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國士

第206章 百無一用是書生

“送給我？”秦百川目光炯炯，洛鳶心跳加速，幸虧是嗓子眼細，不然一顆芳心估計都會從嘴巴當中跳出來。秦百川並不知道，在這個時代男子為女子作詩、唱曲都是表達愛意的常用手段……這家夥……是喜歡我嗎？

洛鳶腦海裏傳來陣陣的眩暈，鮮紅的嘴唇動了動，尚未說話便聽薛詩涵鬆口氣道：“秦先生不會做賠本的買賣，詩涵靜候先生表現，隻怕這一曲唱罷，那些姑娘、小姐要為先生如癡如狂了。”

洛鳶頓時反應過來，這薛詩涵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偏偏這個時候開口點出秦百川要上台演唱是跟她之前的一場“合作”，而並非是送給洛鳶。一時間，一種自作多情的感覺湧上心頭，洛鳶恨恨的咬牙：“混蛋秦，不許去！”

“為啥？”秦百川古怪的看了看薛詩涵，又看著洛鳶咧嘴道。

“沒有為什麽！”洛鳶羞憤交加，別過臉根本不看秦百川：“咱們這些商賈本來就低人一等，何必分個你強我弱？我想清楚了，你是臭說書的也好，賣花郎也罷，反正你是混蛋秦，就算哪天你當了大官，你也是混蛋秦！”

洛鳶勇敢的回過頭，有些話不便明說，但是她眼裏卻傳達出了這樣的意思：我不會因為你的身份地位改變對你高看或低看一眼，同樣的，你的娘子瞿溪也不會！

“有道理。”秦百川此時的感覺可能就像淩天兆自我揭開身份，而秦百川對他態度沒有任何變化時候的感覺一樣，真正的朋友就該是這樣，無論你什麽身份，什麽地位，我們是朋友。

“所以，你決定不去了嗎？”洛鳶心懷舒暢，期待的看著秦百川。

“要去。”秦百川搖頭。

“你——”洛鳶頓時氣結，眼圈一下就紅了，感情這家夥擺出一副誠摯的姿態，原來是故意耍自己！洛鳶滿腹委屈，不願讓秦百川看到自己眼角已經控製不住的淚滴：“去吧，去吧，你去吧！你就是想在那些女人麵前出風頭，處處留情！回去，回去之後我一定要去大莊主那裏告你的狀！”

洛鳶顯然是誤會了自己，秦百川想要開口解釋，等了半晌的石俊不知死活的又開口：“姓秦的，話說了一半怎麽又沒了聲音？哼，錦繡山莊在江陵如何耀武揚威我不知道，可這裏是安陽，是將軍府，是三大書院即將展開龍爭虎鬥的聖地，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小商賈在這放肆！”

石俊也並非是沒有心機，起碼這番話中將三大書院與錦繡山莊作了對比，明確告訴秦百川你丫的身份根本就不夠，在這裝毛的裝？圍觀人群中不少都是三大書院的學子，清風書院的人本來對挺反對秦百川臨時加入，此時被人當眾譏諷，一個個倒是不怪石俊，反而恨秦百川連累了他們。至於其餘兩大書院更不用說，麵帶不屑，冷冷的等著看笑話。

“濕擼子，我真不太明白，詩詞也好，歌賦也罷，皇帝老子說得，普通百姓也做得，別說我此時是清風書院的客座西席，就算以商賈的身份又能如何？”秦百川挑眉問道。

“千古傳承下來的規矩，商賈三等賤民，我說的可有錯？”石俊帶著讀書人的驕傲感，眉宇間滿是嘲弄。

“賤民……石先生，你吃的糧食，穿的衣服又從何而來？若是沒有普天下的賤民勞作，恐怕似你這般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之徒都會餓死、凍死，從這方麵來說，你嘴裏的賤民都是你的救命恩人。古語雲，受人點水之恩，日後當湧泉相報，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石先生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耍嘴皮子秦百川又怕過誰來，哼道：“江山書院既教授社稷大道，古聖先賢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教訓你可還記得？”

石俊雙目圓整，秦百川的前半段話根本就是強詞奪理，他有一萬種說辭打擊到他沒話說，可後麵那句卻是引經據典，逼得他啞口無言。古籍中的確說了民為貴這種話，可自古知易行難，哪個讀書人會真把那些賤民的命放在心上？

“石先生說自己飽讀詩書，高人一等，日後會作出轟轟烈烈的大事……嗬，其實在我看來連我家洛大管事都不如。”秦百川聲音提高了幾分，指著洛鳶道：“恐怕很多人都還不認識，這位，便是錦繡山莊大管事，洛鳶。”

雖出身來曆跟秦百川相同，但洛鳶畢竟是美貌女子，秦百川介紹她的時候那些讀書人根本沒有表現出一絲的敵意，反而是紛紛點頭，露出了讀書人高雅風流之態。洛鳶不知道秦百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唯有勉強笑笑，不敢說話。

“我不如錦繡山莊區區一個管事？”石俊怒極反笑：“姓秦的，那你便好好說說，若是你說的有理，石某人就此作罷，若是說得無理，咱們安陽府衙見分曉！”

“動不動就要去告官，江山書院的讀書人就這麽一點本事？”跟讀書人作對這種事秦百川也不是第一次幹了，絲毫不懼，朗聲道：“在你們讀書人眼裏，秦某人是賣花郎，洛大管事隻是賣花女，可是你們想過沒有，洛大管事幼年之際便跟隨瞿大莊主走南闖北，當你們被父母摟在懷裏溺愛的時候，洛大管事可能跋山涉水，隻為求取種植花卉的秘術；當你們在夫子的監督下，在暖暖的房間裏苦讀的時候，洛大管事頂著風霜，孤身一人遠赴深山；當你們跟親朋友好友相聚一堂，開懷暢飲的時候，洛大管事可能在異地他鄉，偷偷地啃著幹糧……”

“你們或許會說，洛管事天生賤民，就該做這些事情，可你們又可能想過，如果僅僅為求三餐之暖，洛管事完全可以加入高牆，不費吹灰之力便成為富貴人家的媳婦，衣食無憂，何必如此作踐自己？”秦百川這一連串的話頗有些振聾發聵的意思，洛鳶茫然的看著秦百川，就連薛詩涵也是默默不語。是啊，以洛鳶的美貌，隻要她願意隨時都能一躍成為上層社會的人，為何要這般苦著自己？

全場瞬間變得鴉雀無聲，這裏麵似乎還真有些值得人深思的東西。

“很奇怪嗎？想不通嗎？那我來告訴你們。”秦百川聲音低沉，相聲演員的控場能力、情緒渲染能力被他發揮的淋漓盡致：“因為洛管事答應過瞿大莊主，不管錦繡山莊是窮是富，她都會跟瞿大莊主共同進退，不離不棄，忠於她們的理想，她們的事業；其次，洛管事雖沒讀過書，但是她深知這樣一個道理，在父母的有生之年，如果不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那她就是一個不孝的人，為了讓父母安度晚年，洛管事必須時刻奔波在路上，這是孝！”

“很多人都說自古忠孝兩難全，可洛鳶，洛大管事，在你們眼裏的一個賣花女卻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一步步踐行著忠孝！”秦百川猛然提高了聲音：“敢問諸位小姐，當你們收到洛管事精心修剪的花卉時，可曾想過上麵凝聚著她的血淚與汗水？當你們嗅著花香的時候，可能想過若是沒有洛管事的辛勤付出，錦繡山莊的數百雇工都要忍饑挨餓？是啊，洛管事是微不足道的賣花女，可就是這個賣花女用她柔弱的肩膀扛起了錦繡山莊的半壁江山！”

“嘩！”

隨著秦百川情緒的逐漸高昂，周圍那些人似乎都被感染，不約而同的開始鼓掌，敬佩的看著洛鳶。薛詩涵隻覺得背後涼颼颼的，秦百川這家夥……在鼓動人心這方麵的確有些本事。

薛詩涵暗中咂舌，洛鳶隻覺得腦海空白一片，什麽忠孝兩難全，搞得自己跟民族英雄似的，敢不敢再扯淡一點？再說了，自己雖是錦繡山莊的大管事，但山莊運轉一切正常，就算沒有了自己也不會垮掉，更別說什麽扛起半壁江山了，跟她刮得上邊嗎？

洛鳶感覺自己有些名不副實，可大頌的那些小姐卻的的確確肅然起敬。女子自古柔弱，但是在她們心裏也不是沒有振翅高飛、搏擊長空的夢想，她們也曾幻想過，有朝一日似前朝女將梁宏玉一般，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

“洛管事這一生勤奮為本，處處為山莊考慮，無私奉獻，從來不計較個人的名利得失，在幕後甘願做著無名英雄！或許在你們眼裏，賣花女沒身份，沒地位，可她卻是錦繡山莊的脊梁！”秦百川幾乎是嘶吼著喊出這句話：“可石先生你呢？滿腹經綸，飽讀詩書，這些能夠當飯吃？能讓錦繡山莊所有人衣食無憂的活著？恐怕在錦繡山莊所有人眼裏，十個石先生恐怕都不如一個洛鳶來得重要！”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石俊臉色鐵青，這個姓秦的太壞了，把對比的範圍局限在錦繡山莊，那他的聲望當然比不過洛鳶。

“好一句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區區秦某不才，平時會淫一些濕，唱點小曲，可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根本不能為洛管事分憂！百無一用是書生，百無一用是書生，百無一用是書生啊！”秦百川捶胸頓足，幾乎痛哭流涕。

在外人看來，秦百川這是因為不能為洛管事分憂而表現出痛心疾首的心情，可洛鳶還有薛詩涵都看出來了，丫的，這家夥連續說了三次，分明是映射石俊！

“混賬！”石俊也不是傻子，看出秦百川的用意可偏偏不好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