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國士

第429章 機關布陣之術

譚教頭皺了皺眉頭，從他的職責上來說，秦百川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都盡量不能離開自己的視線，更何況這楚老爺子並非沒有來頭，而是當年的工部尚書，和呂大人私交又非常不錯，若是秦百川將事情告訴楚老爺子，再由楚老爺子轉告呂大人，那勢必會給主上造成一定的麻煩。譚教頭本不想答應，可自己身為一個車夫若是阻攔，肯定會讓人看出破綻，而且從杜波跟秦百川交談的內容上看，似乎秦百川找楚老爺子也真的隻是為了解決武器裝備。

“楚昂，這位譚大哥是我從外地請來的教頭，跟我也是過命的兄弟，能否通融一下？”秦百川倒也坦蕩，呂大人那裏已經通過氣兒了，自己拉隊伍又是光明正大，不怕譚教頭在旁監視。

“這……恐怕不行吧？”楚昂麵帶難色：“後堂是爹爹的會客之所，平時連我都不能隨便進入，秦大哥……”

“算了，秦先生，不用為難楚公子，我便在這裏等著。”秦百川表達了要帶自己進去的意思，這不經意的一句話倒是打消了譚教頭的疑慮，他抱拳笑笑，主動退讓一步。

“那也行。”秦百川是無所謂，對譚教頭點頭之後，邁步進入楚家後院。

這後院種植了一些青竹，所有的房舍都是木頭構建，弄廊上麵雕刻著許多圖案，使人便好像置身於畫中一樣，頗有些心曠神怡之感。順著彎彎曲曲的小路來到竹林掩映的一間普通房前，秦百川輕輕叩動房門。

“哈哈，秦小哥，老夫已經等了兩天，你可總算是來了！”木門被人一把拉開，楚老爺子高大的身影出現跟前，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興奮，老爺子拉著秦百川便進入房中，大聲吩咐道：“楚丁，貴客來訪，還不把老子的杏花釀拿出來，快點！”

“是。”房間裏麵站著一個跟楚老爺子年齡相若的老者，一身仆人打扮，聽到吩咐之後低低答應了一聲，拿著門口的鐵鍬來到院中，深深的挖掘下去。

“秦小哥，你運氣好，這些杏花釀是老夫來到江陵之際埋藏下去，到現在已有快二十年的光景，便宜你了！”老爺子聲音極大，震得秦百川耳膜都嗡嗡作響。

“老爺子，上次望江樓開業，您大駕光臨，百川卻沒能陪在身側，實在是抱拳。”秦百川麵帶愧疚，楚家這爺仨對自己可都算不錯，可沒事的時候他從來不走動，有事兒又要舔著臉上門，他麵子上有些掛不住。

“滾蛋，跟老夫說這些客氣話，你虛偽不虛偽？”楚老爺子壓根不領情，大笑道：“自從逆子楚軒拜你為師之後，這幾個月在江陵也是名聲斐然，要不是你秦小哥將白娘子的主演交給他，他豈能有眼下的成就？別說楚軒，就連楚昂近日改變也是頗多，真說起來，老夫還得感謝秦小哥！”

“是他們兩兄弟自己爭氣，秦某可不敢貪功。”秦百川謙虛的一笑，跟楚老爺子閑聊幾句，近二十年的杏花釀便被端了上來，拍開泥封尚未品嚐，那噴香的酒氣便已經聞得人垂涎欲滴。

秦百川主動起身給老爺子和自己各自倒杯酒，入口隻覺得清香敦厚，絕非普通美酒可比。見秦百川露出讚賞之色，楚老爺子更是高興，拉著秦百川喋喋不休的問道：“秦小哥，逆子楚軒跟我說，白娘子傳奇一共有二十幾幕，現在方才演到了第五幕，快快，你跟老夫說說，後麵都是什麽內容？”

楚老爺子臉上帶著興奮，好似是白娘子傳奇的資深戲迷一般，秦百川輕笑一聲，原本他來找楚老爺子並不是這事兒，可老爺子既然有興趣，他又不能不說，當下便將白娘子傳奇的故事盡量用簡要的語言概述了一遍。

一再是秦百川精簡情節，可這個故事從白素貞到後來的胡媚娘，故事曲折離奇，又涉及到了兩代人的恩怨，等到全部說完，竟喝光了兩壇美美的杏花釀，更是到了掌燈十分。

“痛快，痛快，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真是痛快！”聽到白娘子、許仙、法海等人全都白日飛升，楚老爺子舉起大碗，這才發現酒碗當中已經點滴無存。

“楚丁，再來一壇！”楚老爺子大聲吩咐：“這麽蕩氣回腸的故事，若無美酒作伴豈不是浪費？快去，快去！”

那個叫做楚丁的老者這回並未聽從吩咐，而是上前一步，道：“老哥，咱們的杏花釀倒是還有許多，可若是再喝下去，你和秦小哥都隻怕醉了。”

這老頭說話不卑不亢，根本不像下人，倒是和胡伯在錦繡山莊的地位差不多，秦百川也不敢小覷於他，接話道：“這位楚丁老伯所言極是，楚老爺子，酒喝得差不多了，秦某有事相求。”

“我跟小哥兄弟相稱，楚丁是跟了我幾十年的朋友，你若是管他叫老伯，豈不是拉低了我的輩分？”楚老爺子哈哈一笑，悄然放低了聲音，道：“秦小哥也別著急，你的境況我已聽呂大膽說過……方才聽你說那些話，一來是故事好聽老夫欲罷不能，二來也是迷惑門口那人。”

楚老爺子指了指門口，目光凜然的說道。

“呂大人……已經跟你說過了情況？”秦百川倒是愕然了，他之前還覺得奇怪呢，白娘子的故事固然動人，可畢竟也是愛情為主題，吸引的多是情竇初開的男女，按理說楚老爺子應該不太喜歡才對，經他解釋，秦百川才恍然大悟。

“我跟他在朝堂一個鼻孔出氣的時候，隻怕你還在撒尿和泥玩呢，他若是不來江陵也就罷了，既然來了，而且又關係到秦小哥，他又豈能不通知於我？”楚老爺子輕哼了一聲，寬慰道：“秦小哥也莫要擔心，當朝皇上雖然糊塗了一些，但誰想動他的萬裏江山必然落不到好下場。”

“事已至此，就算擔心也是無用。”秦百川笑道：“其實我這次來不是請老爺子幫我解決兆山河，而是想問問老爺子……”

“不用你說，老夫早就知道你的來意。”楚老爺子打斷秦百川的話，起身帶著秦百川離開後堂，秦百川跟老爺子喝了一個時辰的酒，譚教頭和楚昂便在這裏守了一個時辰。

來到門口，楚老爺子對楚昂道：“晚些時候吩咐廚房準備一些好菜作為宵夜，我帶秦小哥去工坊轉轉，繪製一些武器裝備的樣式，稍後便回。”

“是。”楚昂低低答應了一聲：“秦大哥，你們早去早回，楚昂也等著跟秦大哥喝幾杯。”

“嗯。”秦百川對楚昂笑笑，在楚老爺子的帶領下從後門出了工坊，沿著江邊走了不到二裏，眼前便出現了一排排的工坊建築。這個地方秦百川來過，正是楚家壽宴之後，楚老爺子帶他過來，並且將狐狸銀戒親手交給了他。想到狐狸銀戒，秦百川便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正是這個不起眼的戒指當初在黃石島上救了他一命。

楚老爺子帶著秦百川進入工坊，由於已經到了晚飯時間，忙碌了一整天的工匠放下手裏的活兒，三五成群的一邊吃著晚飯一邊聊天。見楚老爺子過來，這些在大冬天依舊穿著短褂卻不覺絲毫寒冷的工匠紛紛起身，對老爺子打招呼。

楚老爺子也沒有一點架子，帶著秦百川往裏走，不時的指著某個人告訴秦百川他們的名字以及在工坊當中擔任的職務，秦百川也都是含笑點頭。等他們穿過工坊來到江邊之際，那裏早有人準備了船隻，楚老爺子也不說話，跟秦百川上了船，譚教頭緊隨其後，小船乘風破浪，直接到了江對麵。

江陵這地方依山傍水，工坊對麵這座山實際上是丘山的支脈，因為山勢與江水的走向一致，頗有些連綿起伏之感，狀似蟒蛇，因此也叫為伏蟒山。雖也稱為山，但黑虎山多參天古樹，飛禽走獸，這伏蟒山沒這些東西，隻有低矮的灌木以及爛泥沼澤，平時幾乎沒什麽人來往。

“秦小哥，這一帶是楚家工坊最核心的區域，老夫帶你進去已經是違背自己立下的規矩，我看你這位車夫就免了吧？”站在山腳下，楚老爺子回頭看了譚教頭一眼，沉聲說道。

秦百川沉默，那譚教頭這回卻是一反常態，主動的道：“既然楚老爺子發話，小的便在此等候，隻是這天色已暗，兩位千萬小心。”

楚老爺子和秦百川都沒說話，紛紛點頭之後，老爺子當先邁步帶著秦百川進入山林。在林中穿行了一會兒，山勢遮擋住譚教頭的目光之後，楚老爺子方才開口道：“兆山河的這個眼線倒是知道進退，老夫本以為擺脫他必然要費一番手腳。”

“並非是他知道進退，說不定他存了暗中跟來的心思。”譚教頭哪裏會這麽輕易讓自己離開視線，秦百川警惕的推測道。

“暗中跟來？如果兆山河在這裏，斷不會讓他這麽做！”楚老爺子傲然一笑，道：“旁人隻知道老夫曾是工部尚書，卻不知老夫最喜研讀古書陣法，尤擅機關布陣！你以為當年兆山河拜我為師，學習的隻是奇淫技巧？那可大錯特錯！”

說著，楚老爺子走到一棵樹下，熟練的從樹枝上取下一個巴掌大小的蜂窩，小心翼翼的將蜂窩後麵連著的一根細線解開，楚老爺子示意秦百川站在身後，隻見他右手輕輕一拽，秦百川眼前數道寒光閃爍，卻是二十幾枚看不清形狀的暗器自蜂窩當中激射而出，耳畔嗡嗡作響，便真的好像成群結隊的蜜蜂在眼前飛舞，但見那些暗器呈扇形激射而出，在空中打著旋幹淨利落的將眼前一片灌木衝擊的七零八落，亂葉紛飛。

“秦小哥，這引線便在你剛才經過的地方，如果不小心絆到，你現在是何下場？”見秦百川目瞪口呆，楚老爺子臉上帶著濃烈的傲意，輕聲問道。

“殺人如草不聞聲。”秦百川忽然想到了這麽一句話，無比切合眼前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