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雪聽來,直氣得一張俏生生的臉蛋,紅一陣白一陣,這時咬牙頓足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他們將我白若雪看成什麽了,想要逼迫於我,除非我死了!”
祁戰悠然道:“這事還不致糟到非要逼婚的地步,那莫問天父子此等行徑,照理全然說不過去。虛月師父言道,這事多半是莫氏父子野心勃勃,竟想拿白師妹與那個……那個莫溪言的婚事說事,掩人耳目,其意圖實在並派。”
趙力咬牙道:“若論雪山派,咱們天山派雖然缺了白師伯,可‘明月清風’四位師尊也非等閑之輩,便是再借它雪山派一百個膽,斷然不敢跟咱們叫板!唉,偏就事有湊巧,這兩日山下不大太平,江湖黑白兩道中人,一連好幾撥遇襲,在咱們界地之內身亡,聽說死傷當有幾十號人,這筆血債如數算在了咱們天山派頭上。三山五嶽那些個黑道中人,連日來不斷衝山討要說法,白道中不少人也是氣勢洶洶,一副不鏟平天山派,勢難幹休的樣子。可虛月師父與鏡明、儀清、無風幾位師伯師叔,皆是清修之人,不願天山潔淨聖地,流血過多,是以下令門人暫且撤走避讓。”
白若雪恨恨地道:“哼,這些人欺人太甚,咱們跟他們拚了!”
祁戰憤然道:“白師妹說得不錯,門下不少血氣方剛的弟子,個個挺身力諫與對方決一死戰,可師父她們是清心修道之人,咱們又僻處西域,平素少與人往來,談到打打殺殺的江湖紛爭,她們都不肯多傷人命,所以能避則避……”
不等對方說完,白若雪衝口便道:“你們見師門有難,生怕性命不保,這才跑得比兔子還快,是不是?”
趙祁知道這位白師妹一向性急口快,人卻極負正義感,當下也不以她的話為然。
趙力道:“師妹你誤會了,咱們是奉了虛月師尊之命,前去昆侖山及附近交好門派知會通傳,一來請他們從中周旋,看可否將此事化幹戈為玉帛,二來也要請他們幫忙在道上照應一二,謹防那些人窮凶惡極,趁咱們避走之時,將咱們趕盡殺絕。”
祁戰性亦甚急,趙力還待說下去,給他連番催促不過,這才一同下山去了。
這時,白若雪道:“咱們這便急速回天池去,必要勸說四位師叔,誓死與那些牛頭馬麵周旋到底!”
原已氣得半死、幾欲瘋癲的淩夢莎聽得白若雪所言,倏地立身而起,斬釘截鐵道:“師姐,我跟你回去,咱們死也要保得天山不失!”
白若雪心下怔道:“她之前死都不肯回去,這會兒聽說師門有難,毅然拋開個人榮辱,甘為師門赴難。可見她之前不肯吐實,絕口不說自己因何懷有身孕這事,當是心裏有著莫大苦衷,不能實說。回去之後,我當極力護著她點才是。”
崔赫避在一旁,趙力、祁戰未向他打招呼,他也隻是冷目以對,這時聽白若雪道:“你是要逃呢,還是跟咱倆回天池去?”
崔赫一直對這個白若雪師妹愛慕有加,所恨不能得,早自心癢難撓。平日他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對這位師妹不敢稍有得罪,往往都是對她千依百順。這時聽白若雪叫喚,麵上不情不願,還是跟在她們身後上山。
方走出十餘步,他道:“師妹,我有幾句話,忘了交代趙祁兩位師弟,你們先行一步,待我追上去說知,再來尋你們。”
白若雪心下料想,崔赫此人最是詭詐狡猾,師門如今大難臨頭,他還不逃得遠遠的?心裏這般想,但人各有誌,又何必勉強?也不說破嘴,隻斜眼瞧他一眼,便即拉了淩夢莎的手,快步上山。
蕭影察言觀色,見崔赫其人麵色不善,隱約覺著,他或有何陰謀詭計使出。他見師門大難將至,該不會另行繞道設伏,對若雪她倆落井下石?心道:“看來營救姐姐之事,須得暫緩。倒要瞧瞧這個姓崔的,他到底想幹什麽?”
計議已定,當下便悄悄跟在崔赫身後,疾行半炷香時分,趙力、祁戰便給他追上。蕭影暗道:“他沒騙人,果然是來追趙祁二人。”
尋思間,崔赫自後高聲道:“兩位師弟且慢行!”
趙力、祁戰回首,愕然相顧。
崔赫小跑著奔近前去。
蕭影遠遠藏身山梁那邊,隻見趙祁崔三人比手劃腳,說了好一通話。這時朔風正緊,下麵山澗中由積雪化成的水流,又自轟轟作響,於三人話中內容,卻是一句也未聽進耳去。
三人原本麵朝山下,侃侃而談,這時隻見崔赫右手往來路一指,趙祁二人猛然回首,愕然張顧間,隻見白光一閃,一口長劍劍鋒自兩人喉嚨間倏然劃過,兩道血線登時噴湧而出,趙祁二人隨之倒了下去。
蕭影大吃一驚,心下駭異:“崔赫如此心狠手辣,便連自己的同門師弟,都下此毒手,當真令人發指。他這般戮殺同門,不知所為何來?其背後陰謀,定然不簡單。”
他渾身血脈賁張,本想前去打抱不平,殺了崔赫。但轉念一想,趙祁二人已然身故,此刻前去替他們報仇雪恨,自不是難事,隻是這背後的重大陰謀,須得崔赫此人慢慢自行揭破,現下殺了他,打草驚蛇,豈不斷了線索?再者,自己若將之殺死,今後便與天山派結下梁子,若將之綁縛回天山派,空口無憑,焉可取信於人?弄不好崔赫還會反咬一口,將殺死趙祁二人的罪名,盡數推在自己頭上。
一路走來,道上吃了不少苦頭,蕭影此刻也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
崔赫一腳一個,將趙力、祁戰的屍首踹下道旁深穀,將劍上鮮血在雪地上反複擦拭幹淨,折身往來路快步奔了回去。
蕭影料知他必是前去追趕白若雪和淩夢莎,展開輕功,在銀裝玉樹間疾掠,不多時便追上了白淩二人。崔赫反而落在後首。
他一路都在尋思:“崔赫如此殘忍殺害兩位師弟,這件事情,我該不該現身告訴白若雪,她對我的話自會信之不疑。咳,可她為人最是沉不住氣,據實相告,她立時便會找崔赫拚命,這於真相的揭穿大為不利。我隻須盯緊崔赫,叫他不再能夠害人,又利於事情真相大白,這計較當是不錯。”當下並不現身。
走了好一程,白若雪、淩夢莎在路邊坐下來小憩。
淩林莎道:“白師姐,你怎會跟崔師兄在一起?他人一點也不正經,你……”
白若雪截住話頭道:“我避他還來不及,怎會與他一起。”
淩林莎道:“你們不是一起出來的麽?”
白若雪道:“不是。我連日來都在托木爾峰上練功,昨日紀然師兄突然上峰來,一聲不吭,發瘋般便在峰頂舞劍。一連幾個時辰,硬是不肯停下來喘口氣,任憑旁人怎麽勸,他總是像頭牛一樣,既不肯停下來,也不說明原委。大夥隻有幹著急的份。”
淩夢莎一聽,一下子麵如死灰,心如滴血:“紀師兄也知道我的事了……我……從今往後,我還有何麵目見他……”
她與紀然師兄相愛時日非短,天山派中人所共知,日裏閑談,無不對兩人的戀情交口稱羨。紀然平日敬她愛她,嚴守禮法,便連手都未曾碰過她。眼下她突然有了身孕,這種事情,須也不用腦子思量,自是淩夢莎暗地裏有了私情,這才懷上別人的孩子。
白若雪明知再說此事,定又惹她心裏不痛快,不過還是道:“師妹,有些事情該麵對還得麵對,並非逃避便能作罷。你將事情說明白,紀然師兄縱然不能原諒於你,你也不用背負沉重的感情包袱,如此這般,心裏才會痛快些。”
見淩夢莎低著頭,戚然不語,頓一頓她繞到前一話題又道:“後來我單獨找紀師兄一談,才知道你出了事,前兩日便離開了天池……”
天池是天山上清幽無二之境,是以天山派將此選為日常起居待客、處理繁務之所,而海拔高達七千餘米的托木爾峰,雖較苦寒,卻是個練武的絕佳場所。須知高原大氣稀薄,練功吐納,頗為艱難。俗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愈是艱難困境,愈能磨煉人的意誌,練起功來,愈見功效。天山派之所以能夠躋身江湖武林大派行列,曆百年而不衰,托木爾峰的功勞實為不小。
又聽白若雪道:“我得知你離天池而去,擔心會出事,一整夜未合眼。今日天一亮,便趕下山來尋你。便在遇上你之前,我才與崔赫碰上,他說他剛從外麵辦事歸來。若不是正好遇上你,我真還有些擔心他會對我不利。淩師妹,咱們是好姐妹,你的事無需太過擔心,不管怎樣,我都相信你不會做出辱沒師門的事來。”
淩夢莎道:“師姐,不瞞你說,這事我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是不是得了失憶症,又或漸忘症?這一切,怎麽都像做夢一般……”
(新春佳節之際,明月恭祝書友們猴年全家平安喜樂,心想事成,猴猴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