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急促的步履聲,宴玖在門外稟告道:“王爺,沐姑娘的妹妹患了急症,昏死在臥房內,世子已經過去瞧了。”
沐挽裳心中大駭,一定是秋娘,她昨夜真的來了。妹妹應是蠱毒發作,那噬心腐骨的滋味,不是尋常人能夠忍受得了的。
“王爺,賬冊的事以後再說,我要回去看妹妹。”
正欲離開,方才想起外麵穿了夜行衣,忙不迭將夜行衣退下,尋了昨夜來時披著的紫色披風裹在身上。
不去理會聿王沉鬱的雙眸,徑直推開房門,宴玖畢恭畢敬的站在門口,見沐挽裳沒有得到王爺的許諾便走了出來,直接將她攔住。
“沐姑娘,王爺還未準許姑娘離開。”
沐挽裳知道她走不掉,秀眉緊蹙,以是有了些許怒意。
“阿玖,讓她走。”
沐挽裳神色匆匆離開,軒轅罔極叮囑道:“阿玖,以後你就負責護她周全,本王還有要事,閑事就不要來通稟。”
“是!屬下明白。”
沐挽裳神色焦著,穿過回廊來到隔壁的院落,急切的推開房門,沐挽歌也算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妹妹!”
房間內,李舸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袍,精致的五官,每一處俱是造物所鍾,姿態閑淡,唇角揚起優雅的弧度,見沐挽裳推門而入。
“沐姑娘切莫擔心,令妹並無性命之憂,隻是蠱毒發作而已,在下已經為她施了針,怕是要睡上一日方能醒來。”
沐挽裳沒有想到溫潤儒雅的王世子竟然精通醫理,忙不迭盈盈一俯身,“沐挽裳謝世子相救。”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聲音清澈寧和卻很溫暖。
“怎麽?你的手受傷了?”李舸不經意間, 瞥見她紅腫的皓腕,沐挽裳忙不迭將手縮進袖中。
“沒什麽?隻是一點小傷。”
臉上卻已經染了緋色,她怕李舸誤會她與聿王之間的關係,她是絕對不會做聿王的女人,總有一日她是要帶著妹妹離開的,她與聿王之間不過是利用關係,一場交易而已。
李舸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伸手將她的手腕輕抬,另一隻手拿出了雕琢精致的白玉藥瓶,和聿王遞給她的藥瓶有些相似。原來聿王給的藥是出自他之手。
隻是轉念之間,那冰涼的凝露已經塗上了她的皓腕,冰冰涼涼的緩解了手腕火辣辣的灼痛。
王世子竟然親自為她塗藥,羞怯低頭忙不迭將手抽了回來,“我自己來。”
李舸笑意溫和道:“醫者父母心,我並無它意。王爺身邊一直沒有女眷,心思自然冷了些也不懂得憐香惜玉。隻要沐姑娘不忤逆他的意思,王爺也不會為難與你。”
聽到他好心的叮囑,經過昨夜怕是這府裏的人都在誤會她是聿王的人,守宮砂也被聿王抹去,隻怕是越解釋越描越黑。
既然王世子通醫理,也知曉她們姐妹中了蠱毒,“敢為世子,可有方法解除我姐妹體內的蠱毒。”
“先讓我為你診脈。”
沐挽裳顰眉,聿王就是為她診脈抹掉了她手上的守宮砂,才害得她有口難辯。
將另外一隻手腕遞了過去,李舸食指與中指覆上她左手的素腕處,她體內的蠱毒要比沐挽歌身上的嚴重得多。還有一件事很奇怪,她體內陰氣極盛,並無陰陽交合之像。
沐挽裳見李舸的眸中刹那疑惑,“可還有救。”
李舸收回搭在她皓腕上的手指,“沐姑娘體內的蠱毒很棘手,這蠱毒每一次毒發,都會比上一次更加的痛苦,如果施蠱之人將蠱笛折斷,蠱蟲就會在體內肆意啃食,血肉爆裂而亡。”
沐挽裳從未想過這蠱毒會如此的殘忍,直接跪在了地上,“還請王世子相救,我還有血海深仇要報,還不能死。”
李舸忙不迭上前將她扶起,“沐姑娘嚴重了,醫者救人治病是本分。”
“我對巫蠱之術不是很了解,不過我們新羅也有巫醫,我也曾經研究過她們的典籍,既然是傳承一脈,自然有相同的地方,定能夠找到辦法解除兩位姑娘身上的蠱毒。”
“有勞世子費心。”
湖心亭內李舸也知曉沐挽裳與西林家的關聯,她不想讓自己的妹妹知曉,怕她會有危險,於是向李舸請求保守秘密,李舸也答應了她的請求。
送走李舸,沐挽裳坐在榻上,看著臉色蒼白的沐挽歌,這一世唯一的親人,隻要她還活著,就會盡最大的能力來保護她,擺脫太子的威脅,不必卷入各方勢力的爭鬥中。
門輕輕的被推來,宴玖帶著婢女送來了午膳,擺了滿滿的一桌子,這大概又是聿王不食才送給她們的。
婢女們紛紛離開,宴玖並未離開,“沐姑娘,這菜都已經檢查過了,沒有毒也沒有夾帶紙頁。”
沐挽裳知道她言外之意,是怕她有危險。
“有勞宴姐姐費心,宴姐姐也累了,不如一起用膳吧!”
沐挽裳沒有想到宴玖很隨意的坐了下來,取了碗盛了湯遞了過去,“姑娘奔波一夜一直未用膳,快吃吧!”
沐挽裳看著對麵宴玖吃像灑脫性子爽朗。她對宴玖的印象並不壞,至少比那個冰山王爺要好上很多。
“王爺一定是派宴姐姐來保護我的吧!以後咱們自當姐妹相稱。”
“沐姑娘可是王爺的女人,能夠跟我這種粗人做朋友,自然是榮幸之至。不過我隻是個當差的,遇到王爺的命令我還是公事公辦。”
看著繼續大塊朵頤的宴玖,她應該知道昨夜她與聿王什麽事請都沒發生,還說自己是聿王的女人。
王世子也說過聿王身邊並無女眷,難道宴玖在他們眼中不是女人嗎?
“宴姐姐,你是如何當上王爺身邊的護衛,不是說王爺身邊無女眷,就連聿王府中的仆人都是男子。”
“我嗎,是硬賴在王爺身邊不走的。”她說得輕鬆隨意,像是在說笑。
“賴著,難道宴姐姐喜歡聿王?”
宴玖轉眸用怪異的眸光看她,“如果真的是那樣,宴玖早就屍骨無存了,還用活到現在。我賴上的是夜錚。”
兩個女子之間還是很容易找到話題,沐挽裳也是第一次聽到關於聿王的一些故事。
聿王很喜歡遊曆各國結交朋友,宴玖本是蠻胡女子,宴家世代都是打家劫舍的土匪。母親是大胤的商家小姐,被搶上山做了壓寨夫人。因此宴玖長得比尋常的蠻胡女子都要秀氣精致,在蠻胡也算得上美人,一向心高氣傲,到了出嫁的年齡卻誰也看不上。
七年前,聿王遊曆蠻胡,宴玖帶著兄弟們擋住了聿王的去路,不但被生擒活捉,他們的土匪窩也被夜錚給端了,樹倒猢猻散,她自然是不服氣的,去找夜錚報仇,最後還愛上了他。七年了,夜錚一直未接受她土匪出身蠻胡女子的身份。
聽著宴玖低低地傾訴,眸子裏帶著堅毅沒有一點沮喪,一個女子愛了七年一直無果,還是很佩服宴玖追求幸福的勇氣。
當年麵對蕭逸塵她沒有勇氣邁出那一步,一段感情錯過了便是錯過了,感情的事她已經不再苛求,唯一的希望便是報仇,聿王已經答應了,暫時不殺裴禎,卻可以讓他身敗名裂,失去辛苦經營的一切,怕是比死更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