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素不解地望向蘇追月。
蘇追月提出自己的疑惑之處:“雖然卷碧說蓮心帶著畫來了公主府,可我其實一直有擔心,蓮心如何才能正正好好地遇到五皇子殿下。雖然遇到了其他皇子後,也能讓五皇子心中生隙,但那時恐怕已經遲了。”
其實今日蘇追月是產生過動搖的。她之所以會與蘇陌素聯合對付杜微風,一來是為了自己嫁去杜家後不被這大姑子束縛,另一則是因為蘇陌素與三皇子交情甚篤。
可蘇追月沒有想到的是,朝雲公主和五皇子都這樣看重杜微風。一邊是三皇子,一邊是朝雲公主和五皇子,蘇追月隻覺得後背都濕透了。
蘇追月心思惶恐間就忍不住用帕子去擦額頭:“妹妹你說,杜微風有沒有可能嫁給五殿下?”
蘇陌素聽蘇追月這樣問,就知道對方是萌生退意了。她篤定地答道:“不會,今日我離府前,聽到五殿下怒斥杜微風。杜微風對周雲端癡戀之事,五殿下很惱怒。”
聽了這話,蘇追月一顆心才收回腹中:“那也是。別說是堂堂一個皇子了,隻要是個男人,便忍受不了枕邊人心中裝著其他男人。”
朝雲公主府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朱帝耳中。
朱帝生性多疑,在朝臣府邸幾乎都放有暗衛。杜微風才同杜精忠哭訴完事情經由,朱帝麵前就有暗衛在稟報了。
聽完暗衛稟報,朱帝簡直覺得是可笑。
笑杜精忠寵女無度,堂堂一個大將軍之女,竟鬧出這種不知羞恥之事來;笑女兒朝雲終究年紀稚嫩,竟弄巧成拙,沒幫上杜家不說,還讓杜微風從此名聲全無;他也笑自己還是太過縱容幾位皇子!
一直以來,朱帝自負身體穩健,幾個皇子又都表現得一副無心皇位的模樣,他便未曾派暗衛去監視諸皇子。可如今看來,連最小的這個兒子,都是有了爭儲之心麽?
“去!去把五殿下給我叫過來!”朱帝越想越惱,就連手中的奏折也無心看下去。
候在朱帝身邊的大太監得了令,正要去皇子府邸,卻聽到外門太監急匆匆來稟報。
“陛下,杜將軍在外求見。”
朱帝皺著眉將奏折往旁一扔:“讓他進來。”
杜精忠走進禦書房便掀袍跪下:“臣有罪,請陛下處置。”
“愛卿何罪之有?”朱帝當然知道杜精忠今日前來是為了杜微風之事。但他卻要冷眼瞧著,這臣子能對自己能對自己說些什麽,又會說出多少。
杜精忠叩首答道:“臣有三罪。臣一罪管家無能。聖上賜婚乃是殊榮,賤內因不舍女兒,竟瞞著臣去求助朝雲公主。臣二罪教女無方。臣女驕縱,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約。但臣女膽大妄為,竟私畫男子小像。”
聽杜精忠並未隱瞞自己和朝雲公主之間的來往,朱帝麵色稍緩了一些:“還有一罪是什麽。”
“臣三罪有負聖上恩情。臣自16歲從戎,一直深受聖上恩澤。臣子杜凜凜自幼習武,臣隻盼有朝一日,臣戰不動了,我兒能繼續守衛朱國土地,守護聖上。臣亦深知,臣女與白國的婚事,同於臣在戰場。兩國休戰,幸的是百姓。”
杜精忠頓了頓,他重重磕了個頭:“然臣始終是個父親。臣女以死相逼,臣隻能懇求陛下,求陛下改賜婚事,再挑良女嫁入白國。”
朱帝沉著臉問道:“你此言當真,就不怕朕治你一個抗旨不遵?”
杜精忠答道:“陛下仁厚,臣不怕陛下治罪,臣隻怕臣此舉傷了陛下的心。”
朱帝沒有回答。整個禦書房安靜了片刻。沉寂之後,一陣笑聲響起,朱帝聲音一掃先前陰霾:“朕等你這句話等了太久了!”
“朕不怪你為女著想,朕亦不怪你向朕求情。”朱帝親自扶起杜精忠,“你能向朕直言,朕便不惱。你欺朕、瞞朕,朕才會惱。”
杜精忠聽了這話又要跪下去:“是臣愚鈍……”
朱帝扶著杜精忠不讓對方再跪:“朕已知便無妨。你家女兒是看上了誰家兒郎?”
其實由始至終,朱帝就不曾想過將杜微風嫁去白國。杜精忠手握兵權,若杜微風嫁入白國,一旦杜家生了異心,朱國便要失去一麵屏障。
“是……”杜精忠正要開口,卻聽到門外太監又來稟報,說是周雲端求見。
朱帝揮手,讓人將周雲端領進來。
周雲端進門跪下,雙手抬高,直言有本要奏。
太監雙手捧了奏則奉到朱帝麵前。朱帝一目十行,將內容看了之後,大怒:“此間內容為真?”
周雲端點頭:“千真萬確,杜將軍縱女當眾行凶,所傷又為聖上親指給白國明月公主的副使。此舉實在有損兩國邦交。”
周雲端繼續道:“臣奏則中所提,均有人證物證俱在,陛下可要傳召?”
朱帝轉身看向杜精忠:“你且自己看看這折子所說。”
杜精忠接過奏折。他原以為周雲端所告,必定是自己女兒在獵場射傷蘇陌素一事。可當他見到奏則所寫的時候,心中也是大驚。
女兒既然買凶殺人!
周雲端這奏則顯然是有備而來。不僅將杜微風曆次對蘇陌素出手之事寫得清清楚楚,更是將每次出手,杜微風有否假手於人、又如何假手於人一並寫出。
如果說,周雲端僅僅是曆數事件,杜精忠還或有不信。但奏則中所涉人名,無一不是他家長老仆。
此事定是杜微風所為。杜精忠心中一咯噔,重新跪倒在地:“臣知罪。”
朱帝凝視了麵前二人一眼,同時抬手:“你們都起來吧,此事我心中已有定論。”
自禦書房出來,周雲端第一次主動去尋花清越。
見周雲端過來,花清越又舊約重提:“周大人,今日可得空?”
周雲端腳步頓了一下,卻是點點頭:“那就麻煩花大人帶路了。”
才進食樓,周雲端就發覺此處確有幾分不同。
往日的食樓、酒樓,踏步進去,便被各種菜香充斥。但此處卻是不同。
“周大人,此處真是令在下別開生麵。”周雲端也十分意外這食樓的格局,讓人有種樓外有樓的錯覺。
花清越笑道:“周大人若早些應允在下的邀請,自然能更早看到這別開生麵之景。”
兩人入座席間,聊的卻仍是朝堂之事。
“杜微風不會嫁去白國,但今日聖上的反應,卻似乎仍不會懲戒杜微風。”周雲端蹙眉道。
花清越卻是笑起來:“周大人真是一心隻讀聖賢書,從來對朝堂隻鑽研利民之事,卻不理會那些勾心鬥角。”
“如今朱白兩國看似平靜,卻難以保證日後再不生戰爭。武將後繼短缺,隻要杜將軍手中的兵符在一天,杜微風自然不可能受到什麽實質性的懲戒。”花清越倒了杯茶遞給周雲端,“隻是今日有周大人這一把火,她想寸草不沾身也是難了。”
周雲端並不愚笨,花清越這番講解,讓他很快就意識到了杜微風的結局。
隻是會再被指一個人罷了。一個既能讓聖上滿意,又能讓杜家滿意,還能讓白國滿意的人。
周雲端端起茶杯,與花清越清脆碰杯:“此事還需花兄周密思量一番了。”
三日過去,蘇陌素並沒有得到杜微風如何的消息。隻是聽說聖上下了聖旨,朱白二國共結秦晉之好。明月公主嫁來朱國之日,就是朱國夕雲公主嫁去白國之時。
“師妹。”魏泓睿喚了一聲麵前的蘇陌素。
蘇陌素頓時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師兄今日約我出來是何事?”
魏泓睿眼神中閃過一抹痛色,“夕雲從未離開過皇宮,如今她第一次離開,就是要遠嫁他國。我想請你幫我挑些特別的禮物,讓夕雲日後見到那些禮物,能一解思鄉之情。”
“夕雲外嫁,是為了我與皇弟。”魏泓睿又歎了一聲。就像誰娶白月戈,誰就能獲得一部分的白國助力一樣。到底是哪一位公主遠嫁白國,也與他們這幾位皇子關係甚深。
蘇陌素見魏泓睿神色十分難過,安慰他道:“夕雲公主容顏無雙、性情絕佳,雖遠嫁白國,但一定亦能夫妻和順、琴瑟相和。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若公主姻緣美滿,嫁在何國又有什麽關係呢。”
魏泓睿聽後,眼中痛色真緩了一些:“總之今日辛苦師妹了。我畢竟不是女兒家,恐難挑到夕雲心頭之好。”
蘇陌素望向那十裏長鋪:“好。那陌素就陪師兄一家一家地尋、一家一家地看。”
魏泓睿走到蘇陌素的身後,長長的街道,四處都充斥著小販的吆喝叫賣。他似乎還沒有這麽悠閑的逛過京城的小街。蘇陌素的身影穿梭在各種商鋪,這種感覺似乎還不錯。
走走停停,一路上該看的商鋪也看了大多數,但兩人卻依舊沒有找到別致一點的禮物。
“也不知道除了這街上的商鋪,還有沒有別家。”
蘇陌素輕聲的感歎,全數落入了魏泓睿的耳中。魏泓睿停住腳步,皺眉看著蘇陌素的背影,心想莫不是蘇陌素心裏有些不耐煩了。
察覺到身後戛然而止的腳步聲,蘇陌素停下來回頭看著停在原地的魏泓睿:“師兄怎麽不走了?是相中了哪樣合適的東西?”
見蘇陌素回頭看自己,魏泓睿的臉上立馬就恢複了一貫待蘇陌素才有的溫和笑容,“倒未曾相中什麽。隻是見師妹走在前麵,心中有些感慨。你我師兄妹多年,但如今日這般相處,卻是甚少。”
“若是師父能見到你我二人共處,想必心中亦會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