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塵眼見事情鬧大,雙方一經動上手,勢必殺傷人命,呂宛兒也將因此步入萬劫不複的魔道,連聲勸止道:“各位羅漢師傅且慢動手。宛兒,眼下家國危難,在這節骨眼上,你可不能不顧大義,反幫外人來對付咱們中原武林。”
呂宛兒道:“我們小女兒家,講不來什麽家國大義,我隻知道人之行,莫大於孝,百行孝為先,這可是古人留傳下來的大道理。今日不替母報仇,是為不孝,難道我有錯麽?”
如塵道:“話是這麽說,可……可眼下寺裏三千餘眾,殺你娘之人並不一定在內,你為母報仇無可厚非,但需找出真凶,方不致濫殺無辜。”
呂宛兒略微沉默,繼而道:“好,蕭影呢,你叫蕭影出來見我。他既是中原武林正道統帥,我先隻殺他一人,這事便可作罷。若他不肯現身,我便殺光這裏所有人!”
如塵麵色慘然,道:“你蕭師哥他……他……”
呂宛兒不忿道:“蕭師哥?嗬嗬,自打他在天山上與白若雪成婚那天起,我便沒有他這個二師哥,也沒有你這樣處事不公的師父!現下我數三聲,蕭影若要當那縮頭烏龜,不敢出來見我,我便不客氣了!”
如塵道:“宛兒……”
呂宛兒衝口便道:“別再叫我!一……”
這個“一”字數出,她總算輕盈盈挪了挪步子,回眼瞧了瞧密集如叢的人群,未見異動,眼中微微有些兒失望。眺目四顧,唯見四野風湧,樹木起伏,數百丈遠的院牆四周,哪有蕭影的半點蹤影。
如塵見她清純的柳葉眉上麵,著上了墨綠色紋眉,尖尖的睫毛之上,也泛上碧藍星點,嘴唇也幽幽透著蔚藍,整個人妝扮得妖妖嬈嬈,全然沒了往日天然去雕飾的純真姿態,不覺心下微微發寒。
這時呂宛兒唇齒一張,一聲“二”數了出來,四下一張,不見蕭影,眉頭微微動了動,怒色上了玉頰,一聲“三”脫口喊出,整個人登時激動萬狀,嘴裏大聲喊道:“蕭影,你死了麽,你死了麽?宛兒哪裏得罪過你,你卻這般薄情寡幸,撇下宛兒隻管自己逍遙快活。好,你既逼著宛兒不得做好人,從今往後,咱們便各行其道,你在天堂,我在地獄,再也不用管對方的死活!”
如塵見她怒氣如狂,想到她與蕭影原先好好一對璧人,竟至到了今日這般場麵,愀心一痛過後,感傷人世間情情愛愛,苦痛頗多,眼眶一紅,愴然落淚道:“宛兒,不是影兒不肯來見你,而是他實在不能來……”
呂宛兒睫毛一動,目光瞧住如塵,說道:“不能來?嗬嗬,他武功高上了天,天下之大,有他到不了的地方麽?”話聲甫落,身影晃處,一招“天與人歸”翻掌圓揮一圈。
當場人人但見藍光劃空,瞬間在她周圍團成一個氣圈兒,不禁看得呆了。
守在她身周嚴陣以待的十八羅漢,登感勁風撲麵,氣喘不順。待要起械進擊,身子卻不進反退,哧哧幾聲,人人雙腿在地上劃出兩道足痕,人已站在兩三丈開外。
眾人正自心裏吃驚,陡然間又見十八羅漢人人身子前俯,撲地便倒。卻是呂宛兒在十八羅漢人人奮命向前之時,突收掌力,對方身前沒有勁力對衝,失了平衡,登時摔了個狗吃屎。
她這招“天與人歸”從字麵上來看,是帝王得天所賜,受萬民跪拜擁戴之意,原是天人九劍中的一路劍式。然則她現下內功深厚,草木皆可為兵刃,以掌代劍,實也威力不小。
眼見十八羅漢摔得狼狽,個個似向自己倒頭朝拜的樣子,呂宛兒嗬嗬一笑,譏言道:“十八羅漢師傅行此大禮,小女子愧不敢當,你們平身吧!”
懷相等十院首座無不大驚失色,惱怒之餘,心想十八羅漢個個身手不弱,武功僅次於首座,與懷遠師兄相較,那也差不了多少,竟在一招之間,全都倒在了地上。今日不得蕭掌門歸來抗敵,大事休矣,大事休矣!
少林十大首座心裏想著,當此光景,十八羅漢性命要緊,更不多言,早也各自飄身出列,起掌飛足,朝呂宛兒四麵八方攻上。
呂宛兒心知對方位居少林首座,武功必定了得,當下並不敢托大,飛身避過數招,右手伸到腰間一抽,秀臂晃處,十匹彩練漫天而起。
練頭到得中空,陡然折轉向下,分朝懷相等十個方位飛纏上去。
懷相等人紛紛鼓勁飛身上縱,伸臂直朝練端拿去,卻見飄軟軟的練頭忽然縮緊,猶如一柄彩色鋼刀,直朝自己迎麵插來。
各人自知功力遠不及對方,如此抓拿練端,輕則肉掌給練刃劃傷,重則當場肉爛掌斷。當即更不多想,各自讓過練頭,翻身飄開丈餘,站在地上,隔空起掌飛擊,與盤旋飛舞的彩練苦苦糾纏。
約莫一盞茶功夫下來,懷相等十人非但逼不近呂宛兒分毫,而且人人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呂宛兒卻如花中之蕊,身在彩練中間,動則翩躚起舞,靜則悠閑自得。
當場人人看在眼裏,心想似這般打將下去,呂宛兒自是有贏無輸,懷相等十大首座必敗無疑。
當即便有人議論紛紛,出謀劃策,想要一擁而上,合力拿下呂宛兒,待耶律楚南賊眾到時,方有一絲勝算。
便在這時,突聽懷嗔一聲慘呼,卻是右臂吃了呂宛兒一綾,登時鮮血四濺,撲翻在地。
懷嗔的武功僅次於懷遠,現下在少林十大首座當中,武功數他為最,隻是右臂穴道先前被呂宛兒封死,動彈不得,整個身子也極其不靈便,動起武來,自然吃虧極大。
場麵上打鬥正烈,眼下人人正不知懷嗔右臂傷勢如何,卻又聽得一聲叫,與懷嗔相依而鬥的懷定和尚腿上中招,翻身倒在地上。
少林十大首座之間,平日裏原是練就一套十分純熟的攻拒陣形,以備不時之需。今日用上派場,雖然未建寸功,但也因這路陣形發揮出強大威力,才得與呂宛兒相持不下。要是各自為政,人多雜亂之下,必定相互掣肘,反而給對方個個擊破。
當場之人大都心裏皆知,麵對呂宛兒這樣的冠頂高手,蜂擁而上,實也沒有多大用處,不等己方合圍,她人眨眼功夫便飛掠出陣,自背後遊走殺人。這一節懷相等人早在心中明了,是以才未下令群起圍攻。
此刻十大首座中重傷倒地兩人,陣形既亂,且又讓呂宛兒騰出手來,其餘八人相繼受傷倒地。眼見一場血腥殺戮,迫在眉睫。
十八羅漢眼見形勢不妙,一麵急令座下弟子結羅漢陣,一麵飛身而上,頂在受傷首座陣位之上,揮動兵械,拚死拒戰。
十八羅漢座下各有數十弟子,均是少林寺中出類拔萃的武功好手。
命令一出,成百上千的弟子分作十八列,長龍一般飛奔而出,到得鬥場外圍,交叉錯開,為首的十八名弟子圍住內圈,各自站好陣位,持棍儼立。列中二三名共計三十六個弟子,緊跟著圍成第二圍。
如此每圍一圈增加十八名弟子,數百弟子瞬間圍得當場水泄不通。
此時十大首座均已受傷倒下,十八羅漢中十人勉力招架,分出八人救出懷相等人。
眼見十大羅漢支撐不住,內圈十八弟子中有人發一聲號令,數百弟子棍隨聲動,浪潮般收緊圈子。
呂宛兒一聲冷笑,單足在地上一點,旋身躍起,揮綾圓掃,但聽嚓嚓之聲不絕於耳,綾頭中在對方鐵棍之上,登時星火四濺,卻無一名弟子受傷倒地。
一招無功,呂宛兒落下地來,招式立變,以右手揮綾守拒,勁貫左臂,飛綾直進,意在各個擊破,攪亂對方陣形。
不意少林羅漢陣果真了得,練頭蛇一般飛去,對方陣形立變,最前排的弟子倏間後退,站到了最後排,給隔列弟子斜刺裏插上補位,練頭雖利,卻是刺之不中。而當練頭橫擺掃削,不是給對方人浪湧力揮棍架住,便是潮退一般避讓開去,要切開一個口子,當真叫做比劈開一座大山還難。
呂宛兒心想:“既然破不了陣,也不必跟你們較真,我何不飛出圈外,去殺別門別派之人,瞧誰能攔我?”
正要蕩開眾人飛身而起,驀聽寺外一聲獅吼,緊接著又是一聲,吼聲擊蕩得寺內大鍾嗡嗡作響,而後才聽得“當當當”的鳴鍾示警聲起。
如此慘局之下,強敵又至,中原武林人人麵色大變。尚不知如何應變,激鬥場中已然慘叫聲連綿不絕,但見羅漢陣後排弟子上空冰刀飛旋,血漿濺天,無數弟子早已人頭落地。
呂宛兒本來殺心漸起,眼見後麵人叢紛紛倒下,慘叫聲伴著獅吼之聲震天價大響,不知來者是何方怪物,心中也自害怕,連忙雙足點地,騰空而起,在頭頂樹幹上單足微一借力,驅身飛退,遠遠落在大雄寶殿屋頂之上。定睛細看,來者仍在飛掌撲殺,卻是獅首人身的黃毛老怪鳳北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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