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宮廷史速讀

第二節 宋太祖杯酒釋兵權

　　趙匡胤登基之後，尊母親杜老夫人為皇太後。又冊立夫人王氏為皇後。太祖的原配夫人是賀氏，生有一子兩女，早在北周顯德五年因病去世。這位王氏是賀夫人去世後續娶的繼室。

　　這天，杜老夫人第一次作為皇太後，接受趙匡胤的拜見。大殿內外，氣氛莊嚴熱烈。趙匡胤向皇太後行禮之後，眾位大臣，一齊表示慶賀。而杜太後呢，一點兒也不高興，反顯出悶悶不樂的樣子。她身邊的人很不理解。隻見一個人恭恭敬敬地對太後說：“‘母以子貴’，這是一句老話。現在你兒子作了天子，你為什麽不高興呢？”太後答道：“我聽說‘皇帝難當’。天子身在億萬百姓之上，如果治國有道，這個位子當然十分尊崇。但是，要是失去控製，駕馭不了局勢，那時，就是想當個普通百姓也不能夠，所以我感到很憂心呢！”

　　在如此隆重、高興的儀式上，杜太後能夠提醒趙匡胤“居安思危”，千萬注意把國家治理好，一番話使大家敬佩不已。趙匡胤激動得再次向太後施禮，同時嚴肅地說：“我一定永遠記住你的教誨！”

　　趙匡胤即位不久，就對“皇帝難當”有了深切的體會。這天，太祖在後苑用彈弓打雀鳥，正在興頭上，內侍稟報說，一位官員有急事請求召見。一聽說是急事，太祖說：“立即召他進來。”這位官員見了太祖，奏報的卻是一般的事情。這麽稀鬆的事，卻衝了太祖打雀的興致，他十分生氣地訓斥這位官員說：“為什麽要用這樣一般的事情冒冒失失地來打擾朕？”這位官員分辯道：“我奏報的雖然不是什麽緊急大事，但是比起彈打雀鳥，還是更急一些。”太祖見他不僅不認錯，反而敢在皇上麵前頂嘴，更加惱怒。他順手拿起斧頭，用斧把敲打這位官員的嘴，打得這位官員滿口流血，牙齒也掉了兩顆。這位官員毫不畏懼，彎下腰來，不慌不忙地拾起那兩顆牙齒，裝進口袋之中。見此情景，太祖更加火上加油，大聲罵道：“你把牙齒撿起來，難道要告我的狀嗎？”這位大臣說：“臣自然不能告陛下的狀，然而自有史官會記下這件事情的。”史官記下這事，豈不使後人指責自己嘛。想到這一層，太祖才轉怒為喜道：“你做得對，這是朕的過失。”同時，賜給這位官員若幹金帛，表示慰勞。這件事情再次使他認識到，當了皇帝，必須約束自己，否則是要壞事的。

　　宋太祖反對奢侈，他自己和嬪妃、公主的衣著，都不過分講究。對於政事，太祖不敢懈怠，是一位勤於治國的皇帝。為了了解下情，他曾經變易服裝，私出巡訪。一些大臣勸諫道：“以聖上九五之尊，微服私訪，這太不珍重自己了；萬一發生不測，對國家的損失就太大了。”聽了這話，太祖微微一笑，說道：“帝王之興，自有天命，當年周世宗總怕別人篡位，看見諸將之中方麵大耳有福相的，一定變著法兒找個罪名把他殺了。但是，我整天在他身邊侍候，卻不能加害於我。”這以後，他微服私訪的次數倒更多了。他說：“天命所歸的人任自為之，你們不必不讓我幹這幹那。”

　　為了駕馭好局勢，實現長治久安，趙匡胤經常和親信大臣趙普討論天下大事。這天，他又把趙普召進宮中商議重要問題。隻見趙匡胤長歎一聲，對趙普說道：“自從唐朝末年以來數十年間，帝王換了十二個，其中改姓者五次，連年爭戰不息，百姓無法生活，這是什麽原因？我想使天下太平，長治久安，怎樣才能實現這個願望呢？”

　　趙普一聽這話，十分高興。他說：“陛下考慮到這個大問題，真是社稷百姓的福氣。改朝換代頻繁，爭戰接連不斷，這沒有別的原因，隻是由於方鎮權力太重，君弱臣強而已。要想解決這個問題，也沒有什麽奇巧，隻需削弱他們的權力，控製他們的錢糧，收奪他們的精兵，這樣天下自然就安定了……”

　　剛說到這裏，趙匡胤就接口說道：“不必再講下去，我已經明白了。”

　　當時手握大權的是哪些人呢？首先就是石守信、王審琦等人。他們早就和趙匡胤有交情，在趙匡胤建立宋朝時又立有功勞，更重要的是掌握著兵權，對趙匡胤的皇位是個威脅，弄不好就可能發動兵變，改朝換代。趙普曾不止一次地提醒趙匡胤注意這個問題。但是，起初趙匡胤並不以為然。他對趙普說：“石守信這些人我信得過，他們肯定不會背叛我，你沒有必要擔這個心。”

　　趙普答道：“我擔心的不是他們要有意背叛陛下。我仔細觀察，這幾個人缺乏統禦部下的才能。怕的是他們不能很好地製服軍隊，萬一軍隊作亂生事，那時候他們也就沒法子了。”說到這裏，趙匡胤立即想起陳橋兵變，部下把自己擁上皇帝寶座那一幕，真是危險，萬萬不可等閑視之。

　　稍微回顧一下曆史，趙匡胤對這個問題看得就更清楚了。從唐朝天寶十四年（755年）安史之亂，到唐朝滅亡，一百五十多年間，地方藩鎮割據混戰，導致唐朝四分五裂，日趨衰落。到唐末農民戰爭以後，唐朝已經名存實亡。從後梁開平元年（907年）朱溫滅唐建立後梁，到趙匡胤建立宋朝，這五十多年是五代十國時期，改朝換代，像翻燒餅一樣。五代十國的統治者，從方鎮起家，武力割據一方，大者稱帝，小者稱王。兵力強盛的方鎮，驕橫不可一世。他們公然說什麽“天子，應該兵馬強壯者當！”

　　首先必須剝奪石守信等人的兵權，刻不容緩，趙匡胤下了決心。而且，手段要巧妙，不能激起兵變，導致流血。經過苦思冥想，這樣的手段趙匡胤也想了出來。

　　建隆二年（961）七月的一天，趙匡胤把擁立他有大功、手握重兵的將領石守信等召到宮中喝酒。喝到酒興正濃之際，趙匡胤忽然讓閑雜人等統統退下去，以親切而機密的口氣對石守信等人說：“沒有你們的極力擁護，我不會有今天。然而，作天子也太艱難，真不如作節度使快樂，我是整夜都睡不安穩呐！”

　　石守信等聽後大惑不解，他們發問道：“陛下有什麽為難之事，為什麽睡不安穩呢？”趙匡胤答道：“這有什麽不明白，誰不想坐天子這個寶座呢？我能不操這個心嗎！”

　　趙匡胤說出這樣的話，石守信等驚慌不已，趕緊叩頭說：“陛下怎麽說這個話，現在天命已定，哪個還敢再有異心？”接著趙匡胤一針見血地說：“我知道你們都不會有異心。然而，一旦部下有貪圖富貴的人，把黃袍加在你們身上，那時你們想不幹，能行嗎？”

　　這時候石守信等都聽出味道來了，嚇得一邊抹眼淚，一邊叩頭，嘴裏說道：“臣等愚笨，沒有想到這一層。請陛下可憐我們，給指示一條路子吧。”

　　趙匡胤看他們嚇成這個樣子，料想不敢反抗，這才從容地開導石守信等人說：“人生就像白駒過隙，那些喜歡大富大貴的人，不過是想多積金錢，自己好好享受，又使子孫們不至於貧窮缺少什麽。既然這樣，你們為什麽不解除兵權，到地方上當個大官呢？那樣你們可以選擇好田地、好府第買下來，給子孫們立為永遠的基業。還可以多搞一些歌兒舞女，每天飲酒歡樂，痛痛快快地安度晚年。而且朕還可以同你們結為兒女親家。這樣君臣之間，兩無猜疑，上下相安，豈不很好嗎？”聽了上麵一番話，這些將領們趕快再次叩頭謝恩，他們說：“陛下這樣為我們操心，真是生死之情，骨肉之親啊！”

　　第二天，石守信等功臣將領，紛紛稱病申請辭職。趙匡胤立即接受請求，解除了他們統領禁軍的兵權，給了他們很重的賞賜，派他們到地方上做節度使。曆史上把這件事叫做“杯酒釋兵權”。通過這種辦法，趙匡胤牢牢地把兵權抓在手裏，鞏固了自己的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