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進浴室一看,段奕陽是又好氣又好笑。
黎筱坐在那睡著了,姿勢跟他離開時幾乎沒有區別,用腳趾頭猜都知道,肯定是他前腳走她後腳就睡了過去。
雖說喝醉就睡的人遠比喝醉後胡鬧的人好,但這會兒才四月份,晚上溫度低,在浴室這麽潮濕的地方睡著怕是會感冒。
無奈地歎了口氣,他蹲下身子,將黎筱的頭和上半身攬進自己懷裏,用手輕拍她的臉,喚道:“筱筱,醒醒。”
正在夢裏跟周公下棋的黎筱好半天才慢吞吞的睜開眼睛,酒意依舊沒有褪去,含含糊糊的說道:“別吵,我要睡覺。”
“乖,在這裏睡會感冒的,我們去床上睡好不好?”
“你好吵!”隨著話音落下,段奕陽的胳膊被重重地拍了一下,黎筱的臉上滿是不耐。
段奕陽無語了,小樣兒,力氣還挺大!
再度歎了口氣,他站了起來,接著彎腰直接將她打橫抱起,走出浴室。
這種情況下讓她洗澡肯定是不可能了,他又不好幫忙,隻能湊合先睡一晚,等她明天酒醒後再說。
將這個磨人的醉鬼放到床上後,段奕陽去浴室把浴缸裏的水放掉,接著又打了一盆熱水來,把替她準備的那條新毛巾弄濕再擰幹,坐在床邊,動作輕柔的給她擦臉。
算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伺候別人,跟前妻在一起時總是忙著工作,一心以為隻要給她足夠的物質享受就行,卻忽略了夫妻間應該有的交流,也難怪她那麽輕易就被初戀給勾搭走,在這方麵,他的確不是個好丈夫。
不過吃一塹長一智,加上年紀大了,思想也變得成熟許多,事業是重要,但愛人和家庭更重要,他不會再把兩者的位置給擺錯。
可以說黎筱是個運氣好的,恰好在這個時間遇見了段奕陽,如果兩人認識的稍早一些,在他經曆情殤以前,那麽這兩人就算走到一起,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後。
沒有幾個女人忍受得了丈夫對自己的忽略,哪怕知道他那麽辛苦的工作是為了自己,感情上也很難接受,沒辦法,女人天生敏感,最害怕的就是被自己的愛人忽略。
所以說愛情想要長久,相遇的時機其實很重要。
張愛玲說過: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生幸福;在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場心傷;在錯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段荒唐;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陣歎息。
黎筱跟薄一偉,屬於在錯的時間,遇見錯的人,結果果然是一段荒唐,而黎筱跟段奕陽,就現在來說,應該是在對的時間,遇見了對的人,但會不會一生幸福,還得看兩人如何經營這段感情。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什麽是理所當然的,要想得到,那就必須要付出,能夠對你完全掏心掏肺不求任何回報的,唯有你的父母。
黎筱這一覺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點。
當她幽幽醒轉,看見周圍陌生的壞境後,幾乎是立刻就清醒了過來,猛地從床上躍起。
“嘶——”宿醉帶來的頭疼姍姍來遲,讓她忍不住抬手按著太陽穴,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裏是哪裏?看起來不像賓館,裝修和擺設簡單而又陽剛,屋主應該是男人。
等等,男人?!她怎麽會在一個男人的臥室裏?
段奕陽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所以沒去公司,這會兒正在隔壁書房裏處理文件,聽到臥室似乎有動靜傳來,立刻放下文件走了出去。
“筱筱,你醒了?”他一打開臥室的門便看見黎筱在穿鞋,馬上笑著迎了過去,滿是關切的看著她,“頭疼不疼?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黎筱看見他愣了下,“這……這是你家?”
“嗯,昨天你喝醉了,剛上車就睡著了,我不放心你自己呆在家裏,所以就把你帶回來了。”說著,他抬手親密的捏了捏黎筱的臉,滿是笑意的看著她,“糾正你一個錯誤,這不是我家,而是我們家。”
聽到他刻意加重音的“我們”兩個字,黎筱沒來由的紅了臉。
昨天才確定關係,今天就來了個“我們家”,這進展速度也忒快了點兒吧?
看出她的窘迫,段奕陽笑得更開心了,拉起她的手,把她帶到了洗臉間,接著,又貼心的幫她準備好毛巾,甚至連牙膏和水都準備好了,還親手把沾了牙膏的牙刷遞到她的手裏,說道:“筱筱,你先洗漱,然後洗個澡,我去給你放水。”
說完,也不等黎筱回話,便快速去浴缸那放水了。
一般來說,洗臉間和浴室都是在一起的,段奕陽家也不例外,所以黎筱能清楚的看見段奕陽蹲下高大的身軀,打開了水閥,在那細心的調節水溫。
不知怎麽的,她眼眶猛地一熱,有些想哭。
跟薄一偉在一起時,從來都是她在那盡心盡力的伺候她,卻從沒被他悉心照顧過,偶爾給她一個好臉色和說幾句好話都屬難得,可現在……
看著手裏拿著的牙刷,還有麵前那接滿的水杯,又回頭看了看在那不斷調試溫度的男人,黎筱的心裏可以說是複雜難辨。
原來這就是被男人寵著疼著的感覺,真好……她要是上癮了怎麽辦?
等到洗完澡,黎筱又被感動了一把。
因為段奕陽放在門口的換洗衣服是一套新的女式睡衣,還有套嶄新的內衣褲,一看就知道一定是他上午去現買的,連標簽都沒來得及撕去。
雖然被一個男人送來貼身衣褲有些尷尬,但隻要一想到那個商界強人去內衣專櫃買這些,她便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想必比她現在更加尷尬吧?不知道會不會被專櫃小姐當作變態呢?黎筱在心裏微帶惡意的想道。
段奕陽尷尬嗎?那已經不是尷尬能形容的了,他當時挖個坑把自己就地活埋的心都有了。
睡衣還好辦,黎筱不胖,買個均碼就是,寬鬆點沒什麽,但內衣褲卻是有碼數限製的,買大買小都不好,所以他隻能想出個笨辦法,就是特意找了個跟黎筱身形差不多的專櫃小姐,然後讓她按她的碼子拿套內衣。
雖然那專櫃小姐挺有職業素養的,沒說什麽,但看向他的眼神難免帶著幾分怪異,至於具體想了什麽……他完全沒有興趣知道!
反正結了帳他便拿起購物袋,一陣風似地離開了百貨公司,並且發誓這輩子都不來這家百貨公司了。
當黎筱披散著一頭濕發,穿著他新買的睡衣走到他麵前時,段奕陽的心髒開始不爭氣的亂跳起來。
明明他選的是套極其保守的棉質睡衣,但為什麽卻看上去那麽誘 惑,看得他口幹舌燥的。
忙端起杯子喝水,借此掩飾自己的不淡定,待心跳稍微平複一些後,他放下杯子,說道:“筱筱,餓不餓?”
其實他更想問內衣是不是合身,但是借他兩個膽子他現在都不敢問,兩人關係剛有點進展,要是被黎筱當作急色鬼怎麽辦?掉印象分的事說啥也不能做!
黎筱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已經掛十二點了,別說,肚子還真有些餓了,於是點頭道:“餓了,不過我這樣估計沒法出去吃了,你買了菜嗎?我去做飯吧。”
段奕陽忙站了起來,三兩步上前擋住她預往廚房去的腳步,說道:“你坐著看電視吧,我去做。”
“你會做飯?”黎筱詫異地看著他,認識他五年了,沒聽說他會做飯啊,林燕說他一直都是吃外賣的。
段奕陽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兩聲,略帶心虛的說道:“會,但是做出的味道比不上你。”
其實他已經是在刻意抬高自己廚藝了,這麽多年都忙著打拚,哪裏有時間研究廚藝,西餐還好點,會煎個牛排做個意大利麵什麽的,至於中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蛋炒飯,還是不保證口感和賣相的那種。
黎筱看出他是在欲蓋彌彰,掩唇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調侃道:“為了咱倆的胃著想,還是我來吧。”
段奕陽第一次嚐到了什麽叫做羞憤欲死,下定決定以後一定要好好鑽研廚藝,一是為了男子漢的尊嚴,二是心疼黎筱,他要娶的是老婆,可不是廚娘,哪能讓她天天對著廚房的油煙呢?
幾年後的段奕陽的確做到了他想的那樣,一手廚藝堪比酒店大廚,不過現在,隻能站在一旁等著吃現成。
吃完飯,段奕陽自告奮勇去洗碗,看著他站在廚房那手忙腳亂的樣子,黎筱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這些年她早已習慣了包攬所有家務,但這並不代表她就願意自己一輩子圍著鍋碗瓢盆打轉,現在有個人願意來幫她承擔,而且看上去還挺樂在其中的,又有何不可呢?
段奕陽不是薄一偉,也絕對不會是下一個薄一偉,或許,這次她是真的能收獲屬於自己的幸福了。
因為昊昊要在外公家呆三天,所以在段奕陽的死皮賴臉外加強勢下,黎筱這三天都一直在他家裏住著,隻是到了晚上兩人是分房睡的,黎筱可沒準備這麽快就把身心完全交付,於是,段奕陽度過了痛並快樂著的三天。
痛是來自身理,憋了多年的某種本能一旦爆發,簡直讓他徹夜難眠,可偏偏又什麽都不敢做,隻能繼續憋著;快樂是來自心理,這三天除了兩人沒有同床共枕,幾乎就跟普通的夫妻一樣相處,早上起來便能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吃著她為自己準備的早餐再去上班,下午下班回來又能看見她,再一起共進晚餐,接著親親抱抱,聊聊天,談談心,互道晚安再睡覺。
人世間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