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天將整件事情說得竟是涓滴不漏,蕭影在屋頂聽來,事情大致如他所說,這才幡然醒悟:“原來我上天山之初,便已給這個姓莫的盯上了!”
想到當初天山上發生的整件事情,都在耶律楚南、莫問天等人的掌控之中,雖然早已事過境遷,蕭影心裏仍然後怕不已。
莫問天一番話如同編故事,天山派眾弟子愈聽愈怒,皆對蕭影的俠肝義膽,心中慚愧萬分,亦覺對不住白若雪這位同門麗人。
莫問天緩步走到崔赫跟前,怒氣橫生,指著他道:“你這個廢人,當日若非你癡心妄想,設下諸般毒計,一心想要得到白姑娘,言兒豈會含恨而死!”他卻不曾想過,全盤計謀,自己亦參與其中,激憤之餘,竟將整件事情歸罪在崔赫身上。
崔赫心知真相敗露,自己早晚必死,倒也渾然不懼,冷冷道:“莫老兒,你壞了耶律楚南的大計,你道還能活命麽?”
莫問天雙目一鼓,怒氣更盛,說了一句:“老夫活不活命,又打什麽緊。今日便先行拿你開刀!”說完怒掌揮出,劈爛瓜兒似地砰然一聲悶響,崔赫登時頭骨碎裂,腦漿血水四濺,屍橫就地。
天山派眾弟子均知崔赫死有餘辜,於他的死並未十分在意,隻是其死狀可怖,紛紛扭頭不看,心下不免惴惴:“不知莫老兒接下來要拿咱們怎麽樣?”
隻聽莫問天道:“蕭影和白若雪的下落,你們想必是不肯說了?”
頓一頓見無人吭聲,他又道:“那也不打緊,你們說與不說,老夫皆可將他們拿到。隻不過,他們一日不現身,逼得老夫急了,未免殺得一兩人,直到他們現身為止。”話聲甫歇,雙掌陡出,勁風撲撲,直朝旁邊兩名弟子頭頂擊落。
便在這時,兩件物事劃空而至,分擊莫問天雙掌。這兩件物事來勢奇速,勁道且強,莫問天情知有強敵到來,若不縮手,勢必雙掌齊斷。
便在他縮回手掌的瞬間,突覺眼前一花,麵前多了一人,不是別人,正是蕭影。
莫問天惱怒尤甚,可一想到蕭影一身神出鬼沒的武功,不由渾身骨骼戰栗,哪敢便即動手?
那日莫溪言死於非命,幽情妖姬、韓書彥二人,一個心存芥蒂,一個懼怕蕭影武功了得,均自不肯發力追擊。莫問天心想自己孤掌難鳴,即便追上,斷也打蕭影不過,眼見愈追愈遠,隻得廢然而返,抱著莫溪言的屍首,回歸雪山安葬。心裏發下重誓,便是拚了自己這把老骨頭,必報此仇不可。
自此他再也無心理會吞並武林各大門派的宏圖大願,一心隻想著報仇雪恨。
他本想著蕭影和白若雪既已入得幽情穀,十成沒性命活著出來,心下便有了些許安慰。豈料兩人忒也命大,得聞又逃出穀來,去向不知。
他心下盤算,隻要拿住天山派一幫臭道士大相要挾,白若雪顧念昔日同門義氣,必定會請來蕭影搭救,自己武功敵不過蕭影,可要是在天山布下天羅地網,蕭影便是四個字——插翅難飛。
心中計謀已定,便即動身來到天山,正好趕上天山派內亂,門宇洞開。他在大殿之外,輕而易舉便將毒霧噴放進去。
天山派舉派中毒倒地,他自是有恃無恐,本待大肆宰殺一番,再將天山派的慘況宣揚出去,引蕭影和白若雪前來踩塌陷阱。怎料陷阱未布,蕭影竟於此刻現身,這可當真糟糕透頂!
蕭影這一現身,天山派群弟子便似吃了定心丸,料知於刀口上撿回一條命來,均是滿心激動,競相說好話的說好話,賠罪的賠罪。
種種誤會此刻得解,蕭影自也心下大慰,白若雪舍身救回自己一條性命,自己原已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娶她為妻,以報恩情。現下見了她的同門,自是倍感親近,自己此前吃力不討好的一口怨氣,盡皆彌散於心。
他見莫問天一臉懼意,右臂一長,攤開手掌道:“拿來!”
莫問天不明所以,惑道:“什麽?”
蕭影道:“解藥!”
莫問天恍然,說道:“解藥?嘿嘿,解藥便在門外……”言語間右手袖口微動,兩枚雪山派獨門暗器“袖裏綿針”,無聲無息,射向蕭影。
他見蕭影無知無覺,悠然而立,料知計謀得逞,心中得意已極,禁不住轉過臉去,仰天哈哈大笑。
忽而又止住笑聲,老淚橫秋道:“言兒,你瞧見沒有,爹爹今日為你報此大仇,不日便送你的意中人來地下與你廝見!”
天山群弟子見他言笑間肆無忌憚,登知大事不妙,若非蕭影中他暗算,他倆武功天上地下,相差殊甚,莫問天豈敢如此放肆?
隻見他扭身回頭,斜睨蕭影,一臉得色道:“倒!”
聽得這個“倒”字,群弟子無不麵如死灰,雙眼一霎不霎,緊盯蕭影身上,如若他當真倒下,大事休矣!
不意蕭影非但麵無驚懼,反而微微笑道:“倒!”
但聽砰然一聲響,莫問天倒在了地上,滿臉驚疑,手指蕭影,隻道:“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天山群弟子心裏鬆了一口氣,仍自不明所以,均想:“蕭影武功之高,超乎常人想象,原也不用替他擔心。當日韓書彥魚目混珠,扮成假呂洞賓對抗蕭影,我等僅憑他二人的武功高下,當能辨別真偽。唉,隻是當時事態混雜,咱們竟給蒙騙過去,當真眼拙!”
隻聽蕭影道:“區區暗器,便想製蕭影於死地,豈非妄想!”
莫問天躺身地上,麵如死灰,自言自語道:“老夫潛心鑽研袖裏綿針二十餘載,從未將之暴露給外人知曉,想不到……想不到這項救命絕技,臨危卻……卻這般不濟事!”
莫問天袖裏綿針這門暗器,乃是一枚枚細如牛毛的金針,常人憑肉眼極難識別,暗器偏又藏在袖裏,發射於無形,更是叫人防不勝防。這門暗器他習來已久,旨在製人要穴,令對方動彈不得,三個時辰之內,若是中針者不拔出毒針,便會周身經脈逆行,無藥可救。這門暗器隱秘之極,莫說外人,便是門人弟子,亦無一人知曉,自己的師父原來還留有一手救命絕活。
蕭影若非察言觀色,且又見機得快,今日非遭毒手不可。他見莫問天言語間雙目露出詭異之色,又見他右袖鼓風,當在提氣於手,立知對方心懷不軌。
當下不動聲色,潛運內勁,貫於周身。暗器射來,憑他內功深厚,亦隻聞如蚊蠅之聲,當場更無人有此知覺。
這時他周身真氣流動,任他刀槍不入,小小金針,自然而然遇之折返,對準莫問天同樣兩個穴位激射回去。
細如毫毛的金針貫入蕭影強勁無儔的真氣,去速何等之快,莫問天一無知覺,便即中針入體。便似常人以針刺體,落針愈緩,疼痛愈烈,若是下針極快,便就難以知覺。蕭影內功驚世駭俗,以真氣逼回的袖裏綿針,豈是等閑?
見莫問天一臉沮喪,灰敗欲死,蕭影思及莫溪言慘死自己掌下,此刻反覺他有些可憐,朝他道:“莫掌門不須妄自菲薄,你這袖裏綿針,確是十分厲害,若是你發針之時,咱倆不是正麵相對,而是從背後下手,隻怕此刻倒在地上的,便是蕭影。”
莫問天聞言向天哈哈笑道:“蕭少俠對在下這門絕技直言不諱,讚譽有加,果然是慷慨豪俠。若非你我有殺子大仇不共戴天,在下還真不想對你動手。”
蕭影道:“我隻是據實直言,若說讚譽有加,卻是不敢當。”
他這話分明在說:“你這袖裏綿針厲害是厲害了,可這暗施偷襲的伎倆,並非英雄好漢所當為之行徑,我蕭影光明磊落之人,豈敢苟同?”
當場之人,無不知曉話中玄意。
莫問天聽來,自然大大的不受用,沉著一張臉道:“好,好,你我原非一路人。老夫殺人,無所不用其極,倒也無須看旁人臉色行事。可你也不用驕傲過了頭,老夫豈是束手待斃之輩!帶進來!”
話聲甫落,殿門推開,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殿門中間。
見此一幕,蕭影遍體生寒,方叫得一個字:“師……”立覺不妥。
門口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昔日將蕭影逐出花間派的恩師如塵。
她給人以劍架住脖頸,緩緩押進殿來,其後跟著七八個門人弟子。花間七女中,唐妙秋、祝韻苔以及梅、蘭、竹、菊四女均在其內,隻是少了呂宛兒。
莫溪言命喪蕭影之手,莫問天悲怒之餘,料知蕭影神功了得,舉派傾巢而出,料必亦拿他沒轍。於是派出弟子四處追索,定要將花間派一幫道姑攥在手裏,以為要挾,這才穩妥。
如塵以及花間派群弟子,誤以為蕭影所作所為,皆是為了與朱瑤之好,眼見他在天山上成為眾矢之的,雖覺心下不忍,於理於公,卻是不好插手相幫。是以一下天山,便打道回歸中原。尚未入關,便中了雪山派埋伏,舉派受縛,一路押解上了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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