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就是無知,誰也沒有理由相信它能衍生出有益於自身或者有益於社會的任何東西。總之,無知是可怕的、難以自拔的深淵。
——弗洛伊德
1882年7月,弗洛伊德正式到維也納全科醫院工作。開始時,他擔任了外科醫生。
因為感到太疲勞,也許是弗洛伊德意識到籌備婚禮需要高額存款,在擔任外科醫生兩個月後,在西奧多·梅納特的推薦下,弗洛伊德於同年9月當上了著名的醫生諾斯納格的診療所的實習醫生。
諾斯納格醫生是1882年剛從德國到維也納來的著名內科醫生。他自己遵循著一整套極其嚴肅、一絲不苟和精益求精的工作作風。
諾斯納格對他的助手們說:“凡是想要每天睡5個鍾頭以上覺的人,都別研究醫學。每個醫學學生,每天要從早晨8點起聽課,一直聽到下午6點鍾;然後,他必須回家繼續研究至深夜。”
諾斯納格的高尚品質博得了他的學生、助手和病人的欽佩,弗洛伊德很尊重諾斯納格。但是,弗洛伊德迫切地感到:他不能繼續把大量的時間耗費在日常的看病活動中,而應該在看病之外有更多的時間來研究病人的病例。
1883年5月,弗洛伊德進入梅納特的精神醫學科,前兩個月在男病房,後3個月在女病房。
同年10月,他轉入皮膚科,後來又轉入神經科,一直待到1885年夏天,他才離開總醫院。
西奧多·梅納特同弗洛伊德以前的老師布呂克一樣,是著名的神經病學專家,他在維也納大學醫學院兼任教職。弗洛伊德大學時代很喜歡聽他的課,並且從聽他的課開始對神經病學發生了興趣。弗洛伊德曾說,他對梅納特的崇拜達到“五體投地的程度”。
梅納特是當時最著名的腦解剖學專家,他對大腦神經錯亂症頗有研究。所以,在醫學上把這種病例命名為“梅納特精神錯亂症”。
患有這種病的人,有嚴重的幻覺出現,以致精神錯亂、意識顛倒。這是以後數年弗洛伊德研究潛意識及各種變態心理現象的開始。
在梅納特精神醫學科的5個月,是弗洛伊德在總醫院中獲益最多的一段時間。他的美國翻譯家朋友布裏爾指出:“如果他自己去摸索精神醫學,一定會失望,可能早已打退堂鼓了,回到他早先想研究的法律上去了。”
5個月即將結束時,弗洛伊德去拜訪布裏爾說:“我應該集中精力成為一個專業精神病學家呢,還是應該朝一般醫學上謀求發展呢?”
他顯然比較喜歡專攻精研,但是他知道那樣一來會把自己局限在維也納。而一般醫學的機會就多得多了,能使他早日有能力結婚。布裏爾的意見是要他先不要那麽早作決定,而是慢慢考慮真正能吸引他的學科,然後再去專攻,並且要他接受終究必須要做普通醫生的事實。
拜訪布裏爾後的第二天,弗洛伊德申請轉到神經科。1884年元旦終於正式進入神經科。不久,有兩位醫生被派去奧地利邊境消滅霍亂,因此他便被暫時委任為主治醫師,負責管理100多個病人、2個護士和3位醫生。
弗洛伊德在維也納全科醫院的3年工作期間,始終都以飽滿的熱情進行臨床醫療實踐和研究工作。他雖然接連從醫院的一個部門轉到另一個部門,但他的工作和研究重點和他的主要興趣,始終都是神經係統的疾病。
他在診療時間外的研究工作,重點也是神經係統方麵的生理結構和機能。他先後跟隨了像梅納特和布洛爾那樣的著名神經科專家,先後研究了神經纖維、神經細胞、神經錯亂症以及麻醉神經的可卡因,取得了很大成就。
他在《自傳》中寫道:
以某種意義而言,我對於原先起跑的那項工作已經失去了信心。布呂克為我指定的題目是最低等的魚類的脊椎研究。如今,我開始轉向人類的神經中樞係統的研究……我之所以選擇神經中樞作為我的唯一研究對象,其實也表明了我的發展的連貫性。
和我初入大學時無所不學的情形相反,我如今卻產生專注於一項工作和一個專題的傾向,而且這個傾向一直繼續下去……
這時,我又恢複在生理學研究室工作,起勁地在從事腦解剖研究工作。在這些年裏,我發表了好些有關髓腦內神經核及神經通路的研究論文……
從實用的觀點來看,腦解剖的研究絕不比生理學好。再加上我考慮到材料來源問題,所以,我就轉而開始研究神經係統的疾病。在那時候的維也納,還很少有這一醫學分支的專家,所以可資研究的材料都散見於醫院的各個科,而且也沒有學習研究這方麵學問的適當機會,隻好靠無師自通的方法去學習。即使是不久前專門研究這方麵的諾斯納格,在其腦部位方麵的著作中也還不能把腦神經病理從其他醫學分支中分離出來……
在第二年,我還是繼續擔任駐院醫師的職務。我發表了不少有關神經病的臨床觀察報告。漸漸地,我對這方麵的疾病已經能駕輕就熟,甚至我已能很準確地指出在延腦中的病灶位置。使得病理解剖的先生們,對我的臨床分析毫無補充的餘地。同時,我又是在維也納第一個把診斷為急性多發性神經炎的病人送請病理解剖的人。
從1882年至1885年,弗洛伊德在醫學實踐中,對人類神經係統的疾病有了特別深刻的認識,取得了初步的研究成果。他的這些研究成果總結在他這一時期內所發表的幾篇學術論文中——《喇蛄之神經纖維及神經細胞的構造》、《神經係統諸要素之構造》和《論可卡因》。
神經衰弱如同其他神經係統疾病一樣,可以使人的精神萎靡不振。而可卡因可以振奮人的精神,弗洛伊德曾經親自服用可卡因,檢驗可卡因對人的神經係統所起的振奮作用。
他在一封給瑪莎的信中說道:
在我最近患神經衰弱症時,我再次服用古柯,而很少量的藥劑就可以給我提神達到很興奮的程度。我現在就是正在收集關於這個富有魔力的物質的資料。
與此同時,弗洛伊德向一位年輕眼科醫生建議用可卡因作為眼科手術的麻醉藥。不久,他得知他的另一位朋友、眼科醫生卡爾·柯勒已經成功地把可卡因用作眼科手術的麻醉劑。
原來在這段時間裏,弗洛伊德開始對一個德軍春季演習的實驗報告產生濃厚的興趣。阿森布蘭德博士用可卡因——從古柯樹的葉子提煉出來的興奮劑,用來治療生命垂危的士兵。
雖然可卡因在南美洲被印第安人廣泛使用,但在歐洲卻一向被忽略,直至很長時間以後才被蘇格蘭的醫師克裏斯特生拿去做試驗,結果竟使他返老還童,走路比任何人走得更快,跑步和爬山也比別人強。阿森布蘭德首先認真地試驗這種藥,發現“巴伐利亞的士兵,因為過度辛勞而疲憊不堪,但是用了可卡因以後,就能精力充沛地參加演習和行軍”。
在現代醫學中,可卡因又叫作古柯堿,是人類發現的第一種具有局部麻醉作用的天然生物堿,為長效酯類局麻藥,脂溶性高,穿透力強,對神經組織親和性良好,產生良好的表麵麻醉作用。其收縮血管的作用,可能與阻滯神經末梢對去甲腎上腺素的再攝取有關。毒性較大,服用小劑量時能興奮大腦皮層,產生愉快感,隨著劑量增大,使呼吸、血管運動和嘔吐中樞興奮,嚴重者可發生驚厥;大劑量可引起大腦皮層下行異化作用的抑製,出現中樞性呼吸抑製,並抑製心肌而引起心力衰竭。
可卡因從所應用部位吸收,在肝和血漿經酯酶水解代謝,代謝物經腎髒排出,部分還可通過乳汁排泄。可通過血腦屏障,並在中樞神經係統蓄積,急性中毒時腦中的藥物濃度高於血藥濃度,本品還可通過胎盤屏障。因其毒性大並易於成癮,近來已被其他麻藥所取代。臨床上常用其鹽酸鹽製劑。
弗洛伊德在《德國醫藥雜誌》上讀到了阿森布蘭德的研究報告,決心推介這種目前還鮮為人知的藥。在1884年1月底以前,他自己證明阿森布蘭德博士的結論是正確的。於是他開始將可卡因贈給朋友、同事和病人,自己也重複地做試驗。
除了做試驗外,弗洛伊德同時盡可能地閱讀所有關於可卡因的資料。他把結果歸納起來,在1884年7月發表了一篇報告,敘述可卡因早在美洲原始部落得到廣泛使用,然後才傳到歐洲的曆史。接著他講到可卡因在動物和人類身上的效果和他自己試驗的結果。
他的結論是:
可卡因可以作為興奮劑使用,它的主要目的是,在一段短時間內可加強體力,並且保存一些力量,以備將來的需要,而且它還具有麻醉效果。
報告寫好以後,他開始準備等待已久的旅行,到溫斯柏克去和久別的瑪莎會麵。他倆已經整整一年沒有見麵了。當9月初他離開維也納時,腦子裏隻有早日見到瑪莎的念頭。
弗洛伊德繼續服用可卡因一年多後,發現這種藥對自己沒有什麽副作用,於是弗洛伊德把它用作局部性的麻醉藥,而且逐步推廣開來。
但是,後來人們逐漸才認識到可卡因比其他藥劑更容易使人上癮,而且更具有危險性。相應而來的,反對可卡因的運動出現了。
最著名的批評者是爾仁梅耶博士,他在1886年5月說自己很慶幸沒有被推薦用可卡因來戒除嗎啡。後來他還形容可卡因是“人類的第三大禍害”,於是弗洛伊德受到的攻擊便越來越多。
可卡因對人類的禍害非常巨大。因為可卡因成癮性強,並對吸食者產生健康傷害,1914年,美國即宣布可卡因為禁藥,該禁令延續至今。與美國相同,至今絕大部分國家都將可卡因視為毒品。