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雪背對著他,臉上羞得荷花兒似的,頓足罵道:“你這輕薄兒郎,倒來問我!”
蕭影一怔,轉到她麵前,問道:“我怎地輕薄啦?”
白若雪又屈又羞,落淚道:“你夜裏可是……可是偷瞧過……偷瞧過我……我屋內?”
蕭影聽她言語,便也猜到幾分,忙不迭道:“啊唷,我的小姑奶奶,你道我蕭影不自撿點,夜裏來占你便宜?”
白若雪道:“你這樣說,可是不打自招了?”
蕭影急道:“那身衣服和佩劍,是我托一個女店員送去的。”
白若雪聽了他的話,眉頭一舒,收淚瞧著他道:“你這話可是真的?”
蕭影正欲再說,門口轉進一人來,見了白若雪,不迭口的道:“啊喲,我說這位大小姐啊,你怎地不穿新衣服喲?那可是上等材質,小婦人這輩子,可是頭一次見著這般漂亮衣服,要說穿它,那是想都別想!”
白若雪一愕間,見那中年婦人手裏端著洗漱用具,她人甚是和善,昨晚自己也曾見過,心下疑慮稍去,含羞奔回房去。
再出來時,衣著一新,又比先前俏麗了幾分,色吐新荷,芳澤襲人。
蕭影也沒將方才之事放在心上,沒口子稱她漂亮。
白若雪卻吃吃而笑,笑裏嬌羞無限,自是因方才蕭影的醜態發笑。
可轉瞬之間,她又疑雲滿麵,瞪著蕭影大聲道:“蕭影,你這彌天大謊,撒得可真是有板有眼啊!”
蕭影倒給她嚇了一跳,問道:“這又是哪門子事情?”
白若雪凶道:“你既托她送東西進來,怎能在門外扣上門閂?”她一直心裏覺著哪兒不對,一時倒給忘了這一節。
見蕭影笑而不答,更是料定他心下有鬼,叱聲道:“露出狐狸尾巴了,是不是?”但想蕭影若有輕薄之意,大可不必費這些周章,現下他又這般鎮定自若,一臉磊落誠樸的樣子,顯而不像陰手使壞之人。
想到這一點,她便也不再疑心閨閣春泄,隻想:“將東西送至房內,人出去後,又能做到四壁完好,閂鎖緊扣。這法子想也是萬萬不能,他卻如何做到?”
這時兩人已出客棧,她正要道出心中疑問,一眼便見街上人流奔忙,滿眼盡是貨物,肩挑馬馱,忙得好不歡快,奇道:“昨日滿街蕭條,人人毫無歡愉表情。今兒怎地變了個樣兒?”
蕭影微微一笑,似乎並不以為然。
白若雪疑道:“你這樣子笑,那是什麽意思?”
未等蕭影答話,迎麵便有人滿臉歡笑道:“今兒個可是天上掉下大餡餅啦,所有家什用度,一概免費發放,應有盡有。左右街坊鄰居,可別偷睡懶覺,將天山派的一番善心美意,給白白錯過頭啦!”
有一人道:“什麽善心美意,你道天山派那幫臭道士良心這般好,會將大堆大堆的米糧貨物發放給大夥,做夢去吧你!”
先一人聞言,一臉不服氣的道:“此番不是天山派大發慈悲,難道天上真會掉下餡餅來,讓你我撿了這樣一個大便宜?”
後一人道:“天山派那幫狗雜種,嗯,還有雪山派那批狗雜毛,整日價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奸逼良民之事,可是多如牛毛。你道他們有這般好心?”
先一人道:“你說這些事,我確有所耳聞。聽說那個呂洞賓,近日便仙駕天山,莫不是他撥亂反正,製住了天山派這幫畜生,才得給咱們過幾天太平日子?”
後一人道:“你這話倒是猜得八 九不離十,我心裏也是你這個意思。這會兒大街小巷都傳遍了,都說呂真人仙法普世,將這場甘霖雨露,下發到咱們天山腳下。往後的好日子,咱們可是有得過啦!”
白若雪聞聽之下,心中將信將疑:“那個假呂洞賓,真有這般好心麽?還是真的呂真人看不過天山派一幫壞蛋倒行逆施,念著他們是師祖婆婆的猴子猴孫,前來治病救人,使得他們又歸正途?”想想自己也是天山門人,反在嘴裏罵“天山派這幫壞蛋”,倒把自己也罵了進去,不覺莞爾。
她心下想著,這事總有一日,必會真相大白,倒也不記在心上。
她與蕭影邊走邊看鄉民們忙活,見蕭影喜顏於色,說不出的歡暢自得,問道:“你偷樂什麽?”
想到大清早的尷尬事兒,隻道他定是為此發笑,臉上立時便沒了好顏色,斜了他一眼,嗔道:“不許你心裏記著那事兒!”
蕭影愕然道:“什麽事兒啊?”
她麵目一羞,扭過身去,氣憤憤隻是不答。
蕭影略一尋思,這才明白她言下所指,調侃道:“你心裏時時記著那事兒,卻不許旁人來記,羞是不羞?”
白若雪刷的一下,拔劍出鞘,架在他脖子上道:“你再說,我便一劍割下你的狗頭!”
蕭影知她性兒甚躁,出此一劍,隻不過嚇唬嚇唬人,笑著又道:“那事兒明明是你挑起,險些便在我身上留下幾個透明窟窿,現下你不肯賠禮道歉便罷,還拿劍架在我脖子上。這事傳揚出去,可是有失白大女俠的風範……”
不等他話說完,白若雪握著劍柄的手一緊,嗔道:“少來貧嘴,你道我真不敢下手?”
蕭影嬉皮笑臉地道:“天下哪有女魔頭似你這般漂亮的?男人若得死於白女俠劍下,可真是快活得緊了!”
白若雪心知嚇他不到,隻得收回長劍,頓足道:“你這人以前好好的,什麽時候學得油嘴滑舌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想說,是不是朱瑤那壞女人教壞了他,可是不知怎樣,心裏總是不想提及朱瑤的名字,怕這一提起,蕭影不是又想起了她,便是想起身上中毒之事,惹得他不痛快,自己也沒好受。
果然蕭影心思不笨,她話不出口,卻也一想即中,立時便犯起愁容來,哪還來與她歡鬧嬉戲。
她轉換話題,說道:“蕭大哥,你說崔赫這個大壞蛋,他有這麽好心麽,會將成堆的米糧貨物,盡數發給鄉民?”
蕭影隻是站著發愣,不答一句,白若雪挨近身去,輕輕用肘拐他一下,他方覺走了神,問道:“什麽?”
她又重複一遍,他卻隻答一句:“這我怎麽知道。”
“你惱我麽?”
“怎麽會。咱們走吧。”
“去哪兒?”
“去天山。”
“去天山幹什麽?你猜到天山派定是又生變端,良善之輩攆走了崔赫,這才普善鄉民,要回去看個究竟,是不是?”
“哪有這麽簡單,咱們是去救人?”
白若雪聽到“救人”二字,如夢方醒,說道:“救姐……嗯,救你姐姐去?”
蕭影笑道:“虧你還記得。”
白若雪道:“這樣的大事兒,自是記得的……”
說著與蕭影一路走來,見街邊一欄欄的高頭大馬,甚是肥健,蕭影牽出兩匹分了來騎,卻是無人來討要銀錢。
白若雪心道:“這世上若是人人但有所需,隨手拿來用度,那是何等太平盛世!”
路過鎮郊一座小廟,見這廟無門無窗,廟頂早也坍塌,隻剩四堵矮牆未被風催化,卻是嫋嫋騰騰,香火正旺,內裏人群成堆,磕頭的磕頭,燒香的燒香,頌祝禱告之聲,洋洋飄入耳來。
白若雪心下大奇:“昨日這兒破敗如荒野,今日便又香火高燒,人流踏破廟裏廟外,這又是為何?”
細聽之下,禱告聲中,盡是些呂真人如何如何救苦救難,如何如何保佑自己大富大貴的話,言辭虔誠懇切。
聽了這些話,她不由慨歎道:“原來鎮上這場善舉,的的確確是呂真人所為!”
蕭影聽罷,麵上神情平淡衝和,亦不多說,揚起一鞭,當先朝大道奔去。
白若雪哪會知道,鎮上這場大手筆,原是身邊蕭影的功勞。
昨夜兩人各自歸房,蕭影憶起日間鄉民敢怒不敢言的慘狀,心裏憤憤不平,哪會睡得安穩。
等白若雪一睡熟,他便起身,悄悄去了鎮邊的雜貨倉庫。
他身法何等神出鬼沒,倉庫四周天山派弟子守得極為嚴密,卻也形同虛設,如入無人之境。
進得倉庫,點燃燭火,琳琅滿目的貨物堆積如山,他給白若雪挑了一套上等衣裙,自己也挑了一套。
見天山派盤剝來的金銀一麻袋一麻袋裝著,少說也有幾千萬兩之多,當下也不客氣,揣了幾大錠金錠在衣袋裏,順道在貨物中替白若雪拿了一柄長劍。
出來之時,又將在客棧之中早已寫好的幾幅字條,神不知鬼不覺間,貼於天山派值守貨物的弟子背上,還將睡覺的一幫弟子,一個個剃光了頭,道士變成了和尚,在光頭上寫了八個大字。
這才悄然回到客棧,瞧瞧手中的衣物長劍,甚也不俗,便想給白若雪一個驚喜,叫來那名女店員,道明原委,來到白若雪房間門口,右手手掌按在門板上麵,隔門橫橫一抹,便似用抹布擦拭門窗一般,勁力到處,裏麵的門閂應手脫開,並未發出一絲一毫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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