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光有夢想是不夠的。夢想誰都可以有,不就是一句口號嗎?張嘴就來。不過,有的人隻是過過嘴癮,有的人是實實在在的有夢想。要想區別這個,就要看他怎樣去實現夢想。所謂聽其言,觀其行。
如果一個人成天喊著自己有夢想,卻什麽計劃都沒有,一步也不肯動,那最好請他閉嘴,別侮辱了夢想這個詞。因為他隻有欲望,沒有夢想。
如果一個人很少提起夢想,但在受到別人的諷刺和嘲笑的時候依然堅持自己的風格,不動聲色,默默耕耘,那麽,有慧眼的人就會知道,這才是一個有夢想的人。
劉邦應該是後者。
現在從史料上,我們無法推測從鹹陽看完秦始皇車駕歸來的劉邦究竟受了多大的刺激,但是從他後來的表現來看,在他那流氓的外表下,已經悄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這一年,沛縣來了一個外來戶,姓呂,叫呂公。這個呂公,跟沛縣縣令是好友。因為在老家跟人結仇,就跑到沛縣來躲避仇家。沛縣的大小官員和地方豪傑士紳聽說呂公跟縣令的關係好,都上門來慶賀巴結。劉邦也大搖大擺地來了。
當時,主持安排坐席的是縣衙裏的筆杆子蕭何。蕭何是主吏,主管縣裏的人事檔案。對於調配人員這方麵很拿手。他對來的賓客說,賀錢不到一千的,坐堂下,過了一千的,坐堂內。劉邦到了之後,一分錢沒拿,卻對門吏說,我拿了一萬錢。門吏高聲通報道:泗水亭長劉季,賀錢萬!
呂公聽了,大吃一驚,趕緊親自出來迎接。呂公會看相,當他看到劉邦的容貌時,又吃了一驚,慌忙引劉邦坐到上座。
蕭何在旁邊說:“呂公,劉季是個不成器的家夥,光會吹牛,不會辦事,您不必這麽抬舉他。”
呂公沒理會蕭何的話,仍然請劉邦坐上座。劉邦看自己竟然得到呂公的賞識,就放肆起來。他出言不遜,一邊喝酒,一邊大聲奚落下麵的那些官吏,簡直一副無賴麵孔和小人得誌的模樣。
酒喝到差不多的時候,呂公頻頻給劉邦丟眼色,示意他散席的時候留下來。劉邦雖然喝了不少酒,倒也不暈不醉,散席的時候故意慢吞吞的,落在眾人後麵。
呂公拉著劉季說:“我從小就擅長給人看相,這麽多年,看了無數人的麵相,都沒有您的相貌好。希望您能夠自重,珍惜自己啊!我有一個女兒,希望能嫁給您,侍奉您,做您的小妾,給您掃掃院子做做飯。”
劉邦聽了大喜,天底下還有這等好事?當時酒就醒了一半,趕緊應允下來,然後恭恭敬敬地向呂公告了辭。
呂公回到後堂,他老婆聽說他要把女兒許配給劉邦,當時就不依不饒,對呂公大罵:“你個殺千刀的,成天說要把女兒嫁給一個貴人,找個好婆家。沛縣縣令跟你關係那麽好,想娶咱女兒,說了幾次你都不同意,現在你卻把女兒嫁給劉邦。外麵人人都說劉邦是個無賴,女兒嫁給他,能過什麽好日子!女兒這下半輩子都毀在你手裏了,你還我女兒來!”
說著,就對著呂公哭鬧起來,走上來拉扯呂公的衣袖。呂公不耐煩道:“回屋做飯去,這些事不是你們婦道人家能明白的。劉邦現在雖然隻是個亭長,但以後會有大前程,縣令哪能跟他比!你們女人家,見識短淺,哪裏會知道以後的事。”
這個嫁給劉邦的女兒,叫呂雉,也就是後來的呂後。雉者,野雞也。
劉邦這個人,大概麵相的確很不一般,因為不光呂公認為他長相奇特,連路人都這麽說。
有一次,呂雉帶著兩個孩子在地裏鋤草,一位老爺子從這裏經過,問呂雉要點兒水喝,呂雉就給他了。
老頭喝完水,上下打量了呂雉一番,說:“夫人是天下貴人啊。”
呂雉看到老爺子會相麵,就趕緊把兩個孩子拉過來讓他給相相。老爺子看了看劉邦的兒子,也就是後來的孝惠帝,說:“夫人之所以富貴,全來源於這個孩子。”看了看魯元公主說:“這小姑娘也是貴人。”然後,老爺子便道了謝,趕路去了。
正好劉邦從村裏來,呂雉就慌忙對劉邦說:“剛才有個相麵的老爺子,說我們母子都是貴人。”
劉邦一聽,趕緊問:“他人呢?”
呂後說:“剛往西邊走了。”
劉邦趕緊追上去。老爺子沒走遠,劉邦追上之後,就問這個事。老爺子站住腳,看看劉邦,說:“剛才那夫人和小孩,都跟你的麵貌很相像,是富貴之人。你的相貌,貴不可言。他們的富貴,可都是來自於你啊。”
劉邦聽了,對老爺子道謝說,要是真如您所說,我將來發跡,絕對不敢忘了您。
但是等劉邦當上皇帝之後,這位老爺子卻已是銷聲匿跡了,到處找都沒找到,估計時過境遷的,早已經老死了。
劉邦不僅麵相奇特,身世也很不一般。據說,他不是他爹親生的,而是一條蛟龍的種。他娘曾經在野外睡覺,夢見跟一個神人相遇。當時天象異常,電閃雷鳴,劉老爹趕忙出門去找自己老婆,結果發現自己的老婆躺在一片沼澤地旁,一條蛟龍纏在他老婆身上。回去以後,很快他老婆就有了身孕,生下了劉邦。
當然,這純粹是胡扯。但是,謊言說了一千遍就是真理。在古代,還沒有誕生現代科學,老百姓普遍沒有科學意識,很容易就受這種所謂天意的迷惑。
更扯的在後頭。
劉邦有了媳婦以後,家裏有了一個幹活的,他就更加不事生產了,家裏的農活全是呂雉一個人幹。呂雉嫁到他家,生了一兒一女,一邊帶孩子,一邊下地幹活。
而劉邦呢,弄了一頂竹製的帽子,戴在頭上,招搖過市,成天去王大媽和武大爺的酒館裏喝酒,而且身上不帶現錢,去了就賒賬。劉邦酒量很大,喝得又多,喝醉了就趴桌子上呼呼大睡。
這王大媽和武大爺看他睡著的時候,身上總是盤著一條龍,就覺得很奇怪,認為劉邦非同一般。於是每到年底結賬的時候,他們就把劉邦欠的酒錢賬目給撕掉,從不問他討要。
當時,秦始皇正在修驪山的帝陵,在全國範圍內發動征夫,各家各戶都得出壯丁去驪山修墓。劉邦是亭長,被縣裏委派,押送壯丁去驪山。
可是半路上很多人逃跑了,劉邦心想,照這樣下去,等到了驪山,這些人都跑光了,不如放了算了。於是到了豐西大澤中,他把大夥兒都喊來,一起喝酒。
喝完酒,他對這些壯丁們說:“你們都走吧,我也走了,驪山咱不去了。”壯丁們於是就四散了。其中有十幾個人感念他的恩德,就願意跟著他。
劉邦又抱著酒壇大喝了一陣子,然後帶著這十幾人穿過大澤。他命令一個人在前麵探路,探路的走了沒多久,回來報告說,前方有一條大蛇擋住路了!
劉邦乘著醉意,說:“大丈夫走路,怕什麽蛇!”然後提起長劍,走上前去,揮劍將大蛇斬成兩段,然後路就開了。眾人徑直往前走,走了幾裏路,劉邦酒勁兒上來了,頭暈眼花,就在路邊躺下睡覺。
這時,後麵有人從剛才斬蛇的地方路過,看到一個老婦在路邊哭泣。那人問:“你為什麽哭?”
老婦說:“有人把我的兒子給殺了,所以我才哭。”
那人又問:“你兒子為什麽會被殺?”
老婦說:“我兒子是白帝子,變成一條蛇,擋住了赤帝子的路,被赤帝子給殺了。”
那人聽了,覺得老婦是在撒謊,剛想要嘲笑她,隻見老婦一下子就消失了。那人就繼續趕路,走到前麵碰見了劉邦,劉邦正好醒來,那人就把剛才的事說給大家聽。劉邦聽後,心裏狂喜不已,從此更加自負。而跟隨他的那些人,也更加敬畏他。
秦始皇常常聽身邊的術士們說,東南方有天子氣,所以就巡遊東南來鎮壓這股氣。劉邦覺得自己有天子氣,怕被抓,就藏到芒碭山的山澤岩石之間。
呂雉去給他送飯,以及其他人前去找他,往往很輕易就能找到他。劉邦很奇怪,就問呂雉。呂雉說,你頭上有一團彩雲,離很遠就能看見,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你了。
劉邦聽了,心裏更加高興。沛縣的地痞流氓無業青年們聽了,都大為佩服,紛紛去找劉邦,想跟劉邦混。
這種種跡象表明,劉邦他不是凡人,他是一條龍,是天子,是天生當皇帝的料。唯有他有這個資格,其他跟他爭天下的,最後沒幹過他,全都是因為出身問題,資格不夠,所以天也不幫他們。劉邦當皇帝,是上天的旨意。
不管這些怪事是劉邦當皇帝之前就傳出來的,還是他當了皇帝之後,為了鞏固自己的帝位,使天下人信服而故意編出來的,總之,這些傳言很有用,是最靠譜的謊言。因為在那個年代,人們就相信這個。
在君權神授的封建製社會裏,劉邦的謠言成功了。
§§第二章 靜待天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