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瑤微微怒道:“本公主若不肯回去,你便怎樣?”
烏木霜見公主發怒,連忙賠笑道:“公主,我們做下屬的,唯有遵命行事的份兒,哪敢自作主張。皇上一向疼公主,見公主累月不歸,心下甚是掛念,此番咱們不遠千裏西來,也沒甚麽要緊事兒,隻是請您回宮,與皇上一敘父女久別之情。”
朱瑤滿臉不以為然,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暗忖:“你們騙我回宮,便是要我嫁給那個耶律楚南,你道我不知?”
又想自己這一回宮,明擺著是鳥入牢籠,從此便由不得自己做主,到時隻怕不嫁耶律楚南,自也不成了。
她心知肚明,雙煞平日對自己言聽計從,愛護有加,全因懾於父皇之勢。自己一向與兩人麵和心不和,兩人又屬心狠手辣之人,所作所為,實令自己難以苟同。他們此番前來,鐵定是軟硬兼施,不惜動粗,也要將自己帶回宮去。為今之計,指望蕭影阻攔,已然不靠譜,隻有故作不知,給他們來一招緩兵之計,方為上策。
當下亦不跟雙煞擺公主架子,回頭滿臉淚痕道:“兩位師父,你們來得正好,你們不知道,那小子……那小子他……他方才欺侮於我。你們今日不幫我報仇,我斷然不能坦然回宮。你們若是逼我回去,隻怕到不了皇宮,我氣也氣死啦!”說話間,起右手指了指蕭影,話方說完,便已泣不成聲。
她這話分明是說蕭影欺侮於她。
蕭影聞聽之下,心中莫名所以,連日來氣話自己是向她說了不少,可幾時欺侮過她了?一時氣往上衝,便要上前跟她理論個明白。
雙煞聞言,哪裏去理會朱瑤所說言語是真是假,早已瞥目朝蕭影瞪了過來,雙雙將朱瑤護在身後,擺開架式,一副隨時便要動手的樣子。
戈鷹板著麵孔道:“蕭影你這臭小子膽子倒是不小,明知她是公主,身份何等尊貴,竟敢對她放肆!”
蕭影本待分說,但瞧雙煞一臉橫氣,看樣子便容不得自己分說。連日來心底本就敝了一肚子的氣,這會兒還被人冤枉,直是火冒三丈。更何況眼前兩人乃是朱溫的爪牙,心裏哪裏還容得下他們?
當即也不多想,昂然道:“我是欺侮了她,你兩個爪牙惡犬,是要動手麽?蕭影奉陪到底!”
陰陽雙煞自高自大,自視夫妻二人聯手,當可橫行天下,向來沒把江湖中人放在眼中。此前與蕭影動手過招,武功說下來也不分秋色,眼下又見他肩上血痕斑斑,創傷非輕,更沒將他當成一回事。
戈鷹嘿嘿冷笑道:“你小子既不知天高地厚,倒也怪不得我等伉儷以大欺小,殺你這個帶傷之人!”說完雙掌一錯,掌心登時紅焰升騰。
烏木霜也是雙掌揮舞開來,黑氣隱隱,雙雙分作左右兩路,朝蕭影攻到。
蕭影猛提真氣,運起俠影神功,雙掌倏出,氣吐如疾風,直朝雙煞的掌力迎頭拍去。四股力道交接,霎時之間,猶如驚濤拍岸,卷起殘雪無數。
朱瑤站在一旁,眼見三人躥高伏低,身走龍蛇,攪得漫天雪花飛舞,身形時而猶如蛟龍出海,時而宛若蒼龍過淵,聲音更如雪崩,如山倒。
饒是她早自見識過三人的武功,但於此冰天雪地之上打鬥,自又是一番景致,不禁也看得暗暗叫絕。
眼見三人打得難分難舍,猛然驚覺:“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邁步便向西逃。心想此番意在逃難,自是離京城越遠越好,最好永不回開封。心下也自為蕭影擔心:“他重傷之餘,會不會遭了雙煞的毒手?”
見雙煞騎來的馬兒,站在雪地上交首歡嘶,當即飛身而上,騎在白馬之上,牽了黑馬大聲道:“影哥哥,這兒有馬,咱們快逃!”
蕭影暗恨她空口白牙,竟陷自己於不義之境,激鬥間也懶得去理她。
戈鷹幡然醒悟:“不好,這小丫頭機靈百變,這回又中她詭計了!”心中暗自悔恨,右手一掌直朝朱瑤拍將過去。
不過他終究不敢太過放肆,唯恐一不小心打死公主,難以向皇上交差,掌到中途,鬥地斜入地麵,意在將兩馬一人卷翻在地。
乍見戈鷹出掌向自己拍來,朱瑤心下大駭,手忙腳亂將黑馬一橫,擋在身前。這樣一來,戈鷹的掌力盡皆吃在黑馬身旁的雪地上。聽得炸地一響,黑馬受掌力掀起的雪浪猛撞,立時倒地,肚腹朝天,四蹄蹬得兩下,便即垂死。
朱瑤怒道:“戈鷹,你想謀殺本公主麽?”嘴裏這般說著,腳下自也不敢停留,拍馬疾向西馳騁。
跑出數百丈,這才回馬大聲道:“影哥哥,我這可追你師父去啦!”說完勒馬又奔。
蕭影心道:“她這話是何意?她明知師父要殺她,幹麽反而追上去?難道她真有甚麽陰謀詭計,此番跟去,乃是蓄意前去暗算師父?既是暗算,何以又在臨走之時告知於我?”
心下一頭霧水,實在擔心師父,更沒戀戰之心,邊鬥邊往西撤走。無奈陰陽雙煞手下黏得緊,總是趁一個出手之機,另一個搶身而上,堵了他的去路。
他何不知道,陰陽雙煞此番前來,一心要拿朱瑤回宮,此事在二人心中,當為頭等要緊的大事。兩人既是無意罷手,自己便跟他們耗得一陣,瞧是誰先熬不住?自己有傷在身,不能力敵,大可與雙煞趨避遊鬥。反正朱瑤欲行對師父下手,一時半會也得不了手。
確如蕭影所想,陰陽雙煞一心想要追朱瑤回宮,方才見她騎馬逸去,本想立時收手,陡見蕭影心存去意,便即不動聲色,決意趁蕭影退卻,身後空隙之時,殺他個措手不及,借機除此勁敵。哪知他們的心意此時亦被蕭影料中,此刻見他左突右衝,上翻下打,全無去意,兩人頓然沒了主意。
戈鷹急不可耐,大聲道:“這般打下去,最多兩敗俱傷。我瞧咱們一無深仇大怨,就此罷手如何?”
烏木霜道:“正是!”
蕭影摸準他二人的心思,心想正好今日除此二賊,日後潛入皇宮報仇,便少了一雙強敵。當下哪肯罷手,憤憤然道:“你們與我蕭影無仇,蕭影卻與你們有恨!”
戈鷹道:“這話從何說起?”
蕭影道:“你們甘當朱老賊鷹犬,朱老賊卻與我蕭家大仇不共戴天。今日不除你二犬,他日便成絆腳石,你道我蕭影傻麽?”
戈鷹麵有悔意,仍硬著臉皮道:“好好好,今日老子便舍命陪君子,再與你玩玩!”
烏木霜卻急道:“鷹哥,咱們何必賭一時之氣,讓公主逃了去,咱們罪責非小。我看這小子雖自受傷,身手卻不見弱,咱們即便得勝,也非一時半會之事。我瞧咱們還是走吧!”
戈鷹這才軟了下來,心平氣和地道:“你要怎樣才肯罷手?”
蕭影略一尋思,說道:“除非你們夫婦改邪歸正,從此不再做朱老賊的爪牙!”
戈鷹麵現為難之色,說道:“你這等條件太過苛刻,恕我等不能辦到!”
蕭影道:“諒你們也舍不下這等榮華富貴。這也成,我有幾個疑團想問你們一問,若老老實實答我,便放你們走路!”
戈鷹一聽,蕭影此言大有己方求他饒命之意,怒氣頓生,正要破口大罵。烏木霜接口道:“蕭少俠有何言語,盡管說來,我等知無不言,言無不信。”
蕭影道:“山西杏花村全村百姓,無辜慘死,可是朱瑤命你們下的毒手?”
烏木霜道:“你這可就冤枉公主了。當日我們得知你欲前往杏花村,找尋那驚鴻簪的後人,公主便接了皇上的指令,要我等務必從中下手,趁機奪得簪兒。若公主立此大功,皇上便不逼她遠嫁契丹,婚姻大事,任由她做主。咱們接了指令,匆匆趕去杏花村,決意給你來個守株待兔。”
頓了頓她又道:“公主命其他屬下,在村頭開了個小酒館,原意是將你迷翻,取走驚鴻簪。你竟也上了當,卻是棋差一著,你喝了酒,竟然大搖大擺出了門。唉,我等當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你何以不中毒。後來你喝剩那酒水公主命人試過,一喝即倒,那是決計假不了。直至今日,我們也不知為何毒你不倒。”
蕭影聽她說話,全神戒備之餘,手上自然緩了下來。不過為防二人逃跑,還是不敢停手不鬥。
聽烏木霜所言,事兒大致不假,又開口問道:“那酒館中自稱李飛煙後人的老者,也是你們有意安排?”
烏木霜道:“不錯,公主思智百出,當真神機妙算,除了下毒,又安排了計中計。她命那老兒騙你上當,乖乖交簪,可事有湊巧,杏花村一村老老小小被人殺死,令你生了疑心。為防事情敗露,公主命我們將那老兒……”
未等她出口,蕭影怒氣陡生,衝口道:“她這般歹毒,竟將那老兒殺了!”
烏木霜接口道:“錯了錯了,公主並沒命我們殺他,隻是演了一出他被人殺死的假相。她當時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如此裝死,蕭影那傻小子自他口中聽來的話,非信不可!’果然你中了公主之計,風塵仆仆趕到了太湖李家村。”
蕭影恍然,又道:“這麽說來,那太湖李府一家四口,定也是你等下的毒手?”
烏木霜道:“又錯了又錯了。公主料定你對那老兒的言語深信不疑,便命我等一幫人星夜趕往太湖。那李府中人,原先與皇上相交甚好,這次由公主親去相求,說明原委,諒他不會不允。可當我們趕到太湖,李府一家四口竟給人殺了。唉,公主這著棋,當真高明得不得了,可暗下那幫人也真夠陰險毒辣,原本唾手可得的驚鴻簪,這一次又給他們攪黃了!”
蕭影暗忖:“朱瑤這著棋,真個夠高明,若無旁人攪局,我還不乖乖就犯,交出驚鴻簪給她?”
他之前料定這一路上無辜喪生的人命,全係朱瑤一手所為,如今聽烏木霜之言,在情在理,朱瑤整套計謀之工,完全用不著殺人。
尋思於此,心下不由長長舒了口氣,對朱瑤的恨意也淡了幾分,當即又問道:“後來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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