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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古槐樹下走來“高老忠”——訪電影《地道戰》中高老忠原型王玉龍

  他躲過了鬼子的屠刀,卻沒有躲過導演的“子彈”。

  於是,電影裏一聲罪惡的槍響,村長“高老忠”似乎就永遠地倒在了那棵古槐樹下,手裏還緊緊地攥著那根敲鍾的繩纜呢!

  藝術跟曆史開了個玩笑。

  我來到《地道戰》的故鄉——河北省清苑縣冉莊鎮,來到那棵古槐樹下,槐樹已經枝禿皮落,但仍很蒼勁,那口青銅鍾仍掛在一個巨大的樹杈上,隻可惜它已不是原件,1958年大煉鋼鐵,那個文物被人投進了熔爐,如今懸掛著的是一件複製品,但隻要掛在古槐樹上,就沒有人懷疑它的真實性。

  然而高老忠的“英勇就義”總是要問一問的。還沒等我問,地道戰紀念館的館長王樹林就神秘地開口了:“你記得電影裏的村長高老忠嗎?他其實沒有死,是導演讓他死的,當時導演做他的工作,說咱們這邊得犧牲一個人才有感染力,才能喚起人們對鬼子的仇恨!於是咱們的老村長就為藝術而獻身啦!他真名不叫高老忠,而是叫王玉龍,現住在北京,我給你個地址,你可以去跟他嘮嘮。”

  北京酒仙橋。電子管廠宿舍裏迎出一個高大健壯的老人,雖然住進北京城已近40年,但若係上白毛巾,他仍是個標準的河北農民的形象。很樸實、很直爽的,沒有一絲京城老漢那種悠然自得的神態,連口音都還是純粹冀中腔,不帶半點京味。隻是他的臉沒有電影裏高老忠那樣圓,他是長方臉。

  “我叫王玉龍,原先本來叫王印懷,參加革命後為躲避敵人抓捕才改的。咱冉莊人都叫我大炮,因為我性子直!”他直聲直氣地向我“宣告”。

  這是一間一居室的房子,老人和老伴住在這裏,老伴已經雙目失明,飲食起居要靠他照顧,接了他的班,當上電子管廠工人的孫女也常常過來幫忙。

  “采訪我?我已經犧牲了!”老人不無幽默地這樣說,說完之後,又禁不住大笑起來。

  “拍電影的時候,導演確實跟我商量過,說是咱們中國這邊得犧牲一個,才能增強藝術感染力,說是犧牲村長吧,激起人們對鬼子的仇恨。我說中!這樣我就犧牲了!電影還是跟生活不一樣的,就是我不姓高,也不是高傳寶的父親,高傳寶其實是高振峰、高振福兩個人合成的,他們都是我的同齡人。打鬼子那時,我是村長,高振福是黨支部書記,高振峰是民兵隊長!”

  講起昔日的戰鬥生活來,老人的興致格外好,兩眼笑眯眯的,臉上也都漾滿了笑紋,有時他幹脆就笑出聲來,聲音很洪大。

  清苑縣冉莊位於保定城西南25公裏,西至望都20公裏,東至張登10公裏,南至唐河約6公裏。抗日時期,全村407戶人家,2040口人。共有土地6000多畝。地主、富農占全村人口總數的4%,卻占全村土地總數的21%,貧苦農民占全村人口的50%,隻占全村總地數的27%。1942年5月1日,日寇華北方麵軍司令官岡村寧次集中了5萬多兵力對我冀中抗日根據地進行了空前殘酷的“五一”大“掃蕩”。清苑縣地處冀中要害位置,又緊扼保定門戶,因此,敵人多次襲擾,清苑人民備受蹂躪,環境比其他縣更加殘酷。秋後,日寇在清苑縣沿鐵路、公路的據點上增兵,對整個清苑反複拉鋸掃蕩。日寇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結合大規模掃蕩,有計劃地在全縣農村設據點,建炮樓,挖封鎖溝,修公路。據統計,僅1941年冬至1942春,共修炮樓67個,較大的據點就有張登、王胡莊、白團、羅絲莊4個,僅冉莊附近就有公路4條、炮樓9個。

  敵人為實現“強化治安”,推行保甲製,成立了偽村公所、鄉公所,並利用流氓、惡霸地主、叛徒特務組成偽新民會、自衛團、特務隊,抓捕抗日幹部,派糧派款,拉夫抓丁,敲詐勒索,魚肉百姓。強迫青壯年集中訓練,受反共親日和“東亞共存共榮”的奴化教育,致使大部分土地荒蕪,民生塗炭。

  日寇采取軍事清剿、鎮壓、政治軟化、誘降、奴化教育。治安保甲等種種毒辣手段和無恥陰謀殘害群眾,使附近各村的鄉親死亡慘重,據不完全統計就有1900多人被埋在“萬人井”中,財產損失無法計算。

  1942年五六月份,絕大多數幹部轉移到暫駐蠡縣的“幹部後方留守處”。留下堅持鬥爭的黨員、幹部有的光榮犧牲,有的被迫出走。農村的黨員,部分集體自首,極個別的成了可恥叛徒,抗日村政權被摧毀,清苑上空硝煙彌漫,烏雲翻滾。

  1942年下半年,清苑、之光兩縣開始整理、恢複黨組織,鬥爭十分艱苦。清苑縣委書記趙一芝和劉勃、朱信、蘭生合等領導同誌,帶領工作隊和敵人在張保公路以西地區周旋。之光縣委書記曹洪濤等領導同誌和敵人在張保公路以東地區周旋。年底九分區選撥了有戰鬥經驗,有一定文化水平,懂政策的黨員組成“武工隊”。在隊長楊壽增的帶領下,到清、之兩縣配合地方幹部開辟工作。1943年在我主力部隊24團的配合下,消滅了縣境內大部分炮樓內的敵人,拆毀了炮樓,鎮壓了罪大惡極的漢奸特務,清洗了黨內的危險分子,健全純潔了縣、區、村各級黨組織,牽製了敵人,支援了山區反掃蕩。抗日烽火風起雲湧,越燒越旺。冉莊人民就是在這種形勢鼓舞下,同敵人進行頑強鬥爭的。

  王玉龍,1916年出生在冉莊一個中農家庭,1941年,抗日烽火在冉莊燒起的時候,他已經25歲。

  通過地下黨的宣傳鼓動,王玉龍不顧家裏的反對,毅然投入了抗日鬥爭。起初他當公安員,後來大家見他辦事穩重,機警,選他當了村長。

  1941年,縣裏的敵偽組織任命了一個“新民會會長”。這小子混帳透頂,經常帶人到鄉下敲詐勒索,要錢,要“花姑娘”,去孝敬日本主子。冉莊的老百姓受害最深。

  王玉龍忍無可忍,他找到縣武工隊27大隊隊長劉正,向他請求:“隊長,請把你的手槍借給我,我不拿下那小子的腦袋,就拿下自己的腦袋!”劉正把手槍借給了他,再三叮囑要見機行事,不要莽撞,王玉龍連連點頭,一溜煙跑回冉莊。

  一天,那個小子又來了,一張嘴還是要錢、要東西、要女人。王玉龍一邊滿口答應,一邊把他安置在小學校裏,“盛情”款待他,這小子喝到下午4點,喝得酩酊大醉。王玉龍找來兩個抗日積極分子張金池、範登曉,三人“送”那小子回縣裏。走到半路,那家夥酒醒了,發現範登曉手裏拿把鐵鍬,說什麽也不走了。王玉龍使出牛勁,把那小子扛在身上,扔到野外的溝裏,一槍打死了,然後埋起來。

  第二天,一進27大隊的院,王玉龍的大嗓門就叫了起來:“劉隊長,我把那壞蛋解決了!”

  “幹得好!”劉隊長的聲音比他還大。兩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

  縣裏為這樁功勞,獎勵王玉龍一把土造手槍。1942年,王玉龍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村裏的黨員高振福、東北軍退伍老戰士李貴喜等人準備組織起來,成立民兵大隊,和鬼子幹。王玉龍為了這個事,東奔西跑,積極性非常高。有人把這事告訴了他的家裏的人,說:“聽說你家玉龍不但入了黨,還搞活動!好好勸勸他,弄不好要丟腦袋的!”王玉龍的父親聽了非常惱火,老人家把他找來,訓斥說:“共產黨是個窮黨,能打過日本人嗎?人家日本人的馬蹄子比你們的腦袋都大,你們能得天下?如果你再跟他們來往,這個家就不用回來啦!你為什麽非要往死路上走呢?”

  王玉龍眼睛瞪得溜圓,張開大嘴放出一排響炮:“是中國人就得打鬼子,全民抗戰,毛主席的話對我的心思,為這,死了我也願意!”“滾!從今兒個這個家沒有你這麽個人!”王玉龍一跺腳走了。

  15個人的民兵隊組織起來了,當時他們隻有4支槍,但這並沒有影響他們的抗日熱情。1942年“五一”大“掃蕩”,鬼子打進冉莊,王玉龍領著民兵利用一個廢棄的炮彈改裝成地雷,炸死了一個連的敵人。鬼子惱羞成怒,把民兵當成打擊的主要對象,一次又一次地進攻冉莊,企圖消滅這支抗日武裝力量。

  1942年秋,冀中環境日益殘酷,為了保存革命的力量,王玉龍在區委領導下,帶領幹部群眾開始挖掘隱蔽洞。區委書記張森林首先在自己家挖了一個洞。剛從部隊負傷回家的共產黨員高振福和區、縣接上關係後,也在家挖了洞,並設了秘密聯絡站。縣委書記趙一芝曾住在他家,西王莊聯絡員王喜生經常以賣蔥為掩護來此聯係。在極端艱苦的情況下,區委書記張森林、李明貴、梁連恒、李碾子等和基本群眾家裏也都先後挖了隱蔽洞。在這些隱蔽洞裏,縣、區、村留下堅持鬥爭的幹部,白天在洞裏看指示、寫報告、計劃工作,夜裏出來進行抗日活動。

  1942年5月初,駐保定、白團一帶的鬼子和漢奸以一個團的兵力進功冉莊。王玉龍帶領民兵和群眾隱蔽在他們剛剛挖好的“蛤蟆蹲”(一種小型隱蔽洞裏)之後,他和幾個民兵到村前沿向敵人放了一陣冷槍,撂倒幾個鬼子,就跑進了村內地道躲起來。敵人像瘋狗一樣向村裏撲來,一邊追,一邊尋找有地道痕跡的地方,企圖把民兵給挖出來。正當鬼子用小鎬破壞村東頭地堡的時候,地道裏的王玉龍和兩個民兵用力拉了一下繩子,隻聽“轟”的一聲,幾個鬼子立即喪命。原來,這是他們昨天埋下的地雷。聽到爆炸聲,守在村北口的民兵,也從地道和高房工事裏一起向敵人開火,在槍擊和雷炸之下,鬼子丟下50多具屍體逃跑了。

  敵人不甘心失敗,過了幾天又以兩個團的兵力殺氣騰騰衝進冉莊。這一次,鬼子改變了作戰方式,在離村子很遠的地方,架起了火炮,“轟轟”地把村子打得煙霧滾滾,大火熊熊。然後,隊伍才開進村。可是,他們剛到村口,地雷又響了,有10多個鬼子倒在了地上,白白送了命。敵人仗著人多勢眾攻進了村子,他們在村裏轉了幾個來回,卻找不到一個民兵,隻好東撞西撞地亂打槍。當一個偽團長帶著一夥偽軍闖進東街,剛到街口,就被守衛在小廟工事裏的王玉龍發現了,舉手一槍就把他的狗命結束了。另一個家夥想走過來搬屍體,王玉龍“啪”地又射出一顆子彈,那個家夥當即來個倒栽蔥,倒在地上,連聲都沒吭一下就完蛋了。戰鬥越打越激烈,敵人光看到自己的人一個個被打倒,卻找不到打槍的人在哪裏,肺都快氣炸了,他們又從村外搬來救兵。這幫家夥剛進村,就踩上了7顆地雷組成的雷陣,“轟隆隆”幾聲巨響,70多個敵人都飛上半空,炸個稀爛。王玉龍他們躲在地道裏樂得直蹦高。王玉龍趁機鼓勵大家說:“什麽日軍不可戰勝,那是屁話,瞅瞅,地雷一響不也同樣伸腿嗎?”剩餘的敵人,十分恐慌,有的躲在廁所裏,有的趴在地上裝死不動,村裏一時十分寂靜,鬼子不動,民兵們也不動。中午過去了,敵人這才醒了魂,他們想起要跑,剛退到十字路口,王玉龍就命高振福拉響了連環雷,敵人橫七豎八地又倒下一大片。結果,敵人準備搶東西用的100多輛大馬車,隻好拉著80多具屍體狼狽地逃了回去。然而,隱蔽洞終於被敵人發現,我們受到一些損失。如梁連恒家的隱蔽洞被敵人發覺後,除弄走幾個手榴彈、10多斤硫磺外,還燒了幾間房子。李明貴家的洞被發覺後弄走了幾個包袱,抓走了李洗。1942年春,縣委書記蘇冀,二區區委書記蘇丙川、區長劉起等9人被敵人從隱蔽洞裏抓走。這些情況使王玉龍非常焦急,他多次召開村幹部會,研究對付敵人的辦法,最後他們決定把一部分單口隱蔽洞,改成能進能出的雙口洞。如李風合家通王新家,張森林家通張三喜家,李恒深家通李老虎家。還有的洞口直通往村邊、道溝和河邊。1944年春,李九雲家通王振錄家修了一條約70米長且比較寬的雙口洞,這就是地道的雛形。

  1944年臘月二十五,縣武委會主任陳樹和指導員喬軍受縣委委托來到冉莊,他們在全村群眾大會上講明了敵人對我正在進行“冬季大打蕩”的形勢,講了外地開展地道戰的經驗,號召冉莊人民積極修築地道,開展地道戰,保衛人民利益,配合主力部隊粉碎敵人的進攻,迎接抗日戰爭的全麵勝利。

  會議開完的第二天,王玉龍便帶領群眾先在十字街中心破土打了一眼井,然後順東西南北大街挖了起來。從1月8日到24日共16天,全村群眾不顧天寒地凍,不分晝夜,在溝通原有隱蔽洞的基礎上,完成了主要幹線約2公裏多的地道。

  婦救會主任李桂芬動員青年婦女20多人參加挖地道,她們和男同誌一樣,從李銀虎家胡同一直挖到大街上的雙廟工事。主要幹線完成之後,根據作戰需要,隨戰隨挖,形成以十字街為中心,順著東西南北大街的4 條幹線。南北大街上,又東西順街道延伸支線11條;東西大街上,又南北順街道延伸支線13條。包括向西通東孫莊、東北通薑莊的聯村地道和向東西通隋家墳和河坡的村外地道,全長約15裏。

  地道內有油燈和指揮路牌。在十字街北邊三岔口地方設有陷阱,用中間帶有活動圓軸的翻板蓋住井口,如敵人走在上邊,立刻翻下去地道和附近水井挖通,既可作氣眼又可以取水。總指揮部設在十字街上,附近有儲糧室、休息室、廚房和廁所等。

  地道的出入口,分別設在屋內牆根壁、牆根地麵、牲口槽、風箱底下、炕麵鍋台等處。偽裝得與原來建築物一樣,敵人不易發覺。

  為了更有效地消滅來犯之敵,全村重要路口修起高房工事7處,地平堡4個,廟宇工事6處,碾子工事兩個,燒餅爐工事1個,鍋台工事1個,暗室及牆角槍眼8處。各工事都與地道相通,既能觀察敵情,又能冷槍殺敵。工事周圍還有地雷,引線通入地道,拉雷非常方便。

  這種戰鬥工事(即高房、院落、地道相通),有三交叉(即明暗火力、高房與地堡火力、牆壁與地麵堡火力交叉),四好(即好打、好鑽、好藏、好跑),五防(即防破壞、防封鎖、防毒、防水、防煙)的優點,使村落戰、地雷戰、地道戰有機結合起來,形成“地上地下一起打”的戰鬥網。“小鬼子,你們來吧!”王玉龍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這樣憤憤地說。

  1945年3月底,保定日偽軍侵襲冉莊一帶。3月30日白團炮樓從保定增兵500人。冉莊村黨支部立即動員民兵和群眾做好戰鬥準備,王玉龍帶人連夜檢查地道工事,準備幹糧、彈藥及必備物品,埋好地雷。區委、區小隊和各村民兵也前來協助。4月1日淩晨,日偽軍占了距冉莊2.5公裏的張莊、三間房兩村。區小隊和外村民兵按計劃撤到村外。當時本村民兵思想上有些顧慮,認為人少槍少,擔心地道無濟於事,打不成狐狸惹身臊。王玉龍立即在村東北角梁家場內召開緊急幹部會議,黨支部書記高振福鼓勵民兵們說:“區小隊和各村民兵在村外擾亂敵人,支援我們,群眾們辛辛苦苦挖地道,給咱們烙餅、送水、送雞蛋,不打對得住鄉親們嗎?”民兵幹部統一了思想,堅定了信心。村武委會主任趙金剛,民兵隊長高振峰、李恒木帶領民兵鑽進地道,進入戰鬥位置。支部書記高振福負責外線聯係,王玉龍負責群眾轉移。

  民兵劉大雨和李恒標,從十字街口進入地道,向東急進,當他們進入東頭五道廟處地平堡時,從槍眼向東看,發現一股敵人已經扒著堵塞東街口的牆頭,正向村內張望。劉大雨瞄準了一個戴鋼盔的家夥打了一槍。一股敵人立即向地平堡射擊,趁著槍聲掩護躥過牆頭,繞到西南邊的房上,向地平堡扔手榴彈;另一股敵人將地平堡北邊的牆頭推倒一段,支起機槍向地平堡掃射。過了一會兒,地平堡裏沒有一點動靜了,七八個敵人押著五六個老大娘來破壞地平堡,劉大雨、李恒標透過煙塵看到老大娘裏麵,有劉大雨的母親。當她們走到跟前時小聲說:“你們閃開槍眼,別睬著地雷。”她們知道地平堡內有人,就不肯刨了。偽軍擁過來把她們推到一邊,老大娘們趁機躲開了。敵人舉鎬剛要刨,“轟隆!”“轟隆!”腳下的地雷響了,煙霧中敵人拖屍帶傷跑掉了。

  從北口、西口上來的敵人,先後闖進村內,梁連恒、趙金剛在十字街東北角工事內拉雷炸傷兩個敵人;李明貴在十字街西南角工事拉雷炸死兩個敵人;高連水在十字街南邊大車店門口櫃台下拉雷炸傷3個敵人。敵人被炸得暈頭轉向,隻得慌忙逃走。當支部書記高振福帶部隊來支援時敵人已無蹤影了。

  我參戰民兵不足20人,大槍10支、土槍6支,手槍1支、手榴彈92個,裝好的地雷和爆炸品95件。

  最後王玉龍和高振福一統計,這次戰鬥共斃傷敵人13個,而我們沒有任何損失。地道戰首戰告捷,大大鼓舞了民兵們的鬥誌,穩定了群眾的情緒,開創了以弱勝強的戰例。

  1944年7月10日,偽緩靖集團軍司令齊靖宇和清苑縣偽縣長叢殿墀,帶領偽綏靖軍16團和14團的一部分,共約千餘兵力,30多挺輕重機槍,70多匹戰馬,到冉莊一帶搶麥子。

  14日上午9時,放哨的民兵發現敵人,王玉龍和高振福把民兵拉到村北,從三麵把守。30多個敵人從東北方麵衝上來,副隊長李恒木等7人持槍守在這裏,敵人離村約300米左右,副隊長的槍響了,緊接著7條槍一齊開火把敵人打回到東北3裏地的薑莊。

  一會兒,約500多敵人在15挺機搶掩護下,成扇麵向村裏撲來。民兵們迅速撤到村內,進入地道。15個民兵英勇地同敵人展開了地道戰。

  敵人撲到村邊不敢進村,先上到村邊的房上,無目的亂放了一陣機槍。隨後,30多個敵人在一挺機槍掩護下,從北邊順牆根鬼鬼崇崇地摸過來,沒走多元就聽見“轟轟”幾聲巨響,有4個偽軍被炸倒,其餘掉頭往回跑。從東頭上來的一群偽軍被李風和看見,正要開槍被梁連恒攔住;“別著急!前頭是尖兵,打後麵當官的!”偽軍們過去後沒見當官的過來,李風和後悔剛才沒打。又過了一會兒先過去的偽軍又返回來了,李風和不容分說“叭!”一槍就放倒了一個。敵人轉過身來4挺機槍同時吼叫,工事被打透了兩個窟窿,王玉龍趕紫把兩人拉進地道對他倆說:“先別打啦,免得吃虧,等等再說!”

  村外的區小隊和前來配合的村外民兵不斷襲擾敵人,敵人在村內看不到人影,幹挨炸、挨打,天快中午時,隻好拉著6具死屍,12個受傷的滾回大白團據點。

  1944年10月17日上午,700多名偽軍,配有18挺機槍和擲彈筒,從東、北、西三麵包圍了冉莊。

  地道裏的民兵們接到王玉龍、高振福、高振峰的“三五步遠再打,要一槍一個”的命令,在地道內觀察著敵人的動靜。

  守東樓的李明貴、李春九和李景書眼看著20多個偽軍從東北斜街探頭探腦地上來了,挎著軍刀穿著皮鞋的偽軍官在後邊督陣。李景書“叭”的一槍,一個偽軍倒下了,敵人從西邊由偽軍官督促著衝了過來,李明貴一槍也結果了一個偽軍官。敵人一陣大亂,齊著頭往上衝,李明貴又一槍放倒了一個,敵人老實了。又過了一會兒,敵人用3挺機槍同時朝高房工事打來,磚牆被打了個鬥大的窟窿,轟轟兩枚手榴彈在緊挨工事的地方炸響,李時貴肩膀受了重傷,他帶傷拉響了埋在工事附近的地雷,趁著煙霧,從地道裏跑到了指揮部。參加這次地道戰的婦女主任李桂芳、李秀芬和李翠芬3位女同誌從西街地雷孔處趕來,安慰明貴,替他擦血、包紮傷口,扶他休息。王玉龍命令張德林接替李明貴和李春九、李景書,堅守陣地打退敵人的進攻。這時學校南邊3個敵人踩響了連環雷。3條槍被炸斷了,飛起來又落下,偽軍的破軍衣飛到了東坡。街道上槍聲響成一片,地雷不斷在敵群中爆炸,敵人被打得狼狽不堪,隻好退到村邊房上放火、打機槍。

  地道內民兵槍聲不斷,在村西、村南、小南關外援的區小隊和民兵們,跟著敵人的P股打,偽軍們暈頭轉向,有的氣得直罵大街:“娘的,不行就別來,幹他娘的挨打!”最後,敵人狼狽地撤走了。

  鄉親們回來看見民兵們滿身土,滿身汗,一邊替他們打掃、擦拭,一邊說:“不要房子了,多打死幾個敵人就行。”王玉龍說:“謝謝鄉親們,等打走了鬼子,我們給大家蓋新房子!”這次戰鬥敵人共死傷15人,偽16團團副負重傷,一名偽副營長被擊斃。

  戰鬥結束後,縣裏在冉莊召開表獎大會,縣武委會發給獎旗一麵,縣政府獎給冉莊手槍一支,縣大隊獎給冉莊大槍兩支,並受到冀中軍區的表揚和嘉獎。

  王玉龍他們依托地道進行伏擊、追擊戰鬥55次,斃敵106名,傷敵161名。當時,一提起冉莊,敵人就聞風喪膽,他們當時曾傳下這樣的禁令:“寧繞黑風口,不從冉莊走。”

  “敵人不來,我們出擊!”王玉龍和村幹部研究決定,走出地道去端敵人的炮樓,冉莊附近有10多個炮樓,敵人蹲在裏麵雖然不經常出來,但卻隨時威脅著鄉親們的生命財產安全。

  王玉龍他們造了一種土坦克,就是在四輪木頭車上圍上五層濕棉被,民兵們躲在後麵,懷抱炸藥,向炮樓一步一步逼近。鬼子起初弄不懂是什麽新式武器,愣了半天,打出了一排槍彈,那“武器”沒停,繼續向前,一直開到炮樓跟前。王玉龍迅速從“土坦克”後麵閃出,將炸藥埋在炮樓的牆根下,然後,一招手,大家滾到一旁。隻見火光一閃,炮樓就上了天。

  用這種方法,王玉龍他們共端掉8個炮樓。

  冉莊人的地道戰讓敵人膽戰心驚,冉莊的民兵衝出地道,主動出擊,同樣打出了威風。

  就這樣,幾年來,英雄的冉莊民兵先後作戰157次,其中地道戰17次,依托地道進行伏擊、追擊戰鬥55次,配合地方武裝出村作戰85次,殺敵2100餘人,為抗日戰爭做出了重大貢獻。作為村長,王玉龍自有不可磨滅的功績。當年冀中軍區呂正操等領導人曾多次給予冉莊民兵嘉獎。

  解放後,王玉龍任鄉長。1957年成立高級社,又任社長。後來因老伴眼睛失明,加之孩子需要照顧,辭去工作。1958年,王玉龍帶著老伴、孩子到北京,在酒仙橋電子管廠當工人,做過鍋爐工,後來,又到食堂工作。當年他的上級領導區委書記張森林來到北京鐵路分局做黨委書記,張書記曾多次找到他,說根據他的資曆和貢獻,可考慮給他重新安排工作,王玉龍都謝絕了。他對記者說:“我沒有文化,橫豎不能當官,那容易誤事,我還是當工人好!”就這樣,他一直在食堂工作到離休。

  今年老人78歲了,每月拿離休金500多元,他說:“這些錢足夠了!”的確,他的生活很簡樸,屋內的一切陳設都是老老年的,除了那盆劍蘭,幾乎沒有什麽帶色彩的東西。

  “這很好,當初打日本時,不就是為求這樣的日子嗎?”他大著嗓門這樣說。

  老人有時還到郊外挖點野菜,回來和老伴一起吃個新鮮,也品嚐品嚐鄉下的生活氣息。前兩年他還常回冉莊,看看那裏的父老鄉親,現在,他不大回去了,腿腳不靈便,但冉莊人一進京,那是一定要來看他們的老村長的。“去找拍電影的,咱們沒死為什麽讓鬼子把咱打死?”有些年輕的鄉親這樣對他說。他聽了哈哈一笑,“我哪有功夫啊!再說,當年是我同意的!”

  老人家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凡是中日合資的東西,他不用!

  “什麽都中日合資,餃子也中日合資,餃子咱中國是正宗,用得著合資嗎?醋也搞中日合資,有必要嗎?”他的聲音嗡嗡的,他的老伴在一旁直扯他的衣角。

  臨行時,老人對記者講了一句話:“人哪,活一輩子就是要為國家,為大夥賣點力氣!”說著,他向記者露出後腰上的槍疤。

  記者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不由得又想起冉莊的那棵蒼勁的老古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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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美 魯斯·本尼迪克特  

    紀實傳記 【已完結】

    作者運用文化人類學研究方法對日本民族精神、文化基礎、社會製度和日本人性格特征等進行分析,並剖析以上因素對日本政治、軍事、文化和生活等方麵曆史發展和現實表現的重要作用。用日本最具象征意義的兩種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