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挽裳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此時心中的憂疑瞬間明了,聿王似乎早就知道蠻胡的公主會提親,才命她穿上隻有正妃才可以穿的橘色宮裝。
軒轅罔極神色沉穩,唇兒微掀,如幽的黑眸轉為一種詭異的深沉,無知的蠢女人,他要的是整個天下,而非蠻胡區區的三十座城池,真的是太小看他了,他根本就不需要借助蠻胡的力量。
眼角的餘光在沐挽裳的臉上掃過,見她眉頭緊蹙似乎也已經明了一切,應該猜到自己的選擇。
眸光漸漸轉向阮氏兄妹,“本王已經有了正妃,幾天前本王還曾帶她進宮見父皇,她雖是舞姬出身,蕙質蘭心才貌雙全,那日彈了一首《空穀幽蘭》,得父皇大加讚賞,已經應允了婚事。”
軒轅罔極的聲音方落,沐挽裳便被眾人的眸光鎖住,或嫉恨或驚愕,一時間沐挽裳成為眾矢之地,原來他幾天前就開始布局一切。
蠻胡公主阮勝男鋒芒畢現,如刃的雙眸刺骨寒意,恨意猶如利刃如刀剔骨恨不得將沐挽裳寸寸割裂,讓人心中生寒。
阮世藩聽到聿王的回答,雖然沒有直接拒絕,意思卻已經表達的很清楚,這完全是不將蠻胡放在眼裏。
他本就性急暴躁,怒目圓睜,“不過是一個尋常的舞姬如何和蠻胡高貴的公主相提並論!殺了也罷!”
沐挽裳已經明確感受到由阮世藩身上傳來的殺意,今日不管聿王答應與否,怕是都不能夠安心的過日子了。她已經成為眾人投射的靶子,聿王阿聿王!你還真是夠卑鄙無恥。
卻聽到那邊軒轅罔極赫然開口,“王子錯了,人有貧富貴賤之分,感情卻沒有。”聲音篤定,阮世藩一時語塞,什麽情愛,一向不近女色的聿王口中談起情愛,耍嘴皮子。
正欲為妹妹再討回公道,卻被阮勝男的話給噎了回來。
阮勝男神色恢複從容,沒有半分懊惱,眸中鎮定看著大殿之上,龍座上端坐的軒轅鴻。
聯姻的關鍵不再聿王,而在大胤的皇上,一個兒子換來兩國數十年的安寧,這個帳皇上應該會算。
“皇上,蠻胡很有誠意議和,不知道皇上對聯姻之事有何看法。”
軒轅鴻陷入兩難之中,與蠻胡議和關乎百姓安危,但是讓聿王入贅,聿王也已經表明態度,心中自覺對這個兒子很多虧欠,當年沒有保護好她的母妃被人害死,如今為了議和要拆散一對有情人。
蠻胡戰敗,議和本應順應時勢,豈可任由添加附帶條件,讓聿王入贅本就是丟大胤的顏麵。
沒有直接反對,“朕卻是答應了聿王的婚事。”
話隻說到一半,衛世瀾眉目一凜然,聿王一直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被驅逐出京城,也心中難安,若是入贅到蠻胡,想要再回大胤,可就難得。
突然打斷了皇上的話,“皇上,您要慎重。議和可是關係到百姓的安危,蠻胡公主如此有誠意,何不成全她們。”
皇後已經表明立場,衛家幹政軒轅鴻向來懼內,語氣稍頓,“此番壽宴不談國事,議和之事稍後再議。”
皇上給出了模棱兩可的答案,給了衛皇後麵子,既不反對也不接受,兩邊皆留有餘地。
阮勝男心中卻是看到了一絲希望,看來大胤的皇上是怕老婆的,看不見任何懊惱神色蕩然無存。
“既然如此,那改日再議。”阮勝男拉著大哥阮世藩坐回自己的座位。
大殿內氣氛變得十分的詭異,軒轅罔極心中泛起鄙夷,父皇還是一如既往的懦弱無能。
臉上卻看不出任何情緒,緩緩站起身來,眾人還以為聿王對入贅隻之事有話要說,眸光紛紛向他看去。
軒轅罔極神色從容,完全沒有被入贅風~波所影響。
“父皇,今日是父皇壽宴,兒臣也準備了一份大禮,隻是需要將大殿內所有的燈燭熄滅。”
太子原本還在因為聿王入贅之事幸災樂禍,聞言忙不迭阻止道:“不可,父皇萬一殿中有人心懷不軌,父皇安危為重。”
軒轅鴻祥和眸光望向聿王,“可否給朕一個理由。”
軒轅罔極眸光望向沐挽裳,沐挽裳心領神會,兩人又要以恩愛示人,如今他們是合作的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沐挽裳翩然起身,軒轅罔極脈脈柔光看她,兩人四目相對,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著他的眼,看不到情意綿綿,卻能夠感受到他內心的冰冷與荒涼,隻是一眼看得心中發顫,那是什麽?是他心中真正的情緒嗎?
心中有些震驚,依然巧笑嫣然將頭別過,像是因為嬌羞有些赧紅。
軒轅罔極對沐挽裳的表現很滿意,指尖挑起她頸間的蓮花墜子,“父皇請看,這是用隕石夜明珠雕刻而成,兒臣送給父皇的正是隕石夜光的騰龍壁,足已將整個殿宇照得通明,無需燈燭。”
眾人皆驚,就連軒轅鴻都有些驚訝,除了西林家還未聽說有如此巨大的隕石夜明珠出現過。
軒轅罔極掌心相扣,發出信號。門外,夜錚帶著四名壯漢,抬著用黃色的錦緞遮著,僅僅露出檀木雕刻的底座。
四人小心翼翼將物件放在了殿中,紛紛站到了一側,軒轅罔極看向沐挽裳,這原本就是西林家的寶物,他不過是借花獻佛,附耳輕聲道:“去吧!去將她揭開。”
沐挽裳頷首莞爾,提起裙袂緩緩朝著那騰龍壁而去,曾經是西林家的至寶,若是父親知曉將它獻給皇上,父親在天有靈也會欣慰吧!
素手芊芊,挑起明黃錦緞的一角,緩緩拉入懷中,隨著錦緞的移動,一件雕刻精美的騰龍壁出現在眾人麵前。
沒有玉石的驚豔,看是樸實無華和尋常的石頭沒有區別,那微微散發的幽蘭波光,吸引著殿中所有的人。
“父皇,此處太過明亮,請熄了燭火。”
大殿內的燭火緩緩被熄滅,殿中越是黑暗,那騰龍壁的光芒便越耀眼,所有的燈燭熄滅後,整個大殿耀滿目生輝。
引來眾人讚歎,如此至寶世上罕有,聿王竟然舍得獻出來。
沐挽裳心中疑惑,那石壁她也是見過的,為何今日看上去如此耀眼奪目。
她已經回到了聿王的身邊,心中還在疑惑,她隻知道這是天外之石頭,並不知其特性。
“此物是天外之物,必吸收日月之精華,若是強行留在陰暗處,必會損其光芒。就擺在這殿中,以後延慶殿在無用再燃燭。”
眾人震驚,聿王這話說的比那哥舒蘅更加的狂傲,如此精美的至寶世上難求,隻是送來給皇上充當燈燭之用。
原本還信心滿滿的安王與衛王眉目鐵青,已經沒有顏麵拿出他們的壽禮。
軒轅鴻的眸中除了驚訝,還有絲絲的動容,聿王竟是如此用心,想起剛剛蠻胡的逼婚。
心中直覺慚愧,大殿之上身為帝王他必須如此,作為父親議和之時他不會再讓步,去拆散一對有情人。已經虧欠這個兒子太多,不能夠再讓聿王受委屈,讓聿王入贅絕無可能。
“聿王壽禮拔眾皇子之頭籌,朕心甚悅,不知聿王可要什麽賞賜?或者條件亦可。”
此一話,原本已經平息的話鋒又轉了回來,阮勝男緊張的心兒仿若跳脫出來,蓬亂作響,生怕他直接拒絕聯姻。
皇上是在給軒轅罔極機會,與蠻胡議和關乎百姓安危,軒轅罔極自然不會在朝堂之上直接反對兩國聯姻。
“兒臣謝父皇賞賜,父皇且需記下,兒臣改日再來討賞。”
“好,朕今日已經許下諾言,眾臣皆可為證,聿王可隨時來討。”
此時,衛皇後的臉色已經泛著青白,看著父慈子孝的兩父子,狠狠的咬著貝齒,“皇上,臣妾有些抱恙,先回宮了。”
宴玖見著衛皇後臉色鐵青著離開,王爺這次幹得漂亮,真是大快人心,沐挽裳的心裏麵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這支箭靶子,從今而後為了保命隻能夠留在聿王的身邊。
原本要進行到深夜的宴會,隻進行了兩個時辰,便匆匆散去。
軒轅罔極帶著沐挽裳朝殿外而去,卻是被一行人攔住了去路,軒轅罔極眉間染上不睦,看著麵前那張俊逸邪美的麵龐,眸光熾盛,定有企圖。
“不知四皇子有什麽事?”
哥舒蘅沒有因為聿王的慍怒而懊惱,笑言道:“聽說聿王住在尚陽別苑,改日本王前去拜會,也想聽聽這位美人的琴曲。”
有好事的扯著耳朵探聽這邊的消息,原來這個西番王子還沒死心,還再打聿王女人的主意,都在等著看熱鬧。
軒轅罔極冰眸凜然,隻是冷哼一聲,帶著一行人離開,兩人算約好了老地方不見不散。
此時,弦月已經跳上明空,馬車內文臻心中充滿怨怒。一個舞姬穿著正妃的宮裝,皇上竟然應允了她的身份,那她算什麽?還有那個蠻胡的公主,表哥何時招惹了這麽多桃花。
“臻兒,你表哥今日做得很好,處處留有後路。”
“祖翁,表哥已經有了王妃,那 臻兒該怎麽辦?”眸中楚楚有淚很是委屈。
“什麽都不做,你要記住極兒是做大事的,她注定不會娶臻兒一個女人,你現在就要學會大度。”
文臻淡咬薄唇,知道祖翁說的對,表哥若是成為皇上,後宮女子三千,她要吃醋豈不是要被醋海給淹死。
雖然見到表哥同別的女子在一起,心裏麵很不舒服,隻要自己成為皇後, 那些女人還不是聽自己的,如此想來心裏也便舒服了些。
“臻兒謹記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