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幽情妖姬聽李宛兒這麽說,隻道她在心裏已將自己這個娘認下,這才念著與自己母女情深,出聲向蕭影求情,不由心神大醉,整個人都癡了,巴不得立時抽身出來與她相認。不料李宛兒這句話的意思,實與幽情妖姬心中所相南轅北轍。
李宛兒方說完話,便見幽情妖姬砰然中掌,蕭影飛身跟去,眼見幽情妖姬便沒命了,慌忙出聲勸止道:“不要殺她……”直嚇得花容慘白,話聲也顫了。見蕭影隻點了對方穴道,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挪步過去,便要詳細問明自己的身世,卻聽托的一響,聲音極為低沉,又見蕭影渾身一顫,似是中何暗器?
她未及搶身過去相扶,見蕭影已砰然倒地,耳中嗡的一聲,幾欲昏厥,悔恨自己不該貪求真相,枉自斷送蕭影性命。
三步並做兩步,飛身過去,淚珠兒落了一地。
她明知囚內暗器設計精妙,令人防不勝防,即便蕭影當真先手殺死幽情妖姬,必定也逃不過暗器的偷襲,心裏還是禁不住要自責。
白若雪的一顆心也是咯噔一沉,飛身過來查看,見蕭影全身動彈不得,雙眼卻眨巴著,甚有神采,料知他隻是穴道被封,於性命卻無憂,便即放了半個心。
白李二人一邊嘰嘰咕咕向蕭影問話,一邊手慌腳亂要解開蕭影身上的穴道。
肖揚提起當年往事,直把腸子也悔青了,一直呆坐地上出神。
了空背過臉去,盤膝打坐,口中念念有詞,誰也不知她現下心裏作何感想。
肖了兩人見蕭影突然穴道被封,料想他與自己的狀況無異,亦被室內機關發射出來的暗器打中。唯一不同者,便是穴道中的部位不一樣,蕭影渾身動彈不得,自己可動卻無力。
現下二人渾身毫無力道可使,一隻雞未必殺得死,皆自早已料想到,過去也幫不了什麽忙,左右是個死,又何必多此一舉。
突然之間,又是托的一聲響,白若雪應聲而倒,正好與蕭影橫躺成一順,聲息可聞,臉嘴幾要貼在一起,顯然又給暗器打中了穴道。
幽情妖姬麵帶笑容道:“好蝶兒,你幹得不錯!”
話聲方畢,囚門呀的一聲開處,蝶兒搶先而入,後麵跟了八部蓮花中的其餘六個少女。
蝶兒接了幽情妖姬方才話兒,搖頭道:“不……不是我……”瞧了一眼蕭影,便即不語。
幽情妖姬道:“不是你什麽?蝶兒,這幾日你說話吞吞吐吐,全不似以前,到底怎麽啦?”
蝶兒戰戰兢兢,顫聲道:“沒有……沒有……”
幽情妖姬道:“沒有什麽?嘿嘿,即便不是你扳動機關用那暗器打倒蕭影,你也不用這般大驚小怪,直承其事。罷啦罷啦,你這小妮子也不用緊張成這個樣子,聖姥今日兒心情好著呢,隻是隨口說說,未必便殺你。”
蝶兒仍是一臉恐慌,答應一聲:“是,聖姥。”
幽情妖姬責聲道:“你們幾個站成個木樁似的,還不抬為師出去!”
肖揚聞言,心裏叫了一聲:“苦也!”
他闖蕩江湖半生,畢竟閱曆不淺,見機得快,見對方一下子來了六七個人,幽情妖姬一脫危境,以她之凶戾脾性,隻怕立時便要大開殺戒。原以為蕭影製服幽情妖姬,這裏人人得逃不死,當真從鬼門關撿回一命來,哪想到形勢又自逆轉,再次受製於對方,隻怕這次再無幸運可言。
此時此刻,己方四五個人的性命,全都係在李宛兒身上,當下肖揚搶聲道:“李姑娘,快挾住老妖婆,快!”
話方出口,立知不對,李宛兒既是幽情妖姬的女兒,拿她來要挾,又有何用,哪有女兒會殺親生母親的道理?
不道李宛兒心裏自有主張,嬌軀一晃,出手便朝蝶兒手中長劍抓去。
蝶兒心神恍惚間,豈會料到她有此一招,尚未反應過來,長劍便給對方夾手奪過,架在幽情妖姬的脖頸之上。
花間派自陳陶祖師爺手中傳下來的天人九劍,乃是一門極其精微奧妙的神功,劍法使將起來,飄逸靈動,全以輕身功夫為根基。李宛兒雖因年歲尚輕,內功還弱,得自天人九劍中的輕功卻是極佳,是以出招製敵,速度極其迅速。
她持劍挾住幽情妖姬,急道:“你說我是你的女兒,又說拿那血精放在別人肚子裏麵,這到底怎麽一回事?我是從哪裏來的?你說!”
幽情妖姬一眼不解神色,瞧著李宛兒,含淚咽聲道:“宛兒,你要殺娘麽?這些事情,你不拿劍逼娘,娘自然會告訴於你,你何苦這樣傷娘的心!”
李宛兒瞧她說得可憐,眼眶一紅,持劍的右手便有些顫動。
但她隨之一想,此刻蕭影危須臾,無時無刻皆有送命之險,自己這一心軟,豈不害死了他?
當下鎮定心神道:“那成,你命人解開蕭師哥的穴道,我便不來逼你。”
幽情妖姬道:“這兒除娘之外,再無人解得他們身上的穴道。”
李宛兒道:“你說這話,是想我解開你穴道,是不是?”
幽情妖姬道:“宛兒,蕭影點在娘身上這穴道不重,你隻需輕輕一指,便可解得。隻要你解開娘的穴道,咱們一切都好商量。”
李宛兒道:“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不解!”
幽情妖姬道:“大夥這般耗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你是我的女兒,你不讓娘殺人,娘便不殺。你現下先行解開娘的穴道,好麽?”
李宛兒搖頭道:“你這人奸詐惡毒,眼下你是不是我的親娘,尚未可說,我可信你不過。你若真是我娘,那便快些送我們出穀!”
幽情妖姬一臉沮喪道:“宛兒,你要出去麽,你不在穀中陪娘說說話兒麽?”
李宛兒捏劍的手一緊,道:“你再不送我們出穀,我便不客氣了!”
幽情妖姬歎了口氣,道:“好吧,你這時信不過娘,這也是情理之事。娘便把你的身世詳詳細細說與你聽,而後送你們出穀。你不愛陪娘待在穀中,娘也不來勉強你,這穀中原是冷得要命。唉,娘當年也是瞧著穀中寒冷,怕是養你不活,這才將你寄養在外麵……”她麵色悠然,一邊思索,一邊說出當年的一樁往事。
原來當年肖揚年輕氣盛,眼見武三娘有了身孕,心裏便斷定她暗結新歡。
他這些年為大唐王室奔走,每日裏九死一生,如今更要亡國,自己也是給人四處追拿,無家可歸。
心裏懷著國破家亡之恨,一路南來,悶悶不樂,隻盼著與三娘團聚,也好心裏得有一絲溫存。不想她另有新歡,居然還懷了別人的孩子,心下想想,氣就不打一處出。盛怒之下,隻覺見麵亦是徒增傷悲,隻言片語不曾留下,便就絕然而去。
幽情妖姬這一著棋,可是一舉三得。一來她與心中念茲在茲的情郎從此有後;二來想要借機報複無恨,叫峨眉派因此聲名掃地;二來因她自己感情受挫,便也見不得旁人相好,定要瞧著肖武二人勞燕分飛不可。
她伏在暗處,將肖揚、武三娘的一舉一動,全都瞧在眼裏。肖揚憤然離去,她在心裏好不痛快,算好武三娘生產日期,便也悠然下峰。
四五月過後,她再次來到峨眉山,藏身武三娘的草廬附近。
這天晚上,她終於聽到嬰孩啼哭聲“哇哇”傳了過來,一顆心喜得快要崩了出來,飄身進到屋內,趁著天黑,雙手順著嬰兒哭聲摸了過去。
隻覺嬰兒渾身濕濕的,著手溫熱,也不知是血還是破出的羊水。
待摸到臍帶,她右手食指與中指夾住,內力透處,臍帶兒應手而斷。
她用事先準備好的布褥將嬰兒草草一包,也不管他是男是女,飛奔出屋,飄然下峰。
武三娘生了孩子,氣血虛弱,迷迷糊糊聽得有人進屋,抱走孩子,心裏拚命掙紮喊叫,隻覺渾身無比沉重,哪又真個叫得出聲來。
待得清醒,她發瘋似地找遍了周邊所有角落,更無孩子的半點蹤影。
直至此刻,她仍不知孩子是男是女。自知孩子即便不死,身為母親竟不知孩子是男是女,茫茫人海,往後要將之找到,那是再也休想。
休養得幾日,心痛稍複,便回到金頂,跪著給師父無恨說明原委,告了罪,便即落發出家,法號了空。
幽情妖姬借腹生女,得了與呂洞賓的血脈,歡天喜地,一路哄著娃兒西往。
孩子足月那天,正好回到幽情穀外,心裏想著待得回入穀中,該當叫來一幹女弟子,為女兒滿月好好慶祝一番。
但細細一想,便又傻了眼,自言自語道:“穀中寒冷徹骨,咱這寶貝女兒細皮嫩肉,無論如何在穀中是養不活的。對了,我便陪著她在外麵,往後咱們母女倆相依為命,倒是件愜意之事!啊喲,這可不行,我修煉那冰天玉女功,必得常住幽情穀這樣的極寒之地,否則非但練將不成,而且極有可能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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