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沿著街道朝著皇宮前行,沐挽裳輕觸手中金色的護心鏡,巴掌大小,上麵刻著喜上眉梢,是砂鋼打造,同新羅製造的甲胄是同一材質,即便鋒利的箭支刀刃也無法射穿。
軒轅罔極冷顏假寐,沒有看她一眼,心中深藏鄙夷,愚蠢的女人,破銅爛鐵一樣的東西是保護不了她的性命。
卻不知沐挽裳心中在乎的不是護心鏡,而是李舸給予她的那份溫暖。
與冷血殘忍的聿王相比,李舸總是讓人如沐春風,如陽光照見她冷寂的心中。
穿越高牆宮闕,進入皇宮~內院,馬車停在了延慶殿附近,聿王下了馬車,宴玖則陪著沐挽裳前去棲鸞殿皇後的寢宮。
前往棲鸞殿需要穿過禦花園,皇宮~內苑不得馬車通行,宴玖陪同沐挽裳,一同朝著皇後寢宮的方向而去。
阮勝男同阮世藩前來皇宮,阮勝男因為宿醉錯過了議和,千裏迢迢而來為了向聿王求親,一切卻成了過眼雲煙。
看著哥哥與太子等人虛與委蛇,一向是看不慣的,憋悶懊惱想出去透透氣,太子命人帶著阮勝男前往禦花苑賞花,賞析大胤皇宮的美景。
阮勝男自然無心賞花,嫌棄太子的人礙眼,將人大發了。
獨自一人在於花園中遊蕩,大胤山川秀美,卻不如蠻胡草原的空曠,大漠的磅礴,看著讓人心中坦蕩。
賞了許久,聿王也該到了,朝著來時的路徑走回,迎麵卻見著淡紫色的身影映入眼簾。
一身紫色宮裝,袖口繡著繁複的牡丹。腰間配著淡淺紫色的流蘇絲絛,額前的劉海隨意飄散,青絲淺挽,兩側佩戴金絲寶珠的步搖簪子,蹙眉清愁,眸中隱有幾分小心謹慎。
那不是聿王口中要娶的女子, 她神色匆匆要去哪裏?她倒要看看這個女人會何等魅蠱之術,竟可以討得聿王歡喜。
一道玄色身影躍至兩人身前,宴玖感應到危險降臨,瞬間將沐挽裳拉至身後,“小心!”
沐挽裳驚魂未定,抬眸見著一身玄色織錦花紋異族華服的女子,頭上戴著攢金葉的發冠,頸間亦是寶珠瓔珞,心中升起疑問。
此女正是蠻胡的公主,她怎麽會出現在皇宮~內苑?
阮勝男上下打量容貌嬌~媚,尤其那雙略帶驚恐的眼眸,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卻是可以讓人男子心生憐愛。
沐挽裳輕拂心口,努力平複心間的慌亂,宴玖見蠻胡公主來者不善,她雖然是蠻胡女子,卻是受了聿王的命令保護沐挽裳。
“不知公主要做什麽?”
“我想和她單獨談談。”
宴玖自然是不放心,“不可以。”
阮勝男眸中已經有了慍色,“宴玖,你是蠻族女子,理當聽從本公主的命令,除非你想背叛蠻胡。”
阮勝男如此說太過嚴重,沐挽裳不想讓宴玖陷入兩難,故意道:“宴姐姐,我也想同公主談一談,太後召見,王爺也還在等咱們,光天化日之下,相信公主不會為難。”
阮勝男見沐挽裳還有幾分膽量,宴玖還是沒有離開,保護沐挽裳是她的使命。
阮勝男從來就不會拐彎抹角,“告訴我,你是怎麽樣得到聿王歡心的?”
沐挽裳皺眉,難道蠻胡的女人都是這樣直接的,她從來不覺得聿王會喜歡上她,她更不會愛上冷酷無情的聿王。兩個人不過是合作關係,一場交易罷了。
沐挽裳探尋的眸光上下打量著阮勝男,眉間英氣勃發,咄咄逼人,她卻是個美人,而且是個高傲的美人。
“公主,高傲強勢,完全放不下姿態。或許說公主與王爺的性格太接近,都想要彼此折服,隻會適得其反。”
阮勝男知道,沐挽裳說的是入贅之事, 可那都是哥哥和父王的意思。
談談不過是借口罷了,阮勝男想給沐挽裳下馬威才是真的。
“本公主還不用你來說教。”
瞬間擲出袖中的軟鞭,“今天本公主就劃花你的臉,看你還如何迷惑聿王。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啊!”飛來的鞭子奔著沐挽裳的麵門而至,身子被宴玖推開踉蹌在地,阮勝男不甘心,又一鞭子飛去,被宴玖接在手中緊緊握住。
“公主,請記住您的身份。”宴玖警告道。
阮勝男立眸上揚,一肚子的火氣沒辦法發泄,“你是蠻胡人,敢對本公主動手。”
“公主若是再蠻橫無理,宴玖就不客氣了。”
“那就看你的本事!”阮勝男猛然收回長鞭,再次揮出,沐挽裳從地上爬起來,見宴玖手在滴血。
“宴姐姐,你受傷了。”
“沐姑娘,快躲開!”宴玖不顧手上的傷,與阮勝男交起手來,瞬間百花摧殘,落英紛飛。
沐挽裳一邊向後退,一邊大喊“來人啊!快來人啊!”
這裏是禦花園,她是太子派到聿王身邊的人。暗中定是有太子或者皇後的人在。
蕭逸塵就在附近,裴禎被貶在家,太子向皇上請求,壽宴期間蕭逸塵協助太子掌管皇宮~內的治安, 宴會之上很少見到他的身影。
聿王剛剛傳消息命他暗中保護兩女,蕭逸塵是協助太子負責宮廷治安,可以光明正大的保護兩女的安危。
聽到女子的呼救,忙不迭帶著人前去,見兩名女子在打鬥。
蠻族女子甚為凶殘,看容貌似曾相識。見宴玖明顯落了下風,忙不迭上前,一掌打在阮勝男的脊背,阮勝男踉蹌在地,喉頭發甜,一股血腥齒間蔓延。
彼時怒了,“無膽鼠輩在背後偷襲!”
“這裏是皇宮,禁止一切私鬥!”蕭逸塵大義凜然,他隻用了三分力道。
阮勝男揩拭了唇角的血漬,眉眼俱張,心中恨意更甚,“原來是你。”
蕭逸塵方才想起,這個蠻胡公主兩句交戰之時也是見過,當時是蠻胡軍中的一名參將,女扮男裝。
沐挽裳扶住受傷的宴玖,見她身上的鞭傷,已經露骨,蠻胡公主下手可夠狠毒,“宴姐姐,都是為了我才受傷的 ,咱們去找王爺。”
“皮肉傷而已。”她是蠻胡人,即便今日阮勝男將她打死,她也無話可說的。
宴玖一向顧全大局,見著阮勝男與蕭逸塵在僵持,蕭逸塵來了,沐挽裳就安全了。
“蕭將軍,太後傳召我家妻主進宮,此時怕是誤了時辰,還請蕭將軍護送我家妻主去皇後寢宮。”
妻主二字咬的特別重,一再強調沐挽裳的身份。
聽到妻主二字,阮勝男心頭插了一把彎刀,一口血憋在心口。
蕭逸塵戰場上如殺神一般收割著蠻胡人的性命,心中還是有些懼意,此時再糾纏下去,沒有任何好處。
阮勝男從地上起身,扶著受傷的肩膀,冷哼一聲,略顯狼狽的離開。
蕭逸塵見阮勝男離開,宴玖受了傷,忙不迭上前,畢竟隔牆有耳。
問詢道:“宴護衛受傷,在下命人護送宴護衛去偏殿休息。”
“有勞蕭將軍,我家妻主就勞煩將軍了。”
宴玖被人帶走,蕭逸塵堅毅瞳眸看向沐挽裳,隻知道此女子是聿王的女人,是奉命保護,根本就不知道她就是心中的摯愛西林衍。
“王妃請跟我來!”
沐挽裳上下打量蕭逸塵,曾經熟悉的人近在咫尺,那個信誓旦旦要娶自己的人,那個曾經被她真誠感動的男子。 如今已經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五年愈發的剛毅硬朗,改變的不僅僅是容貌,還有他的心,權勢可以改變一個人,蕭逸塵他和裴禎一樣是太子的人。。
聽他口中稱自己為王妃,這兩個字竟如此的諷刺,更可笑的是她沒有拒絕。
沐挽裳一路緘默不語,從禦花園到棲鸞殿的路,她曾經走過很多遍,今日走來每一步都是煎熬。
彼此之間陷入沉默,蕭逸塵不知道此時他正在做著一件讓他一生追悔莫及的事,倘若他能夠多看一眼,或許就能夠看到那眸中漸漸收斂,深藏的一抹幽怨。
隻當與蕭逸塵從來就不曾認識,沐挽裳斂起了一切過往,眸光也愈發堅定起來。
一行人來到棲鸞殿外,已經有嬤嬤在門外四處張望,那臉上凶態畢露。
沐挽裳自然認得此人,是皇後身邊的蘇嬤嬤,作威作福慣了最為難纏。
沐挽裳疾走幾步上前,神色畢恭畢敬道:“沐挽裳見過嬤嬤!”
“辰時已經過了,為何才來!你不過是聿王的一個寵妾讓皇後等,你有幾個腦袋!”蘇嬤嬤訓斥道。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沐挽裳垂下眼簾,恭敬道:“嬤嬤,小女無意冒犯,卻是有事耽誤了時辰。”
“蕭某可以作證!嬤嬤就不要為難了。”蕭逸塵在一旁為沐挽裳求情。
蘇嬤嬤見蕭逸塵開口,蕭逸塵可是太子身邊的紅人,靜璿公主的駙馬,忙不迭笑臉相迎。
“既然是駙馬爺求情,今日就不為難她了。”
轉過頭朝著沐挽裳冷喝道:“太後已經不高興,進去說話可小心些!”
沐挽裳盈盈一俯身,神色從容應道:“謝謝嬤嬤提點,小女謹記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