺，為人苛察，頭腦精明，手段狠辣，對屬下嚴刑峻法，毫不容情。他一上台，即殺一儆百，將幾個中層幹部一擼到底，以示懲戒。在他治下的幾年裏，公司人人噤若寒蟬，俯首帖耳，企業風行草偃，無令不行，企業業績第一年、第二年獲得大豐收。但接下來的幾年，業績卻一年不如一年，怎麽使勁都沒用，A總一天到晚咆哮如雷，徒喚奈何。後來，公司換了一位B總，這位老總能折騰，也能玩，興趣廣泛。上任後，成立了樂隊，經常吹吹打打，但奇怪的是，在吹吹打打中，企業的業績反而上去了，而且幾年來一直保持不錯的增幅。什麽原因？無他：前者疾風怒雨，企業上下一團戾氣，員工心靈受壓抑，隻被動用手做事，而不肯主動用心做事。後者霽月光風，企業上下一團和氣，員工心中暢快無憂，做事有主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