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天兆話音落下,落日島上的軍士個個都打了一個寒顫,這一個夫子一個學子到底是哪裏來得妖孽?一個出手狠辣,比殺手還要陰毒幾分,另外一個好像腦瓜子有坑,動不動就斬斬斬的,難道把自己當成了皇上?
倒是薛詩涵敏銳的察覺到了淩天兆的變化,她心尖忽然一跳,以前她帶著淩天兆,主要教授他詩詞歌賦,錦繡文章,這太子也表現出了超高的天賦,溫儒爾雅,學識過人,為何這才跟秦百川經曆了兩次事情他就變得如此殘暴?薛詩涵可以真切的分辨,淩天兆的聲音中不自覺的充斥著對殺戮的興奮。
淩天兆也感覺到了自己心緒的變化,平日裏跟著薛夫子接觸更多的是學問,但說到底他也就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孩子,而且自古皇權與軍權始終存在這樣那樣的矛盾,見秦百川以一個夫子的身份敢將驕橫跋扈的將軍蹂 躪成這樣,淩天兆甚至覺得渾身的熱血都在燃燒。
本打算過來欺壓清風書院那些文弱書生的軍士一個個噤若寒蟬,秦百川麵色陰沉不發一言之際,猛然聽到落日島上步履匆匆,另一隊人馬如怒浪一般狂吼而至。為首一人看似三十左右,頭戴將盔,身披重甲,手裏拿著的是一把木製長刀,氣急敗壞的衝了過來。
“膽敢傷我左先鋒營將士,納命來!”那將軍遠遠地早就看到了這裏發生的一切,衝到近前之後也不問青紅皂白,舞動木刀便要衝殺而至。
“大膽!”這些人手裏雖然都是木製刀槍,但人數眾多秦百川這幾個人根本就不夠給人家塞牙縫。千鈞一發之際,秦百川依舊麵無懼色,猛然上前一步,高高舉起虎符令箭:“我奉呂大人之命接管落日島所有將士,爾等不遵將令,想要謀反不成!”
“去你娘的!”為首將軍破口大罵:“少在這給老子扣帽子!我乃北郡左先鋒營將軍,服從的是北郡郡守將令,你的虎符令箭還沒有調動本將,責罰將士的資格!來人,將這群亂臣賊子給我拿下!”
“天兆,到你了。”虎符令箭壓他們不住,秦百川後退一步。
“虎符令箭沒有調動你們的資格,那這塊令牌有沒有資格?”淩天兆知道秦百川的意思,上前一步擋在秦百川的身前,背著石朗等人摸出自己的那塊五龍令,在為首將軍麵前倏然晃過。
“這是!”那位原本殺氣騰騰的將軍頓時怔住。大頌皇帝親自發布的五龍令或許平民百姓未曾見過,但是官場、軍中之人又豈能不知?強自按捺住心裏的驚駭,那將軍聲音低沉:“你是什麽人,這塊令牌又是從何處得來?”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塊令牌你可認得?”落日島上人多口雜,淩天兆自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見那將軍下意識的點頭之後,淩天兆自信滿滿:“認得便好……你也應該知道,本次大比除了呂大人之外,義王也來到了安陽……”
淩天兆把話說的模棱兩可,為首那將軍果然按照淩天兆設計的圈套鑽了進來:“這是義王的那塊令牌?”
淩天兆笑而不語,為首將軍當即便倒抽了一口涼氣,五龍令這等東西代表了皇權,這令牌又是出於在大頌聲望斐然的義王之手,別說他歐金華隻是左先鋒營將軍的小舅子,就算北郡郡守大人也不能不給麵子!
“我身後這位是清風書院首席夫子,秦百川,秦先生。”氣勢上已壓製住對方,淩天兆在恰當的時機將秦百川重新推到了前台:“秦先生奉呂大人之命接管落日島,你的這位參軍公然違抗軍法,口出不遜,秦先生便小懲大誡,你可有話說?”
歐金華滿嘴的苦澀,本來想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滅一滅三大書院的威風,卻沒想到人家背後竟有義王撐腰!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喲!看了看地上半死不活的參軍,歐金華嘴角抽搐了兩下,人都快死了,這也叫小懲大誡?
心裏雖然頗有微詞,但是歐金華也敏銳的意識到,自己這個主將跟那位參軍在人家眼裏似乎沒什麽兩樣,別說那姓秦的有呂大人的命令,就算沒有,五龍令在場,除非他歐金華真的想造反,否則隻能將所有的情緒全都隱藏起來。
歐金華雖驕橫跋扈,可卻也不是傻子,毫不猶豫的單膝跪地,抱拳道:“北郡左先鋒營帳下,偏將軍歐金華參見清風元帥!屬下管教不嚴,參軍楊燁冒犯虎威,懇請元帥責罰!”
“懇請元帥責罰!”北郡軍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是歐將軍都已經下跪認錯,他們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還是齊刷刷的跪倒在地,頷首高呼。
“元帥。”淩天兆後退一步讓出了身形,對秦百川抱拳。秦百川滿意的點頭,一旁的石朗卻是麵帶疑惑與慚愧之色。
疑惑的是淩天兆也不過是普通的學子,為何能輕易的令那些將軍折服?慚愧的是,淩天兆入學的時間比自己晚,人家完成秦先生的任務完成的如此出色,相比之下自己這個秦先生親傳弟子卻弄得一團糟,這讓他有種挫敗感。
“你跟秦百川在一起時間長了,竟也變得圓滑。”淩天兆退回到薛詩涵身邊,大才女瞟了他一眼,輕聲哼道。
“夫子……”淩天兆身子微微一顫,強自爭辯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或許因勢利導是最有效的法子。”
“說得好聽,根本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薛詩涵不滿的哼道。
“元帥!”秦百川走過來之後,歐金華再次抱拳。
“我這個元帥隻是狐假虎威,歐將軍無須多禮。”秦百川擺出一副“老子有後台”的模樣,讓歐金華摸不清深淺之後才苦笑道:“至於這位參軍……觸犯軍法也就算了,可他公然辱罵、威脅於我,秦某這才一時不忿,行為過分了一些。”
“按大頌軍令,楊燁此舉著實當斬!”參軍楊燁的一切舉動都是他歐金華示意,可眼前這種時候也隻能棄車保帥。站起身後,歐金華冷哼一聲:“來人,將楊燁拖下去,送他上路!在落日島上為他立一座墳墓,回到北郡之後善待其家人便是。”
“得令!”早有軍士上來將楊燁抬走處理。
“元帥,軍營便在前方,屬下鬥膽請元帥移步休息。”秦百川等人沒有再追究下去的意思,歐金華悄然鬆口氣。
“大比在即,休息就免了。”秦百川擺了擺手,道:“勞煩歐將軍立即整軍點卯,稍後我有幾句話要傳達給全體將士。”
“明白!”歐金華急忙應了一聲,對身後的傳令兵道:“元帥的命令可曾清楚?”
“清楚!”傳令兵大聲道。
“傳我將令,落日島上所有軍士整軍點將,拉出戰船排列海岸,等候元帥下一步命令!”歐金華原本給秦百川等人設置的難關絕非楊燁一個,可是隨著人家摧枯拉朽的打擊掉己方所有的囂張氣焰,他唯有小心翼翼的配合。
隨著命令層層下達,便聽到落日島上擂鼓聲聲,和著滾滾的海濤一起,演奏出一首扣人心弦的激蕩樂章,秦百川登上一塊岩石上方,左邊猴子,右邊淩天兆,身後歐金華緊緊護衛,但見腳下三百軍士成數個方陣,步履整齊,殺氣凜然,不愧是一隊虎狼之師。
“稟元帥,左先鋒營歐金華帳下,所有將士整軍完畢,請元帥訓話!”見秦百川對自己的手下露出讚許之色,歐金華這才找回了一點將軍的感覺,大聲稟告。
秦百川掃了一眼,除了歐金華之外,下方站著六個方陣,每個方陣大概五十人左右,其中第三個方陣沒有主將,或者說楊燁便是第三方陣的主將卻被秦百川幹掉,還沒來得及任命。
待歐金華聲音落下,秦百川背負雙手傲然而立,當年說相聲的時候麵對場下一兩千的觀眾秦百川尚能遊刃有餘,更何況這三百人的小場麵:“我姓秦,秦百川,清風書院的首席先生。在場的許多人都認為清風書院嘛,不過就是一群隻知死讀書、讀死書的書呆子,除了之乎者也的無病呻吟,根本無法跟你們這些馳騁沙場、為這個國家流血、流汗的將士相提並論。”
“屬下不敢!”歐金華現在可不敢再托大,急忙應道。
“秦某從不避短。”秦百川擺了擺手:“我想說的是,重文輕武大頌整個風氣便是如此,即便秦某人為在場的諸位抱不平,可我勢單力薄,也改變不了什麽。我這個元帥,隻有這一天的時間,不管你們對清風書院有多少怨言,我希望你們都能暫時放棄嫌隙,齊心協力,助秦某一臂之力!”
秦百川聲音徒然一冷:“或許在你們看來,今日大比不過是一場鬧劇,但是秦某出發之前,義王已給出明確答複,大比就是實戰!既是實戰,秦某便要求你們聞鼓衝鋒,聞金後退,衝者賞,退者罰,若有不遵本元帥帥令者,格殺勿論!”
“殺、殺、殺!”秦百川收拾楊燁的手段在場不少人可都是親眼所見,此時眼看著那白麵閻羅眼裏露出凶光,北郡軍士似也受到了感染,高舉手裏的刀劍,震天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