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洞口,裏麵寬闊了不少,兩人並肩直身而行,尚有餘地,越往裏走越是空闊。
滴滴答答,頭頂不住有水滴滲下,腳下也凸凸凹凹,高低不平,不少地方全是積水,兩人不得不涉水而入。
朱瑤雖有蕭影在旁,仍自不免心裏害怕,逃進洞來的兩隻猴兒亦不知藏到哪兒去了。
蕭影伸出左手牽住朱瑤右手,安慰道:“別怕,前麵不準便可出去。”
她膽氣登壯,身子依住蕭影,雙目緊盯前方。
兩人約莫走得半個時辰,前麵現出一個拐角。剛到轉拐,朱瑤突然大聲尖叫,轉頭撲在蕭影身上,駭然而栗。
蕭影亦被她嚇了一跳,但隨即鎮定心神道:“怎麽啦?”
朱瑤戰戰兢兢道:“有鬼,有鬼!”
蕭影的視線正好被拐角擋住,探頭朝前看時,一無異狀,說道:“在哪兒?”
朱瑤不敢轉頭,伸手指去。
蕭影順著她指的方向去看,仍無異狀,說道:“這世上哪有鬼啊,你別疑神疑鬼的。”
朱瑤顫聲道:“是有東西在裏麵,卻不知是人是鬼。”
蕭影安慰她幾句,牽她纖手繼續向前。
這時他確然也聽到幾聲響動,心裏也自有幾分擔心:“這東西該不是猛獸巨蟒才好。”
那年他孤身流落叢林之時,險些兒成了巨蟒肚內亡魂,至今思來,仍自心有餘悸。更何況現下他重傷在身,一條普通家犬,想來尚且鬥它不下,如若遇上猛獸,那便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手心捏了一把汗,但這條是唯一生還之路,哪能因噎廢食,半途而返?
當下一提神,將身上僅存的幾分功力凝聚右手之上,心想若有怪物襲來,好歹也要拚死一擊。
朱瑤雙眼含滿驚怖,亦步亦趨,隨著蕭影往前走。
突然身側撲撲一陣響動,兩個黑影快速無倫閃了出去,朱瑤受此驚嚇,顫聲大叫,直將魂兒都給嚇丟了。
蕭影卻看得分明,兩個黑影正是躲進洞來的兩隻猴子。
見朱瑤失魂落魄的樣子,他輕聲安慰道:“是那兩隻猴兒,不用驚慌。”
朱瑤這才長長籲了一口氣,說道:“真是嚇死我啦!”
跟著又失聲叫道:“你快看,那些是什麽?”
蕭影方才隻顧注目去瞧猴子,見朱瑤害怕,又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於前方有何物事尚未及看清。這時順她所指方向一看,不由得驚呆了。
隻見前方數丈的地方金光耀目,地上金山銀堆,珠掛玉砌,不計其數的金銀珠寶。珠光寶氣,將這裏掩映得光彩奪目,燦然生輝。
一眼望去,金銀珠寶下麵墊了一排排木箱,箱大可容一人縮身而臥,為數足足有二三百隻,想必木箱之中亦裝滿奇珍異寶。
這一眼的光彩燦爛,饒是朱瑤身處皇宮,又何曾得以見過?她呆立半晌,這才“哇”的一聲道:“金銀珠寶,堆積如山。影哥哥,咱們這可死不了啦!”
蕭影愕然相顧,道:“這些金銀珠寶,又不能當飯吃。”
朱瑤這才倒抽了一口涼氣,蹙眉道:“是啊,我一高興,倒給忘啦。在這鳥飛不出去的地方,空有珍寶如山,又有何用處!你說這些寶藏是不是當年李飛煙留下那批?”
蕭影道:“想必便是同一批寶藏。世事難料,想不到驚鴻簪的秘密咱們揣摩不透,眼下簪兒也給人搶了去,咱們卻誤打誤撞,在此見到這批寶藏。瑤兒,你說是不是冥冥之中,當真有天意安排?”
朱瑤道:“我也說不好。隻是……隻是昨夜一人一鳥將咱們帶到此地,隻怕……隻怕那人早知有此寶藏,這才有意帶咱們來。”
蕭影心下一怔,說道:“你這話大有道理。我想他帶咱們來此,定是另有一番深意。”
朱瑤道:“他能有甚麽深意了,無非便想讓咱們眼睜睜看著這堆絕世珍寶,活活餓死。你說是不是?”
蕭影歎氣道:“想來便是如此。不過也不無故意帶咱們來,發掘這批珍寶之意。這地方該是另有出口,不然當時有人將這樣一大批寶藏搬運進來,藏於此處,卻是從何而入?”
朱瑤道:“這地方要進來,那是再容易不過,出去卻難啦!”
蕭影不解,問道:“此話怎講?”
朱瑤微笑道:“你想想啊,自崖頂攀繩而下,是不是很容易?”
蕭影恍然,道:“對啊,咱們苦在無繩無索,不然也可攀繩下穀底。”
朱瑤道:“樹皮倒可以成繩,隻是崖上石多木少,卻到哪裏找這許多樹皮。再說這山穀不知有多深,隻怕咱們未結好繩索,餓都餓死了。”
蕭影道:“咱們清晨到此的時候,穀間尚未起霧,月光朦朧,看那深穀,當時也看不到底,想來是淺不了的。不過咱們先在這兒找找,瞧有無出口,若無出口,隻好再想法子。”
朱瑤點頭道:“嗯。”
蕭影話雖如此,心裏也自料定,這藏滿珍寶之地,多半便是洞穴盡頭,藏寶之人再怎麽蠢笨如牛,也不至糊塗到將寶藏放置在人可隨意出入之徑。
兩人說話間,已來到如山堆砌的寶藏旁,猛見琳琅滿目的珠寶中白骨森森,赫然並排躺著兩具屍骨。
朱瑤又一聲駭然驚叫,直嚇得花容慘淡。
待她心神稍寧,蕭影這才走近前去,查看兩具骸骨情狀。
隻見兩具骸骨均已枯朽不堪,當是死於此處多年。一具骸骨小腹間插有一柄鏽跡斑斑的長劍,另一具骸骨上則一無刀劍利器,不知是中毒而死,還是受了極重的內傷而亡,抑或死於他因。
其中未中劍一具骸骨上麵,布滿大大小小的金器玉飾,瞧其手上抓捏著的大把純色珠寶,並非外人放上,而是死前自己死命抓住,這才未在屍身腐朽之時,脫手而出。
中劍那具骸骨四肢細長,頭顱亦是稍小,想來二人生前是一男一女。
朱瑤起初不敢直視地上的骸骨,見蕭影一無懼意,慢慢才看了幾眼,這時她道:“這兩人一定是搶奪珍寶自相殘殺而死。咦,那是什麽?”
蕭影側目而望,見一小具金鼎擺放在不遠處,金光燦燦,甚是耀眼,其下壓有一物,塵土堆積其上,看似是一通書信。
他走了過去,左手輕輕拿起金鼎放於一旁,右手去拿積塵之物。這東西已然朽壞不堪,觸手便有敗質隨同灰塵一同飄落。細細一看,這物事原來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皮囊。雜質塵土剝落,便露出一件發黃之物。
他小心抽出,見這物事是一塊軟皮,打開來看,上麵字跡斑駁,但隱然可辨。未及細瞧,喜道:“瑤兒,這想必是李飛煙前輩得此寶藏後,留下來的書信。”
朱瑤隻是淡淡地道:“是麽?”
湊過眼來,隻見書信頂頭便寫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字跡淺淡,幾不可見。
蕭影、朱瑤互視一眼,均知這兩句詩乃唐朝大詩人李商隱所作《嫦娥》一詩中的兩句,說的是嫦娥棄夫奔月後的孤寂處境,平白無故將之寫於信首,不知喻意何指?
蕭影道:“這隻怕是文人雅士一時興起,附庸風雅,隨筆塗鴉,想來並非李飛煙前輩所遺。”說著撇開書信,又去查看周遭情勢。
仔細察看一遍,見誠如自己先前料定,這兒已到了洞穴盡頭,三壁堅石,一無出口。
朱瑤厭惡地上的屍骨,走開幾步,將P股坐在一堆整齊而排的金磚上麵,又看那書信的內文。
看了一會兒,她驚聲叫道:“你快來看,這信上在說‘嶺燕雙俠’的事兒,可真奇啦!”
蕭影一聽,心道:“這‘嶺燕雙俠’的事跡,還在我小時候,便經常聽娘親提起。他們行走江湖,專門懲治那些個貪官汙吏,在當時可說是家喻戶曉,無人不對他們交口稱讚。更為轟動的是,他們這對神仙眷侶的動人故事,茶餘飯後,人們談論起二人耳鬢廝磨之事,總是嘖嘖稱羨。一時之間,兩人在江湖中被傳為佳話。”
他好奇心起,急步過去,挨著朱瑤坐下,說道:“你也聽人說過‘嶺燕雙俠’秦嶺、鐵燕的故事,是不是?”
朱瑤道:“他們可是天下有情人的典範,他們的故事,相信世間沒幾個人不知曉,我自然是知道的啦。我方才粗略看了一下,原來江湖傳言不假,這上麵寫的,大都是以前聽人說起過的,好感人呐。”
蕭影道:“看看這信是誰寫的?”
說完他伸手去翻皮信另一麵,朱瑤道:“不用翻過去看了,我方才看過,是秦嶺秦大俠寫的。”
蕭影道:“這就奇了,他平白無故留書在此作甚?難道他想將自己的事跡留世百芳?”
朱瑤道:“想必如此!”
蕭影道:“這書信留著慢慢看吧。眼下這劍上的柴火也快燃盡,咱們需得出洞去,好歹也找些食物充饑。”
朱瑤點頭道:“嗯,咱們走吧。”將書信揣在懷中,和蕭影出得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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