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的華嘉胡同裏,有座著名的“將軍府”。
關於這座府第的曆史,胡同裏的老人能上溯到清初,然後,一代一代地順沿講下來,講出300多年風雲變幻滄海桑田。然而不變的是這裏的主人似乎永遠都是史上有名的將官。且不說皇太極禦前的大將,也不說蔣介石麾下的宋哲元,單是在我們年輕的共和國曆史上,這裏就曾先後住過張震將軍、王尚榮將軍等。
“將軍府”名符其實。
如今“將軍府”的主人,是當代中國軍事史上一位名聲顯赫功勳彪炳的人物。
寧都暴動有他奮勇廝殺的身影;
平型關大捷是他給黨中央發出捷報;
抗大二分校,是他培育出一批批指揮官;
冀中大地,有他軍區司令員橫刀躍馬的英資;
他就是:1955年授銜的中將,一級八一勳章、一級獨立自由勳章、一級解放勳章、一級紅星勳章的獲得者,原解放軍總參謀部顧問、全國政協常委孫毅將軍。
老百姓喜歡叫他“孫胡子”,毛澤東則喜歡叫他“孫行者”。
1994年5月12日,是老將軍90大壽的喜慶日子。那天中午,記者走進“將軍府”。
聶帥的原秘書張俠同誌指著一位被紅領巾們“包圍”著的老漢,對我說:“他就是將軍!”
我愣住了!
這難道就是大名鼎鼎的孫毅將軍?他簡直就像是一個老更夫,將軍家的老更夫。
那身舊得不能再舊的軍衣,是他的將軍服?那雙黑布鞋,是他的將軍靴?還有這個所謂的“將軍府”,它應有的雕欄畫柱呢?它應有的水榭樓台呢?沒有了這些,難道僅僅幾棟小平方就能稱得上“將軍府”嗎?
但將軍就是將軍,他的氣勢,他的風骨,再古樸,再平實,也還是遮不住。
“我就是要打掉自己的威風!”將軍說這話的時候,白胡子一翹一翹的,很迷人。
將軍這胡子也有故事,在我軍嚴格的軍營裏,隻有賀龍元帥、李克農將軍和孫毅將軍3人可以蓄須,這是毛澤東的特許。“胡子將軍”的稱號由此得來。參加將軍生日賀典的,有黨政軍各界領導人,更多的是他的學生和青年朋友。但無論是誰,也不過是帶來美好的祝願以及鮮花之類。1938年抗大二分校畢業的十幾名將官,給他送來一尊漢白玉小雕,老人摸了摸雕像上的胡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孩子似地笑了,連說:“像!像!”至於別的什麽昂貴的壽禮是沒有人敢送的。據將軍的朋友白永峰講,將軍曾怒吼著將一人的禮品扔到大門外。聽了這細節對“將軍府”的弊絕風清也就不奇怪了。
將軍的客廳很大,但沒有紙醉金迷的豪華,沙發是舊的,地毯是舊的,而除了舊地毯與舊沙發也就看不到別的什麽家具了。
然而,這裏有拙樸,有雄渾,更有幽雅。一張世界大地圖掛在正麵牆上,三麵是出自各類行家裏手的書畫補壁。有黃鎮同誌贈的《鬆梅圖》和鐵骨鋼筋美玉顏,不怕狂風冰雪寒的題詞;有李鐸書贈的“老當益壯”;有原總參謀長遲浩田贈送的條幅:“華夏名將,學府高師,桃李滿園,弟子萬千”還有將軍自勉的兩個字“奮鬥”,豪放,雄勁,寫出了他自身的氣質。
老將軍是個瘦高個,腰板筆直筆直的,高鼻細眼闊嘴,當年叱吒風雲的英雄氣質依然不減。除了那引人注目的翹胡子,最大的特征就是他的聲音,說他“講”話是不準的,因為老人的言語多是“吼”出來的。
針對記者提出的一些疑問,將軍“吼”出如下答案:
“廉潔奉公,不是我孫老漢發明的,這一道德規範在我國文明史上是源遠流長的。我隻不過是盡力做而已,但我還沒能完全做到。”
“孔子說:‘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這就是說,執政者本身行為端正,即使不發命令,老百姓也會去幹。執政者本知行為不端正,雖然發布命令,老百姓也不會聽從。
漢代的劉向指出:‘官莫如平,臨財莫如廉。’做官最重要的是要公平,理財最重要的是要廉潔。
北宋的清官包拯也曾一針見血地說:‘廉者,民之表也;貪者,民之賊也。’
民主革命的先行者孫中山提出‘天下為公,世界大同’的口號,以推動社會進步。
以上忠賢、清官、革命家的思想意識與實踐,其政治目的,雖然是為本階級的政治統治服務,但其思想言行包含著群眾的利益和集體主義的內核。這種為官不貪,清廉自守,不徇私情,一心奉公的傳統美德正是我們民族的精華。古人能做到,我們共產黨人為什麽做不到?隻有黨風正,良好的社會道德風尚才能成為有源之水、有本之木,如果我們執政黨的黨員,特別是黨員幹部都能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一身正氣,兩袖清風,那麽就沒有不正的黨風!
“我孫老漢從參加革命的那一天起,就沒有想到還能活到今天,更沒有想過為自己索取什麽。我老漢是幸存者,是後死者,和死去的烈士比,我是隻有從苦之勞,而乏建樹之功。我的老戰友董振堂率領3800名戰士,在高台和敵人打了7天7夜,他們寧死不屈,個個都是好漢,最後彈盡糧絕。董振堂從城牆上跳下來,他身負重傷,下令警衛員開槍打死他,決不當俘虜。警衛員說什麽也不開槍,他掏出手槍自殺了。剩下的同誌被敵人全部屠殺了。3800多人呢!同葬一穴!他們都是革命的種子。他們都沒看到革命的勝利,都沒過上好日子!”
說到這裏,老人淚流滿麵,他激動地做了個有力的手勢,接著“吼”道:難道我們有理由居功自傲嗎?難道我們有理由貪圖享受嗎?難道我們有理由腐化墮落嗎?
據說,腐敗分子一般都是先從“五子登科”入手,即率先解決“位子、票子、房子、車子、孩子”五方麵的問題,在這五方麵的待遇遠遠超出一般老百姓。
孫毅將軍卻與之相反,偏偏搞了個“五子下殿”。
1982年夏,擔任全國政協常委的孫毅向全國政協黨組寫下了一份辭呈:
政協黨組:
明年“五一”勞動節,我就進入80歲了。精神雖好,腦力已衰,自然法則不可抗拒。今冬開五次全會時,請免除我的召集人的任務,明年夏開六屆一次全會前,請免去委員職務。
在擁有眾多委員的全國政協,孫毅是第一個提出辭呈的。經薄一波同誌批複,印送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書記處,最後同意他辭去了政協常委和委員的職務。
同年秋天,在有眾多老將軍參加的總參黨委會議上,孫毅對著總參黨委書記、總參謀長楊得誌,三次彎下他那筆直的腰板,懇切請求辭去落實政策不久被任命的總參謀部顧問職務。
“總長同誌,請理解我這個老戰士的心,批準我的請求吧這樣我會更安心、更高興。”
聽著這位名將有些顫抖的話語,看著比自己年長的老哥,身經百戰的楊得誌眼睛濕潤了。他緊緊抓住老將軍的手,許久說不出話來。他們曾經是生死與共的戰友,許久說不出話來。他們曾經是生死與共的戰友,相濡以沫的兄弟。他們一同長征,一同抗日,一同打老蔣,幾十年同仇敵愾浴血奮戰的生活,結下了他們深厚的友誼。他太了解“胡子”了。記得1955年評銜之前組織上收到孫毅的一封信,信中說:“我隻有從勞之苦,而無樹之功,在評銜時寧低勿高,授我少將足矣。我投身革命決不是為了升高官、要厚祿,黨和人民給予我的已經大大超過了我的奉獻了。”
楊得誌了解他的過去,更了解他的現在。
在座的黨委委員們,有的是他的戰友,有的是他的學生,這些人都被他這種高風亮節感動了。張震、徐信兩位老戰友走過來,拉著他的胳膊說:“老孫,您坐下,您坐下慢慢說。”
在人民大會堂,習仲勳代表黨中央、國務院向這位帶頭退下來的老同誌深深地鞠了一躬……
入城40年,他始終保持著河北農民特有的習慣,一日三餐,粥、烤饅頭片,幾碟家常小菜。一年365日,總是穿著二尺半長的舊軍衣,老伴給買了件便裝夾克,他試了一下,覺得不如軍裝舒服,脫下去了,吼道:“以後不要亂花錢!”他的臉盆是1952年買的,燈罩的曆史則更長,是1946年的。“這麽簡單的生活標準,一定能存下許多票子吧?”肯定會有人這樣想。然而,事實卻恰恰相反。有時將軍家的財政還出現“赤字”呢。每到那時,他就要可憐巴巴地對警衛員說:“咱們去賣點舊報紙吧!”而賣的錢,又被他拿去給青少年買書了。從1970年至今的24年,他每月都要給30名青少年朋友買書。為買書,過去他每月要花200元,現在每月都要超出500元。
“青年需要書,可是書又都這麽貴,我能給他們花點錢就花點吧!看到青年人進步,我比守著金銀財寶還高興!”
這就是將軍的“票子觀”!
1976年7月,唐山大地震,將軍府的後牆搖搖欲墜。管理局幾次動員老將軍把現在的平方拆掉,蓋個小樓。可他卻說:“搞得太舒服了,我反而睡不著覺。把修房子的錢省下來,給那些沒房子住的群眾多蓋些房子吧!現在條件很好,比大雜院裏的百姓高級多了!”於是,將軍就一直住在這裏。住在這個與他身份不太相稱的院子裏。有他的“吼”聲在,誰還敢和他說改建房子的事呢?
將軍的眼睛更不放過自己那輛車。
警衛員安學奎對將軍那輛老掉牙的“伏爾加”是一肚子的意見。“車的牌子硬,有威風,警察見了給綠燈。可對我們這台車就不那麽客氣了,到了禮堂門前,也都是往最後給排,憋老氣了。車子低待遇也低!”小安對將軍發牢騷。
“我就是喜歡這個低”將軍粗聲粗氣地“吼”道。
總參給我顧問配了幾次“紅旗”,車開到門口都讓將軍給擋了回去後來,小安想了一個先斬後奏的辦法。乘首長外出,他壯著膽子把“大紅旗”開進車庫藏了起來。那天,將軍要去八達嶺南口開會,一見“紅旗”開出,立即問小安:“你搗的什麽鬼,原來的車呢?”“壞了。”“為什麽不修修呀?”“報廢了不能修”“那可以換上海嘛”“沒有上海車了。”“那可以換北京吉普嘛!你怎麽不好好想想,我跟那些負責同誌工作性質不同,我現在是去給青少年講傳統,為了跟他們打成一片,不要使他們小小年紀就產生等級觀念。我用的車應該是牌子越低越好。坐上這樣的車,見了孩子們,我還講什麽呢?”
小安執意不換車,將軍一跺腳說:“我走了去!”
小安趕緊借了一台“伏爾加”將首長送到南口,事後,把“紅旗”車退掉了。
曾幾何時,一首“毛澤東的兒子上前線……”的打油詩流傳甚廣,表現出人們內心對部分高幹子弟的不滿。特別是這些年,社會上刮起幹部子女“經商”、“從政”的熱風,更是成了人們議論的中心。為此,將軍曾多次召開家庭會,給子女們敲警鍾,要求他們:不要為世俗所惑,繼續安心本職工作。子女們嚴守父訓,勤勤懇懇地工作在各自原來的崗位上。小兒子孫兢,1969年參軍,至今還是個營級幹部。他與別人合作撰寫的《說三國話權謀》一書,曾再版6次,並獲1988年“全國優秀圖書獎”。他沒有滿足這些,最近又寫出《軍事謀略學》。當他得知自己得了膀胱癌,也並沒有被嚇倒,父親常說的那句“艱難困苦玉汝於成”激勵他同命運作頑強的搏鬥,同時,繼續堅持自己專業方麵的鑽研。
這就是老將軍的“五子下殿”。原總參謀長遲浩田在總參的一次幹部大會上鄭重提出“遠學雷鋒,近學孫毅”。
將軍的故事還有很多,而對將軍的評價更多。
楊尚昆在一次軍委座談會上說:“大家都知道孫毅同誌,真正是不為名不為利,我們都要很好地向他學習。”
餘秋裏也曾講:“如果我們全軍有100個孫胡子,全國有1000個孫胡子,那我們就了不起了。”
同他一起工作過的民主黨派人士讚揚他:“堪稱共產黨楷模。”
街道鄰居的老百姓稱讚他說:“這老漢還是共產黨的官!”
而將軍自己則說:“不管怎樣,人不能忘本!”
他說的“本”是指什麽呢?且聽他說——
“有一次,我們有十幾個同誌和老百姓一起被鬼子圍住。在誰是八路軍,誰是老百姓分不清時,敵人設了一個認親的圈套。全村人站在鬼子刺刀麵前,事先沒有商量,現場也不能討論,隻能靠眼色行動。十幾個同誌被群眾用父認子,妻認夫的辦法依次領回,隻剩下一個人還沒有認。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個姑娘,去拉這位八路軍戰士。鬼子端著刺刀問:‘站住,他是你什麽人?’姑娘答道‘俺男人’。‘是真是假?’‘是真’‘那就親個嘴給我們看看。’敵人說完哈哈大笑。姑娘慢慢地走向那個不斷後退的八路軍戰士,一把抱緊了他,親了他,然後領了回去。當時在場的中國人都哭了,那是什麽年代呀?連真正的夫妻都不能在公開場合親吻擁抱,何況是個未出嫁的大姑娘呢?這就是人民!我們的勝利之本!忘得了嗎?”
將軍寫字台的玻璃板下,壓著一封毛澤東給他的親筆信。將軍說:“看到這封信,就使我想起毛主席,想起他領我們走過的為人民謀幸福的道路,想起他叮囑我們‘把人民奉做上帝、把自己視為公仆’的話,我不能忘,直到死!”
(孫毅將軍已於2003年逝世)
最近,一本雜誌不負責任地登了一篇有損霍元甲形象的文章,霍文亭忍不住拍案而起……
霍元甲的孫子講述80年前真實爺爺
電視連續劇《霍元甲》外的霍元甲
80多年過去了,霍元甲掛在故鄉脖子上的煌煌勳章仍在閃閃發亮。這一點,在村裏走來走去的我有真切感覺。
村南有剛剛竣工的霍元甲陵園,村北有正在興建的霍元甲故居,村中央“霍元甲精武學校”的校園裏反複回蕩那首《萬裏長城永不倒》,孩子們在歌聲中騰蛟起鳳。
“去年,我去張家口那邊玩,一說是霍元甲的老鄉,人家把我圍了起來,非讓我教他們武術不可。”街上,一個小夥子這樣說。
“有一次,我們的車在北京房山區肇事了,村上派我去處理。我到了那裏的交通隊,負責處理事故的那個交警正在練書法,我站在旁邊不敢吭聲,心裏著急,後來忍不住說我是小南河來的,那警察一下站了起來,連聲說對不起。一樁複雜的案子,很快就處理完了,為嘛?人家說得明白,霍元甲麵子大。你看,我們借了老祖宗的光了。”村委會辦公室裏,治安幹部邊照波這樣介紹。
“每天都有大批中外遊客來村裏參觀、現在美國、加拿大、瑞士、澳大利亞、日本、印尼、新加坡、台灣、香港等國家和地區都有精武會,我們小南河借霍元甲的名字快傳遍全世界了。”村老年人活動室的老人個個都能向來訪者講出一段霍元甲的“評書”,他們往往都像今天這樣開場。
出了村委會大院,拐進胡同裏的一個的小字,主婦迎我進屋,滿室的陽光裏端坐著一位威武的老人,聽明白我的來意後,老人臉上的陽光忽然散去,隻簡略地“哼”了一聲,就不再說話。
這位老人是霍元甲的孫子霍文亭。
一、小南河人對民族英雄霍元甲崇拜若神明,80多年來癡心依舊,不允許有不恭之舉。
老人就那樣坐在椅子上,麵如危崖,冷峻的目光直著逼我。我連續提了幾個問題,他都不語。他的老伴一旁解釋說:“他的耳朵背”“記者來的太多了,什麽樣的都有,我現在都不相信了。”他突然接過話茬,講出了這樣一句。
顯然,老人家的話裏有話,我又不便問,於是隻好假裝沒聽懂,就又重複了一下剛才的話……
“村裏投巨資修建陵園和紀念館,看來小南河人對您祖父確實很崇拜呀!”
又是許久的沉默,很難堪。
牆上的掛鍾趁人不備敲了一下,老人開口了。這是2月9日下午時。
“小南河呀……”霍文亭目光裏的冷峻一下變在浩淼了。
小南河村,位於天津西南10公裏,據《宋史武經總經前集》載,小南河本是北宋時滄州橫海軍所設的一個軍寨,隨著遼、金的南侵,軍寨失去了邊防的意義,而演變成一個村寨。盡管變成村寨,習武之風卻在民間延續下來。在抗擊遼、金以及明初燕王掃北等重大軍事活動中,這裏的百姓都曾有過傑出表現。上馬擊狂虜,下馬事耕耘,千百年來,這裏的人民一直過著亦兵亦農的生活。武林豪傑常慕名前往,既為切磋學習,又圖保家衛國。清康熙年間,西漢驃騎大將軍霍去病之後“秘宗拳”創始人霍力通從山西輾轉小南河定居,1869年,也的七世孫霍元甲出世,小南河從此注定要聞名天下了。
“我爺爺霍元甲和他的迷蹤藝在小南河出現,不像是偶然,好象冥冥之口有種默契、暗合,你看,小南河自古習武成風,我家先祖因此才選擇這晨定居,秘宗拳在這裏已經磨練了六世,到了我太爺霍恩第本已爐火純青,我爺爺鏡意進取,千方百計旁參博鑒,終於集百家之優長匯各派之精粹,將祖傳‘秘宗拳’發展為迷蹤藝。小南河地處天津近郊,清末天津已成半殖民地,這一帶的老百姓深受外國人的欺壓,爺爺的愛國思想也就理所當然地要在這時形成。”78歲的霍文亭對其祖父的研究已臻專家水準。
1910年9月14日,霍元甲在上海被日本人毒死,次年,其徒劉振聲等扶柩歸裏,霍元甲安睡在生他養他的小南河,小南河的鄉親虔誠地嗬護著英靈,不允許誰對他有絲毫不恭。改革開放後,小南河已成為現代化試點村,鄉親們看到霍元甲的墳塋快成了一堆荒塚,心裏過意不去對墳墓進行了大規模的修繕。小南河成了天津有名的愛國主義教育基地。1991年7月28日,江澤民總書記曾專程來到小南河視察,他笑問村幹部:“你們村是霍元甲的故鄉,你們都會武功嗎?”在場的村裏人都笑了。1998年,村裏特別辟出70畝地,投資200萬元,給霍元甲修建了一個十分氣派的陵園,陵園內有高大的塑像,宏偉的殿堂,孫中山當年親筆為霍元甲題寫的“尚武精神”四個大字被村人鐫刻在巍峨的紀念碑上。
“霍元甲不光是我們小南河的光榮,也是我們中國的光榮,他是愛國的武術家呀,他是民族英雄呀,所以,有人對他說三道四胡編亂造,我們都不答慶,我們和霍文亭的感情一樣的。”村人們對我說,情緒有些激憤。
二、風波疊起,一些傳媒不同程度地損害了霍元甲的形象,不能不令人憤慨,這一次簡直令霍元亭怒不可遏
霍文亭是霍元甲次子霍東閣的次子,1921年出生,兩年後,其父霍東閣赴南洋發展精武事業,曾於1926年、1935年先後兩次回小南河,準備接走他,但霍文亭舍不得安睡在小南河的祖父。在這兩次與父親的接觸中,霍文亭得到了迷蹤藝的真傳,後來還收了徒弟進行傳播。解放後,在小南河小學當教師授子女,致使他的四男二女無一人繼承霍氏迷蹤藝,這是老人所長恨不已的。1980年,落實政策,被請回學校,不久退休,現任小南河精武會副長、天津市西青區政協委員。他原以為從此該過平靜的日子了。然而自電視劇《霍元甲》播映以來,他的日子就沒有多少平靜,以訛傳訛的現象屢有發生,這最近的一次最令他氣憤。
“我要告他們!他們這是別有用心。我調查過,這家雜誌的主辦單位為了和日本合資搞一個項目,就昧著良心在雜誌上登出了一篇文章,說我爺爺不是日本人毒死的,是自己得病死的。果然,去年就有日本人到天津來找到我,說你們霍家一直說霍元甲是我們日本人毒死的,可現在你們的雜誌已經承認他是自己得病死的,你現在怎麽看這件事?我當時沒給他好臉色,我對他說,雜誌是遷謠,為什麽造這個謠,你應該知道,我爺爺的死因非常明確,這是賴不掉的,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精武本紀》給他們看,他們不再說什麽。”
《精武本紀》是發年精武會在上海創辦的會刊,其創刊號的序言為孫中山撰寫。裏麵有這樣的記載,“力士歿之翌晨,秋醫已鼠竄歸窟,力士門弟子大疑,檢力士日服之餘藥,付公立醫院察之。院醫曰:‘此慢性爛肺藥也’,此藥今貯公立醫院,吾儕矢誓,永不忘此紀念。然殺一霍元甲,而第二、第三,以至無量數之霍元甲又繼續產生,其又將若之何哉!力士既歿,門弟子皆決心努力進行。”
霍文亭繼續說:“我爺爺在1909年冬到上海,就為的是給中國人雪恥,他當時說,‘世譏我國為病夫國,雖有銅筋鐵骨,無所懼焉!’他擺擺台嚇跑了英國大力士奧皮音。三個月後,居住在蓬萊路的日僑國內選來十幾名柔道高手要與我爺爺過招,公證之後,我爺爺命大徒弟劉振聲出場擊倒了他們5人,日本柔道首領紅了眼睛,自食其言偷襲我爺爺,被我爺爺乘勢把他打倒在台階下,一條胳臂當場折斷。日本人見硬的鬥不過,就又提出交朋友,並設宴言和,在酒桌上他們見我爺爺咳嗽,就送他到虹口白渡橋秋野醫院治聞,醫生秋野是他們的同黨,給我爺爺服的是爛肺藥,爺爺的病越來越厲害,要求出院,秋野以種種理由阻攔,後來爺爺在朋友的幫助下回到家,不料中毒已深,很快死去。化驗他所吃的藥,證明那是一種慢性爛肺藥。這就是曆史的真相,無論怎麽會顛倒黑白也顛倒不了的。《精武本紀》有記載,1985年,香港那部電視劇上演以來,我曾到上海、廣州、北京等地訪問過許多健在的老精武會員,他們異口同聲都是這樣說,他們都是曆史的見證人呀!”
霍文亭說,他曾找到那家雜誌社,卻沒有得到什麽像樣的回答,說什麽這也是一種觀點,他提出要見作者,雜誌社的人又遮遮掩掩地說作者是南方人,叫什麽名字不知道,他用的是筆名。霍文停說:“文章做得很惡毒,前一段是借用我說的話,緊接著就亮出那個所謂的新觀點,給讀者的感覺那話是我講的。我現在身體不好,小腦萎縮,行動不便,可我還是不允許他們這樣明目張膽地歪曲曆史,我要告他們,年輕人呀,不能為了一點經濟利益就什麽都不要了。何況,這是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日本人的目的很明確,能賴掉就賴掉,就像他們要賴掉侵華的史實一樣。”
此前,還有一場風波,也曾讓霍文亭憤憤不平。
1985年,霍文亭看到了香港電視連續劇《霍元甲》。劇中無中生有地編出趙倩男,並讓霍元甲和她搞婚外戀,還生了一個叫霍東覺的孩子。對此,霍文亭十分氣憤。他認為這醜化了爺爺,小南河的鄉親們也這樣認為。於是,霍文亭到上海發表文章斥責這一有為編亂造的行為,並青洋要起訴。不久,香港著名功夫影星梁小龍率《霍元甲》劇組來到小南河看望霍文亭一家。演員們紛紛向他拱手致意,而且個個笑容可掬,霍文亭一臉的陰雲漸漸淡去,他號台家人要熱情招待遠方的來客,劇組演員在霍家有說有笑地玩了大半天。
霍文亭基本上寬恕了遠方的客人,那部電視劇畢竟還是歌頌了民族英雄霍元甲,大甲,大力弘揚了他的愛國主義精神,在很多重大問題上都站在了中國人民的立場上,維護了中華民族的尊嚴。
然而這一次,霍文亭不想寬恕那家雜誌。他說,雖然身體不好,可不想善罷甘休。
三、霍文亭要澄清的幾個重大史實:關於父親霍東閣,關於霍英東,關於劉振聲,關於陳真,關於獨臂老人……
電視劇《陳真傳》裏有陳真拉著趙倩男的所生胖小子霍東覺在廣州碼頭跑來跑去的畫麵,這在霍文亭看來十分可笑。事實上,霍元甲並無一個叫霍東覺的兒子,他和妻子王氏生了二男三女,二男分別是東章、東閣。在廣東一帶活動過的,就是霍文亭的父親霍東閣。但那時霍東閣已經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了。1910年,霍元甲在上海遇害,霍東閣聞訊後和叔叔霍元卿一起到上海主持剛剛庭生兩個月的精武會,時年15歲。自幼得到祖父/父親精心調教的霍東閣在上海灘一亮相,當地的武林高人便驚呼:“武技一如乃父”,精武會在他和霍元卿的主持下,日趨紅火。9年後,霍東閣前往廣州為孫中山的部下海軍總司令溫樹德所聘任軍中武術教練。教了一年,溫樹德倒戈孫中山,霍東閣憤然離去。1923年,霍東閣應廣大華僑之邀到南洋發展精武事業,太平洋戰爭爆發後,霍東閣傾全力投入到抗戰當中。在一次為抗戰募捐義演中,被日本憲兵抓捕入獄。在獄中,他不畏強暴,和愛國華僑賴漢傳共同譜寫了一首抗日歌曲,教難友們傳唱,與日冠進行堅決鬥爭。日本投降後,霍東閣萌發新的思想,即“要根除‘東亞病夫’的恥辱,除了練武強身外,還要治人疾病”,從此,他刻苦鑽研醫術,很快成為一個名醫。不久,他又開了一個“東閣製藥廠”,懸壺濟世,他的服務對象主要是華人。霍東閣天資聰穎,當日霍元甲去上海打擂,臨行前,對妻子王氏說:“老二太聰明,將來一定有前途。我不在家,千萬不要讓他失學。”霍東放對在著鏡子為自己塑石膏像,塑得極其傳神,人們稱這張照片為“三個霍東閣”。還有一張照片,拍的是霍東閣駕駛飛車自天而降的姿態。飛車是一輛帶有兩個翅膀的自行車,那是霍東閣自己設計製造的,飛行自行車是他多年的科研成果,試飛時曾轟動萬隆。1956年4月18日,霍東閣逝世,終年62年。
曾有傳言霍英東是霍元甲後人,霍文亭說:“霍英東是香港精武會的會長,他熱愛精武事業,給香港精武會以大力支持。但他並不是我們家的人。”
劉振聲在電視劇中的形象單薄,可實際上他在精武會的曆史裏位置顯要。他原本是山東鏢局的一個鏢師,由於敬慕霍元甲的“迷蹤藝”,特地趕到天津霍元甲工作的“懷慶藥棧”當雇工,半年後,終於被霍元甲收為徒弟。霍元甲收他為徒打破了霍家“傳內不傳外”的古規。霍元甲逝世後,他和霍東閣、霍元卿共同主持上海的精武會,三年後,突然失蹤,霍文亭曾多方打聽,至今沒有消息。
陳真,《霍元甲》與《陳真傳》把這個人物渲染到了極致,八十年代的香港青年幾乎將他視為“武聖公。”但霍文亭卻無情地否定說:“這個人是假的,我爺爺的徒弟中從無一個叫陳真的。一點影兒都沒有。”小南河的另一位老人對我說:“陳真身上有劉振聲的影子。”
香港著名導演徐小明塑造的獨臂老人可謂有血有肉,可霍文亭認為這一形象還是有損於霍元甲。1890年,河南來了一位姓杜的武林高手,在接受霍家的盛情款待後,卻將霍元甲的弟弟霍元卿打倒,霍恩第正要親自出馬,霍元甲那邊飛起一腳把杜的腿踢斷,霍恩弟見了十分驚訝,因為他從未教過這個兒子武功。這是霍元甲“出山”的第一腳,從此霍恩第開始承認長子的天賦,並親自向他傳授“秘宗拳”。這個事件很重要,霍元甲在那天震動了武林。但霍元甲並沒有像電視劇中演的那樣把獨臂老人打死,而是為之進行數月的治療調養,杜師傅傷愈含淚拜別。電視劇的寫法,歪曲了霍元甲“仁慈過人宅心寬厚”的武德。
告別時,老人火氣仍然不減,他的結束語擲地有聲:“曆史就是曆史,為嘩眾取寵而隨意編造是無聊,為討好洋人而故意歪曲是無恥。”
電影中,他敵人麵前他大膽承認:“我就是李向陽!”可是勝利了,七十多年來,他卻一直不願承認是李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