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國士

第193章 瘋狗撕肉

秦百川還想打著呂士高的名頭進一步和李德生套套關係，可後者顯然做出了決定，根本不給秦百川開口的機會：“久聞秦部長有一套經商的手段，此番前來群芳堂又隻是想跟我喝喝茶，聊聊天，那麽老夫正好遇到一件難事，想聽聽秦部長的意見。”

“哦？”秦百川笑道：“有何事還能難得住德生公？”

“秦部長莫要說這些虛話，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李某人生平最愛書畫美人，這些年若不是幫中兄弟齊心，我也走不到今天。”李德生將桌麵上的一張地圖交給身後的小廝，由小廝負責懸掛在對麵，指著地圖道：“秦部長請看……安陽以及周邊沿海屬於沿海軍的範疇，這些年在兄弟們的經營之下，南與丘山軍相交，繞過海岸則正是黑虎山的地盤。”

秦百川掃了一眼地圖，上麵已用毛筆清晰標注出丘山軍、黑虎山三大勢力範圍，單從地圖標注的位置上看，丘山軍占據的江陵是大頌的經濟中心，沿海軍占據的則是海運便利，黑虎山坐擁連綿起伏的數十裏山林，各有特色。

“自今天夏天開始，朝廷先後頒發諸多法令，禁止民間私船交易，我沿海軍的生意本就受到了影響，而我方運送至海外的貨物當中，一部分來自江陵，一部分來自黑虎山。”李德生解釋了一句，秦百川也跟著點頭，江陵盛產農耕器具，黑虎山出產煤炭，這三方勉勉強強算是一條產業鏈。

“大概是前個月，丘山軍的柳媛媛和黑虎山的大當家先後受到不明來曆的人物暗殺，唯獨我李某人這裏穩如泰山。事發之後，我第一時間派人去澄清了誤會，丘山軍方麵倒是還好，可黑虎山卻是認定，那些刺客便是由我沿海軍所派。”李德生目光陰沉，低低冷哼。

“有人想要借刀殺人，挑起雙方的矛盾。”李德生所說的那批殺手指的應該就是猴子等人，秦百川很篤定的說道。

“秦部長看得果然透徹。”李德生眯縫了一下眼睛：“可不管是借刀殺人也好，故意挑撥離間也罷，黑虎山自上個月開始便減少了和我方的貿易，到這個月更是完全中斷。從這件事所產生的影響來看，背後運作此事之人的目的已經達到。秦部長，你對此事又有何見解？”

“我雖沒見過黑虎山的大當家，但是能與柳小姐、德生公齊名，想必也不是等閑之輩。既不是等閑之輩，就應該能看出這其中是有人故意玩貓膩，可如果黑虎山的大當家堅持認為是德生公派出的殺手，那這件事隻有兩種可能。”秦百川分析的很到位：“第一，黑虎山大當家有足夠的證據指向沿海軍；第二，有更為龐大的勢力許給黑虎山更大的好處，所以讓他不惜做出跟沿海軍撕破臉皮的打算。”

“咦？”李德生本就是隨便試探試探秦百川，可沒想到這家夥短短的幾個呼吸間便能將問題剖析的清清楚楚。

“商場如戰場，都少不了勾心鬥角，碰巧秦某人也喜歡玩一些陰謀詭計。”秦百川謙虛的一笑，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不瞞秦部長，年關將至，每年這時候正是海上生意最好的時節，可今年兄弟們卻都賦閑在家，如何打破僵局，請秦部長教我。”李德生抱了抱拳。

“德生公早有計較，又何須讓我獻醜？”秦百川嗤笑一聲，隨後又搖頭道：“不過德生公既然想聽，那我便說上一說。”

“請。”李德生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當務之急是解決沿海軍年關前這一個月的出海與收入問題，德生公一方麵可以加大一些跟丘山軍合作方麵的投入，也可以嚐試販運一些以前從未做過的生意，比如說……花卉。”秦百川挑了挑眉毛，又笑道：“另一方麵，從黑虎山那裏拿不到貨源沒關係，德生公可以適當提高一些收購價格，從民間聚集木料、炭火，成本固然會增加，但有得賺總比閑著強。再有，黑虎山出產的那些東西不賣給沿海軍，那他賣給誰，那些炭火又去了哪裏？隻要德生公派人多加留意，總能尋出一些蛛絲馬跡。”

“尋出蛛絲馬跡又能如何？做生意本來講究的就是你情我願，誰給的價格更高便跟誰合作，我還能強買強賣不成？”李德生似頗有些無奈，最後又道：“就算我有欺行霸市之心，可那黑虎山也不是吃素的，若是雙方開戰，丘山軍渾水摸魚，最終導致的局麵將一發不可收拾。”

“這樣啊……那我沒什麽好說了。”秦百川聳肩，混黑澀會的還要講什麽江湖道義，這個李德生似乎有些迂腐。不過再仔細想想，似沿海軍，黑虎山這等大勢力一舉一動都牽扯朝廷的目光，好像也真不能亂來。

“我隻想問，如果這件事發生在錦繡山莊，秦部長如何處理？”李德生對秦百川的態度有些不滿，有話為毛不說的清清楚楚？

“管他娘的哪個王八蛋，敢讓老子過得不自在，揍他丫的。”秦百川翹起了二郎腿，流裏流氣的說道。

當著德生公的麵汙言穢語，這可有些犯了忌諱，洛鳶急忙站起身對德生公深深行禮：“德生公，秦部長就是這副性子，口無遮攔，您大人大量，莫要跟他一般見識。”

“洛管事無須擔心，德生公就是喜歡這種爽快的人物。”李德生沒言語，倒是李明秀笑著擺了擺手，示意洛鳶稍安勿躁，又問秦百川道：“秦兄，黑虎山勢大，若是背後再有其他勢力支持，說句喪氣話，一旦開戰，沿海軍似乎並無勝算。”

“我隻是站在錦繡山莊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如果沿海軍對錦繡山莊施壓，那我就會告訴莊主，打得過要打，打不過也要打。”秦百川傲然抬頭：“對錦繡山莊來說，沿海軍是龐然大物，是狼，是虎，可秦某人就算隻是一條瘋狗，也要從虎腿上撕下一塊肉來。”

“瘋狗撕肉，好，上酒！”秦百川最後這句話似乎是說到了李德生的心坎去了，德生公哈哈大笑，吩咐人送上一壇美酒。李明秀在一旁也是暗笑搖頭，眉宇間微不可查的閃過一道得意。

“琉璃盞！”美酒放在桌上，李德生又補充了一句。

“恭喜秦兄。”不多時，家丁拿著一個類似玻璃器皿的杯子放大桌上，李明秀忽又笑道：“唯有德生公親自邀請的貴客才能進入群芳堂，能讓德生公以美酒款待的客人便是德生公敬佩客人，而用得上琉璃盞，就說明德生公交了你這個朋友，肝膽相照。”

“榮幸之至。”喝杯酒就能肝膽相照這種事秦百川自不會相信，可李明秀說得認真，應天南等人也是一臉的嚴肅，他也隻好受寵若驚的站起身，滿滿的一杯酒順著喉嚨便灌了下去。

“近日來因黑虎山反水，明秀已多次勸我要去討個說法，可顧念江湖道義，我始終沒有下定決心。”這件事困擾李德生顯然不是一天兩天了，眉宇間閃爍著戰意，李德生冷哼一聲：“我最近也聽到幫中很多人都在謠傳，說我李德生隻顧美人，沒有了當年的血氣。哼，若是放在當年，老子早就帶著三千甲士，殺到黑虎山的門口，隻是今時今日，我考慮更多的是兄弟們的性命，安危。”

“義父大仁大義，幫中兄弟也都明白，隻是黑虎山欺人太甚。”李明秀咬咬牙：“我認為秦兄說得對，打得過要打，打不過也要打，否則江湖同道便會認為我沿海軍是拔了牙的老虎，若是拖延下去，沿海軍威望何在？”

李德生意味深長的看了李明秀一眼，忽然歎口氣：“或許幫中的兄弟們說的也對，我老了，眼裏便隻有美人……算了，明秀，黑虎山的事情便全部交給你去做，我不問過程，隻要結果。”

“得令！”李明秀等待這個機會已經太久，眼裏殺機畢露：“若是不能教訓黑虎山，明秀願意提頭來見！”

“長江後浪推前浪……今日當著錦繡山莊兩位管事的麵，我便當眾宣布，這件事情結束後，我將讓出沿海軍幫主一職。”李德生臉上帶著濃濃的疲倦。

“德生公，這怎麽使得？”李明秀剛要開口，人群中猛然站起一人：“安陽沿海軍是李家一手建立，你雖有子嗣，可少爺年齡尚小，而且……哎，他又如何能擔起重任？”

“逆子不成器，提他作甚？”李德生擺了擺手：“不過，這也不怪他，養不教，父之過，此事不提也罷。待跟黑虎山的事情出了結果，我會將幫主印綬、沿海軍信物交給合適的人選。”

“德生公……”眾人還要再說。

“此事就這麽決定，無需多言！”李德生猛地一揮手：“其他人都下去，命令廚房送來菜肴，老夫要與秦部長痛飲一番！”

“是。”一眾人等急忙起身，依次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