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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講 立誌(上)

  立誌不難,難在立大誌,難在如何實現它。

  前一個難有三點,難在敢不敢立大誌,難在能不能與時變化,難在能不能戰勝惰性。

  周恩來小時候,老師問他為什麽讀書,他說“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這等豪言壯語不是每個人都講得出來的。所以說立大誌難,難在敢不敢立,難在敢不敢說。說出來了還要做,做不到就成了空話,不僅被嘲笑,也損害信心,就成了誌大才疏。

  外部環境在不斷變遷,尤其自1840年以來,中國變動最為劇烈。昨天還想安臥書齋,成一大學問家,今天槍炮就打到了家門口,是獨善其身,還是捐軀報國,這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大誌就遭到環境變遷的考驗。

  人都有惰性。大凡讀過書的人,都不甘墮落,不斷與惰性作鬥爭,但有多少人能徹底勝利?即使不在自己,也半被妻兒老小拖累。梁啟超說曾國藩“其一身得力在立誌自拔於流俗”,就是說他在不斷地與外部環境做抗爭,與自己的惰性作抗爭。他的老婆孩子,也沒有給他添麻煩。

  後一個難也有三點:一是為實現大誌,有沒有犧牲一切的勇氣(膽量);二是能不能看清形勢,選擇正確的方向(見識);三是有沒有貫徹執行的辦法(手段)。

  實現大誌需要勇氣,有鬥爭就有犧牲。曾國藩要做好官做聖賢,“以做官發財為可恥”,除了書籍衣服,別無財產,還要借債才能過年。帶兵之後,又以不怕死來要求自己,挑選的將士也多是有氣敢往、不怕死的人,江忠源死了,塔齊布死了,李續賓也死了,他本人也在祁門大營被太平軍包圍,差點喪命。天賦卓異的人其實不少,敢犧牲一切的卻不多。

  心懷大誌,卻辨不清形勢,選錯方向,跟錯人,做錯決策,都不能成就大事。曾國藩連上十四封奏章,想革除時弊、整頓吏治,卻惹怒龍顏,差點獲罪,因為他的新主子不是漢武帝。洪秀全定都南京,大誌本已完成一半,卻因為接連而來的錯誤決策,分兵北伐、西征,天京內訌,石達開出走,失九江,失安慶,最終丟掉南京,而徹底失敗。

  曾國藩敢越權殺人,敢三次拒絕皇帝的命令,靠的不是傻瓜式的莽撞。他不過是團練大臣,既沒有地方權力,也沒有欽差頭銜,卻在湖南大肆殺人、銳意練兵,幹涉地方政務、軍務,大有越權之嫌,所以地方官嫉妒他、排擠他、刁難他,最後還被一群士兵追殺。曾國藩沒有立刻報複,也沒有跟皇帝告狀,而是躲到衡陽去,發憤練兵,他要用打勝仗來洗雪恥辱。半年之後,果然有湘潭大捷,仇人被革職拿問,他本人也揚眉吐氣,在湖南站穩腳跟。

  曾國藩的啟示

  有膽量,有見識,還必須有手段,才能實現大誌。

  “不為聖賢,便為禽獸;莫問收獲,隻問耕耘。”看看這誌向,做不了聖賢,連人都不是了;如此誌向,如此功名羞恥之心,有多少人說得出來?即使說出來了,又有幾人做得到?那是曾國藩的座右銘,也是他的大誌,是進入翰林院深造之後,思想發生巨大轉變時,寫下的立誌箴言。

  他的大誌就是要做聖賢豪傑,“做第一等人物”。什麽是聖賢豪傑,什麽是第一等人物?數一數就知道,古往今來,有多少人可以稱做“第一等人物”?中國五千年曆史,能稱“第一等人物”的,也不過兩三百位,一二百年才出一位。他的大誌可不是一般人的誌向。

  未點翰林

  曾國藩在湘鄉漣濱書院讀書的時候,才21歲,他改了自己的號,號為滌生,立誌要滌舊更生,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這是大誌的最初表現,方向卻不明確。

  他原來的名字叫曾子城,字居武,乳名寬一。考中進士以後,某師以為卑俗,才改成曾國藩。

  曾國藩自己說,他立誌學問始於第一次北京之行,他早年“急於科舉”,那就是開端。北京之行開闊了他的眼界,放大了他的胸襟。回來之後,發奮苦讀,一年沒有出門。

  過了兩年,又值大考,他決心再去北京碰碰運氣。那一次,他前後經曆了四次大考,先是會試,然後是圓明園正大光明殿的複試、殿試,最後是朝考。殿試結束,曾國藩名列三等第四十二名,賜同進士出身。考中進士的人都歡喜連連,他卻羞愧不已,恨不得當天就買車回家。

  原來,元、明、清以來,殿試成績分為三甲,一甲三名,就是我們說的狀元、榜眼、探花,賜進士及第,二甲賜進士出身,三甲賜同進士出身。名列三甲,都是進士。在清朝,一般隻有一甲二甲能進翰林院深造。曾國藩名列三甲,一般是進不了翰林院的,所以他羞憤不已,想買車南歸。

  翰林院從唐朝開始設置,把社會上有一技之長的人,比如作家、學者、醫生、方技,等等,召集到宮中,備皇帝召見,不授正式官職。李白就是這樣到了長安,為唐明皇和楊貴妃寫詩。宋、元、明、清都設翰林院,由國家統一安排官職,其長官為翰林學士,官階當在三五品之間。

  到了清朝,翰林院變成國家培養高級幹部的地方,清朝曆代宰輔幾乎都是翰林出身。皇帝的老師一般也非翰林出身不可。滿族人因為有世襲爵位,宰輔不一定非要出自翰林,和就是這樣,漢人則多半要翰林出身了。

  進入翰林院的人,盡管不能都做大官,但像大學士(正一品)、六部尚書(從一品)、侍郎(正二品),總督(從一品)、巡撫(從二品)這些內外高官,多出自翰林。翰林院成為士人最羨慕的地方,因此民間有“點了翰林”這個榮譽說法。

  雖然考中進士,卻點不了翰林,所以曾國藩羞愧異常,想買車南回。入不了翰林,就要回家,可見曾國藩的功名心有多盛,也可以看出他對自己的期許和信心,類似今天的“非清華北大不讀”。

  在好友郭嵩燾的勸說下,湖南老鄉勞崇光也答應幫忙,曾國藩才留下來,參加後麵的朝考。勞崇光當時已在北京做官,官階雖然不高,後來卻做到兩廣總督、雲貴總督,從一品。他的幫忙可能起了作用(無法確定),朝考曾國藩得一等第三名,進翰林院深造。

  翰林生活

  進入翰林院之後,他一邊讀書,一邊與各界交遊。

  就在這期間,兩個重要人物出現了,一是唐鑒,一是倭仁,兩個都是大官,都是大學者,也是他思想的引路人。正是在他們的啟發下,曾國藩才立下真正的大誌向。在認識倭仁之後,他發誓要立誌自新,成為一個聖賢,所以那段時間的家書、日記,到處是關於立誌與功名心的話。

  向倭仁請教的當天,曾國藩就開始靜坐修身工夫,包括十二條日課。他把自己的欲念、壞想法都記錄在日記中,拿給倭仁批閱,甚至連想跟女人搞那個都寫在日記裏:“午初,人欲橫熾,不複能製,真禽獸矣。”

  現在保存下來的道光二十二年(1842)的日記中,十月、十一月兩個月,九次提到好名之心:

  1.又酒時忽動名心,為人戒之。(十月初四日)

  2.無奈我做詩之時,隻是要壓倒他人,要取名譽,此豈複有為己之誌?(十月初八日)

  3.同人射覆,有求勝心。(十月十三日)

  4.又每日遊思,多半是要人說好。為人好名,可恥。而好名之意,又自謂比他人高一層,此名心之症結於隱微者深也。何時能拔此根株?(十月廿日。旁邊還有一句批語,此心斷不可有,可能是倭仁寫的。)

  5.看來隻是好名。好做詩,名心也。寫此冊而不日日改過,則此冊直盜名之具也。(十月廿五日。又有批語,既知名心為累,當如大敵克之。)

  6.一時掩著之情,自文固陋之情,巧言令色,種種叢集,皆從好名心發出,蓋此中根株深矣。(十一月初八日)

  7.今早,名心大動,忽思構一巨篇,以震炫舉世之耳目,盜賊心術,可醜。(十一月初十日)

  8.寫折時,同人中有讚好者,初以字醜為愧,絕不動毀譽心,後頗以諛言為可信,此時不知其為自滿也。(十一月十一日)

  9.無禮之應酬,勉強從人,蓋一半仍從毀譽心起,怕人說我不好也。(十一月廿七日)

  他的功名心不是一般的強,也非一般人可比。王夫之說過,誌不大則所成者小。正是這種強烈的功名心成就了曾國藩。功名心是件好事,越強越好。理學家教導什麽戒除好名之心,都是瞎話,自欺欺人,不是塵世間的樣子。

  曾國藩聽從倭仁的教導,努力用一個理學家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反複跟好名之心做鬥爭,結果還是好名心勝過了克己修身工夫。

  曾國藩的啟示

  功名心本不是壞事,隻要正大光明,就努力追求好了。

  曾國藩在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初一日認識倭仁,稍後的家書即說道:“餘自十月初一立誌自新以來,雖懶惰如故,而每日楷書寫日記,每日讀史十頁,每日記茶餘偶談一則,此三事未嚐一日間斷。”(《曾國藩家書·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日與諸弟書》)

  也是在那時,他寫下著名的十二條日課,什麽主敬、靜坐、早起、寫日記……,還抄錄在家書中,給幾個弟弟看。

  那個月他還立誌戒煙,滋味可不好受。戒了八天煙,心神彷徨,幾若無主,總想去抽,就用破釜沉舟的氣勢來要求自己。兩個月後,習慣成自然,終於戒掉水煙。

  講了立誌戒煙後,曾國藩又說:“蓋士人讀書,第一要有誌,第二要有識,第三要有恒。有誌,斷不甘為下流。有識,則知學問無盡,不敢以一得自足。有恒,則斷無不成之事。此三者缺一不可。你們都還年輕,有識無法一天做到,有誌、有恒卻可勉力而為。”(《曾國藩家書·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日與諸弟書》)

  那時,他的九弟曾國荃才十幾歲,受到他的影響,也立誌發奮,要去外麵找個學館,耳根清淨,好讀書。曾國藩不以為然:“苟能發奮自立,則家塾可讀書,即曠野之地、熱鬧之場,亦可讀書,背柴放豬,皆可讀書。苟不能發奮自立,則家塾不宜讀書,即清淨之鄉、神仙之境,皆不能讀書。何必擇地,何必擇時,但自問立誌之真不真耳。”(《曾國藩家書·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廿六日與諸弟書》)

  曾國藩的意思是,隻要肯立誌,哪裏都可以讀書,鬧市可以讀,曠野可以讀,跟時間、地點沒有關係,隻跟立誌真不真有關係。

  毛澤東在長沙讀書的時候,專門在趕集的那天,到城門洞去讀書,以磨練心誌,不知是否受到這段文字啟發,因為他在《講堂錄》中多次提到讀《曾國藩家書》的感受,還摘抄了一些文句,或做了批注。

  那時六弟曾國華正好科場失意,曾國藩勸誡他說:“你小試不爽,就發牢騷,我笑你的誌向太小。君子之立誌也,有民胞物與之量,有內聖外王之業,而後不愧為父母所生,不愧為天地完人。”(《曾國藩家書·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廿六日與諸弟書》)

  曾國藩的意思是,隻憂慮自己,不能為國為民,這不是君子所為,朝廷用這種人做官,跟用豬狗做官沒有區別,而要用君子,代聖賢立言,明聖賢之理,行聖賢之行。

  他還跟他的幾個弟弟寫信說:

  你們總說太忙。六弟去年說,城南寄信困難,每次都要去衙門打聽信差日期,何其蠢也。靜坐書院,一年三百六十日,天天可以寫信,何必要問到日期才寫?你們都說忙,我比你們忙十倍,豈不是一年到頭一封信也寫不了?

  你們在鄉下讀私塾,我也知道不是你們所願。省城羅澤南可謂名師,六弟、九弟跟他讀了兩年,卻不見長進。不如就待在鄉裏,安分耐煩,挺然特立,做第一等人物,這就是我對你們的期望。

  安徽婺源那位陳雙池先生,家貧如洗,三十歲之前在窯廠打工,給碗畫畫,三十歲之後開始讀書,終身不應科舉,而著書百餘卷,為本朝名儒。他何嚐有老師朋友呢,又何嚐離開鄉裏?我期望你們的,總不外乎“立誌有恒”四個字(《曾國藩家書·道光二十五年二月初一日與諸弟書》)。

  他也不讚同追求虛名:“無徒浮慕虛名,人苟能自立誌,則聖賢豪傑,何事不可為,何必借助於人!”

  這些文字都表明,他不但立誌做大官、成大名、享大福,而且要做聖賢,做豪傑,做第一等人物,做百年不遇的人才。“不為聖賢,便為禽獸;莫問收獲,隻問耕耘。”看看這誌向,做不了聖賢,連人都不是了;如此誌向,如此功名羞恥之心,有多少人說得出來?即使說出來了,又有幾人做得到?

  盡管有如此大誌,有如此覺悟,有如此靈性,曾國藩仍然是一個人,仍然有人的那些毛病,有人的天生的惰性,所以他要立誌自新。但事與願違,仿佛今日的“天天立誌,天天不改”,甚至想改掉睡懶覺的毛病也很困難。

  下麵是他道光二十二年認識倭仁之後,與自己的惰性作鬥爭的記錄:

  1.不專一,當力求主一之法,誠能主一……故一日之間,情誌屢遷耳。(十月十二日)

  2.吾齒長矣,而詩書六藝一無所識,誌不立,過不改,欲求無忝所生,難矣。(十月十七日)

  3.細思不能主一之咎,由於習之不熟,由於誌之不立,而實由於知之不真。(十月廿四日)

  4.自立誌自新以來,至今五十餘日,未曾改得一過。(十一月廿三日)

  5.自十月朔立誌自新以來,兩月餘漸漸疏散,不嚴肅,不謹言,不改過,仍故我矣。新換為人,毋為禽獸。(十二月初七日)

  6.一事未做,誌不立,過不改,精神易乏,如五十歲人,良可恨也,何以為人,何以為子?

  拿睡懶覺來說,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三十天裏他有十三天睡了懶覺,所以反複罵自己“直不成人”,“貪睡晏起,一無所為,可恥”,還說什麽外人不知道,下人卻清清楚楚,仿佛自己已成為一個虛偽的人。

  同樣有一個故事,說有一個老師給他的學生布置了一道課目,要學生每天早晨甩手一百次。第一天,所有同學都做到了。第十天,九成同學做到了。一個月後,一半同學做到了。一個學期之後,隻有一個學生還在做。那個學生,我們叫他亞裏士多德。他的老師,就是柏拉圖。

  是人就有惰性。曾國藩是一個人,所以為了大誌,要不斷地與惰性作鬥爭。天天想著立誌,跟朋友在一起聊天會談到立誌,跟家人寫信也會反複說起立誌,這就形成一種心理暗示,反複刺激他的大腦神經,達到一種激發潛能的心理作用。

  曾國藩的啟示

  通過不斷的自我暗示能激發自身潛能。

  經過這樣的不懈努力,曾國藩確實在士人中間獲得一種聲譽,“昔在京頗著清望”。不過他最終沒有成為一個學問家,而靠軍功、道德、文章名滿天下,是因為天下形勢變化了,洪秀全起來造反了。

  關於他的大誌,被反複論及的還有什麽“澄清天下之誌”、“內聖外王之業”,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誌。立誌要做聖賢,要做豪傑,要做大學問家,這誌向很高,其難度也大,隻有做出不朽貢獻,才算被實現,他卻基本上都做到了,他創造了一個奇跡。唯有學問一端,由於“學未成而官已達”,由於全國形勢變化,最終沒有留下成名著作。所以在他死了之後,有人請求讓曾國藩從祀文廟。這種事歸禮部管,朝廷就讓禮部討論。討論的結果是,曾國藩沒有任何著述,也沒有任何經學發明,就不了了之。

  不過清政府還是給了他榮譽,說他“學問純粹,器識宏深”,諡為“文正”,也算對他的一種肯定。

  劉邦的大誌

  《史記》、《漢書》都說劉邦“寬仁愛人,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產作業。及壯,試吏,為泗上亭長……好酒及色”。要把“家人”二字弄懂了,才明白這三句話的含義。“家人”做何解?是指他的兩個哥哥嗎?似乎說得通。父親就罵過他,罵他不學哥哥好好種田。這種理解對嗎?如果對,顯然與“常有大度”四個字相互矛盾,司馬遷也不會那麽寫文章。

  曾國藩專門解釋過這個詞,家人當做庶人解,就是平常百姓的意思。曾國藩還舉了很多詞條來互證。“不事家人生產作業”,就是說劉邦不喜歡平常百姓做的那些事,他不想像普通百姓那樣生活一輩子。雖說劉邦當時也想不到自己會打下一座江山,不過那時心存大誌,卻是一定的。不然蕭何憑什麽一開始就追隨他,並一而再、再而三地幫他?隻不過大誌還很模糊。直到後來在鹹陽,第一次看到秦始皇出行,威武壯觀震撼了他,原來的模糊不清的誌向才清晰起來,有了一個現實的榜樣:“嗟乎,大丈夫當如此矣!”

  因此,史書上那句話有三層含義,前一句話講劉邦的個性,“寬厚愛人”;中間一句話講劉邦的誌向,“不願意像一般人那樣生活工作”;後麵一句話講劉邦的一些行為,當了個小小亭長,喜歡酒色。司馬遷寫文章,大都有其含義,這算一個證據。

  我們有理由相信,劉邦的大誌從小就有,隻是當時他並不知道,他那大誌究竟什麽樣,隻是憑著一種感覺,反正不能像“家人”(普通百姓)那樣過。蕭何、曹參、夏侯嬰等人,從一開始就跟隨劉邦,因為他們覺得劉邦不是一般的人,至於說怎樣個“不一般”,誰都說不上來,他們在憑直覺行事。

  如此說來,是不是可以說,大誌本存在心,隨著人的成長成熟,大誌逐漸清晰、具體起來?有這種可能,這也是天賦的一部分。為什麽少年周恩來能夠說出“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既跟他的天賦有關,也跟他的教育有關。天賦、環境、教育是一個人成長的三大要素,必須三大要素共同作用,才能有所成就。隻靠天分不能成事,隻靠立誌也不能成事。

  隻靠大誌,也未必能成事。恰好是劉邦的後人,可以印證這一點。光武帝劉秀,28歲了,還隻想著老老實實做點生意,買田,過富足、安穩的小地主生活,完全沒有大誌。他的哥哥叫劉伯升,卻從小有大誌,時時以老祖宗劉邦為榜樣,一心想恢複祖宗事業,因為王莽奪了漢朝江山。哥哥也經常嘲笑劉秀胸無大誌。起兵之後,劉秀的才華迅速表現出來,打了不少勝仗。他哥哥也能打仗,而且很有名氣,卻不善於處理政治關係,明明知道別人嫉妒他,劉秀也提醒過他,卻不加防範,最後被人殺了,未能成就大事。反而是被他嘲笑胸無大誌的劉秀,最後建立了東漢王朝。要成就大事,光有大誌顯然是不夠的。

  宋襄公的大誌

  齊桓公是春秋五霸的第一任霸主,他死了之後,宋襄公也想做霸主。有如此雄心,有如此壯誌,為何春秋五霸沒有他的名字?

  前麵說立誌有兩難,一是立大誌難,二是如何實現難。要實現大誌,就得有勇有謀,配以天時、地利、人和,非一兩句話能夠說清。

  古往今來,大誌不得伸展的人很多。趙武靈王、陳勝、王莽、張角、曹操、苻堅、桓溫、李白、黃巢、辛棄疾、嶽飛、李自成、鄭成功、王可兒、林則徐等人,都沒有實現其大誌。洪秀全沒有實現他的大誌,即如孫中山,也沒有實現大誌。稍不注意,還可能流於誌大才疏。

  這裏可以看出誌向遠大與誌大才疏之間相去多遠。

  立誌爭霸

  宋襄公的父親叫宋桓公,本來要立他為繼承人,他說:“我是小弟,子魚是老大,他當國君更合適。”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他的德行很快就傳遍諸侯,不僅獲得“讓國”的美名,也繼承了父親的權力,是為宋襄公。這就引起了霸主齊桓公的注意,很欣賞他的做法,把世子即位的重任托付給他。

  齊桓公喜歡女人,有十幾個兒子。大概就是怕兒子爭位,所以他欣賞宋襄公。他的預感沒錯,他一死,五個兒子果然來爭位,相互攻殺,搞得他的屍體也沒人收,在床上擺了67天,蛆蟲都爬出門來。

  幸好宋襄公沒有辜負他的委托,送他的世子回了齊國。不過,世子還沒來得即位,篡位的暴徒又把他趕出了國門。因此,宋襄公還要再去齊國打一個月仗,才能擁立世子即位,是為齊孝公。

  齊桓公是霸主,齊國是最強國,因而宋襄公再度成為國際輿論的焦點,成為國際事務中的新星,他也沾沾自喜起來。齊桓公死了,中原空虛,群龍無首,正是出來稱霸的好時機。大概就在那時,他產生了接替齊桓公成為新霸主的夢想。為了實現這個大誌,他抓緊行動起來。

  上古時代中國居住著三個古老的族屬,以炎黃為首的華夏族,以蚩尤為首的東夷族,東夷族主要居住在東部沿海地區。蚩尤被黃帝打敗之後,族人部分南遷,演變成為南方的苗蠻族,楚國是其中的重要一支,有時稱荊楚,時而稱荊蠻。夏朝屬華夏集團,商朝屬東夷集團。周武王伐商之後,東夷各族亦有封國,宋國就是其中之一。正是因為這層關係,宋襄公決定先爭取東夷諸小國,再謀求中原霸業。

  於是,宋襄公與曹、邾、滕、等國會於睢水之上。滕、兩君遲到了,宋襄公就把他們抓起來,其中一個花錢買命,另一個被殺了祭神,想以此立威。

  子魚說:“齊桓公存三國,義士仍嫌薄德。現在一會而兩傷,如何能成霸業?”

  曹國不服,宋襄公派兵討伐。子魚又說:“德行不厚,武力征服沒有用。不如先積盛德,再行討伐。”

  這個時候,楚、陳、蔡、鄭、齊五國也在齊國會盟,修桓公之好。分明是與睢水之會分庭對立。宋襄公這才發現,原來中原各國還是趨向於以齊楚為首,並不因為他擁立了齊孝公,就把他當霸主。於是派人帶著重禮去齊楚,邀請他們到鹿上會盟。齊國沒有理他。宋襄公覺得很沒麵子,就把寶押在楚國身上,大概出了血本,請楚國帶領諸侯來會。楚國答應了。

  上當受騙

  楚國本來是一個中小國家,偏處荊蠻之地,不與中原相聞。陸續吞並江漢流域的一些小國家之後,勢力越過大別山和桐柏山,開始向中原發展。當時為楚成王在位。他是一個有大誌的人,即位之後,布德施惠,結好諸侯。去給周天子獻禮,周天子說:“命令你鎮壓南方夷越叛亂,但不要入侵中國。”但是,楚成王即位三十年來,仍然積極北上,連續三次攻打鄭國。鄭國位於中原腹地,攻打鄭國是問鼎中原的必然步驟。

  當時齊桓公是中原霸主,對於楚國的野心,當然不會坐視不管。搞定北方的戎狄之後,就聯合了曹、衛、宋等八國軍隊,南下攻楚。楚成王亦率隊北上,在楚國邊境與聯軍對峙。齊桓公不愧霸主,看楚國兵力強大,國土遼闊,即使一戰敗楚,亦無法深入楚地,擴大戰果,就想“不戰而屈人之兵”。楚成王看聯軍氣勢強旺,亦不敢貿然釁兵。最終通過談判,和平地化解了一場流血大戰,達成有名的召陵之會。齊楚各有所得,齊桓公維護了他的霸業,阻遏了楚國北侵,楚成王則避免了在本土作戰的危機,也沒有任何損失。從政治態勢上看,當然是齊桓公更有利。不過,楚國的實力沒有分毫削弱,也不是什麽壞事。

  齊桓公一死,楚成王北入中原的大誌又活躍起來,準備先拉攏鄭國,卻正好看到宋襄公搞了一個睢上之會,因此針鋒相對,借修桓公之好的名義,搞了一個五國之會。宋襄公搞的是東夷小國之會,楚成王卻以齊楚兩個大國為首。宋襄公在想些什麽,楚成王很清楚,那也正是他的企圖。宋襄公卻恰恰相反,不知道楚成王在想什麽。宋襄公請楚成王領導諸侯來會,正中其下懷,就答應在盂(今安徽霍丘縣)做衣裳之會。衣裳之會就是大家隻穿衣裳,不帶武器,不帶軍隊,做文明禮尚的會談。兩人確實有差距。兩國更有差距。

  宋襄公意圖在會盟上奪得霸主位置,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根據何在。

  子魚說:“小國爭盟,禍也。宋其亡乎!”

  宋襄公不聽。

  “那就帶些軍隊去,以防不測。”

  “當初說好了隻穿衣裳,不帶武器,我為仁義之師,怎麽好意思!”

  宋襄公就高高興興赴會去了。

  這次會盟陳、蔡、鄭、許、曹五國都來了,楚成王後至,齊、魯、衛沒有參加。楚成王後來,因為他帶著軍隊,自然不方便早到。這下宋襄公傻了,知道自己被騙了,趕緊讓子魚回國。軍隊把會場包圍起來,活捉了宋襄公。

  楚成王押著宋襄公去攻打宋都,跟宋人說:“快快投降吧,不然就殺了你們的國君。”

  子魚在城樓上說:“托社稷保佑,我們已經有國君了。他讓宋國受辱,即使回來,也會被驅逐。”

  楚軍把宋都包圍起來,打了幾個月,也沒有攻下來,就把宋襄公當做俘虜送給魯國,以此來羞辱宋襄公,並提出與魯國會盟。楚魯兩國在亳相會,宋襄公就被放了回來。

  子魚卻說:“我這個弟弟啊,我多了解他。這事還沒完,教訓還不夠深。”

  泓水之戰

  宋襄公的臉丟大了,回來之後,惱羞成怒,決定拿鄭國開刀,想以武力揚威,一戰而定霸業。鄭國本來屬於中原集團,齊桓公死了,鄭國失去靠山,又遭遇楚國壓力,隻好轉而與楚國親近。所以宋襄公拿鄭國開刀,如果成功,當了霸主,自然就掙回了麵子。

  大臣勸告他,楚國一定會出兵救鄭,那就白辛苦了,還不如等待時機。宋襄公不聽,反而喊出了雄心壯誌一般的口號:“天不棄我,商可以興矣!”

  這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假設,商朝都滅亡好幾百年了,所以子魚立刻批評道:“天棄商久矣。天都不要它了,你怎麽可能讓它複興呢?”

  宋襄公大概已經失去理智,隻想著挽回麵子和爭霸,而不考慮眼前局勢和對手情況,怒而興師,不聽勸告,對戰爭也不做任何謀劃。兵法曰,多算勝,少算不勝,況於無算乎?說的就是這種情形吧。

  鄭國那邊,鄭文公帶著老婆去見楚成王,剛剛才回來,就聽說宋國打過來了,立刻派人去搬救兵,一麵準備抗戰。楚成王發兵救鄭,軍隊直撲宋國,迫使宋襄公回援,這跟後來的圍魏救趙很相似。

  宋襄公回到國境線時,楚軍還在路上,正穿越陳國向宋國挺進。宋襄公就在泓水北岸駐紮下來,以待楚軍。

  西周初年,宋國當是一個大國,到了宋襄公時代,隻能算一個中等國家,兵力最多兩軍。子魚也口口聲聲說宋國是“小國”。楚國卻是一個大國強國,兵力至少有五軍。不過,先至為主,後至為客,守著泓水,以逸待勞,這對宋國是有利的。何況楚軍遠道而來,即使兵馬強壯,也是疲憊之師。如果能夠善用這些要素,盡管以弱敵強,宋國也還是有機會。打贏這場戰爭,宋襄公就可以實現霸業。

  楚軍開到泓水南岸,沒怎麽休息,就開始渡河。宋襄公也列好陣勢,準備迎擊。笑遍曆史的一幕就此出現。

  楚軍還沒有渡完,子魚跟宋襄公說:“敵眾我寡,趁他們渡河未畢,趕緊攻擊。”

  宋襄公說:“不可。”

  他自認為宋軍是仁義之師,楚軍還沒有做好準備,就不能發起攻擊,乘人之危,非仁義所為,所以拒絕子魚。

  楚軍大概是最幸運的了,得到敵人如此照顧,從容渡過泓水。

  在楚軍準備集結列陣時,子魚說:“趕緊攻擊吧。”

  宋襄公又說:“不可。”

  等楚軍列陣完畢,宋軍見敵人兵勢強盛,麵生懼色。宋襄公身先士卒,親自帶隊衝鋒。正當宋軍向楚軍中央突破時,其兩翼突然從左右包抄過來,把宋軍圍在當中,宋軍大敗。由於部將拚死保護,宋襄公才衝出來。突圍之後,幸好距都城也隻有五十裏了,由子魚殿後,宋襄公才順利退回城內,依城固守。宋國的都城非常堅固,楚國先後四次都沒有攻下來。這可能是宋襄公敢於爭霸、與楚國相拒的一個資本。

  楚軍尾隨而至,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在河畔駐紮下來,等天明渡河攻城。第二天早上,楚軍正要渡河時,突然從上遊衝下洪水來,溺死千餘人,軍資衝走無數,秩序大亂。楚軍遭此挫折,鬥誌渙散,隻好撤兵。

  此一戰,宋襄公本人被箭傷了大腿,他的貼身衛隊全部戰死,士卒死傷甚眾。

  大家都批評他,他還不服氣:“君子不加害已經受傷的人,不擒拿頭發花白的人。古人打仗,不在險道隘口偷襲敵人。我是商朝後裔,對方沒列好陣,我就不會進攻。”宋國以仁義著稱於當時,所以他說“我是商朝後裔”。真是愚不可救,難怪毛澤東說他是“蠢豬式的仁義”。第二年夏天,宋襄公傷重而死。

  《淮南子》說:“古之伐國,不殺黃口,不獲二毛,於古為義,於今為笑。古之所以為榮者,今之所以為辱也。”宋襄公為什麽那麽愚蠢?“讓國”使他獲得美名,那也是一種仁義。他的愚蠢一定有什麽曆史環境的因素,絕對不是他腦袋裏空想出來的。這一點值得研究。

  類似的事情,後來在燕國也發生過。戰國時期,一位燕王把王位禪讓給他寵愛的臣子,結果引發動亂,使國家經曆一場浩劫。為什麽有人食古不化?為什麽有人要死守祖宗成法?書讀多了有害,如果是讀死書,確實越多越有害。

  結論

  宋襄公敢於立大誌,齊桓公死了,霸主位置空虛,諸侯一盤散沙,他就站了出來,想做中原的領袖。他秉承了商朝後裔的仁義之名,卻不顧外部環境變遷,完全沒有看到爭霸的時代本質,也似乎不清楚自己廟大廟小。春秋以來,爭霸靠實力,而不靠仁義;宋國不過是一個中等國家,如何與楚國鬥爭,必須做妥善的謀劃。

  要想實現大誌,他必須做好四項工作。

  一是從根本上富國強兵,如管仲治齊一般。宋國地域狹小,四麵受敵,資源也不豐足,若非雄才偉略之君,難以成為一等強國。管仲治齊用了三十年,何況齊國本來是大國。商鞅治秦用了二十年,何況還有秦穆公拓地千裏為基礎。宋襄公需要多少年,才能使宋國晉升為一等強國?這裏隻能說不知道。

  也許鄭武公小霸給了他啟發。鄭國跟宋國實力相當,地緣關係也相似,都處中原腹心,都是四戰之國。鄭武公最早稱霸,曆史評價他是但開風氣不為先,小霸。他的時代沒有強國,齊、晉、秦正被各種問題糾纏,楚國才剛剛起步,都沒有精力過問中原事務。他扶助周平王東遷,有安定王室之功,這是一種政治優勢。宋襄公雖安定齊國,齊國卻不能與周王室相比。鄭武公的才具明顯高於宋襄公,不僅能夠團結諸侯,並且事事量力而行。宋襄公則有些不自量力。“他行,我也行。”如果他是在向鄭武公學習,顯然有些盲目,沒有學到家。

  二是政治胸懷。在爭霸主張上,齊桓公以雄厚國力為基礎,以尊王攘夷為政治口號,宋襄公卻敢於創新,打出仁義的旗號,欲圖恢複殷商故業,一種早被人們遺忘的政治幻想。在爭取人心上,不以寬大之心容納盟友,而以武力和殺戮立威。也不聽取大臣的意見,一意孤行,怒而興兵。

  三是謀略手段。團結誰,拉攏誰,依靠誰,打擊誰,要分清楚。還要有足夠的手段與諸侯周旋,非長袖善舞不能為也。本來沒有看清霸業本質,對如何實現霸業也缺乏長遠的、貫穿一致的謀略規劃。爭取東夷諸小國尚可,卻又殺盟友立威,互相矛盾。又沒看透楚成王的企圖,反而想借助楚國的號召力,結果使自己和國家蒙羞,甚至差點亡國。既然楚國有號召力,他還能幹什麽。

  四是人才。宋襄公身邊的人才,見於史冊的有兩個,一是子魚,二是公孫固。以子魚的勸諫最為頑強堅決中肯,宋襄公都不以為然。唯一值得稱道的,是他發覺上當之後,趕緊讓子魚回國,避免了城破國亡的下場。當初他要真的“讓國”於子魚,也許能成就兩個人的美名吧。

  子魚肯定是個人才,始終忠於宋襄公,忠於自己的祖國,危亂中能把持大局,宋國不亡,當推他為首功。卻也被仁義所害,隻從修德廣德的角度來勸諫宋襄公,而沒抓住“以力假仁”這個爭霸本質。盡管他已經感覺到爭霸靠的是實力,似乎沒有來得及深入思考,因此未能從根本上勸諫宋襄公。子魚並不糊塗,不過在思想上還是更傾向於德——以德服人。難怪說宋國是仁義德行禮儀之邦。

  宋襄公生錯了時代,也投錯了娘胎,以宋國的現實處境,怕是永遠無法實現他的大誌。缺乏現實條件時,大誌就成了空想,流入誌大才疏、好高騖遠了。

  他是一個一相情願的人,是一個有勇少謀的人,也是一個有德行的、值得信賴的人。卻過於迂腐,不能適應新形勢下的權力鬥爭。他看到齊桓公死後霸主空缺,卻不知道楚成王的勃勃野心。他看到宋國是名義上的一等國家,卻不知道霸業以實力為基礎。他看到仁義這杆大旗,也看到周王室的衰微,卻不細察周王室仍然是諸侯的精神中心。更沒注意到戰爭規律的變化,列陣擊鼓、堂堂而戰的傳統軍禮正在向“詭道”變化。

  齊桓公、晉文公都是以國家實力為基礎,以尊王攘夷為口號,而稱霸中原。他卻高舉“仁義”與殷商後裔兩個旗號,真是毛主席批評的“蠢豬式的仁義”了。

  何況才過了三年,另一個雄才大略的霸主就上台了,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晉文公。他總共在位才八年,卻迎立周王,打敗楚國,堵住秦穆公,爭得當之無愧的霸主地位。這裏不妨簡單介紹一下他的英雄事跡。

  公子重耳在外流浪十九年,在秦穆公的支持下,回晉國即位,是為晉文公。這個人很傑出,即位四年,就在城濮之戰中大敗楚軍,成為霸主。跟其他霸主比較一下,就可知道他的卓越:

  齊桓公用管仲治齊30年稱霸諸侯在位43年

  秦穆公用百裏奚、蹇叔治秦20年東至黃河,拓地千裏在位39年

  楚成王用令尹子文治楚30年侵淩中原在位46年

  晉文公用狐偃、趙衰治晉4年打敗楚國,稱霸諸侯在位8年

  他成功的原因,簡單概括為:流亡十九年,得到很多支持,建成無形的統一戰線;有一批傑出的人才跟隨他;在流浪中養成簡樸的生活習慣,有利於經濟恢複與軍隊建設;政治胸懷寬廣,努力團結秦國,避免與之敵對。

  晉文公剛剛即位,東周王朝就遭到敵人襲擊,周王從洛陽向東跑,逃到東邊的鄭國(今河南新鄭)避難。秦穆公一直渴望稱霸中原,想出兵勤王,但他隻有一條道路可走,從今日陝西潼關出發,沿黃河南岸一線,越函穀關東去。而那條道路正在晉國掌控之中,所以他就得跟晉文公借路。

  晉文公自然曉得秦穆公的意圖,也明白必須阻止秦穆公東出中原,才能避免兩國相爭。為了達到不與秦國敵對,又能阻止秦國東出的目的,晉文公親自來到黃河邊,跟秦穆公說,你走南邊武關那條道路吧(即今天陝西東南商洛南、沿丹水一線,在伏牛山中),我會派兵幫你;至於勤王的事,就由我們晉國來完成。勤王結束後,晉文公派兵攻取今天河南內鄉縣、淅川縣西至荊紫關一帶地區,幫秦國打通南出武關的道路。秦穆公盡管不高興,但人家說到做到,言而有信,卻也無可奈何,隻好繼續等待。

  事實上,春秋戰國時期的爭霸戰,一直是在齊、晉、楚、秦之間展開,後來不過是晉分為趙、魏、韓罷了。由於晉文公寬廣的政治胸懷,兩國才能結為秦晉之好,這對晉文公即位四年就打敗楚國、稱霸中原大有幫助。

  至於說楚成王一方,為何不乘著兵威,稱霸中原呢?這是一個失誤嗎?當初周天子告誡他說不要侵略中國,他沒有聽話,不斷北侵。如果他借救鄭之勢,乘機稱霸諸侯,區區洪水自然無法阻擋他,也沒有對手能夠阻擋他,他卻沒有那麽做,史書隻看到這樣的記載:“楚成王救鄭,鄭國隆重歡迎他。走的時候,他把鄭國的兩個公主帶走了。有一個人就評論說,成王無禮,所以他成不了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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