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溥儀和梅蘭芳

  ◎ 王慶祥

  “末代皇帝”溥儀的社交圈子及其廣泛,有軍閥政要、遺老遺少、文化名人……團結出版社出版的《溥儀人脈地圖》一書,介紹了溥儀與各色人等接觸的情景。從中我們也可感受到晚清民初直至建國後中國上流社會各界人士的思想觀念、價值標準的嬗變過程及其產生的社會影響。以下是書中介紹的溥儀與梅蘭芳的交往——

  溥儀與梅蘭芳可謂世交,梅家三代都跟清宮有關。

  照清宮舊例,除由升平署承擔宮廷演戲任務外,還有隨時要社會上的名角入宮演出,被傳的伶人就叫作“內廷供奉”。梅蘭芳的祖父梅巧玲即是一位內廷供奉,他在鹹豐年間掌管京都的“四喜”戲班,頗有盛名,經常被傳進宮裏演戲。鹹豐十年(1860年)夏,鹹豐皇帝三旬整壽時大肆操辦,曾命梅巧玲率“四喜”班進圓明園連演數日。其人較胖,遂有“禦口親呼胖巧玲”一句“竹枝詞”廣為流傳,說明皇家對梅巧玲的演藝是很欣賞的。

  梅蘭芳的伯父梅雨田則在宮內當差,作為升平署的教習,他是一位六場通透的音樂家,與當年享有“戲劇大王”盛名的譚鑫培為搭檔,為其拉胡琴伴奏極為和諧,被稱為“隨手”,吹笛子更有“絕活兒”。正像梅雨田自己所說,吃升平署這碗飯,胸中沒有滾瓜爛熟的幾百出戲,那是絕對應付不了的。他也是深受皇家賞識的戲曲樂器藝術家,除拿宮裏的固定錢糧外,每次登台伴奏另外給銀二兩,以後逐漸增加到八兩。

  自鹹豐以後清宮演戲成為風氣,又經慈禧著意倡導,遂使此風由宮廷而王府,由皇帝而親貴,先是觀戲,繼而演戲,光緒皇帝也能打鼓,公子王孫差不多都可登場彩唱。所以才有“國事興亡誰管得,滿城爭唱叫天兒”這兩句歌謠流傳。溥儀與梅蘭芳的關係,是清宮與梅家幾代關係的繼續,也反映了皇族中京劇傳統發展的狀況。

  一九二二年十一月三十日深夜,散戲後梅蘭芳在東興樓吃晚飯時,正好看見溥儀迎娶婉容的儀仗從街上走過。嗣後,清宮從十二月二日到四日為慶祝溥儀大婚演戲三天。楊小樓、譚鑫培、俞振庭等名角都進宮演戲,共演三十四出,梅蘭芳並沒有參加這次演出。後來溥儀的堂弟溥佳撰文回憶溥儀大婚場麵,說梅曾出演《汾河灣》,並與楊小樓合演《霸王別姬》,講得繪聲繪色,實則為誤傳。

  梅蘭芳既不像伯父吃宮中錢糧,也不像祖父經常被傳入宮“供奉”。終其一生進宮演戲隻有一次,即在清宮為端康太妃操辦五十歲整壽那天——一九二三年十月二日(農曆八月二十二日)。

  梅蘭芳這次被邀入宮,主要是因為端康太妃和溥儀都點名要看他的戲。事先,升平署總管拿著幾十出戲的戲目呈請端康親點,她找不到梅蘭芳的名字就很不高興。後來溥儀又回憶說,他也是因為久仰梅蘭芳、餘叔岩和尚小雲等人大名,才決定將他們幾位“臨時邀入清宮,特別參加演出”的。於是,宮裏特派升平署教習錢金福前往梅家“謙辭婉約”。當時正是日本關東大地震之後,梅忙於賑災義演,但因慮及祖父、伯父與清宮的關係,不便辭退,“即行允諾,並聲明不領戲價”。溥儀聞之頗為欣喜,遂授意內務府大臣,“於梅蘭芳到宮時,遣人歡迎領導,借示優異”。按照溥儀的想法,自然還是以皇帝的身分傳諭社會名角入宮“供奉”;從梅蘭芳的角度就大不相同了,他一方麵顧及祖輩的情麵,另一方麵隻把這紫禁城內的演出也作為慶一次堂會而已。

  那天,梅蘭芳來到漱芳齋後台,見桌上紅漆插屏架上有個大水牌,上寫“正開台大吉”幾字,下麵列著戲碼。這戲碼反映著名伶、名戲雲集一台的盛況。

  據梅蘭芳回憶,那天他在後台大耳房化妝,隔窗可見台上演出,馬連良的《借趙雲》正唱到熱鬧處,忽有太監來到後台傳旨“迎請”,戲停下來,許多嗩呐吹“一枝花”牌子,皇帝、皇後入座聽戲,不一會兒,端康、敬懿和榮惠三位太妃也入座了。因為下一出就是梅的《遊園驚夢》,可知溥儀等對梅戲確是另眼相看。

  梅蘭芳後來跟許姬傳先生談過他演戲時注意到的台下的情景:“這個戲台,比外麵舊式方台大得多。隻見北麵五間正房,有廊簷,正中懸掛著紅邊貼金藍地金字豎匾‘漱芳齋’三個楷書,並排寫的是滿文。堂屋中間,隱約看見三個老太太同坐在一個小榻上。東邊靠近窗戶側身坐著一個戴眼鏡的少年,一看便知這是遜帝溥儀,當年在報刊上就登載過他的照片。唱完‘夢回鶯囀……’看見從屋裏緩緩走出一個十幾歲很氣派的麗人,梳著兩把頭,穿著大戲緙絲氅衣,花盆底鞋。在這個十分莊嚴的場麵裏,敢於隨便走動看戲,這當然就是剛娶進宮來的皇後婉容了。她看了一會兒就進屋,坐在西一間靠窗的地方。”

  梅蘭芳那天主演的兩出戲《遊園驚夢》和《霸王別姬》都是宮裏沒有的戲。別的劇團進宮獻演,可以不帶行頭道具,因在清宮升平署一應俱全,梅卻要自帶服裝進宮。

  據當時各報報道,溥儀等對梅戲極為讚賞。《實事白話報》說:“是日,帝著灰色長袍,戴大黑墨鏡,頗為高興。名伶均蒙賞賜、惟蘭芳蒙賜獨多,原因係清帝初觀蘭芳演劇。清帝大婚時傳演,適蘭芳在滬未歸;今觀蘭芳獻技之妙,大加讚賞。”《大公報》則轉述貝勒載濤(溥儀七叔)的話評論道:“梅蘭芳在宮演兩劇:一為《遊園驚夢》,一為《霸王別姬》。清帝、後及皇室諸人,均以此次觀劇極為滿意,而尤讚賞《別姬》舞劍一場。瑜太妃(同治帝妃)謂:‘隨先太後看戲數十年,從未見此好戲,以前都算是白看了’等語,其推重如此。”

  梅蘭芳事先就聲明“不領戲價”,卻得到清宮最高的報酬。據報道,一般角色給銀二十元至三十元,像茹富蘭、沈富貴等優給八十元,對尚小雲、俞振庭、小翠花等名角給一百六十元,梅蘭芳獨獲賞銀五百元,另賜全饌一桌。《順天時報》就此評論道:“帝賜蘭芳禦饌一桌,為伶人進內演戲者之創舉也。”次日,溥儀又賞給梅蘭芳“尺頭四端”,派人直送梅府。

  第二天,梅蘭芳、楊小樓和餘叔岩到養心殿謝恩時,又受到溥儀的親切接見。溥儀非常高興,當場再賞每人一隻禦製鼻煙壺,都是稀世珍品。

  梅蘭芳的兩出戲雖說博得清帝、“皇後”以及老太妃們一致叫好,卻也引起幾位王公大臣的憂慮。他們認為太妃過生日不該演《霸王別姬》,還通過武進壽向溥儀稟報,說這“不吉利”。溥儀沒聽這一套,還是拍板讓演。加之梅蘭芳的表演真切動人,演到虞姬自刎時在場女眷們都落淚了。這就使那幾位王公大臣更感到是一種不祥之兆,進而對溥儀見梅等都表示了強烈不滿。

  溥儀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回憶此事時寫道:“不料這件事傳到在我身旁的那些封建禮教思想極其濃厚的老學究耳中之後,他們便對此說了不少閑話。例如說‘皇帝不應該親自接見優伶’。特別是對於那些他們所認為是在‘身份’上大有問題的人,竟賜以那樣破格的厚禮。尤其那些鼻煙壺又都是乾隆年製的珍品,實在是太不像話了,等等。所以在我平生第一次聽完了梅先生的戲以後,所得到的並不是什麽‘餘音繞梁’之類的快樂回憶,而恰恰是給我留下了一種懊惱的情緒。”

  一年以後,溥儀被馮玉祥將軍趕出紫禁城,當初反對演《霸王別姬》的人又出來說教:“看!不祥之兆到底應在今日了。”這時,梅蘭芳剛剛結束第二次訪日演出而回到北京,他在國內外的聲名更高了。

  溥儀愛聽戲,“皇後”婉容也是戲迷。自從皇家遷居天津日“租界”張園,婉容開始琢磨怎樣才能過過戲癮。她找到娘家姨夫察存耆,此人係清末內務府大臣增崇之子,從“小朝廷”時期就在溥儀身邊做事,到天津以後給溥儀當英文翻譯。一九二七年四月,梅蘭芳來天津在新明戲院主演《西施》,婉容遂授意讓她姨夫買兩張戲票,並以自己的名義恭請“皇帝”和“皇後”觀賞。這是溥儀和婉容第二次聽梅先生的戲,也是他們第一次以普通觀眾身份欣賞梅先生的表演。不料,清室駐津辦事處總務處任事,即張園大總管胡嗣瑗就坐在樓下池座裏,一眼看見包廂裏興高采烈的“皇帝”和“皇後”,一時無名火起,隻覺頭昏眼花,悻悻而歸。

  第二天,溥儀便收到了胡嗣瑗“自劾”的奏折,大意是以“皇帝”、“皇後”而雜坐於市民中間看戲,有損龍鳳之尊。此所謂“臣以翠華俯臨劇場,外議頗形輕侮,言之不覺垂涕”。胡認為,溥儀“有失君德”,他作為輔弼之臣“有虧職守”應該“引責求退”以自懲,同時,他還提出要對“致吾君於不義的罪魁禍首嚴加申斥,以儆效尤”,就是要求懲處給溥儀和婉容買戲票的察存耆。

  溥儀知道看戲乃是自己情願的,賴不到察的身上,想來想去,隻有向胡老頭賠個不是,以求平息事端。遂在一九二七年四月二十七日發布了一紙給胡嗣瑗的親筆手諭:“頃聞麵奏各節,非至忠愛,孰肯出此?朕當誓改前非,永念祖宗付托之重,以副卿等期望之殷。嗣後,事無小大,均望隨時規益,毋視朕為不可與言,至自請罷斥。朕一時疏寥,卿事前並未預聞,有何咎責?況倚任方深,豈可恝然舍去,重朕之過,著賞給貂皮一件,以旌忠直,並以誌吾過,庶杜迎合嚐試之漸,通諭知之。欽此。宣統十九年三月二十六日。”

  溥儀拿一件皮筒子賞給了胡嗣瑗,總算了結了此事,但從此溥儀和婉容再也不敢逛戲院了,甚至沾點兒“戲子”的邊就覺得掉身份。

  有一年,瑞典皇太子來中國遊曆,在北京時曾拜訪梅蘭芳,溥儀在報紙上見到他們會晤的照片,遂認定這位皇太子是不愛身份的人。不久,瑞典皇太子訪問天津,並要求晉見溥儀,竟被嚴詞拒絕了。

  很明顯,對待梅蘭芳,溥儀在心理上存在著巨大的矛盾:他非常崇拜梅戲藝術,卻又不能不視藝術家為“下九流的戲子”、“伶人”。

  一九三二年春天,溥儀將在長春就任偽滿執政,成為日本軍人的掌上玩物。偽滿“建國”之初,負責籌建“新國家”並將出任偽滿“國務總理兼文教部總長”的鄭孝胥,多次派人赴北平邀請梅蘭芳來偽滿演出,以裝潢門麵。溥儀當然也想再“傳”梅蘭芳“入宮供奉”,借以重溫“別姬”舊夢。不料,前往請駕的人幾次都是碰一鼻子灰。梅蘭芳義正詞嚴地說:“話不能這麽說!清朝已經被推翻,溥儀先生現在不過是個普通老百姓罷了。如果他以中國國民資格祝壽演戲,我可以考慮參加,而現在他受到日本人的操縱,要另外成立一個偽政府,同我們處於敵對地位,我怎麽能去給他演戲,而讓天下人恥笑我呢?”

  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對溥儀來說,是他接受改造的歲月,逢年過節,撫順戰犯管理所也組織犯人自編自演文娛節目,其中總有一兩出京劇。這時,溥儀不能不想起梅蘭芳,回味精湛的梅戲表演藝術之餘,也會想起他們交往中愉快的和不愉快的故事。溥儀非常留心見報的關於梅蘭芳的消息,希望能了解梅戲藝術的發展。

  一九五九年四月,梅蘭芳當選為第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七個月以後溥儀獲得特赦回到北京,這以後他又有了許許多多過戲癮的機會。一九六○年四月初,溥儀應邀列席三屆二次全國政協會議,與出席會議的藝術大師梅蘭芳重逢了。彈指三十多年過去,在不同的時代裏,兩人經曆了複雜的變化,現在都非常高興,緊緊握手,悠悠話舊,這次敘談給梅蘭芳留下深刻印象。他當天回到家裏,就把與溥儀會麵的情景告訴了許姬傳:“今天,我見到了溥儀先生,談起當年宮裏演戲的事,他說:‘我很喜歡看楊小樓、餘叔岩和您的戲,可惜我當時不能自由行動,每天看報紙上的廣告,有時聽聽話匣子唱片。一直到我在天津住張園的時候,我才和我愛人到劇院買票聽戲,我覺得自由聽戲是很舒服的。我在天津聽過您的《西施》、《太真外傳》以及別的戲。’” ■

  陳錫聯回憶逮捕“四人幫”

  三十年前,粉碎“四人幫”,使中國曆史發生了巨大轉折。隨著時間的流逝,當年的經過正在漸漸披露。解放軍出版社出版的《陳錫聯回憶錄》提供了一些新的材料,現摘錄如下——

  我於一九七六年十月四日赴唐山對搶險救災部隊進行慰問。五日下午三時許,華國鋒從北京打來電話,要我趕快回京,說《光明日報》發表了一篇文章,情況非常緊急,要我馬上回去商量事情。放下電話,我意識到:決定黨和國家前途命運的時刻到了。

  我從唐山飛回北京後,匆匆回到家裏(當時由於地震把我住的房子震裂了,我就搬到位於東交民巷的國務院十四號賓館臨時借住,與華國鋒同誌家很近),拿了《光明日報》,直接去了華國鋒同誌家。華國鋒同誌正在家裏等我,對我說,《光明日報》發表了一篇“永遠按毛主席的既定方針辦”的文章,這是一個信號。他們的目的就是要篡黨奪權。葉帥也來找過他,他已決定明天晚上行動,說著他做了一個抓的手勢。我一聽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因為在毛主席逝世以後,華國鋒同誌曾經幾次和我在一起談過“四人幫”的事情,我對他要解決“四人幫”的問題是支持的,我的態度他是了解的。他下了決心要抓“四人幫”,我說我非常讚同,堅決支持。華國鋒問我:部隊情況怎麽樣?我說部隊沒有問題。我向華國鋒簡要匯報了赴唐山慰問部隊的情況。華國鋒說:你先回去,吳德、吳忠他們還要找你。

  吳德當時任中共北京市委第一書記、北京衛戍區第一政治委員,吳忠時任北京衛戍區司令員。抓“四人幫”一夥,要動用衛戍區的部隊。按照規定,動部隊必須要經軍委批準。吳德、吳忠他們先後來到我家,我當麵授權他們可視情況采取行動,不必逐級請示。

  當天晚上,華國鋒同誌又步行來到我家,同我詳細商談了對“四人幫”采取行動的具體部署。我特意提醒華國鋒同誌,要注意王洪文,他身上有槍。為防止意外情況的發生,華國鋒同誌還要我不要出去,就在家裏等著,以便隨時聯係。

  送走華國鋒,我對身邊工作人員講:中央有要事,你們都不要離開,準備隨時出動。

  十月六日晚,華國鋒、葉劍英等同誌代表黨中央采取行動,對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進行隔離審查。衛戍區的部隊把“四人幫”的幾個死黨也抓了起來。

  按照約定,我當天晚上沒有外出,在家等電話。電話鈴聲響,我拿起電話,華國鋒說:“事情解決了。”我放下電話,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我招呼工作人員:“備車,上玉泉山。”

  王、張、江、姚“四人幫”,利用“文革”這一特殊曆史時期和他們的特殊身份,橫行霸道,結黨營私,迫害異己,禍國殃民。對於他們的倒行逆施,毛主席曾經多次給予嚴厲批評,要他們“注意”,“不要搞四人幫”。

  在毛主席第一次批評他們不久,江青給我打電話,說要找我談話。我當時想,這不對頭,就把這件事向小平同誌說了。小平同誌說,她要找你談,不談也不行啊。在談話中,江青東拉西扯,也不知她到底想說什麽。到了最後,她問我主席批評“四人幫”還說了哪些話。我這才明白,她是想從我這裏了解毛主席對他們的態度。我當時什麽話也沒說。事後,我把這些情況向小平、葉帥都匯報了。

  根據毛主席的指示,中央政治局幾次開會,批評“四人幫”。但是,對於毛主席的批評,對於中央政治局的批評,“四人幫”根本不聽。

  在為毛主席守靈期間,一次先念同誌到洗手間,我也跟了進去,我對先念同誌說,這樣下去怎麽得了?總要采取個辦法啊。先念同誌說,總是有辦法的,並示意我不要再往下說了。我也對葉帥說過,這個時候中央可是不能開會,他們幾個人鬧起來可是麻煩,還是個別解決的好。那一時期形勢異常複雜,鬥爭非常的尖銳。

  十月六日晚,華國鋒同誌代表中央向在京的政治局委員通報了對“四人幫”采取隔離審查的決定。次日,我向駐京部隊各大單位的負責同誌通報了中央的決定。 ■

  於鳳至給趙一荻的親筆信

  張學良的元配夫人於鳳至一生單獨做出的最重大的決定,就是晚年在與張學良的《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簽字之前,於鳳至給趙四小姐(趙一荻)寫了一封長信。張學良和趙四小姐捧讀此信,熱淚盈眶。正是於鳳至的達觀、大度,使張學良和趙四小姐終於成婚,趙四小姐得以陪伴張學良終身。現將此信摘登如下:

  緹妹慧鑒:

  時間過得真快,自從一九四○年我赴美醫治乳癌,已經廿餘年不曾見麵,真是隔海翹首,天各一方……

  記得是一九二八年秋天,在天津《大公報》上,看到你父親趙燧山因你和漢卿到奉天而發表的《啟事》,聲稱與你斷絕父女關係。那時雖然我與你還不相認,但卻有耳聞。

  你是位聰明果斷,知書達理的賢慧女子。你住進北陵後,潛心學業,在漢卿宣布東北易幟時,你成了他有力的助手。為了家庭和睦,你深明大義,甚至同意漢卿所提的苛刻條件:不給你以夫人名義,對外以秘書稱謂。從那時開始,你在父親和公眾輿論的壓力下,表現出超人的堅貞和顧全大局的心胸,這都成為我們日後真誠相處的基礎與紐帶!

  你我第一次見麵,是一九二九年的冬天。我記得,那天沈陽大雪紛飛,我是從漢卿的言語偶爾流露中,得知你已產下一子,這本是件喜事。但我聽說你為閭琳的降生而憂慮。因為你和漢卿並無夫妻名分,由你本人撫養嬰兒,實在是件很困難的事。你有心把孩子送到天津的姥姥家裏,可是你的父親已經聲明與你脫離了關係,你處於困窘的境地。

  我在你臨產以前,就為你備下了乳粉與乳嬰的衣物。那時我本不想到北陵探望,令你難為情。後思來想去,我決定還是親自到北陵看你。我冒著鵝毛大雪,帶著蔣媽趕到你的住處,見了麵我才知道,你不僅是位聰明賢慧的妹妹,還是位美麗溫柔的女子。

  你那時萬沒有想到我會在你最困難的時候來“下奶”,當你聽我說要把孩子抱回大帥府,由我代你撫養時,你感動得嘴唇哆嗦,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你叫了一聲“大姐!”就抱住我失聲哭了起來……

  漢卿後來被囚於(浙江)奉化,你已經由上海轉香港。我非常理解你的處境,你和閭琳暫避香港,完全是出於不得已!經我據理力爭,宋美齡和蔣介石被迫同意我去奉化陪獄。

  嗣後,我隨漢卿轉輾了許多地方,江西萍鄉、安徽黃山、湖南郴州,最後又到了鳳凰山。轉眼就是三年,緹妹,我隻陪了漢卿三年,可是你卻在牢中陪他二十多年。你的意誌是一般女人所不能相比的,在我決心到美國治病時,漢卿提出由你來代替我的主張,說真的,當初我心亂如麻。既想繼續陪著他,又擔心疾病轉重,失去了醫治的機會。

  按說你當時不來相聚也是有理由的,閭琳尚幼,且在香港生活安逸。我知你當時麵臨一個痛苦的選擇,要麽放棄閭琳,要麽放棄漢卿,一個女人的心,怎能經受得住如此痛苦的折磨?後來,你為了漢卿,終於放棄了孩子……

  緹妹,回首逝去的歲月,漢卿對於我的敬重,對我的真情,都是難以忘懷的。其實,在舊中國依漢卿當時的地位,三妻四妾也不足為怪(依先帥為例,他就是一妻五妾)。可是,漢卿到底是品格高尚的人,他為了尊重我,始終不肯給你以應得的名義……

  閭瑛和鵬飛帶回了漢卿的信,他在信中談及他在受洗時,不能同時有兩個妻子。我聽後十分理解,事實上二十多年的患難生活,你早已成為了漢卿最真摯的知己和伴侶了,我對你的忠貞表示敬佩……

  現在我正式提出:為了尊重你和漢卿多年的患難深情,我同意與張學良解除婚姻關係,並且真誠地祝你們知己締盟,偕老百年!

  特此專複

  娣:於鳳至

  於舊金山多樹城1963年10月 ■

  
更多

編輯推薦

1中國股民、基民常備手冊
2拿起來就放不下的60...
3青少年不可不知的10...
4章澤
5周秦漢唐文明簡本
6從日記到作文
7西安古鎮
8共產國際和中國革命的關係
9曆史上最具影響力的倫...
10西安文物考古研究(下)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西安文物考古研究上)

    作者:西安文物保護考古所  

    科普教育 【已完結】

    本書共收入論文41篇,分7個欄目,即考古學探索、文物研究、古史探微、遺址調查報告、地方史研究、文物保護修複技術、文物管理工作。

  • 浙江抗戰損失初步研究

    作者:袁成毅  

    科普教育 【已完結】

    Preface Scholars could wish that American students and the public at large were more familiar...

  • 中國古代皇家禮儀

    作者:孫福喜  

    科普教育 【已完結】

    本書內容包括尊君肅臣話朝儀;演軍用兵禮儀;尊長敬老禮儀;尊崇備至的皇親國戚禮儀;任官禮儀;交聘禮儀等十個部分。

  • 中國古代喪葬習俗

    作者:周蘇平  

    科普教育 【已完結】

    該書勾勒了古代喪葬習俗的主要內容,包括繁縟的喪儀、喪服與守孝、追悼亡靈的祭祀、等級鮮明的墓葬製度、形形色色的安葬方式等九部分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