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皇後衛世瀾帶著眾女眷來到延慶殿,此時皇上已經到了,衛世瀾眸光在大殿內緩緩掃過,眸光溫柔綿卻是棉裏藏針。
越過聿王落在了蠻胡公主阮勝男的身上,正迎上那雙如冰冷帶著怨毒的眸光。
她畢竟是大胤的皇後, 此等蠻胡女子不懂禮數和規矩,即便嫁到大胤,也會是一個麻煩。
衛世瀾收回眸光,見禮道:“妾身來晚了。”
“都坐下吧!”
每個人找了各自位置坐下,沐挽裳蓮步輕移朝著聿王的方向走去,聿王的眸光卻是在打量著坐在太子身邊的蕭逸塵,見他臉上平和,看來並未認出此女就是西林衍。若是有一日他知曉真相,會不會因此心生怨恨。
感受到另外兩道眸光的駐留, 李舸與哥舒翰的眸光紛紛看向沐挽裳,軒轅罔極不悅的皺眉,抬起如幽的瞳眸看著緩緩坐在身旁的沐挽裳。
沐挽裳見軒轅罔極怪異的眸光打量她,心裏莫名的升起擔憂,難道她做錯了什麽?
軒轅王極纖細的指尖撫上她的頭頂,輕輕的動了動她發間的簪子。
“怎麽弄的簪子都歪了。”
沐挽裳方才微微的吐了一口氣,原來他又是在做戲,做給衛皇後看的。
“剛剛在花園出了些狀況,還好隻是虛驚,不過宴姐姐受傷了。”
“嗯!”沐挽裳見他冷淡一應,也變不再言語。
眼角的眸光卻是看著對麵,投來阮勝男冰冷而又怨毒的目光,剛剛在花園蠻胡的公主受了傷,怕是很不甘心,此時聿王還在假裝恩愛,豈不是要害死她。
古代的宴會不過是眾人聚在一起賞著歌舞,品嚐美食, 談論著各自喜歡的話題,而女人不過是陪襯。
樂舞和著雅音,一連數個時辰,昨夜顛簸一夜,被冷酷的王爺帶到蒼山斷崖,今晨更是滴水未進,花園中又驚又怕,身子已經吃不消,竟是有些昏昏欲睡,真佩服聿王竟然看不出一絲疲累。
軒轅罔極見她的神誌昏沉,雖然用內力壓製了她體內的寒毒,身子卻是困乏的,她沒有武功是經不起連夜的折騰。
聿王頭緩緩的朝她耳畔輕移,輕聲道:“宴會還要持續一個時辰,如果你困了,無妨靠在本王的懷中。”
此言一出,沐挽裳所有的困意煙消雲散,聿王是在調戲她嗎?本能臉上有些微微的發燙,挺直了身子。
引得眾人紛紛眸光投來,或嫉妒或疑惑。聿王卻是自顧的飲起酒來,心情大悅。
沐挽裳隻取了杯茶來飲,卻見一雙手輕輕的推了一盤糕餅過來,“你氣血太虛,吃些東西壓壓驚會好些。”
是李舸,她總是在自己最需要溫暖的時候出現,出於宮廷的禮儀,隻是淺嚐小口朵頤。
哥舒蘅悠哉的欣賞著歌舞,卻是一直觀察對麵的阮勝男,愈發晦暗的一張冷顏,估計還有一場好戲要看。
一曲舞畢,阮勝男站起身來,一身風華,單手撫在胸口,全然沒有了戾氣。
神態也很恭敬,“皇帝陛下,大胤的歌舞著實無趣,看得人昏昏欲睡,不如來做個遊戲如何?”
宴會做遊戲很是尋常,軒轅鴻也不好駁了蠻胡公主的顏麵。
眉目祥和道:“不知公主想玩什麽遊戲?”
“飛花逐月!”
麵對如此文雅的名字軒轅鴻有些不解,“何為飛花逐月?”
阮勝男一雙棱芒乍現,看向太子身側的蕭逸塵,花園內就是他害她受傷。
“就是射箭,素聞蕭將軍箭術了得,可願意筆試。”
說得如此唯美,就是要筆試射箭,眾人皆知蠻胡公主的箭術可為出眾,蕭逸塵年紀輕輕就封了將軍,更是太子的新寵,自然不怕一個女子的挑釁。
阮世藩並不知曉阮勝男肩膀受了傷,妹妹的箭術一向是引以為傲的,蕭逸塵可是大敗蠻胡,他們兄妹才會不遠萬裏議和。心中也期望著妹妹能夠給大胤一個下馬威。
蕭逸塵自然不懼怕阮勝男,是否迎戰還是要聽皇上的意思。
蕭逸塵深受皇上器重,麵對蠻胡的刁難,自然是要應戰的,“蕭將軍,既然公主要玩遊戲,輸贏不重要,免傷和氣。”
“是!”
阮勝男眸光望向聿王身邊的沐挽裳,“還需要一名舞姬,蹁躚起舞。百步之外兩個人射箭,何人射中飄舞的水袖,何人勝出。聿王妃可是舞姬出身,可否一舞。”
殿中十分安靜,誰也沒想到阮勝男會將矛頭指向聿王的寵姬,豈不是成了活人的箭靶子。
李舷風流倜儻的唇角上揚,衝著太子道:“這下有好戲看了。”
軒轅昊天眉目陰沉,沐挽裳可是他安插在聿王身邊的棋子。
沐挽裳沒有想到阮勝男依然不願放過她,沒有回答眸光看向軒轅罔極,他會不會再次將她推上劍刃鋒刀之上,雖然身上帶有李舸送給她的護心鏡,她更希望聿王能夠拒絕。
眾人紛紛將眸光落在軒轅罔極的身上。
阮勝男也很期待聿王的回答,故意用言語激他,“王爺不會連這點膽量都沒有。”
聽到阮勝男的挑釁,他並不怕她,他從來不認為她會保護不了一個女人,曾記得兩人初見,危機四伏,一舞之間,她選擇跟在他身邊,這一次他想讓沐挽裳相信,她是他要保護的女人。
唇角淡淡勾起蔑然,“裳兒,既然公主想看你跳舞,你便跳那支我們初遇的那隻舞蹈。”
沐挽裳沒有任何言語,踏著滯緩的步履緩緩朝大殿中央而去。聿王再次將她推脫在眾人麵前,他們根本就不是夥伴關係,不過是一枚棋子。
活人箭靶!還是被人丟棄的棋子,眾目睽睽之下成為取悅眾人的小醜,被操控被玩弄讓她感到屈辱。
她不怕死,隻是不想沒有看到大仇得報,稀裏糊塗的死去。
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去招惹冷血的聿王,或許還有更好的辦法為父親報仇,或許她該逃離聿王的魔爪,一切都要等待身上的蠱毒解除,再作打算。
弓箭準備就緒,沐挽裳已在門口等候多時,此時眸中從容,不能夠改變隻有麵對。即便聿王放棄了她,太子的人總不會見死不救,還有蕭逸塵,還有胸前的護心鏡。
樂舞起,沐挽裳揮舞著長長的水袖,舒展的姿態猶如展翼飛翔,好似一隻籠中鳥渴望遨遊自由的蒼穹。
軒轅罔極原本見她從容神色,以為她想清楚了,卻見這她所跳的並不是初相見的那支舞蹈,女人心海底針,難道她想逃脫自己的掌控。
阮勝男根本就不在意沐挽裳跳的是何等舞姿,她要做的無非是想要報複,衝著蕭逸塵挑了挑眉目,“每人十支,蕭將軍請!”
衝著一個女人射箭而且是聿王的女人,萬一公主有有何差池,他還可以出手阻止。
箭已在弦上,卻沒有發箭,“公主是客人,理當公主先請。”
阮勝男絲毫沒有遲疑,右臂受了傷,射箭還是沒有問題,她有些錯估了手臂對她的影響,她是奔著沐挽裳的肩膀,一箭射出,箭支射穿水袖,定在了身後的門板之上。
“中了一箭!”
蕭逸塵食指扣三弦,對準那飄舞的菱紗,算好每一個動作,箭支劃破氣流,直接穿過阮勝男剛剛射穿的部位,牢牢定在門板上。
殿中傳來喝彩之音,阮勝男輕蔑的扯了扯唇角,若不是她肩上有傷,怎麽會讓他占了上風。
“不愧是蕭將軍,這一次蕭將軍先來,本宮能否同樣射穿菱紗。”
“公主肩上有傷,蕭某勝之不武。”
“少廢話!讓你先來那就先來。”
蕭逸塵自然是很穩妥的射出一箭,這一件輪到阮勝男,阮勝男卻沒有打算放過沐挽裳,這一次沒有奔著她的肩膀,而是她的頭,縱然有所偏差,也必然會要了她的命。
蕭逸塵也說了,她的手受了傷,不過是誤殺,射殺一個不會武功手無寸鐵的女人還是很簡單的。
阮勝男的這一箭剛剛瞄準,軒轅罔極已經預示到不妙,擲出手中的筷子,奔著箭支而去。
此時做出動作的不止聿王一人,蕭逸塵的第三支箭也射了出去,射出的箭支在距離沐挽裳極近的距離被彈了出去,撞到門板跌落在地。
竟是還有兩種聲音落在地上,此時出手的還有暗中的秋桐,和西番的四王子哥舒蘅,此時他正心間懊惱,見美人危險本是生出了憐香惜玉之心,沒想多竟然有如此多的人出手,可憐了一顆上等的夜明珠。
沐挽裳心中驚駭,那箭支眼見著就要射穿她的頭顱,腳步好似生了根一般,無法移動,仿若周遭的氣流都變得靜止。
箭支被彈開的同時,緊繃的心懸瞬間放鬆,許是太過緊張,又或是她的身子卻是吃不消,隻覺得渾身冰冷,天旋地轉,整個人朝這一側傾倒。
被一雙大手緊緊的托住,虛弱的眉眼看著那人,卻是模糊的看不清,直接昏了過去。
軒轅罔極懷中抱著昏迷的沐挽裳,知道她是又驚又累,實在是體力不支,他也可以全身而退了。
“父皇,兒臣還有事,先告辭!”聲音中明顯看不不喜,帶著慍怒的雙眸看了一眼阮勝男,抱著沐挽裳與之擦肩而過。
阮勝男難以置信麵前的景象,隻是轉念之間,一切情勢竟然瞬間變了。
究竟是為什麽?她不過一箭射了出去,至少有四個人同時出手救了那名女子,究竟為什麽?
看著軒轅罔極眸中的憤怒,從不近女色的聿王真的愛上了那個舞姬嗎?高貴的蠻胡公主,竟然輸給那種女人心有不甘!
事情演變到如此地步,宴會也沒有是沒意義。
阮世藩站起身來道:“皇上,既然議和之事也已經定下來,明日一早蠻胡的使者也改回王朝複命,此番宴會也變算的是送行宴,多謝皇上款待,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