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與呂士高等人這番密探外人自是無從知曉,此時的秦百川則是在薛詩涵的帶領下已見到了清風書院的眾多夫子。作為臨時被拉來的客座西席,秦百川的地位在那些迂腐的夫子眼裏略顯尷尬,因此這首次碰麵並不算十分融洽。
“秦百川,清風書院在大頌的地位何等尊崇也無須老夫多言,為了給你爭取到一個客座西席的身份,薛夫子從中做了不少努力。”秦百川站在下首,正對麵的副主位上一位略顯肥胖的老者正在訓話:“若是放在外麵老夫也管不到你,可書院是神聖之地,絕不許你任性胡來。”
老者擺出一副說教之態,秦百川嘴角泛著一絲冷笑,正準備出言反駁卻聽薛詩涵已搶先一步開口:“朱副院士,秦百川行事作風雖略有偏頗,在江陵也飽受爭議,但他心中極有主見、分寸,絕非任性胡來之徒。”
薛詩涵話說的緩和,心裏卻已然有了怒意,她為了拉攏秦百川過來清風書院可是費了不少功夫,從秦百川今日對付石俊的那些手段上也更加能夠確定,在書院比試上,他肯定是書院的一大助力。你朱副院士對他不算客氣也就算了,為啥要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跟秦百川接觸了幾次薛詩涵也看出來了,這家夥心裏沒有嚴明的身份地位之分,如果對了脾氣,大街上的販夫走卒都是他兄弟,如果不對脾氣,就算義王的麵子他都敢拒絕。你朱天翼朱副院士在清風書院可以橫著走,誰見到你都要低頭,可在秦百川這裏根本就行不通。
“薛夫子,既知我是副院士,在我訓斥客座西席的時候為何還要插嘴?”薛詩涵覺得朱天翼過分,同樣的,朱天翼也覺得薛詩涵沒給他麵子,哼道:“秦百川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就算他有些才華可始終出身不正,難登大雅之堂。別的姑且不說,就說方才,堂堂的客座西席出言辱罵石俊,當眾宣揚情愛,這成何體統?”
“那石俊挑釁在先,秦先生代表書院反擊在後,而且博得滿堂喝彩,我並不認為他有任何逾越之舉。”薛詩涵麵色平靜:“況且,書院交流會官府鼓勵未嫁女子參與,本來就有促成良緣的用意,秦先生也是順勢為之。”
再怎麽對朱天翼不爽,可礙於他副院士的身份,薛詩涵也隻是點到即止,朱天翼麵色微變正要反駁,主位上穿著白色綴金紋長衫的老者沉聲道:“行了,秦先生成為書院客座西席是咱們幾個老家夥全部同意了的,他初來乍到不懂書院這些規矩,就算有些過分之舉也情有可原。朱夫子,薛夫子,書院比試開幕在即,你們理應放下這些嫌隙,一致對外。”
這老者正是清風書院的院士,方子長。傳聞這位方子長當年與呂士高同朝為官,呂士高被放逐東瀛之後,他也是心灰意冷,主動辭官。當今聖上幾經考慮同意他離開朝廷,可卻命他成立清風書院,為朝廷輸送棟梁。
換一個說法,清風書院是方子長一生的心血,沒有他,或許也就沒有清風書院。因此,方院士一開口,無論是年少氣盛的薛詩涵也好,還是朱天翼也罷,全都住嘴不言,低頭致歉。
“秦先生,你也莫要惱怒。”見秦百川臉上露出一副無所謂的姿態,方院士和藹的笑道:“站在我個人的角度,我對錦繡山莊,還有瞿大莊主、洛大管事以及秦部長的一些手段都極為佩服,可商賈是商賈,書院是書院,處事準則總有些不同,請秦先生海涵。”
六十幾歲的老院子站起身,對秦百川抱拳行禮,原本想找個借口拂袖而去的秦百川反倒是不好意思了。側身避開老院士行禮的方向,秦百川笑道:“院士言重了,秦某人本就是一匹烈馬,待人接物任性而為,朱副院士說的也沒錯。若是院士以為秦某人會敗壞書院的名聲,那這客座西席的虛名不要也罷。”
“咦?”朱天翼怔了怔,本以為是秦百川利用跟薛詩涵的關係,說破了嘴皮子才讓後者為他謀了一個虛名,可此時見他神色自若,對這個名頭似並無絲毫留戀,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在朱天翼這等老學究的眼裏,縱隻是一個虛名,可也比錦繡山莊的什麽部長要高貴太多、太多。
“秦先生說笑了,清風書院院訓當中便有以誠為本,我們這些老家夥都答應的事情,在秦先生沒有做出損害書院聲望的事情之前,又豈能出爾反爾?”方院士搖搖頭:“秦先生無須多想。”
秦百川嗬嗬一笑,老院士說話也挺講究分寸,意思是能否保住客座西席這個名頭,還得看你秦百川個人表現。
“方院士,既然你們都已見過秦先生,我這便帶他離開,也好私下裏跟他說說書院的規矩,免得鬧出什麽笑話。”薛詩涵也怕再說下去將事情鬧得更加不愉快,找了一個恰當的借口帶著秦百川閃人。
“秦先生,對不起。”出來之後,薛詩涵幾乎沒有半刻猶豫,對秦百川行了一個萬福,滿臉的愧疚:“書院的夫子有些迂腐,凡事不太懂得變通……”
“我懂,不用解釋。”不等薛詩涵把話說完,秦百川揮手打斷。
“秦兄,你該不會是和清風書院的夫子們又吵了一架吧?”在門口等著秦百川的嚴居正插話道:“是不是他們讓你不爽了?算了,那些老家夥都有背景,平時看人鼻孔朝天,咱犯不著跟他們一般見識!秦兄,要不要愚兄帶你出去轉轉,散散心?”
嚴居正對秦百川打了一個眼色,示意他開口讓薛詩涵留住嚴如玉,他們倆人好找到機會去做點好事兒。
“不用了。”秦百川搖搖頭,一個人來到亭子前,靠著柱子坐了下來。方才那個場景對秦百川多少有些衝擊,那些“上等人”對自己尚且是這個態度,那如果換成瞿溪呢?換句話說,這些年瞿溪少不了要跟他們打交道,這其中又得遭受多少冷眼與嘲諷?
“秦百川,你怎麽了啊?”薛詩涵等人都跟了過來,可事情因清風書院的夫子而起,她也不好開口安慰。倒是嚴如玉看到秦百川臉上神情落寞,她有些按捺不住。這家夥跟堂哥在一起做那些事實在讓人討厭,可他偏偏能作對兒,能唱小曲,挺神奇的一個人呢。
“沒怎麽,想我娘子了。”秦百川搖了搖頭。
“你成親了?”嚴如玉一下子叫出了聲音。
“不僅成了親,還納了妾。”薛詩涵心裏稍稍有些不舒服,孟曉菱也就算了,跟秦百川算是朝夕相處再加上陰差陽錯產生的感情,她能理解,可在江陵這麽久還不知道秦百川的娘子到底是哪位。
“哼,既然成了親就該對人家負責,跑到安陽拈花惹草又算什麽?”嚴如玉白了秦百川一眼,差點被這家夥給蒙騙了,再怎麽神奇可也終究是個登徒子。
“秦兄,在我眼裏你可是跟我一樣,百年難得一見的奇男子啊,今天這到底是怎麽了,為啥偏要做出一副消極之態?”嚴居正一P股坐在秦百川的身旁,低聲道:“成親了又怎樣?家花沒有野花香啊!安啦安啦,不管這天下人怎麽看你,愚兄始終跟你站在一起!”
“嗬。”嚴居正這貨說話還挺暖人心,秦百川大笑道:“嚴兄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男子,秦某人算不上。你說得對,成了親又能怎樣?老子逍遙自在,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去他媽的身份等級,世俗禮法!”
秦百川站起身,囂張的大笑三聲。書院不是神聖的地方麽,不是要維持肅靜麽,老子偏要笑,偏要笑出聲音!
秦百川這一笑不要緊,之前因為《風雨無阻》對秦百川產生濃厚興趣的小姐們原本一直等候在院外,聽到笑聲之後,這群小姐頓時沸騰了。因為女子身份卑微的關係,她們就算有一萬個膽子都不敢打擾老夫子們的清修,此時一個個伸頭伸腦,對著秦百川用力的揮手。
“嚴兄,泡妞去。”秦百川對著嚴居正揮揮手,大步流星的衝著小姐們衝了過去。
“秦兄,你可莫要害我!愚兄飽讀聖賢之書,又豈是那等不知廉恥之人?”嚴如玉目光蘊含殺機,嚴居正先是打了一個哆嗦,隨後緊跟著站起身:“堂妹,你先在此稍候,我去把秦兄拽回來!秦兄,等等我,你等等我……”
嚴如玉伸手想要拉住嚴居正,可後者早有防備,繞著嚴如玉離開亭子,急匆匆的去追秦百川。
“混蛋!”看著那些小姐將秦百川捎帶著嚴居正如眾星捧月的包圍起來,嚴如玉恨恨的咬牙。
“秦先生,你怎麽去了這麽啊,我們等得好辛苦啊!”眾美環繞,一個距離秦百川最近的小姐興奮地小臉通紅:“剛才我們都打聽過啦,有人說你之前在望江樓說書,問世間情為何物,就是你流傳出來的呢!秦先生,我,我好佩服你啊!”
“佩服也沒用,被李雙雙那個小浪蹄子先得手啦!”又一個小姐顯然是過來拆台的:“秦先生,我也聽說啦,說你平日裏總喜歡說一些下流的笑話,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