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雪伏在蕭影身邊,泣不成聲:“蕭大哥,你……你幹麽這樣傻呀,明知擋了若雪背上這兩錘,你會沒命的,你還……你還這樣,你……”
她淚雨婆娑間,見蕭影的嘴角兀自有鮮血不斷流出,心想他再難活命,泣聲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死了若雪也會……也會愧疚而死……”
又見他雙目忽而神光炯炯,之後又即淡然無光,竟至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心下一沉,登時遍體冰冷,便在他閉目一瞬間,隻覺自己似乎變成了一個冰人。
她心裏知道,蕭影雙目忽現神光,這是通常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於此生離死別之際,與他在一起時的種種經曆驀然湧上心頭:“那晚與他初遇山野,當時我和莫師哥、淩師妹被他嚇得半死,事後回想起來,其實他那時並沒有要傷害我們的意思,他還將幾個不相幹人的屍首善加掩埋。當時的情境我是親眼看到的,何以後來人們罵他‘小淫賊’,我便信以為真,處處跟他過不去。其實我曾經也有那麽一瞬間,知道關於他的很多事情,完完全全是被人誤解,其實他的內心很苦,但一瞬間過後,又偏偏不願意與他坦誠相見,將他的苦楚視為不見?我這是嫉妒麽,是害怕麽?那枚珠花,以前我就沒在意過,自從被他撿去,送與宿姑娘之後,我便心裏不痛快……”
此刻沉思,方覺自己不願意與蕭影坦誠相見的真正原因,除了心中嫉妒,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她與莫溪言之前的婚約,令她心中害怕。
此刻她才知道,在武林大會上,何以自己見到蕭影與那個紫衫女有說有笑,心中就有一股莫名之火;在爹爹的墳墓之前,自己明明可以殺死蕭影,就因心裏起了一股莫名之感,腳上忍得一忍,這才令自己沒有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錯;便是自己奮身衝入蕭影與四星激鬥的戰團,此刻回想起來,其真正內心,亦是全非為了殺退四星,讓他脫身出來替父報仇。
現下蕭影直條條死在眼前,她的一顆心,再也不是莫名的痛楚,而是拊心泣血的悲慟,咽聲道:“蕭大哥,是若雪對不起你,是若雪害了你……”
蕭影躺在地上,其實並未死去。
他中了禧星兩錘,渾身仿佛被擊打得碎裂一般,劇痛難當,意識也模糊不清,心裏想著此番活不成了。
但一陣劇痛之後,稍一定神,試著提了提真氣,奇經八脈中仍有內息蠢蠢而動,心中一喜,看得一眼白若雪,便即閉目凝神,一邊運起內功護住受傷的經脈,一邊緩緩以《涅磐真經》中的療傷心訣療傷。
他躺在地上療傷之際,耳邊隱約聽得白若雪哀哀怨怨,邊喚自己邊哭。可以想見,她現下的一言一行,盡皆發自肺腑。
此時涅磐真經生發奇效,他的傷勢趨於穩定,微微睜眼瞧見她哭得花容慘淡,心下一酸,差點兒沒流下淚來。
他暗自道:“此前我隻道她是個沒有心肝的嬌蠻女人,沒想到為了我蕭影,她卻哭得如此這般傷心。得她為我掉幾滴淚兒,現下便算死了,我這一生也算值啦!”
蕭影背上吃了兩錘,所受力道何等沉重,“福祿壽禧”四星皆知他必死無疑。見他橫死地上,白若雪又哭得傷心,一時間倒也不急於上前去取他身上的驚鴻簪。都持械站在那裏,耳朵聽著白若雪啼哭之聲,臉麵卻對著山西武林一眾及李存勖等人。
福祿二星心下雪亮,此刻倘若自己等人貿然前去蕭影身上取出寶簪,當場之人大都視簪如命,勢必要引發一場你爭我奪的血腥場麵,到時一片混亂,驚鴻簪難免落入旁人的衣袋之中。隻有先行將這兒的人料理幹淨,這才穩當。是以兩人站在那裏,心中皆在籌思殺人之計。
禧星卻站立當場,怔怔出神,嘴裏嘟噥道:“我殺了大哥的乖女婿,這可糟了,二哥定然不賞我東西玩兒了……”
李存勖、莫溪言等人見白若雪哭聲淒慘,心下均各不安,上前欲看究竟,均被四星逼退。
壽星一心隻想早點拿到驚鴻簪,早些兒得到二哥的獎賞。先前見白若雪哭得死去活來,倒也心下惻然,這時上前強拉開她道:“他身子都死得直了,小妞兒哭有何用!”說完便即動手在蕭影身上搜尋驚鴻簪。
遠遠駐身窺伺的盧焯義一看之下,心下立知不妙:“壽星這是要拿驚鴻簪!”朗聲道:“大夥快去,分頭截住四個老怪,驚鴻簪萬不能被他們奪去!”
眾人聞言,盡皆凜然心動,蜂擁而上,分成四隊,將四星分開截住,纏鬥成四團兒。
四星平日聯慣了手,這一分開,不能取長補短,平日演練純熟的陣法失去效用,威力大減,一經困住,雖不至於敗北,卻也脫身不得。
蕭影眼見眾人為了搶奪驚鴻簪大打出手,火並正烈,此刻正是撤走的大好時機。急忙運功穩住內息,便欲起身,哪知渾身骨骼便似散架一般,軟綿綿地不聽使喚,難以立身起來。
白若雪見四個老怪物被纏住,執雙劍守住蕭影身畔。陡見蕭影身子動了幾下,不由心花怒放,滿麵驚喜道:“蕭大哥,原來……原來你沒有死!”
蕭影澀然一聲苦笑,說道:“白大小姐哭得這麽傷心,我蕭影倒一時不舍得死了!”
白若雪破涕為笑,嬌嗔道:“討厭,你知不知道,方才……方才嚇死我了!”
蕭影本欲再說,陡見莫溪言站立一旁,心下一窘,暗自想:“白若雪與莫溪言終是未婚夫婦,自己言出無狀,當著他的麵與白若雪這般說笑,大是不該。何況方才白若雪冒險相助,隨後又為自己落淚的事,莫溪言盡皆瞧在眼裏。他沒有當場翻臉,已算難能,再要添油加醋,那不是有意要他難堪麽?我蕭影何德何能,能得白姑娘為我落淚?難得莫溪言品貌俱佳,對若雪又專情不二,其與若雪相配,實為一對璧人。莫要為了我蕭影,搞得他倆不和。”
白若雪幾次三番對蕭影多有誤解,緊要關頭還刺了他一劍,蕭影嘴上不說,心裏著實窩火。因之此前對她並無多少好感。但想適才自己隻身鬥四星,情勢何其凶險,她卻渾然不顧,拚了性命往戰團裏跳。僅憑此舉,毋庸置疑,她全然出自一片好心,否則怎會以性命相搏?隻是她武功較弱,一片好心幫了倒忙,累了自己受傷,這也隻是無心之失,原也怪不得她。
雖受她所累,蕭影心下卻全無責怪之意,更見她為自己哭得十分傷心難過,心裏一熱,對她又增添了幾分好感。是以在她喜言相詢時,一時情不自禁,便就荒誕不經,與她開了個玩笑。
這時李存勖早已命人將蕭影身周團團圍住,武林一眾生恐寶簪為其所奪,得能抽身出來者,紛紛湧向眾侍衛,兩邊之人登時又廝殺在一起。
莫問天、趙子雲、莫溪言、白若雪等人與李存勖一塊兒站在垓心,持刀劍守在蕭影身旁。
蕭影全身似一灘軟泥,趴在地上,半點力道也使不上來,嘴角仍自滲血不止。白若雪拿出一塊雪白的手帕,蹲在地上,輕輕替他拭去嘴邊涔涔鮮血,柔聲道:“你……你靜心休養一會兒,待咱們殺退敵人,再……再……”想到自己一方不得蕭影殺敵,萬難脫身,話到此處,卻也不好再說。
她此刻的心情,蕭影如何不知?又聽旁邊眾人盡都出言關切自己的傷勢,不免心情激蕩,又一口鮮血狂噴而出,灑在地上,白若雪潔白的衣裙上也染上點點星紅。
他歉然道:“對不住了,若……白姑娘……”
他本待說“對不住了,若雪”。話到嘴邊又急忙改口,轉眼瞧莫溪言,見他臉色微紅,顯是心下不悅。
白若雪又替他拭去嘴角血漬,輕聲道:“快別動氣,再要加重傷勢,這可讓人怎麽辦!”
於此情境,蕭影哪能靜下心來調理內息,心想此刻再不脫身,今日自己一邊眾人,恐要盡數被人圍殲,急道:“別管我,你們快點逃命要緊!”
莫溪言心下頗存正義,雖然心中不悅,然而還是道:“你為救我和爹爹而來,現下受了傷,咱們棄之不顧,我莫溪言豈是這等忘恩負義之人!”
蕭影聽來,雖覺莫溪言話中含有些微怨氣,其心卻不失俠義,大合自己心意,足見對方在中原闖下的萬兒,實非徒具虛名。心想此人麵目儒雅,更兼有江湖義氣,真乃世間少有。
當下也沒有挖空心思琢磨話中之意,說道:“莫兄有這等義氣,那便足夠了。若是你們受蕭影之累,喪命於此,蕭影雖死難以瞑目。你們快逃吧,我蕭影承你這份情意!”
白若雪聽蕭影言下之意,是抱了必死之心,心下一酸,又流下淚來,泣聲道:“不要,你若不肯走,我們也不逃,要死便死一起……”話聲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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