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談話的聲音甚大,他身處十數丈開外,卻聽得一清二楚。
隻聽富家老爺歎了口氣道:“老夫與蕭子儀蕭賢弟當年可算得是莫逆之交。十幾年前,他的夫人與拙荊一齊懷了身孕,一次酒席上,兩人相談甚歡,提起將來孩兒的事,當即便指腹為婚,兩家定下了婚姻之約。後來他家生了個男孩兒,拙荊生了個女孩兒,這婚約便就成了。這不,小女也快到了雙十年華,老夫尋思這兩日便動身前往中原,與蕭賢弟商議兒女婚事,不料懷定大師卻帶來了蕭賢弟身故的噩耗。想蕭賢弟仗義疏財、仁義無雙,竟會慘遭奸人殘害,當真天理何存呐。”話聲顫抖,神情淒慘。
富家老爺一席話竟是在說自己的父親,蕭影一驚,心道:“爹爹以前曾也提起過,他有個至交居家西北麵,莫不就是這人?聽他嘴裏說,這老和尚法名叫懷定,卻不知這位富家老爺姓甚名誰?”
懷定和尚接過話頭道:“老衲何曾不是這樣想,蕭義士樂善好施,便是敝寺少林,當年新建舍院,也承他情,捐了不少銀兩。人生無常,沈居士也無需太過縈懷於世事。蕭義士雖故世,他的公子卻逃了出去,倘若不死,想來已然長大成人。”
姓沈的老者眉頭一揚,喜道:“此話當真?”
懷定和尚道:“他的公子當夜被人擄去,確是事實。隻是此後是否遇有不測,這倒難說。俠影劍、驚鴻簪齊現於世,鬧得整個江湖血雨腥風,惶惶不可終日。聽聞與兩件寶物有著莫大牽連的人名字叫蕭影,正好與蕭義士的兒子一個名姓,隻不知是否同一人。”
沈老者道:“俠影劍、驚鴻簪現世這件事情,老夫也有所耳聞。然則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那持驚鴻簪現世的蕭影是個玩世不恭的奸惡之徒,豈會是蕭賢弟的愛子?”
懷定道:“老衲正有此想!”
蕭影聽二人均與先父有著莫大淵源,不禁心潮澎湃,便要現身相認。但轉念一想,他二人終究還是聽信謠言,對自己有著諸多誤會,魯莽現身,其間的陰差陽錯,種種瓜葛,自己一時半會又如何與他們分說得清?不禁心底又是一陣酸苦。
聽得沈老者又道:“說起驚鴻簪,我沈家可也與之有極深淵源。先祖當年受人重托,收養了一個女孩兒。不料那女娃娃卻是個禍胎,自收養了她後,前來惹是生非的人絡繹不絕,人人均說女孩身上有寶物,定要捉了她去。好在當時先祖家境豪闊,光打手都養了數百人,交好的武林豪客自也不少,這才不至生發滅門慘事。至於女孩身上有何寶物,先祖受人重托,自是決口不對家人提及。直至那女孩兒長大成人,遠嫁漠北,先祖在彌留之際,才將事情的原委告知先父。原來這女孩兒竟是……”
話未說完,驀聽懷定喝道:“是誰,出來!”
蕭影正自凝神傾聽,陡聽懷定一聲喝斥,隻道自己被二人發現,正要現身,卻見懷定手一揚,一樣物事朝斜上方的一棵老樹枝葉叢中飛去,隨即一隻暮歸的鳥兒撲棱棱拍打著翅膀落下地來,翻騰幾下便即死了。
懷定和尚眉頭一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老僧一時失察,誤殺了你這鳥兒……”
隨即嘴裏念念有詞,聲音細微,蕭影站得遠了,聽之不清,看樣子是在念佛經。
半晌懷定才道:“貧僧破了殺戒,罪孽深重,這便前往普慧寺入定反省,念一天一夜的《往生經》,超度鳥兒的靈魂早升西天極樂。”說著起身便行。
沈老者道:“這……”右手伸出,似有挽留之意,待要說什麽,卻又未開口。
懷定轉身道:“沈居士若是有事,傳個信兒到此去往東百裏之地的普慧寺便可。那驚鴻簪若真在蕭義士的公子手裏,隻怕給他惹來殺身之禍,你我同感蕭義士恩德,該當盡些綿薄之力才是,需早些兒找到其人,保他平安,方才不辜負知交一場。”說完揚長而去。
蕭影心想:“這懷定大師果然是一代高僧,為人處事時時處處以慈悲為懷,但叫世人有他十之一二的慈悲心腸,這世道便可安享太平。”
思之及此,對懷定大師又是感激,又是敬佩。
隨即又想:“沈伯伯既是先父的至交好友,該當現身一見才是。他得能與懷定這樣世間罕有的高僧為伍,人品定然不差,絕不會是壞人。”
隨即走進亭去,正要向沈老者施禮,他卻迎了過來,熱情招呼道:“這位小哥可是錯過了宿頭兒,不妨在舍下住一宿再行趕路。”
蕭影心下頓覺熱呼呼的,心想:“近半月來風餐露宿,自己全身肮髒不堪。我與沈伯伯素未謀麵,以他豪闊的家世,對待一個肮髒不堪的陌生人尚且如此,當真少見!”
他心裏一激動,衝口便道:“小侄蕭影拜見沈伯伯。”
沈老者又驚又喜,連忙上前相扶道:“你……你……你當真是蕭賢弟的兒子?”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蕭影道:“正是小侄,幼時常聽先父提起沈伯伯您。”
沈老者眼含淚花,盯著蕭影瞧了半晌才道:“當真像,當真像極了!”
蕭影見對方真情流露,一時感動,便也紅了眼眶。
沈老者偕蕭影在亭中坐下,問起往事,蕭影正要將爹娘怎生遇害的事兒說與他聽,卻見亭子旁邊紅影一閃,走出一個俏生生的姑娘來,粉麵杏眼,含笑生春。
她斜睨一眼蕭影,見他灰頭土臉,衣衫襤褸,似個叫花兒,轉頭向沈老者嬌嗔道:“爹爹,你怎生讓這叫花兒進咱莊院來啦!”
沈老者慍道:“碧荷,怎可無禮,這是你……這是你世兄蕭影,還不上前拜見!”他本想說“這是你有婚姻之約的相公”,但事出突兀,恐說了令人尷尬。
紅衣少女麵色高傲,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兒,毫無禮貌地微微向蕭影一福。
蕭影待要回她一禮,見了她那傲慢的樣子,便即裝作未見,不動聲色。
紅衣女杏眼一翻,花顏微怒。但隨即收斂神情,笑吟吟道:“小妹這廂有禮了!”話音剛落,纖手一揚,數枚秀花針大小的暗器撲撲而出,飛向蕭影麵門。
蕭影習得神功在身,整個人腦清目明,眼波流轉下,紅衣女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見她右手一動,立知有異。陡見暗器飛來,隻將袍袖輕輕一揮,暗器轉了方向,激射向亭旁的一塊青石板,竟至無聲無息,盡數插進青石板內。
沈老者看似不會絲毫武功,竟沒瞧出端倪來。他見女兒行了見麵之禮,蕭影也是頭低袖動,便自以為是他的還禮,雖還禮不周,卻總比女兒首次施禮不予理睬要好。
當下他哈哈笑著,正要將二小作一番介紹,卻見女兒雙目圓睜,張大了嘴,瞧瞧那塊青石板,又望望蕭影。他知這個女兒向來行事乖張,其心思讓自己難以琢磨,便不作理會,笑哈哈道:“這位是小女……”
“沈碧荷”,未等父親介紹,紅衣女先自報了名兒,遂又一臉不在乎地道:“他是蕭影,蕭世兄,哼哼。”話音中滿含輕蔑之意。
轉頭笑道:“這位沈伯伯名叫沈萬山,你可不要認錯了人兒,見了大富人家就賣好攀親。”
蕭影見沈伯伯待人熱情寬厚,他這女兒沈碧荷卻蠻橫無理,也不拆穿適才她施放暗器之事。萬想不到做女兒家的,這時竟然輩份不分,直呼乃父大名。她最後一句話,分明在說自己是攀附權貴之徒。
他聽了不由心頭火起,說道:“路過此地,不敢多有打擾,蕭影就此別過!”說完大踏步往外就走。
沈碧荷麵色得意,大聲嘲諷道:“還不快滾,你這髒不拉幾的哈巴兒狗!”說完一聲吆喝,自郭樓拐角處奔出兩條大黃犬,油光水滑,個頭足足與蕭影齊腰高,麵目猙獰,呲獠牙狂吠著雙雙向蕭影撲來。
蕭影找尋巴圖拖裏遺體十數日,身上的傷已然好了大半,此時便是獅子老虎,也自不懼。見雙犬撲到,淩空揮出兩掌,正中雙犬胸腹,砰砰兩聲,百來斤重的大黃犬被擊得直愣愣飛出,摔於柱上,雙雙腦漿崩裂而死。
蕭影說了聲:“多有得罪”,轉身又往外走。
沈碧荷大怒,罵道:“蕭影,你這小子別走,還我雙犬來!”
蕭影手指地上道:“喏,那仗勢欺人的兩條惡犬不是在地上麽,要的話自己抬了回去!”
沈碧荷氣得連連跺腳,欲待反唇相譏,沈萬山在一旁喝斥道:“碧荷,怎可對蕭世兄如此無禮,還不賠禮道歉!”
沈碧荷不理,腳在地上狠狠一跺,嗔道:“要我向一個臭叫花賠禮道歉,沒門兒!”
說完滿腹委屈,恨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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