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溪言見她樣子,料定在想蕭影,心裏醋意升騰,這時酒熱肝腸,更是壓不住憋在心裏的一番話,壯聲道:“他為人歹毒,你還想著他!”
白若雪心中愁苦,難以發泄,這時酒意上來,便也不客氣道:“莫溪言,我與蕭影的事,還輪不到你管!你若不想死在天山,這便下山去。明日是我殺了他,還是他殺了我,都與你不相幹!”
話到此處,她悲從中來,珠淚滾下,幽然自語道:“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對我這樣狠心?你似呂真人一生不來理師祖婆婆,我不來怪你,可你卻為了得到她,這般殘忍殺害三位師叔。我承認一直以來,咱倆之間都是我自作多情,一廂情願。我原想,便是你不當我是紅顏知己,朋友一場,也可算得上。原來在你心裏,我竟是這般一無是處,不值一文……”
莫溪言不說則已,這一挑破,她的心事便似洪水決堤,泛濫成災,一發不可收拾。
白若雪哭得一陣,趴在桌子上,雙頰兀自掛著淚珠兒,漸漸睡著了。
這時虛月派人來請蕭影前往議事大廳商議明日迎敵大計。
他走到門口,風雪正緊,身上隱隱生寒,回眼瞧了瞧趴身桌上的白若雪,見她孤身憐影,身邊沒個照料之人,莫溪言早也給人邀了出去,心想:“夜裏風雪大,別要凍壞了她!”
還在上峰之時,白若雪便將這兒的情形大略介紹給蕭影知曉。這屋子是天山派曆代掌門人起居之所,自白聖死後,天山派由虛月暫代掌門。按規定,白若雪該當搬出此間,與眾師姐妹同住西廂。虛月卻覺孤身一人,住此大宅,甚是空蕩寂寞,又感與白聖情同兄妹,便留了白若雪同住。
托木爾峰聳立於天山中山山脈,山勢極為陡峭挺拔,四壁終年大雪覆蓋。峰頂卻是開闊平坦,居所連亙,議事廳、演武廳及曆代掌門居所橫在中間,將男女弟子的居室一分為二,女弟子住在西邊,男弟子住在東麵,中間牆垣屋宇高聳,除非絕頂高手,無有人能夠翻越。
天山派門規甚嚴,男女弟子,唯有在日間習武練劍時,方有見麵說話之機。
連日來,白若雪處處維護自己,這時又為他大增煩惱,蕭影憐愛之情油然而生,雙眼望著她,對來引他前去商議事情的女弟子道:“這位姊姊,白姑娘不知是你師姐還是師妹,她喝醉了,相煩找兩個姐妹照料照料!”
那女弟子顏色大變,撲通一聲跪倒,失聲道:“呂真人這生稱呼後生晚輩,這可折煞晚輩了。不瞞真人您說,自三位師叔伯遭了橫禍,天山派上下哪還得安穩,這會子幾乎所有弟子,都冒了風寒,在峰間險徑把守,拒敵於峰下,無有人手照料白師姐。晚輩引您前去,便得即行趕去峰間阻敵。我這便抱她進閨室,伺候她睡下……”
說到這兒,白若雪猛然跳將起來,拔劍搶出門來,嘴裏道:“真該死,師門大難臨頭,我卻睡過了頭!吳師妹,師兄妹他們人呢?”
那吳師妹道:“師姐,師兄妹們吃過晚飯,見你陪呂真人喝酒,不便打擾,又怕敵人趁夜偷上山來,所以先行下峰守禦去了。咱們也不急於這會子,不如先引呂真人過去?”
白若雪點了點頭道:“嗯,多一個人,好歹也有些主意,待大事商定,咱們下峰替換他們也不遲!”
突聽西廂這邊有人大聲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白若雪情知有變,搶身當先疾去。
蕭影緊跟其後,連奔帶掠,過了一條長廊,飛越一個荷池,穿梁過棟,不一會兒來到西首。
日間怒劍欲斬奸細的子崖飛身而來,差點與蕭影等人撞個滿懷。他氣急敗壞地道:“不好了,不好了,幾位師姐妹給人害死了!”言語哽塞,幾欲哭出聲來。
蕭影、白若雪隨他來到西麵下峰道口,月光映雪,無燈無火,亦是看得分明,幾名女弟子橫七豎八,亂臥雪中,人人頸項間積了不少鮮血,直將潔白的雪地印上了四五朵大紅花,顯而均在喉頭中劍身亡。
蕭影細看時,這幾名弟子均是日間幫忙料理淩夢莎、紀然後事的幾人,沒想到這會兒她們也魂歸陰司!聽著白若雪等三人啼哭聲淒慘,不由得心下一陣難過。
子崖邊流淚邊勸道:“白師妹,吳師妹,你們快別哭了,這會兒敵人混了進來,隻怕更有歹事做出,咱們還需稟明師父,早做防備……”
他本是性情中人,嘴裏勸著別人,心裏竟是忍之不住,又自慟聲不止。待心情稍定,他憤然道:“她們所中的劍傷,跟三位師叔伯一模一樣。這蕭影當真喪心病狂,竟又下此毒手!”
吳師妹哽咽道:“幾位師姐師妹方才還好好的,想不到一轉眼就成這個樣子。咱們回到峰頂,我跟她們幾個忙裏忙外,招呼各門各派的前輩弟子喝酒用飯,後來師叔叫她們來這個道口好生把守,不得有半個敵人偷入山頂……”
蕭影聽他們說話,已然又將這樁命案歸在自己名下,又是氣苦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又是惱怒凶手殘忍無道。突然想起崔赫早間在天山腳下殺害趙力、祁戰兩個師弟的事來,心頭似是給人擊中一錘,劇痛之下,整個人猛地跳了起來,大聲道:“不好,是崔……”
當場便要將崔赫的齷齪事抖將出來,突見幾個人影匆匆而來。近前方看清來人模樣,當先一人便是虛月,其後跟了如塵、陸長青、崔赫。
崔赫緊跟在如塵身後,蕭影這一說破,眼下毫無實證,對方不是來個抵死不認賬,便會拿了如塵做為要挾。是以他話到嘴邊,生生又收了回去。
各人一陣悲戚,子崖叫來子顏,將幾位師姐妹的屍體收了,眾人這才向議事大廳而來。
蕭影心道:“崔赫此人是內鬼,為了摸清他的底細,這才對他隱忍不發。想不到因我一時糊塗,竟忘了他原來是個大壞蛋,讓天山派幾個師姐妹無辜慘死。唉,子崖將這事怪在我頭上,說我殺了人,這事我實有莫大罪過!我原該在天池便一掌斃了崔赫,隻是當時眾目睽睽,殺他不得其便。有他在,一會兒商量起事情來,諸多不便,不如先將事情和盤托出,再將他一掌擊斃!可他畢竟是天山派首徒,名望隻在虛月之下,我一無真憑實據,說出來的話,他們能信麽?萬一給他反咬一口,說我混上天山機心不軌,意圖挑撥離間,到時我可就有口說不清了……”
正自心底盤算不定,一行人已來到大廳門口,崔赫忽然開口道:“師叔,天山派出了這許多亂子,作為門中大弟子,我卻不能與師叔分憂,心裏好生不安。我這便四下查看查看,以免師叔與各位談話之時,給奸細偷聽了去。”
虛月點了點頭,說道:“嗯,你去吧,子崖子顏,你倆隨大師兄同去。”
蕭影生恐子崖、子顏兩個弟子又給他暗害,連忙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商量對敵大計,多一個人便多一個智囊。依我看,子崖子顏兩位,便留下來共同商議大事要緊!”
他這時心裏有了主意,待崔赫出去後,找個出恭或是什麽機會,偷偷跟上他去,神不知鬼不覺,給他來個幹脆。免得攤開了說,又要徒增不少爭端,反正他這等惡人,罪不容誅,便算幾個師妹不是他下的毒手,趙力、祁戰可是千真萬確是他殺的。
虛月點頭道:“呂真人說得甚是。眼下咱們所有弟子,均去了山腰險要之地把守,門派之中,反倒沒了職守弟子。各門各派的英雄好漢,現下亦俱安置妥當,他們分開男女,群相而聚,各門派又有好手當值看守,也用不了咱們操心。崔師侄,你也留下來吧,大夥聚成一堆,反倒沒事!”
蕭影眉頭一皺,暗道:“啊喲,這可怎生是好?”
不料聽得崔赫道:“師叔,門中珍藏秘要,總得有個人去看管,不然給人偷了個空,丟了金銀珠寶,那也罷了,若咱們的祖傳秘籍給強人盜了去,天山派武功泄密不說,咱們這麵子可就丟得大啦!”
虛月略作遲疑,隨後道:“嗯,你說得沒錯,咱們寧可性命不要,老祖宗的東西,可千萬丟不得。你小心在意,遇有敵情,立刻發聲示警。有呂真人在此,諒來那些蟊賊不敢太過猖狂!呂真人,您請進大殿,咱們得即行商議個計策出來,不然明日一戰,可要抓瞎!”
當即將蕭影讓進殿去,引其坐了左邊首席,次席才到陸長青。如塵自是坐了右邊首席。白若雪等四個門人弟子立身伺候。
崔赫外表粗暴,內心卻極盡狡猾機詐,明知虛月等人進得大殿,乃是商議抗敵大計,心裏巴不得將之滴水不漏地聽了去,可也怕露了形跡,日後追查起來,大殿中人誰也逃不了幹係。自己偷偷將他們的抗敵計策聽了去,自又不同,便算天山派全軍覆沒,斷也怪不到自己頭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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