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川饒是自認為計謀百出,可他到現在依舊弄不清楚瞿溪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跟著趙亞男一路上樓,一直等趙亞男扭動二樓一個燈座,牆壁上開了一道門之後,秦百川這才看清,原來這書齋茶樓另有玄機。
進入牆壁後的密室,秦百川抬頭打量,這密室不是很大,三十幾個平方,對門的位置擺放著一張茶幾,兩側全都是書架,書架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兩側還擺放著一些花盆,香爐裏燃燒著嫋嫋檀香,給人一種清幽之感。
秦百川進來的時候,瞿溪坐在茶幾後的主位上,洛鳶站在他旁邊,見秦百川滿臉的錯愕,洛鳶揮了揮手:“秦部長,在那站著幹什麽?過來坐。”洛鳶對秦百川打了一個眼色,顯然是因為瞿溪在場,她不可能多說。
“一個小小的茶樓別有洞天,我真不知道你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秦百川心裏多少有些悵然,走到茶幾旁,一P股坐了下去。
“這裏是我父親留下,完完全全屬於我的地方。”瞿溪沒有看秦百川,輕聲道:“莫說是你,整個瞿府上下知道這處產業的人不過五指之數。其實這裏也沒什麽特別,父親過世之後,這裏是我的書房,也是我思念父親之際唯一的淨土。”
“行,反正咱們瞿大莊主做事心裏自有主張,作為區區的小部長,該知道的知道,不該知道的還是少問。”秦百川有些陰陽怪氣的道。
“秦部長,大莊主做事的確自有分寸,出發點也是為了錦繡山莊,你說話客氣些。”洛鳶瞥了秦百川一眼,秦百川回到錦繡山莊的事情她聽瞿溪說了,雖然不知道具體過程如何坎坷,但想也知道秦百川肯定做了巨大的努力。現在倆人的關係處於恢複期,洛鳶不想看到因為秦百川口無遮攔再造成倆人分崩離析的場麵。
“你在安陽付出了許多,這些我都知道。”瞿溪沉吟了一下,反正這裏就隻有她們三個人,她說話也沒那麽多顧忌:“無論是作為山莊的莊主,還是作為你名義上的娘子,我都應該對你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謝。”
瞿溪對秦百川微點了點頭算是表達了謝意,接下去又道:“從安陽返回江陵之後,你和我,還有錦繡山莊出現了一些誤會,我幾次想要跟你澄清,可始終沒能達成所願。或許,這便是天意弄人。”
“算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怎麽都覺得寶貝大老婆今天語氣裏有些不對勁兒,秦百川歎息一聲,也沒在乎洛鳶的感受,認真地道:“瞿溪,以後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吵架?”
瞿溪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秦百川,冷冷的道:“你說什麽奇怪的話?我們本來就是契約婚姻,你我之間演的這場戲,本來就是為了山莊的發展需要。現在,目的基本都已經達成,以後錦繡山莊在江陵也將穩穩的站住腳,我們為什麽還要吵架?”
“你什麽意思?”秦百川越聽越是心驚,瞿溪從始到終態度都是冷漠,冷漠中帶著一些平和,言語之間給人的感覺似乎跟秦百川關係拉近了不少,可實際上,秦百川真切的感受到瞿溪那發自心底對自己的疏遠:“演戲?我跟你演什麽戲?”
“為了讓事態發展更加真實,我沒有提前告訴你,說起來這是我的錯。”瞿溪沒有直接回答秦百川的疑惑,而是破天荒的道歉,她越是這樣,秦百川越是覺得心裏不安,隻聽瞿溪又道:“我本來以為秦部長絕頂聰明,必然能看出一些破綻,可現在看卻好像不是那麽回事。算了,雖然你沒能及時洞悉我的意圖,不過陰差陽錯之下你也幫了我不小的忙。”
瞿溪把話說了一半,秦百川甚至都要拍桌子罵人了:“瞿溪,你自言自語的想說什麽?到底演什麽戲,我幫了你什麽忙,你把話說清楚一些!”
“咚、咚、咚!”
瞿溪尚未說話之際,密室傳來敲門聲,洛鳶拉動繩索,大門打開之後卻是操蛋掌櫃端著茶盤走了進來,笑道:“莊主,洛管事,秦部長,來,嚐一嚐,這是今年秋天我親自晾的茉莉花。”
“很香。”瞿溪輕嗅了一下,冷冰冰的臉上略有緩和之色,對操蛋掌櫃的道:“事情處理的如何?”
“莊主,放心吧。”操蛋掌櫃目光掃了一眼秦百川,瞿溪微微點頭之後,操蛋掌櫃才笑道:“這次事關重大,咱們蛇組可是不敢怠慢,由啞王蛇親自帶人去做事,想來不會留什麽尾巴。”
“你說什麽?”操蛋掌櫃的聲音不大,可是聽在秦百川卻好像炸雷一般,他眼睛一下就紅了,麵目猙獰的衝到操蛋掌櫃身旁,一把抓起他的脖領:“你剛才說什麽,再給我說一遍?”
秦百川好像擇人而噬的猛虎,操蛋掌櫃卻麵不改色,任由秦百川抓著自己的衣領,臉上帶著生意人那和氣生財的笑容,笑道:“秦部長,在門口的時候我便說過了,咱們都是為了莊主做事,何必這麽大的火氣?”
“別TM跟我扯淡!”秦百川鋼牙都幾乎咬碎,吐沫星子噴濺到了操蛋掌櫃的臉上:“你說蛇組?你們怎麽會是蛇組的人?”
“放開他!”操蛋掌櫃還沒說話,瞿溪不容置疑的聲音陰冷的傳來:“這裏是我的書房沒錯,可在江湖上,這裏還是人人自危的蛇窩!既然是蛇窩,蛇組出現在這裏還有什麽奇怪?”
饒是秦百川一再覺得瞿溪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瞞著自己,可他真的、真的沒想到,這裏會是蛇組的總部!緩緩的將手臂鬆開,秦百川臉上鐵青一片:“這麽說,在大頌被人傳的神乎其神的蛇組,竟是錦繡山莊的產業?”
“商賈想要在大頌生存,必須通吃黑白兩道,你覺得有什麽意外?”瞿溪衝著操蛋掌櫃擺擺手,後者訕訕一笑,退出去後關好房門。
“我差點死在蛇組手上,你說我覺不覺得意外?”秦百川終於按捺不住,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萬花小築外,瞿四老爺帶著蛇組殺手,要不是猴子等人趕到,老子要死一次;安陽群芳堂,蛇組殺手猝然發難,要不是丘山軍漁家傲的朋友在,老子還要死一次!前些天,百花工坊出現一些黑衣人,這次他們沒想讓我的命,卻想栽贓嫁禍,如果被他們得逞,老子還要再死一次!三次,整整三次,我TM竟然差點死在自己老婆手裏,你說,你說,我應不應該覺得意外!”
“你又想跟我吵架?”瞿溪嘴唇動了動,本想解釋幾句,可話到嘴邊卻變了味道。
“吵架?我的老天爺爺,瞿大莊主,你可別嚇唬我。”秦百川拍著胸脯道:“你是大莊主,我怎麽敢跟你吵架?你還是我捧在手裏怕摔著,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娘子,我怎麽敢跟你吵架?我就是覺得可笑,實在太他媽可笑了!我這人自以為是,總以為能看穿所有人的陰謀,可卻被自己的老婆玩弄於股掌之上,幾次三番都差點沒命!瞿溪,我也想問你一句,要是哪天我突然死了,你會不會心疼?”
這句話原本是那天晚上瞿溪問他的,現在他原原本本送還給瞿溪,心裏有說不出的疼,但是卻有種變態的快感。瞿溪冰冷的臉上出現了些許的波動,沉聲道:“不管你信不信,有些事情我掌控不到。”
“信,我怎麽能不信啊!”秦百川嗤笑道:“現在我幾乎可以發自內心的相信,在你眼裏隻有錦繡山莊,為了錦繡山莊你可以犧牲一切!”
“的確。”瞿溪心頭湧起一團怒火,今天叫秦百川過來她就是想把事情都說清楚,可就秦百川這副態度,她實在沒有繼續解釋的必要,明明是違背了自己的內心,但她還是點頭。
“你——”秦百川又氣又怒,隻要瞿溪稍微服點軟,他覺得自己就算有千般怒氣也會被壓製下去,可沒想到這混賬女人竟然點頭承認!為了錦繡山莊可以犧牲一切,這一切當中當然包括自己的假相公!
“百川,你冷靜點。”眼看著剛剛緩和一些關係的倆人再一次有了破裂的跡象,洛鳶急忙拉住秦百川的衣袖,解釋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蛇組還是瞿老莊主在世的時候建立,咱們老莊主雖是商賈,但做人卻是最有義氣,曾受過他恩惠的江湖人士不在少數,瞿老莊主便從這些人了選出了十二人,成立了蛇組。”
“後來蛇組發展壯大,甚至遍布在各個行業,然後咱們的瞿大莊主就可以隨心所欲的殺人了嗎?”秦百川握緊了拳頭,蛇組的事情他可是聽說了不少,言語中帶著諷刺。
“你閉嘴,聽我說!”洛鳶惱怒的嗬斥了秦百川一句,繼續道:“瞿老莊主成立蛇組的本意並不是刺探消息,更不是殺人,隻是出於自保!也請你好好想想,商賈若是沒有自己的勢力,靠誰能靠得住?丘山軍,還是沿海軍?”
秦百川不說話,洛鳶繼續道:“另一方麵,那時候老莊主就想把位置傳給瞿溪,而瞿家早已有人覬覦莊主之位,蛇組便是老莊主留給瞿溪的最後一道防線!成立蛇組固然是秘密行事,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蛇組在做了幾件事之後,終於還是被人盯上。那時候瞿老莊主已病入膏肓,可腦子卻不糊塗,在蛇組麵臨生死存亡之際,他又集合了一批生死之交,命他們前往大頌各地作案,打得都是蛇組的幌子!”
“老莊主就是利用這種移花接木、圍魏救趙的手段,成功轉移了江陵府衙、血衣衛的視線,就這樣,蛇組的事情一時鬧得沸沸揚揚,就連朝廷都開始重視此事,可老莊主的那些生死之交誰都沒有退縮,反而大肆在全國開分堂,招募殺手,等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朝廷介入,這些人或是戰死,或是自殺,無一活口!!”說起這些往事,洛鳶似乎感受到了當年追隨老莊主那些人的悲壯之舉,聲音裏都透著蒼涼。
“你的意思是……”聽完前因後果,秦百川隱約捕捉到了事情的關鍵。
“就是你想的那樣,真正的蛇組牢牢掌握在瞿溪手裏,幾十年來便隻有十二個人,而江湖上那些打著蛇組名頭四處行凶的殺手,原本就是當年老莊主留下的障眼法!這也正是為何江湖上傳言蛇組神秘的原因,因為無論抓到了那一撥,最後官府都會發現,那根本就是假的!”洛鳶解釋清楚,質問道:“現在你明白了吧?瞿四老爺請來的蛇組也好,群芳堂的蛇組殺手也罷,那些都不是蛇組,而是一群冒名頂替之徒!”
“我……懂了……”怒氣平息了的秦百川有些尷尬,洛鳶也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秦百川摸摸腦袋,衝著瞿溪咧嘴苦笑:“大莊主……我……又錯怪你了。”
“你沒錯。那些殺手冒名頂替,可起因也在我父。”瞿溪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波動:“況且,百花工坊的那些烏合之眾當中,有蛇組的人。真正的,蛇組。”
“你說啥?”秦百川覺得今天好像坐了過山車,一會兒上,一會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